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距離那條消息發出去兩分鐘,舒清晚出現在樓下,高跟鞋踩在地上,在靜谧的周圍環境中并不隐秘。
他的車像是蟄伏在黑夜中的野獸,安靜、富有耐心,盤起自己的爪子。
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轍。
腳步頓了下,舒清晚走過去,拉開車門上車,裙擺輕旋。
手機還在他手中把轉,他剛才還在等她的回複。
看着眼前出現得飛快的人,容隐眉梢輕挑,撩眼看她:“這麽不想我上去?”
舒清晚也停頓了下。她看着他:“你不怕被他們見到嗎?”
他反問:“怕什麽?”
她啞了下。
明明,更不想露面的人不應該是他麽?沒想到他倒是不介意,聞之忌憚的人反倒變成了她。
想了想,舒清晚只垂眸說了聲:“不方便解釋。”
有點難解釋。以後也難介紹。索性還是像以前一樣不見面比較簡單。
男人的眼眸微深。
擋板隔着,前後相隔,杭助理并不知道後面的情況,只知道總算是将舒小姐等下來了,他松一口氣,啓動了車輛。
容隐伸手将人帶進懷裏,握着她的手腕,随意地重複着她之前的回複:“沒吃醋,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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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要他追到這才能接到人?
舒清晚輕哼哼着。
容隐低眸看她,“喝酒了?”
她有點軟。
“喝了一點。”
不多,她也沒感覺自己喝醉。
他嗯了聲,摩挲着她的手腕內側,那截很細嫩的皮膚,嗓音随意地開口:“參加了六七次酒宴,偶遇了三次。宴請賓客衆多,名單相同不足為怪。”
并非參加三次遇到三次。
這點概率他覺得還算正常。
——剛才這個人說,下來,他親自解釋給她聽。
現在當真就啓唇解釋。
這個人太矜冷,開口解釋起這種不重要也不存在的小事時,都給人一種纡尊降貴的感覺。
舒清晚望着他,輕輕眨了下眼,慵懶地開口:“還有合作。”
“單純的工作交集。”
他言簡意赅,點到這兒為止。
本就沒什麽的事兒,容少矜貴寡言,自然也不會在此事上多費口舌。
舒清晚淺淺勾着唇角。
他低眸看她,嗓音低低:“還介意?”
她還沒說話,其實她就沒為這個生過氣。
他帶出來的人,哪裏會那麽容易就為這麽淺顯的花邊小事所牽動。
容隐低頭吻她,吮着,輕含,一下一下。
指腹在手腕上的摩挲很無意識,像是厮磨的佐料。
她的眼睛柔得像是一汪水。眼尾淺勾着,染着微紅,勾得人心口發癢。
直到手腕上忽然一涼。
她才睜眼,下意識低頭看去。
一條不知道怎麽出現的手鏈就那樣落在了白皙纖細的手腕之上。
鑽石閃耀,連綴而成。
她微怔。
容隐掀了下唇,介紹它的出現:
“哄人回家。”
她忽然莞爾。
——是一條鑽石手鏈,手鏈上有一只小巧精致、泛着微光的蝴蝶。
就連蝶翼上都嵌滿鑽石。
價值不菲,璀璨卓絕。
容隐出差的時候在紐約拍下的,只是手續加上運輸,剛剛才到他手中。
也正好用來哄人。
但從他嘴裏說出“哄”字,有點違和。
精致到稱得上是收藏級別的首飾,很難不讓芳心淪陷。
舒清晚只是一眼就喜歡上了,目光停留在上面。
他真的很會送。
容隐淡淡掃過,眸光落在她的唇上。
低頭尋她的唇,繼續接吻。喉結滾動,逐漸用力,手上的動作也在收緊。
光影掩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她仰着頭貼近他,閉上眼,微微張嘴。
車子疾速行駛在路上,會給人一種這個長夜太短的感覺。
她被抵在椅背上,交纏漸深。
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跳出來視頻邀請。
容隐不予理會,指尖落在她的盤扣上。
手機響得平白讓人煩躁。
偏偏對方還堅持不懈,第二次被他按掉後,第三次繼續響起。
不停響着。
男人緊擰起眉,終于擡手抓過手機。
動作間全是不耐。
掃了眼騷擾人的名字,他理了理領口,阖了下眼,接通視頻。
舒清晚坐在旁邊,沒入鏡。她看向車窗外飛快掠過的風景,降着臉上的溫度。
被他親得眉眼含情,脖頸上泛了一片的紅。
柔得不像樣。
她的手腕細,那條手鏈搭在上面很漂亮。
容隐眉宇冷峻,淡淡落在屏幕裏的人身上。
“說。”
容眠:“……”好冷漠啊!
她在心裏操了一聲,咬咬牙,忍住了。不過看他那邊,是在車裏,光線有點暗。
容眠說着自己的話,很快就雀躍地叽叽喳喳起來。
舒清晚也在聽着。
她知道他妹妹。因為在國外留學,這幾年很少回家。而最初的時候他應該就是因為她和他妹妹年紀差不多,才會難得生一份恻隐之心吧。
冥冥之中,也是緣分。
容眠想到什麽,偏頭問說:“咦,哥,你有看跟談家的那個合作嗎?”
聽說,談微回國後最近可沒少露面。
她也是有意提起談家,想看看他的意思。
容隐撩起眼看她,眸色淡淡。
容大小姐還渾然沒意識到自己踩到了不該踩的地兒,天真地望着他等待答案。
聽見合作,舒清晚也看向了他。
容隐沒有理會容眠的意思,“小孩子別管那麽多。”
容眠奇怪,這個人今天看起來怎麽格外的冷淡和吓人?
可是容小姐絲毫不在意,還準備問他剛才怎麽這麽久才接視頻。
只是,她的眸光忽然一頓。
光影明昧間,她看見了他喉結上的一個咬痕。
容眠眨了下眼,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可是定睛确認過後——那确實是咬痕無疑。
她張了張嘴,震驚得失聲。
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時間點的視頻電話到底是打擾到了什麽——
她連眸光都震動。很想尖叫,可她不敢。想找補一下,又不知所措。
一會兒話密,一會兒安靜,容隐皺眉,瞥她一眼。
舒清晚聽見自己手機的聲音,想看下消息,只是它早就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她四下搜尋着,但可能是路況問題,車子突然剎了下,她也往旁邊跌去。
容隐擡手将人拉回。
她反應不及地跌回他旁邊,也在視頻鏡頭前一晃而過。
曼妙身姿轉瞬即逝,在這個夜裏暧昧得不行。
容眠張大了嘴,直直地盯着視頻。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容隐對她的耐心告罄,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淡道:“挂了。”
聲音卡在喉口。
沒有人知道容眠有多想尖叫。
……就是終于懂了,他的那股不耐煩從何而來。
她默默閉上了嘴。
前面好像堵起了車,路況很差,舒清晚不着急再去拿手機,随口問說:“什麽合作?”
容隐頓了下,嗓音略低:“容氏那邊的,暫時和州越無關。”
舒清晚看了他一眼,“哦。”
她想問的不是合作,是她剛才聽到的對話中的字眼:談家。
他攬過她的腰。
剛才那個酒的後勁有點大。剛開始喝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現在開始有點醉意上頭。
她順從地被他抱進懷裏,咬了下他的脖頸。
容隐瞥她,沒阻止。
可能真有些醉了,腦袋發暈,她的思緒也亂飄。
羅小姐不重要。可是別人呢?
她在意的不是羅小姐。
她在想談微。
那個會被他喜歡上的人是什麽樣的。
應該很優秀,和他一樣,耀眼卓然。
聽到容談兩家的合作。
她在想,他們的距離應該比較近。
一開始她确實想過結婚的事情。可是轉眼一看,發現她和他之間距離太遠。
遠到都不太可能。
醉意朦胧,舒清晚靜靜垂下眼。
一生一世很長。
手機又響了下,舒清晚終于找到它的蹤影,從他懷裏離開,伸手将它從地上的角落裏取回來。
——是鹿苑發的微信。
剛才的幾條也是。
都是語音,她沒有防備地點開。
“老婆!你怎麽突然走了!”
“啊啊啊寶貝,今晚不陪我睡嗎?我難過!我傷心!”
容隐撩眼看她。
舒清晚指尖一頓,努力平靜地頂住這道視線,打着字回複。
剛才鹿苑在直播,看見他說要上來她趕忙就下了樓,還沒來得及和鹿苑說一聲。
語音條自動往下放。
“我把相親對象的照片發你看。”
鹿苑扒拉了下,把老媽發給自己的照片轉發過來,想跟舒清晚讨論這幾個相親對象。
“對了,明天我們什麽時候去那家甜品店?他家甜品精致到你絕對難以想象。”
舒清晚還在敲着字,手機卻直接被他擡手抽走。
他看着她,嗓音微沉:“什麽相親對象?”
他的眸光很黯,看上去不太安全。
舒清晚頭暈暈的,像是踩在雲朵上,感覺自己微醺地在跟他說話。“哦,我室友的相親對象,阿姨最近在催婚。”
容隐皺起眉,聞言,方才嗯了聲。
危險解決。
他握着她的腰,不經意間又問:“那你家裏催嗎?”
舒清晚睜眼看着他,兩秒後,語氣輕松地掀過這一頁:“應該不會。我還小。”
結婚——
還早。
酒的後勁越沖越猛,她投進他懷裏,閉上眼睡覺。
容隐眼眸很深。
下颌微緊。
-
知道項目部兩組為了準備二次會議,周末沒怎麽休息,現在結果落定,容隐先給他們放了一天的假。
項目等休息完再開始。
舒清晚正好跟鹿苑去打卡那家甜品店。
聽說甜品都精致得像藝術品。不過價格也很高,所以店裏不會特別熱鬧。
舒母給她發消息的時候她快到了,随手點開語音。
說完日常的瑣事後,感慨一聲,到時候挑好房子、各項手續下來,應該能趕在他二十五歲之前。
“算是給他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了。”舒母的聲音很欣慰。她和丈夫辛苦多年,可能想要的就是這一幕。
因為最近忙着給她弟安排工作和挑選房子,舒母跟她發的信息多了很多。兩座城市,相隔千裏,聯系難得密集。
舒清晚剛好走進店裏,關掉了手機。
鹿苑從另一邊過來,也快到了。
她先進去看一眼。
今天是休息日,她穿的是他上次送的一件白色絲綢旗袍。上面的刺繡都是用銀線繡成,和旗袍顏色相襯,暗紋微光,優雅而高級。處處可見用心。
甜品店裏還有其他的顧客,她沒太注意,先看起了成品。還有一份小冊子可供挑選,上面記錄的甜品比較完整,如果有看中的可以當場下單制作。
這些甜品确實如同傳聞中的一般精致。
有一些花形的,栩栩如生,連花瓣都輕盈得像是真的。
店裏的人不算太多,林太擡眼時,就被她吸引了注意,視線不自覺跟着她走。
旁邊同行的朋友時刻在留心着她呢,自然很快就發現了,跟着看去後,不由笑道:“現在的年輕小姑娘可真漂亮。”
林太笑笑,“是啊。”
鹿苑給舒清晚發着消息說她到了,舒清晚準備出去接人。也是在這時,終于對上了林太的目光,她微怔,旋即彎唇,真巧。
她打着招呼:“林太太。”
林太也笑,眼眸彎彎。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就連眼角的皺紋都不太明顯。
舒清晚一直惦記着上次她送的旗袍,想找機會還禮,只是雙方沒有交集,她也沒想到合适的禮物。
今天遇到,她心中一動。
接了鹿苑後,也沒有推辭,就跟她們坐在了一處。
這家店的東西不愧名聲在外。
鹿苑一張張圖片翻過去,難掩喜歡:“他家的花做得好漂亮,我都想買花了。晚晚,我們先做幾朵花吧?你想要什麽花?”
“來一朵薔薇。”
聞言,林太好奇地問:“為什麽是薔薇花?”
舒清晚停下指尖,擡眸看她,眼眸明亮:“我生在四月,剛好是薔薇的花期。”
她一說四月生,林太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笑意更親切,随口便問:“是嗎?四月幾號?”
“四月七號。”
林太微愣。
這麽巧?
她的朋友也笑着接上話:“怎麽這麽巧?小姐,你看起來也不大,是哪年的呀?”
舒清晚回答了一聲。
“哦?”這下,林太朋友都不由微微傾身。更巧的是,連年份都相同。她合掌笑起,對舒清晚的好奇自然而然地牽引下去:“你是北城人嗎?”
“不是。”她随口答了家鄉小城的名字,低頭繼續挑選甜品。
林太的笑意微微斂了些。
同年同月同日。
還是一座她和丈夫年輕時待過一段時間的小城。
這得是怎樣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