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晨光熹微, 一縷明媚光線自窗口探入，雄獅陡然睜開雙眸，神采奕奕。獅子是自然環境中習性特殊的物種, 假如是在族群中被雌獅供養，雄獅每天可以睡上十幾個小時，只有在開飯的時候生龍活虎沖在搶晚餐的第一線。

但需要流浪雄獅自己狩獵養活自己時, 無論剛退去暑熱的下午, 還是星夜浩渺的深邃黑暗中, 他們24小時都可以捕獵。所需睡眠時間極短, 也不必進入深度睡眠。

雄獅起身, 用同樣的方式挺直背脊，微微側身, 端羽自然順着他身側毛發順滑的坡度，像乘滑梯似的輕輕滾落到床上。

“嗯…”不等雄獅幫他像昨夜似的蓋上被子, 端羽已經熟練的抱住被子自己在床上翻了個身, 輕哼一聲，用臉頰蹭了蹭被子香甜睡去。

雄獅唇吻微微張開, 裂唇而笑, 人性化的露出一個眷戀滿足的笑容。

他上前輕嗅端羽, 用毛絨絨的頭抵着端羽額頭, 動作輕柔的蹭了兩下，獅口遽然張開, 簡直能瞬間将床上的人咬成兩截，令人膽寒不已，雄獅卻是用一側犬齒叼住太空被, 從他懷裏抽出些許, 溫柔覆在他身上。

數公分長匕首似的尖銳獠牙, 惡名昭著輕輕一吻就能取人性命的致命武器，成了照料床上Omega休憩的工具。

雄獅大號梅花形的厚重腳墊踏在地上，寂靜無聲，似一簇雪落在地面。

*

“你怎麽沒在卧室睡覺呀？”端羽打着哈欠展開雙臂慵懶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的汲着拖鞋從卧室走出來。

他睡眠質量沒得說，端羽感嘆，冰瀾星白晝時他就覺得溫度就已經非常低了，但待陽光退去，暮色籠罩大地，氣溫瞬間降至零下。

每天晚上他都凍得瑟瑟發抖認為自己要被凍死了，但只須沉入夢鄉，夢裏就會自動想象出發熱的床榻與被子包裹着他，暖煦幹燥散發着陽光氣息，驅散寒冷，比奢飾品品牌的太空被保暖性更好。想象力可以代替取暖器。

真是神奇的人體自我調節呢！

“今天不去上班麽？”端羽洗漱後走出卧室。

“我辭職了。”

“不去就不去了，你這個工作太辛苦了。”端羽毫不在意，攏着外衣走過來在他臉頰上輕啄了一下，笑吟吟道，“在家裏休息吧。”

其實克萊因要是能找個社區保安在警衛亭裏吹着暖風看監控的清閑工作他就更滿意了。

“…我給你買了早餐。”克萊因把三明治從廚房端出來，放到茶幾上。

“你不去上班，那幫我再繃兩個畫框吧。”端羽洗漱後坐在沙發上吃三明治，含糊不清道，“凱爾跟我說我的風景畫賣的很好呢，我想再多畫兩幅。”

“歇歇再畫吧。”克萊因單手架在沙發扶手上，手指關節托着太陽穴的位置。另一只手摩挲着端羽削春蔥似的修長手指心疼道。

他白皙纖軟的手指，指側覆着一層長時間握着畫筆留下的薄繭，他甚至能摸到底下關節的微微變形。

端羽的手背也比往常粗糙，那是他手洗衣物留下的痕跡。

“沒事，我喜歡畫油畫，一天畫幾個小時就當休息了。”端羽雙腿微晃，拖鞋從他腳上滑落，他向後挪了一些，雙膝曲起自然倚靠在克萊因懷裏，懶散道，“有些畫家練習油畫時還會挑着扁擔，一次帶十幾幅畫出去寫生呢。”跟他們比起來自己已經算是不思進取的了。

克萊因摸着他的手沒有說話，半晌低聲道：“一會我就幫你繃，要多大尺寸的？”

“60*70，70*90。”端羽放下三明治，微微沉思後道，“今天要去畫廊送畫，順便在商場買一些生活用品回來吧。”

“我陪你去。”

“不用。”端羽笑道，“你補覺吧，最近總是加班。”

午後，端羽搭上通往市區的環線軌道，手裏提着的行李箱內裝着他準備寄賣的畫。

莫瑞斯畫廊的侍者見到他來，笑着點頭，直接将他迎到後面休息室道，“您稍等，我去請經理。”

“好的。”端羽放下畫，解開圍巾環顧四周，莫瑞斯畫廊最近好像換了裝修風格，剛走過來時他就發現了，以前走廊和前區畫作展示廳的潔白雲霧紋地磚，變成了海洋灰大理石地磚，白色中微妙的夾雜着深淺不一的灰色，自然暈染簡潔優雅。

貴賓休息室的牆體也由素淨的單色變為純白色的底胚上面錯落有致的點綴着淺金色色塊，色塊随着步伐的走動，仿佛也跟着流淌。點亮了整間休息室，顯得瑩亮且溫暖。

低調典雅中彰顯着高貴氣質。

凱爾走進休息室，見端羽看着牆壁出神，微笑道：“我們重新裝修了。”

“以前那個裝修很不錯呀，為什麽要換？”兩人在沙發上落座，侍者奉上兩杯紅茶，裝在三層點心瓷盤裏的甜點，端羽端起紅茶輕啜了一口，錫蘭紅茶帶着鈴蘭薄荷香氣的風味，略帶醇厚苦澀卻又口味回甘。香濃醇香溢散在舌尖，又拿起一塊甜點放進口中，輕輕一抿，巧克力的絲滑香甜充盈齒畔，端羽雙眸滿足的微微眯起疑惑問道。

“現在結構動态感、色彩看起來是不是比以前要好？”凱爾反問道。

凱爾本就舉止優雅，他面對端羽時又有意拉近距離，更是親和力十足，迷人又風趣。

“确實，不過…之前的裝修看起來還很新，應該沒有必要更換吧？”端羽現在勤儉持家慣了，看到鋪張浪費的場景就忍不住啰嗦兩句，他話音未落就隐約察覺到多話了，自悔失言，尴尬笑着微微啓春想要描補兩句。

凱爾卻毫不在意，擺手似笑非笑道：“其實這事也跟你有關系。”

“跟我有什麽關系？”端羽吓得差點跳起來，他上次是踩髒了莫瑞斯畫廊的地板，但再昂貴的地板也是能擦幹淨的啊，總不會是因為這件事就把莫瑞斯的裝修換了80%。

該不會要讓自己賠償吧？端羽憂心忡忡。

端羽的不安都寫在臉上了，凱爾不再逗他，微笑道：“說起來這件事還要感謝你，你的《月色》在我們畫廊出售，很快就被查理夫人看中了，高價買了回去說是要挂在私人花廳。”

“嗯…”高價是多少星幣呀？再說又不會多分給他一枚，端羽心底郁悶。

“後來杜克夫人去木桐莊園做客，一眼就看中了這幅畫，非常喜愛。查理夫人就将《月色》轉贈給了杜克夫人，并告訴她這幅畫是在我們畫廊購買的。”

“上周，杜克夫人親自莅臨我們畫廊，欣賞了全部畫作，又購買了幾幅并且對我們畫廊的裝修風格做出了一些指點。”

“所以你們在一周內就把所有的裝修換掉了？”端羽額頭掉下三條黑線。

凱爾沉穩搖頭，微笑道：“周末我們就更換完畢了，沒有耽誤畫廊正常營業。”

“不必這麽着急吧…”端羽弱弱道，莫裏斯畫廊占地幾百平米，兩天更換所有裝修，這個費用估計高昂的難以想象。

“怎麽能不着急？杜克夫人對我們畫廊非常滿意，随時可能會再次莅臨我們畫廊。”凱爾與有榮焉道，“這是我們莫裏斯畫廊的榮幸。”

“她是…”凱爾提到這位杜克夫人時畢恭畢敬，一副随時要鞍前馬後殷勤等着杜克夫人光臨的模樣，端羽要是再看不出這位杜克夫人身份非尋常人就太遲鈍了。

果然，凱爾壓低聲音道：“她的丈夫杜克勳爵是冰瀾星總督，她自然就是冰瀾星總督夫人了。”

端羽：“……”

端羽看着英俊潇灑的凱爾提到杜克夫人時俊逸面龐上迸濺出來的熱情，不禁神情複雜。

看你濃眉大眼高潔不染的，竟然還是個馬屁精，這馬屁還沒拍上呢就先激動起來了？

哎，我就不一樣了，我可是高貴的藝術家，絕不會為了權勢和星幣折腰的，端羽在心底顧影自憐暗道。

凱爾又想起什麽，放下咖啡杯道：“杜克夫人對你的畫作很欣賞，想問問你會不會古典畫法，她想繪一幅人像畫，尺寸大概在70左右。”

“我不太擅長畫人像，而且古典畫法非常麻煩，這個尺寸太大了，如果要用罩染或者古典透明畫法起碼我要用兩三個月。”他現在一個月就能畫一幅，沒必要浪費時間去給她畫人像。

“杜克夫人願意支付十萬星幣作為基礎價格，先付三萬定金，而且繪畫時長按照小時支付，每小時三百星幣。”

“沒問題呢，我人像畫得特別好，一定讓杜克夫人滿意呢。”端羽迅速從神壇上走下來了，神情只比凱爾更加懇切，笑容滿面。

他還沒忘了克萊因即将欠下的兩百多萬債務，先準備還債吧。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份工作的，這是定金。”凱爾從懷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支票，兩人相視而笑，都從彼此眼睛裏看出了雙方對星幣的執着。

皆是同路人啊，兩人不禁惺惺相惜。

“既然杜克夫人讓我去畫人像，那最近這兩三個月我可能都畫不了別的畫了，這幅畫你一定要給我一個好價格。”端羽從畫箱裏取出雪景畫，放到桌面上不忘和凱爾熟練的拉近關系。

凱爾垂首望去，畫面潔淨雪景恍若長虹卧波般優雅，山巒起伏綿延，厚重雪層壓彎了枝梢，一抹青翠掩蓋在霜雪之下，一束陽光彌漫的金色光芒穿林打葉，溫柔灑落在樹林冰雪間，畫面明朗柔和，陽光與白雪相互映襯，畫面一角點綴的青色與雪層遙相呼應，使色彩對比、構圖結達到平衡。

整幅畫作淡雅和諧，令人面對這幅畫作時心緒不自覺的寧靜下來，忘卻煩憂。

“寄賣價格标七萬吧，畫廊要抽成百分之三十。”

“抽這麽多？我們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給個折扣嘛。”端羽心疼星幣，對凱爾軟磨硬泡，凱爾只得舉手投降道，“我的權限最多給你減百分之五，抽成百分之二十五吧。”

端羽見他确實沒有減免空間了，才勉強點頭還抱怨道，“你們抽的太多了，我都要生活不下去了。”

“對了，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公寓你沒有去住麽？”他還特意聯系了公寓的工作人員，結果公寓那邊通知他，端羽根本沒有去租房。

“是的，房租太貴了…我們找了一個便宜幹淨的地方住下了。”端羽還在拐彎抹角的暗示凱爾。

凱爾虛弱道：“抽成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吧，點心不錯，我能帶一盒回去麽？”端羽依依不舍道。

“可以…”凱爾艱難道，你一幅畫幾萬星幣，不至如此吧

作者有話要說：

端羽：奈何我的Alpha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