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生日會沒什麽特別的，明星生日會無非就是那麽幾項，說自己多不容易，說自己多麽感動，看看VCR，憶往昔不怎麽峥嵘的歲月，粉絲再表表衷心，高喊幾聲愛你，最後在娛樂節目推動的良好氛圍裏步入尾聲。

餘楓很煩這一套，她從不過這個身份證上的生日，那并不是她的生日，而是人口普查重新登記戶口本時，意外搞錯的日子。只是這一次，餘楓接了個代言，加上前段時間得了個含金量還湊合的配角獎，一時水漲船高，金主爸爸就想借着餘楓的生日會做廣告。餘楓欣然同意了，盡管內心的真實想法其實也不怎麽“欣然”。但她從不會跟錢過不去。

不過她還是想在可控的範圍內盡可能簡單一點，于是她拒絕了金主爸爸安排的所謂和她一起在片場演過戲的龍套粉絲前來上演一場煽情大戲，已顯示餘楓對小小的龍套演員都能夠恩賜一段記憶。當然，那也不是什麽她的粉絲，或許确實一起拍過戲，但對方是個專業的龍套演員，拍過的戲合作過的人，比餘楓還多。閑着沒事兒，這種能夠顯示明星多麽有人味兒，能夠記得龍套演員的活兒，他們也接，畢竟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過餘楓實在覺得尴尬，也就算了。

于是，種種删減之下，便有了今天。

謝青雲望着手中那張小小的卡片，上面寫着一個數字，19。臺上是不斷被抽上去互動的人群，謝青雲想，他竟然有些想上臺。而這個想法，究竟是太久沒有踏上過舞臺對它的渴望，還是想去站在餘楓旁邊，他不知道，也說不清。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巧合的事發生了，幸運的人，可以去臺上和餘楓分享生日蛋糕。而他正是其中之一。

謝青雲走上臺的一瞬間，餘楓也有點愣，要不是确定主持人不認識謝青雲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往來，餘楓真以為是黑箱的。主持人也有點愣，這個能引起小範圍尖叫騷動的小帥哥可來得太是時候了。

主持人拿他打趣，問了他的名字年齡，又問他與餘楓有什麽淵源。謝青雲有些緊張，他看着餘楓不知道該不該說話。主持人接着打趣他：“小帥哥這是怎麽了？”餘楓适時地接話：“當然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臺下一陣哄笑，謝青雲的臉有些紅，他覺得自己的耳朵熱熱的，他小心地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清了清嗓子，接過話筒斟酌着開口。

“我和餘楓老師相識，是因為一塊巧克力……”謝青雲開口的一瞬間，引來了臺下小範圍的尖叫聲，謝青雲的聲音很好聽，在團裏本來是vocal。他聽着臺下的尖叫忽然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有些喧賓奪主。他小心地斟酌着措辭，說道：

“那天我因為工作原因，錯過了午飯，到下午已經餓得快虛脫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遇上餘楓老師的，就在我最渾渾噩噩的時候，接到了餘老師的關心，她看出我低血糖，給了我一塊巧克力。”他沒有說自己曾經也是藝人，半遮半掩地說起了往事。

“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是怎麽和餘老師分別的，只記得巧克力很好吃。從那一天起，我就是餘老師的粉絲了。”謝青雲羞澀地笑着，配上崇敬與感激的表情，讓臺下響起“哇”聲一片。

主持人想，這可真是及時雨，金主爸爸要啥來啥，嘿，巧了。

餘楓看着眼前這個男孩子，想，他真的很适合做演員。餘楓看着他，表情羞澀而誇張地說：“還有這事兒，那你準備怎麽報答姐？”

主持人心領神會餘，問：“說得是啊，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來參加生日會，正好報答楓姐的一飯之恩，楓姐想要什麽報答，看看咱們這位帥哥能不能給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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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雲耳朵紅了，他看了看餘楓，想知道對方的态度，畢竟這是餘楓的主場，他不敢太搶風頭。盡管，他想要被人看見的心已經快要狂跳出心口。

餘楓笑着回答：“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帥哥？有對象嗎？我可還單着呢？”她總是這樣把花癡人設貫徹到底。臺下又是一片哄笑，搭上無數的“噫——”

餘楓指着臺下說道：“別噫了，姐再脫不了單，你們負責啊？”臺下一片“負責”“管飯”。餘楓看互動得差不多，就不再理臺下，問謝青雲：“放心吧，姐不會讓你以身相許，民政局也不能讓啊。帥哥會不會唱歌？”随後又道：“生日快樂可唱過了哈，來首新鮮的。”

謝青雲紅着耳朵點點頭，餘楓笑了，“帥哥要彈吉他嗎？我聽說帥哥都彈吉他。”謝青雲一愣，他不知道餘楓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的确會彈，便點了點頭。

餘楓也一愣，這本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話，卻是成全了謝青雲。她誇張地說：“啊？還真會！都記着，今天有一條真理，被餘楓發現了，你們說是什麽——”

臺下大聲地應和：“帥哥都會彈吉他……”

氛圍烘托到這裏，餘楓對謝青雲羞澀地說道：“我想聽……《明天我要嫁給你》。”她也不管謝青雲會不會彈，會不會唱這首歌，反正對于她來說，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預設了無數種之後會發生的可能，無論會與不會，這個場子，在餘楓這裏，就絕不會冷掉。

而謝青雲恰好會彈吉他，也恰好會這首歌。他深吸了一口氣，紅着耳朵對着餘楓唱道：“秒針分針滴答滴答在心中，我的眼光閃爍閃爍好空洞，我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陣陣，悸動……”

那首歌輕柔地滑過謝青雲的唇邊，他有時看餘楓有時看觀衆，最終還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人更多的那一側，只留給餘楓一個微微低垂着頭的側臉。

餘楓看着謝青雲青澀的臉，忽然不知為何想到了何源給她帶來了巨大沖擊的那一晚。此時的謝青雲，又何嘗不是彼時的她。她看了看臺上臺下的人，和背後寫着祝願她生日快樂的背板和條幅，忽然許了一個生日願望：她想知道自己是誰。

謝青雲彼時還不知道餘楓心裏所想會為他帶來多麽大機遇。餘楓也不知道這個決定，竟然真的讓她看清楚了自己是誰。只是方式是如此地慘烈。

餘楓看着眼前還不會掩飾自己野心的男孩子，正在盡情地享受着這個蹭來的主場，忽然好奇心大起。她在想，如果一個人，如同她當年一樣的虛榮、野心勃勃，那麽在沒有何源的世界裏，究竟能走多遠。

她這樣想着。只是很快又放棄了這個想法。這個圈子裏，從來不缺沒背景的人，而最後，他們連背景都演不成。這個圈子是需要何源的，就算沒有何源，也會排着隊有一群趙錢孫李在支配獨屬于他們或公用的男男女女。而眼前的謝青雲還沒有這樣的機會，去成為名利場上鮮美的祭品。

餘楓忽然靈光一閃，她想，或許，我可以打造一個祭壇。一種奇妙的，讓她戰栗不已的想法充斥着她的腦袋：為什麽，我不可以……

謝青雲唱得不錯，在他唱完之後，小心翼翼地歸還了琴，又小心翼翼地走向餘楓，小聲問，可不可以要一個擁抱，餘楓抱了抱他，而他禮貌又克制，就好像真的是一個羞澀的粉絲。

餘楓看着沉浸在扮演粉絲的戲份中的謝青雲，忽然下定了這個決心，她要調教一件作品，像何源對她那樣，用來見證她的脫胎換骨。

從謝青雲上臺開始，到這個擁抱結束，他的一舉一動，就被臺下的粉絲拍了下來，他們在他唱歌時尖叫，在他和餘楓擁抱時尖叫，在餘楓給他切下那塊白芸豆餡兒的翻糖蛋糕上最漂亮的一朵奶油花時尖叫。他們用聲聲尖叫送謝青雲和餘楓上了熱搜，盡管，他們剛剛才知道謝青雲這個名字沒幾分鐘。

而這，也是餘楓和謝青雲第一次登上那個魔性的搜索榜單，謝青雲連名字都沒有，只被稱作帥哥粉絲。此時他們并不知道，在今後的某一天，當他們再次并肩登臨時，竟會是這番模樣。

生日會很快結束了。謝青雲小心翼翼地提着那塊小蛋糕，慢慢向場外走去。這一切，對渴望舞臺的他而言，好像是一場夢。而那塊蛋糕，是真實存在的，白芸豆的清香味兒不同于在後臺嘗到的芝士蛋糕那樣甜膩，它那樣獨特地誘惑着謝青雲的味蕾，可他并不舍得吃。

“我需要一點證明。”謝青雲傻傻地想。

忽然，他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聲音是那樣熟悉。

當他回過頭看餘楓時，就見眼前這個穿成一棵聖誕樹模樣的女人丹唇輕啓，那聲音如同神賜一般告訴他“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餘楓問謝青雲：

“弟弟，要不要，到我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