第12章
第12章
“你看出來了?”端羽驚愕道,他可沒想到克萊因還懂得鑒賞油畫。
克萊因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端羽表現的太明顯了,別說他了,黑市商人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如果不是那個任性跋扈的Omega是他本色出演的。
黑市老板稍一試探就又以為自己多心了,旋即放過他們,絕不可能讓他們殺了個低價買下這幅畫。
他不顧端羽溢于言表的焦躁,在黑市裏帶着他轉了一大圈買了許多日常補給品才離開,也是因為黑市老板派了兩個山貓Alpha遠遠的跟着他們。
他可以輕易處理掉這兩個Alpha,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只是路過UR9號伴星,沒必要橫生枝節。
所以刻意表現得像是端羽一時興起買下的。
“你最近很少跟我生氣…”克萊因決定避開這個問題,關閉貨倉和端羽往生活區走去。
端羽:“……”
你不要表現得對我要求很低的樣子呀,克萊因現在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走在雪原裏三天沒有吃過東西,給他一杯熱水他都很感激的模樣。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以後不對你發脾氣了麽。”假如你不惹我的話,走到生活區端羽在沙發上坐下把畫放在面前的茶幾上,他自己心裏也沒有底,聲音難免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尖低聲道。
克萊因總是無限制的縱容他,他又慣是個恃寵而驕的脾氣,很容易就被克萊因縱得又故态複萌。
“嗯。”克萊因卻并不在乎端羽擔心的這些事,幸福的把他抱在自己腿上,手試探性的擁了上去。
端羽細密飛翹的眼睫輕輕抖動了一下,沒有掙開,反而情緒不自覺的緩和了幾分,聲音也更加綿軟,“這幅畫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葉卡.諾維夫斯基的練習作之一。”
“什麽司機?”克萊因卡殼了一下。
“葉卡.諾維夫斯基是十九世紀的古典油畫大師之一,他最擅長畫人物,這類畫沒有豐富細膩的底稿,而是靠使用揮發性的松節油做稀釋劑融合色彩,松節油、亞麻仁油…”
“每位大師都有自己的配方。”面對戀人的茫然,端羽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情緒,耐心解釋道,“葉卡.諾維夫斯基的配方沒有人知道,但他最有趣的一個技巧就是細節處他習慣用手指在上下兩層顏料半幹未幹時暈染。”
“不同顏色的顏料融合的會更加柔和自然,這不是罩染畫法,而是他獨有的技法,你看這個姑娘的眼窩…”
端羽用尾指沿着灰塵中畫作裏側對着畫面微笑的姑娘眼窩上方由淺至深與膚色融合的色彩,繪出一道優美弧線,語氣中染上一抹興奮道,“這就是葉卡.諾維夫斯基典型手法,是不是很精妙。”
只有這樣繪出來的顏色才能細膩,畫的質感栩栩如生,但這個技巧很少有人知道。
克萊因卻沒有注意那幅灰撲撲的畫,他全神貫注的注視着懷裏的端羽,聲音裏藏着笑意滿足道:“我喜歡油畫。”
“你懂油畫麽?”端羽往後一倚,腦袋在他下巴上輕輕一磕促狹問道。
“不懂。”克萊因坦言,“但我喜歡你談到油畫時的樣子,你每次談起油畫時都在笑。”
克萊因手指輕輕點了點端羽酒窩的位置,他假笑和發自內心的喜悅是不一樣的,當他真正感到快活時,這裏會淺淺的凹陷下去,像陽光在水汽升起的光暈裏折射出弧線,含着最甜的蜜酒。
端羽臉頰飛起一抹薄紅藏在瓷白的肌膚下,像海棠舒展的花瓣柔和染上妩媚的桃紅。
“還有多久到凱蘭星?”
”十個标準日內吧,要看在青礞星牽引力下航線的偏向情況。”克萊因努力将視線從言若桃李的側顏上移開。
“這畫讓我紮了個小洞,不過不要緊傷的面積不大,幾天內我就能補好,不需要溶解清漆保護層,将灰塵掃去就行。”端羽覺得自己的肌膚仿佛能感受到克萊因的掃視,不是冰冷濕漉的爬過他的皮膚,而是溫暖像陽光一樣落在他身上,帶着熱烈的愛意。
端羽忍不住垂下頭去避開他的視線,可唇角卻情不自禁的上揚,噙着甜蜜的笑容。
他學到了一個教訓,人不可能奢求太多,顧此難免失彼,漫漫一生能獲得擁有一樣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端羽深呼吸,穿梭艦室內循環系統帶來的風涼爽又攜着空氣壓縮劑消毒水微微刺鼻的氣息,他卻很适應這種氣息,他不禁笑着搖頭。
“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笑起來了。抱着他的克萊因茫然心道。
也許是他的心聲都寫在臉上,明顯得要在他頭頂頂出一個對話框小氣泡了,也許是端羽不忍心晾着他,哪怕是一分鐘讓他等不到回應。
端羽雙臂親昵攬着他的脖頸,在他頸邊落下一串細碎的吻,含糊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低低響起,帶着笑意道:“沒什麽,唔…我只是覺得很幸福。”
他覺得好笑的是,他當年信誓旦旦為了過上富足生活寧願做伴侶間沒有感情的貴族夫人,讓他躺在珠寶上哭泣,形單影只孤夜寂寥,也不跟窮Alpha玩什麽真愛無價。
現在他成了自己誓言裏的最鄙視的傻X,只能感嘆果真是不能亂發誓,現在啪啪打臉,他本應該捧着自己被打腫的臉蹲在哪個角落默默羞愧。但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真香了。
克萊因按耐不住,一手放在他頭頸後,一手攬着他的纖細腰肢,轉身将他平放在身後沙發上,伴随着兩人身上溢散在虛空中升高碰撞的信息素,他的呼吸聲愈發沉重,動作卻輕緩得像捧着什麽珍貴易碎的瓷器。
端羽頭頸碰到沙發隆起的扶手,濃密纖長的眼睫如蝶翼般輕輕扇動着,擡起合攏間清澈墨色的眸底倒映着克萊因的身影。
窮又怎麽樣了,克萊因就是做一輩子窮鬼,他也願意跟他上街讨飯,這就叫窮得理直氣壯。
端羽手臂擡起,雙掌捧着克萊因的臉,主動仰首吻了上去,唇瓣微微一涼的那一瞬間,克萊因确信他聽到自己腦袋裏有一根弦崩斷的聲音,他從這個動作裏體會到了戀人熾熱仿佛能燃盡所有貧瘠苦難的愛意。
如果端羽是岩漿,他也會迷醉的抱着這岩漿直到他化為灰燼的一刻。
他早就葬身在了名為端羽的漩渦裏,至于漩渦通往地獄還是天國都無所謂了。
“可以麽?”克萊因濕熱的呼吸打在他耳畔,端羽能感覺到衣扣被挑開的觸感,不等他回答,克萊因又在他耳邊,聲音更低沉磁性帶着一絲朦胧道,“可以。”
怎麽還帶自問自答的?端羽想笑,可是又舍不得放開他。
一切都太美好了,時光流逝變得緩慢每一個肌膚相觸的剎那都能激起端羽一陣顫.栗,他身軀不自覺的舒展柔軟向Alpha展開,信息素将他拖向混沌無序的邊緣。
克萊因單臂撐起健碩身軀,珍視地吻過他嬌豔唇瓣,似搖落一樹桃花,伴随着細密的吻一路揚揚向下。他拇指扣在端羽下唇唇珠位置,修長兩指抵在他頸側,微一吐力,端羽脖頸馴.服揚起,露出一段白皙似天鵝般優美精致的脖頸。
随着這個動作,肌膚在他指尖下順滑如絲綢拂過,克萊因甚至能感覺到他指尖下戀人頸側動脈血流加速躍動時,微微凸出皮膚的青色血管壁的輕微收縮翕動。
無與倫比的掌控欲湧上心頭,他明确的意識到身下的Omega,将是他獨享的珍寶。
克萊因心腔迅速鼓動着,溢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指尖輕輕撥動,端羽便順從側過脖頸,将腺體的位置暴露在克萊因視線裏。
雪白肌膚之下是散發着幽幽冷香的腺體,躺在狹窄老舊的沙發上,小鹿跌跌撞撞的走向了獵人的懷抱。
克萊因呼吸間浸潤着端羽空靈幽靜的Omega信息素氣息,香氣逐漸變得濃郁,端羽雙眸迷離渙散,白皙手指微微蜷起,像是預感到了危險本能的屏住呼吸,喉間溢出一聲輕哼。
克萊因緩緩俯身,将他抱在自己懷裏,輕柔一吻落在他腺體上,像是安撫又像是許諾。
端羽又放松下來,雙臂忘.情的攀着克萊因健壯脊背。
下一秒,Alpha特有的在牙體內帶着信息素腺的兩顆牙齒切入腺體,鮮血順着傷口泊泊流淌。
“啊!不…好痛!”端羽眼睛瞬間睜成圓形,瞳孔迅速放大,痛得不住顫抖像被架上燒紅鐵板的活魚似的在克萊因懷裏拼命掙紮、求饒。
眼淚甚至連淌下的機會都沒有就掉落在沙發上,絨面布料上有濕潤的痕跡點點洇開。
他太痛了,身體裏尚未完全代謝出去的Omega抑制劑和已經獲得他心理認可的Alpha刺入他完整純淨的腺體,已轉變與Alpha結合的Omega部分信息素與未标記Omega信息素在腺體內相互傾軋抵抗,痛得好像有一把利斧把他豎着淩空劈開!
因為疼痛,端羽剎那間背脊遍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
标記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本能壓倒一切,克萊因雙眸迅速浮掠過一絲掙紮,湖綠的瞳仁裏收縮着一道金邊,金邊光芒閃爍了兩下,重新斂回瞳色中。
Alpha本能在他強大掌控力下被不斷削弱,克萊因瞬間做出抉擇。
“別怕,別怕。沒事了。”克萊因迅速退出标記攬着端羽撫着他的脊背低聲哄着。
激蕩的情潮逐漸回落,信息素一點點變得淺淡。只有他喑啞滿是情.欲的嗓音和狹小生活區內不斷回落的Alpha信息素無聲訴說着剛才發生過什麽。
端羽雙眸無神望着穿梭艦艦頂的銀色金屬板,劇烈喘息着尤膽寒不已,一想起之前的劇烈痛楚就不由自主的顫抖,光潔脊背蝦米似的蜷縮起來充滿畏懼。
“呃…”他手向頸後摸去,明明已經放輕了動作,用的力氣比羽毛大不了多少卻還是痛得恨不得有根棍子現在就把自己敲昏過去。
端羽伸開手掌,掌心裏是刺目的血跡。
這絕不是正常的标記情況。
标記結合過程中也許會因為Alpha的粗魯,Omega腺體會變得青紫,但絕不會鮮血橫流…他的抑制劑還沒到期!一個念頭出現在端羽尚因痛楚而混沌的大腦中,像線頭似的被他順着牽扯出來,整理清楚。
“別碰我,嘔!”端羽喉間一陣難以抑制的幹.澀,奮力推開他,翻身幹嘔,Alpha的失敗标記引起了他的信息素水平從巅峰跌至谷底的快速激蕩。
他現在非常抗拒Alpha的信息素,Omega的本能在要求他提防身邊所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的人。
“我去給你拿治療儀。”克萊因不敢走遠換到下風口的位置握着他的手,端羽慢慢鎮定下來,克萊因放下他去拿醫療箱。
端羽身邊一空,有慌亂腳步聲慌匆匆走遠,一陣重物摔落的聲音隔着艙門傳來,又是比離開時更加迅速的腳步聲踏在金屬板上由遠及近,片刻就一陣旋風似得席卷到了他身邊。
[滴]治療儀治療中,紅燈亮起。
頸後一片冰沁,痛楚緩緩褪去。端羽靠在他腿上側着脖頸躺在治療儀下,還有些緩不過來,他從沒見過克萊因火燒眉毛的焦急神情,他總是冷靜、克制能提前做出預判,仿佛天塌下來他也成竹在胸早有對策,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克萊因方寸大亂的模樣。
”好些了麽?”克萊因撫着他的發低聲問道,聲音裏滿是愧疚。
“嗯。”端羽不敢移動脖頸,僵硬着輕輕應聲。
“我不該強行标記你…”克萊因心底溢滿了懊悔。
他明知道端羽抑制劑還有一周效果,信息素水平沒有升到最高,可能無法給出完整回應…當時氣氛太好了,他完全忘記了。
或者還抱有一點僥幸心理,覺得他的Alpha信息素能引起端羽足夠的反應。
端羽也猜是這個原因,他只是幹嘔,沒吐出什麽伏在克萊因腿上,一方面排斥Alpha的親近,一方面又忍不住緊緊抓着克萊因的手。不僅是因為已經被完成一半标記的腺體在要求他親近克萊因,更是因為克萊因是他心底承認的Alpha。
但這也難以抵擋他對克萊因的憤怒,端羽聞言狠狠翻了個白眼,看也不看用另一只手反手拍向空氣中發出聲音的位置。
“啪!”不輕不重,正好打在了克萊因嘴上。
那個惱人的聲音消失了。
“你不應該的是當時退出來,再有幾秒應該就能完成标記了…”端羽沒好氣道,“現在我還得受第二遍罪。”他認定了克萊因,現在還要被同一個Alpha标記兩次,你說這蠢不蠢?!
[滴]便攜式治療儀亮起綠燈,自動移開。
Omega被标記時是極為痛苦的,即使沒有抑制劑幹擾,也是Omega絕不想嘗試第二次的事,端羽越想越生氣,他以為标記對Omega很輕松麽?
端羽掙紮着爬起來,跪坐在沙發上試圖用一個抱枕悶死克萊因。
“我錯了…”克萊因身材高大,在不大的沙發上還得微縮着身軀讓他順利毆打,手臂虛垂在沙發旁護着端羽怕他身上沒有力氣從沙發上掉下去,聲音透過抱枕含糊傳出。
“你現在說還有什麽用,剛才就應該一鼓作氣不管我怎麽掙紮反抗,你都應該标記完我。”端羽翻臉不認人,完全不承認剛才克萊因是為了他才停下來的。後頸還帶着隐隐刺痛,即使他知道皮膚表皮已經修複完畢,但心理上的痛苦一時還無法抹去。
作者有話要說:
端羽:我好恨…
克萊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