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犧牲
犧牲
李梅在一旁同木祈明道：“小圓說的對，我們去市裏更多是為了孩子。實在不行我們先租房，等手裏有錢再買房也不遲。”
木祈明點了點頭道：“行，我有分寸。你在家照顧孩子。”
從始至終，不管是木圓亦或者是木祈明，都沒有想過要一家人分開。
李梅一個人帶五個孩子，莫桂蘭從來不說搭把手。不僅不搭把手，甚至連讓木圓的姑姑幫忙都不肯。
木祈明已經明白，父母不會成為他的依靠，他們夫妻想養好孩子只能靠他們自己。
所以，進市這個事，要麽不做，要麽就一家子全進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木祈明有一定的壓力，一家子七口人，李梅肚子裏還有一個，要是進了市裏生，還不知道又是怎麽樣的花費。
但木圓既然考上了市重點初中，木圓才十歲，讓木圓一個人進市裏讀書，那也不可能放心。
所以木圓提出的想法，讓他們迅速在市裏買個房子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木圓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日，木祈明即離了家，木圓也尋上木博文，木博文也聽說了木圓被市重點初中錄取的消息，連同木圓攔下那些想吃席的事，頗為贊許道：“一時的風光最忌諱的是不懂收斂，你懂得一時得意不算什麽，很好。”
“主要是确實不怎麽值得炫耀，擺酒席更算不上。”木圓抹了一把虛汗，如實答來。
“剛收到的郵件。”木博文打量木圓半響，随後給了木圓一個郵件，木圓一愣，一看那挺厚挺大的郵件，心裏不禁嘀咕，莫不是退稿？
連忙上前接過，當了木博文的面拆了，等看上面的內容，木圓稍松一口氣，還好還好，并不是退稿，而是相應的合同，木圓的稿件過了啊！
哎喲，木圓必須高興！
過稿證明她能掙小錢錢，別管多少，積少成多也不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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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高興的木圓打算和木博文好好說道說道掙小錢錢的事，突然傳來一陣哭泣的聲音，“我不要打工，我不想去打工，我想上學，我要上學。”
“你不去打工，我們家哪裏來的錢？家裏有多難你不知道嗎？你哥，你弟，他們都要上學，都要讀書。一個學期的學費多少錢，我們家一年到頭又能掙多少錢？現在我們家就指着你出去打工掙些錢回來好貼補家用。你也不小了，讀書成績又不是很好，但凡你要是能像木圓那樣考上市重點初中，我絕沒有第二句話，砸鍋賣鐵也供你讀書。你有這樣的本事嗎？”
與之而來是一通的教訓聲，木圓就那樣被拉了出來作為比較，或者也算是用來堵住不甘不願的人。
木圓尋聲音看去，也就知道哭泣的是誰，罵人的又是誰。
村上村下，就算不是同宗，對面的那位也是木圓的同學，劉媛。
劉媛才不過十四歲，小學剛畢業，誰能想到她家竟然就讓她辍學打工？
劉媛自然是不願意的，讀書可以改變命運這一條，或許在很多人眼裏不可信，但在很多人的心裏那也是他們唯一可以改變命運的辦法。
“我就算考不上市中點初中，我考的也是鎮上的重點班。媽，別讓我去打工，別讓我去打工，你讓我讀書，我想讀書。”劉媛哭泣哀求，她希望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一但辍學打工，将來她的人生已經可以預見，再也沒有任何的希望。
“一個丫頭，将來總是別人家的人，讀那麽多書幹什麽，趁早出去打工，幫襯着點家裏，別讓你爸媽那麽累。”這時候劉媛的奶奶在一旁幫起腔，中心思想也只有一個，劉媛別想讀書的事情了。讀書是不可能讀書的，趁早啊，她趕緊出去打工，把掙來的錢寄回家，好讓家裏人的日子好過一些。
這一刻，劉媛哭得更傷心了，她不斷的重申不想打工，她要讀書。
然而無論她怎麽樣的哭泣哀求，卻沒能說動她的媽媽，奶奶。
木圓不是不想上去管，可她拿什麽管？
清官難斷家務事，現如今既沒有實施九年義務教育，也沒有強制一定要讀書。
各家的日子雖然好了些，但要說供應幾個孩子都上學，誰家不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
所以，第一個被犧牲的永遠是女孩。
女孩，女孩！
木圓不由的握緊了小拳頭，這幾年的安生日子讓她選擇性的當作看不見，聽不見種種的不公平，但重男輕女這一點，充斥于村裏的每一個角落。
像她的奶奶莫桂蘭那樣的一個人，只不過是一個縮影，有無數個像莫桂蘭一樣，明明身為女性，卻總是作為施加傷害到同為女性身上的人。
劉媛媽媽，奶奶同樣也是一個代表。
瞧，男人從來不出面做這個惡人，因為這樣一個時代的女人們，她們早已被幾千年的思想煉化，在她們心裏，她們都已經認定一但家裏出現問題，需要舍棄一些人，第一個被選擇犧牲的人都是會那些女孩。
劉媛的哭聲充滿不服，一聲聲揪着木圓的心，偏木圓也清楚，她暫時沒有這個能力改變這樣的一個局面。
整個木家村裏有多少像劉媛這樣的女孩呢？
木圓都不敢細細的打聽，甚至在這個時候都不敢上前去看上劉媛一眼。
“世道如此，不是你的錯。”木博文察覺木圓的情緒，最終只能寬慰木圓道：“有句話你記住，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在沒有能力的時候，你不作為，甚至冷眼旁觀，這并沒有錯，只是将來有一天，當你有了足夠的能力可以改變這一切，你要記住此刻的心。這樣才算你沒有白來這世間一遭。”
木圓昂頭與木博文對視，未必木博文沒有這份心，只是木博文同樣很清楚的知道一點，他沒有那個能力。
不是一家一戶的事，而是整個大環境下都是這樣的情況，能怪誰？又能幫誰？
木圓望向劉媛，看着劉媛的媽媽一巴一巴的打在劉媛的身上，不斷的逼迫劉媛松口外出打工，這一幕，她要刻在腦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