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不散之宴席
無不散之宴席
事實證明，這世界上除了死人是沒有叫不醒的人的。
姚嘉西被齊梁貼着耳朵這麽一嗓子下去，整個人猛的哆嗦一下，在一片茫然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她似乎是睡得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了，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表情愣愣的看着周圍環境和眼前兩船的人，差點以為還在做夢。
齊梁在她眼前擺了擺手：“醒來了！”
姚嘉西無神的雙眼這才有了焦距，她揉揉眼睛，定了定神才開口：“唔，你們……也來了。”
“對啊！我們聽說這裏有荷塘就來玩玩！”
“嗯……幾點了？”
“這才不到一點呢，西姐你什麽時候從醫院回來的啊？”齊梁坐在自己的船裏，兩手扒着姚嘉西的船一臉好奇。
姚嘉西慢騰騰的坐了起來，拉扯間，本就有些寬松的領口掉的更往下了一些，露出了大片的肩膀。
她本就有些輕微腦震蕩，在硬船板上憋憋屈屈的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腦袋微微有些眩暈。
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了的蕭洵看着還不太清醒的姚嘉西……和她裸露出來的大半肩膀，心中湧上了一股微妙的不快，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像平時一樣問道：“怎麽就你自己，敬哥呢？”
“啊？他……他拉肚子先走了。”
“……哦。”蕭洵似乎有些無言以對，沉默了一下又想起來什麽似的擡頭問，“你去醫院看完了，嚴重嗎？”
姚嘉西搖了搖頭：“不怎麽嚴重，就是輕微腦震蕩，養養就好了。”
蕭洵眉頭明顯的皺了一下：“腦震蕩，還難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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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輕到齊梁很是奇怪的多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蕭洵說話的語氣過于柔和，好像有種似有若無的溫柔在其中。
“嗯。沒那麽難受……反正也沒那麽舒服就是了。”
姚嘉西揉了揉眉心，對着他們笑意盈盈的道：“話說回來，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路途有點遠，所以明天會早走，和你們提前道個別！”
姚嘉西話一出口，蕭洵便猛的一震，眼神中瞬間湧上不可置信，像是突然遭受了什麽嚴重的打擊一樣。
他平日裏的淡定在此刻盡數消失，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顯些變了調：“你說什麽？你……”你要走了？
蕭洵的位置其他人只能看到個側面，只有姚嘉西是直面着他的，所以蕭洵這一連串的反應只有她能看到。
姚嘉西心中驚異，她雖然單身多年，但并不是個感情白癡，看着蕭洵的模樣，她心中隐隐有個猜測。
還沒等她腦子轉過來，便聽見齊梁一聲怪叫。
“啥？！！西姐你要走了！！”
姚嘉西的掏了掏耳朵，無奈道：“很驚訝嗎？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又不是景區裏的工作人員，當然是要走的啊。”
“那……那你可以再玩幾天嘛！”
“對啊西姐，我們再一塊打籃球啊！”
“……”
有幾個男同學女同學也紛紛開口挽留她。
“不玩了，我們成年人苦逼的很，要賺錢吃飯的，而且我頭不太舒服也玩不盡興了，不如回去休息養養腦袋。”
“啊……這樣啊。”齊梁遺憾的低垂着腦袋，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的。
姚嘉西看的好笑同時又有些感動，半認真半開玩笑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如果你們以後有機會去川南，可以找我玩。”
其實這話她也就是說說而已，哄哄小孩兒罷了。
成年人的世界，來去聚散皆是家常便飯，一邊遇見一邊說再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這只是一群孩子，她也樂意哄着他們，反正她一離開估計不到兩天，他們就把她忘腦後去了。
“也對哦。”
“川南離邺城好像也沒有那麽遠。”
“對啊，只隔了兩個城市，不算太遠……”姚嘉西忍不住帶着笑意說。不算太遠，也就是裴敬開車開了五個多小時吧。
姚嘉西看了看腕表，擡頭道：“要不你們先玩吧，我在這裏待了半天了，去找你們敬哥去。”
齊梁立刻道：“西姐你去哪？”
“叫上裴敬去玫瑰園看看吧，來都來了不看多遺憾。”
“那我也去！”
姚嘉西一臉疑惑的看着他：“你？你們不是剛來嗎？我這個船是單人的可帶不了你啊！”
“……”齊梁顯然忘了自己乘坐的是多人大船，他要是走這一船五六個同學就得跟着一起走，都是剛才來到，他不好開口，但是又實在想跟着姚嘉西去玩。
“我也想去玫瑰園。”蕭洵驀地開口，打破了剛才的尴尬氛圍。
齊梁眼睛一亮，給了蕭洵一個“不愧是好兄弟就是有默契！”的眼神。
可惜蕭洵連個餘光都沒給他，就直直的看着姚嘉西。
別人可能感覺不到什麽，但直面他眼神的姚嘉西覺得他的眼神絕對帶有侵略性，像個……盯住獵物的小狼崽子一樣。
“咳，但是你們……”
姚嘉西清了清嗓子，剛準備開口，就見蕭洵轉移了目光，看了一圈。
“有人願意提前回去嗎？”蕭洵開口問其他人。
有幾個早就覺得看荷花沒意思了的男生舉手同意，還有幾個挺喜歡姚嘉西的女生，和單純想跟蕭洵在一塊的女生也舉手同意了。
于是，洵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很快願意留下繼續看荷花的，和想去玫瑰園的便分為了兩條船，姚嘉西對此毫無異議，所以最後就是一大一小兩條船同行離開。
姚嘉西出了荷塘就給裴敬打了個電話：“在哪呢？”
“……”
“沒事吧？背着我吃什麽好東西遭報應了吧。”
“……”
“胡說，那蓮蓬我也吃了怎麽沒事，少給我裝蒜！”
“……”
“那你養着吧。”
“……”
“嗯。”
姚嘉西挂了電話搖了搖頭嗤笑一聲，不經意間扭頭發現一雙正專注看着自己的眼睛，顯些吓一跳。
她略帶猶疑的張了張口，剛想要說什麽，就見那眼睛的主人面無表情的扭頭移開了目光。
姚嘉西：“……”
她一臉無語的看着蕭洵轉過頭去對着她的後腦勺，莫名有點尴尬。
卻又覺得自己為什麽要尴尬？偷看人的都不尴尬她有什麽好尴尬的？莫名其妙！
玫瑰園距離荷塘本就不遠，他們沒走幾步就到了。
從遠處一眼望去就是一片火紅的花海，一大片一大片的玫瑰擠在一起，每隔一段都擺放着木椅，悠悠微風吹過，一陣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姚嘉西這個人三分鐘熱度絕對不是吹出來的，她是真的無論做什麽都三分鐘熱度，比如此時，一群人興高采烈的到處看花賞花，忙着到處拍照。
她只是圍着幾個拍照點轉了幾圈，拍了幾張照片證明自己來過，期間還不小心蹭掉了幾朵花瓣之後，就準備找地方休息。
有一個木質的涼亭，四周都是用玫瑰花架搭起來的，四周爬滿了玫瑰花，坐在裏面一點陽光也照不進來，像是進了一個真正的花房，而且涼亭裏沒有荷塘裏那麽悶，夏日的熱風經過玫瑰花這一層天然屏障的過濾，變成了清涼無比的微風一陣陣的吹過來。
這地方好啊，我早怎麽不來呢？姚嘉西在心裏默默感慨。
學生們火力大，一玩起來就沒了時間，姚嘉西看了一眼時間。剛好兩點半。
回去倒是也沒什麽事，只是她這會兒有點困意上頭了，在這裏睡着怕是不到天黑醒不來，只能硬撐着。
昏昏欲睡之際，有人過來輕輕晃了晃她的胳膊，姚嘉西睜開眼睛，眼前站了一圈的人，旁邊還坐了個說拉肚子拉脫了水，不願意來了的裴敬。
姚嘉西一愣：“你怎麽來了？”
裴敬： “荷塘我就沒好好玩兒，這玫瑰園我怎麽也得看看！”
裴敬雙手抱臂倚在椅背上，臉色有些發白，看得出來确實是拉脫了水了。
“好了？”
“嗯……差不多了，肚子不怎麽疼了。”
一旁的齊梁虞着姚嘉西的臉色道： “西姐，我們也逛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困了咱們就回去吧。”
“玩兒夠了？那走吧！”
“哎，等等！那什麽，你明天就要走了，咱們加個微信吧，以後也好方便聯系。”齊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掃你吧。”
“好。”姚嘉西幹脆利落的掏出手機。
齊梁加上了她好友，很孩子氣的對她一笑。
旁邊的其他同學也一個學一個的要掃她，姚嘉西全程和顏悅色的把手機拿給他們掃，直到人越來越少時，姚嘉西突然頓住，扭頭看了一眼四周，随即搖頭自嘲的笑了笑。
蕭洵獨自站在遠處沒有上前，他從知道姚嘉西要離開就一直心不在焉，他發誓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因為一個人或一件事糾結成這個德行。
往日的幹脆利落全都都不見了蹤影，一向從容的他站在原地躊躇不前，平生第一次有了幾絲膽怯。
他只敢站在一簇玫瑰花後面偷偷摸摸的看着，看着同學們一一上前加那人的好友，然後向她道別。
蕭洵眼中驀然湧上來一股濕意，心中變得酸澀不堪。
姚嘉西要離開了，可是他卻連自己的感情都認不清楚，或者說不敢認清楚，腦海中有個天平一直在颠來倒去互相拉扯，扯的他腦袋都像要爆炸，而砝碼的一面是理智和現實，一面是姚嘉西。
眼看着一群人加完了好友，姚嘉西将要收起手機站起來離開。
蕭洵腦中已經完全失衡的天平轟然倒塌，一片廢墟中除了姚嘉西這三個字再無其他，他來不及多想，直接張開了步子朝那邊走去。
姚嘉西看人都加完了，剛要準備收起手機，突然有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到了她眼前。
擡起頭，一張精致到讓她暫時沒找到語言形容的臉出現在視線裏。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嗎？”蕭洵淡然地看着她說，并沒有表現出像剛才那群學生一樣的熱情，表面上看也絲毫看不出這人剛才內心經歷了什麽樣的掙紮。
姚嘉西有些莫名的點了一下頭：“可以。”
蕭洵掃了一下，收起手機，很是高冷的說了一句“謝謝。”就扭頭快速離開了，也沒有像剛才那群人一樣在她身邊叽叽喳喳個不停。
姚嘉西摸了摸鼻子，不知道為什麽心中有些好笑。
可能孩子內向。
“行啊，行情不減從前啊我的嘉！”旁邊也加了不少人的裴敬出聲開口調侃。
“去你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