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不是,就是你身上……有些涼,”宋爾本是拿這個當借口的,可說完真的打了個噴嚏。

陳月兒見狀忙松開胳膊退了兩步,她走到門口跺了跺腳,又掃了下袖子,等身上沒雪粒子了才走過來,“對不起啊,我忘了你受不得冷。”

“沒事兒,”宋爾讓陳月兒先到炕上坐着,自己去包裹裏扒了條毯子出來,“我這兒有些冷,這個你蓋在腿上。”

他的目光微頓,眼神卻柔軟,帶着獨屬于朋友的體貼,“說起來最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昨天早上及時發現,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站在這。”

陳月兒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圓圓的臉頰也變得紅彤彤的,她接過毯子,擺了擺手,“別人看見了也不會放着不管的。”

宋爾見她有些不自在,便不再提了,只是默默把這事兒記在了心裏。

“對了,”陳月兒這次過來也不是因為旁的,她看着跟個冰窖似的屋子,忍不住又勸了一回,“盈盈,這次說什麽你也要跟我們一起住,這屋兒這麽冷,容易生病不說,萬一出了什麽事兒,都不容易發現。”

宋爾要真的是個女孩子,肯定二話不說就跟過去了,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因此只能輕嘆了口氣,“不用擔心我,江柏說他這幾天過來給我壘個竈,到時候連上炕就不冷了。”

“江柏?”

這是陳月兒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宋爾“嗯”了聲,“來知青點的那天也是他救了我。”

細究的話,這是一句隐約帶着偏向的話,連帶着陳月兒也産生了錯誤的認知,“那他還挺熱心腸的。”

宋爾想到先前對方不怎麽說話的樣子,附和了一句,“嗯,面冷心熱。”

完全不知道在宋爾心裏是這種形象的江柏這時候正在家裏找東西,他把之前剩下的磚塊清點了下,大概一百來塊,弄個大點的竈肯定是不夠用的,但小些的應該能整。

他把磚塊收拾出來,裝進了筐裏,一筐大概能裝一半,兩趟差不多就搬完了。

弄完這些,又去村後面燒窯的大爺那裏換了個管道,等東西大差不差,已經到傍晚了。

晚風吹過黃昏。

也吹過院子裏的狗。

男人把飯倒進它的飯盆裏,熟練的摸了摸狗頭。

雪還在下,江柏卻沒回屋。

他站在屋檐下,望着年年沒有變過的雪花,忽然間情緒就落了下來。

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當一個本就生活在孤獨世界裏的人體會到頓生的波瀾,你再叫他回到自己寂靜無聲的世界,這種分割感已經足夠使人悵然。

風雪削過他的發,男人忽然覺得,今天的時間過的好像格外慢。

**

知青點。

陳月兒在宋爾屋子說了一下午的話,等聽到外面門闩響了,朝窗外眺了一眼,“應該是謝放他們下工回來了。”

宋爾還以為今天大家都在,“這樣的天也不休息嗎?”

“我們當然也想,”陳月兒無奈道:“雪是在下,可地裏的活兒不會少,我也是因為請了假才在院兒裏沒出去的。”

她拍了拍宋爾的手,“我先出去看看,等會兒再過來,今天你就別做飯了,跟我們一起吃,我讓謝放多做點兒。”

宋爾是知道糧食有多珍貴的,哪好意思白吃人家的,“我有吃的。”

“哎呀,你是不是不拿我當朋友了?”

陳月兒站起來叉着腰質問。

“當的。”

從沒跟女孩子交過朋友的宋爾看不出這是種佯作的生氣,還以為對方真的不高興了,連忙改口。

“那就聽我的,”陳月兒見他不再拒絕,眉眼帶出笑來,“你要是過意不去,下次請我吃好吃的就行了。”

宋爾見她确實不願意計較那麽多,只能應下,“謝放……不會有意見嗎?”

“你就放一千個一萬個心好了,”陳月兒揉了揉她的腦袋,“他能有什麽意見啊?”

宋爾還記得自己戴的是假發,他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腦袋,看向陳月兒的眼神很有些慌。

陳月兒被她的眼神逗笑,“怎麽啦,救命恩人不能摸個頭發?”

本以為對方會否認的陳月兒就見女孩兒眼神嚴肅的點了點頭,“頭很重要,不能摸的。”

人呢,就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你越是不讓她做什麽,她的逆反心理就越強,放在陳月兒身上,這個理論完全适用,她看了宋爾一會兒,在她的警惕漸漸消失之後,很快又伸手夠了下。

宋爾頓時眼睛睜得老大。

陳月兒看着她受驚的模樣,笑着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宋爾等人走後,趕緊拿出自己的小鏡子,解開圍巾見假發還安穩的待在那裏,不覺松了口氣。

只是有了這一出在先,可以想見,以後要是陳月兒在,他是絕不會把圍巾摘下來了。

而走到外面的陳月兒還不知道宋爾暗自下的決定,她跟大家打過招呼後,三兩句話的功夫,就把宋爾的情況交代清楚了。

大家本來想去探望的,但想到對方那副柔弱的身體,商量了下,還是沒去打擾,只每人出了點兒東西讓陳月兒帶過去。

到底是心意,陳月兒想了想,沒推辭。

她晚上過去送飯的時候,胳膊上還挂了一大堆東西,“快來接一下。”

宋爾趕緊把那一串吃的用的給拿下來,“這是什麽?”

“大家知道你回來了,想着你身體弱,各自拿了點兒東西給你補補,”陳月兒指着最上面的那個道:“臘肉是呂英給的,他說用這個炒菜特別香。”

“下面那兜雞蛋是周臣給的,他也沒說旁的,直接就把東西塞給我了。”

“還有……”

說到最後,她的表情有些複雜。

宋爾擡眸看過去,“怎麽了?”

“這個紅糖……是郭蓉給的。”

東西用黃色的油紙包了起來,看起來不大多,可這年頭連白糖都不是家家戶戶都買得起的,何況紅糖,要是誰家有了,那都是留給懷孕的女人跟家裏的小子的。

“她不是……很讨厭我嗎?”

宋爾看着那包紅糖,輕聲道。

不止他有疑問,就連隔壁的王薇都覺得不解,“你每個月都容易痛經,喝點兒紅糖水才好壓下去,怎麽給宋盈了?”

郭蓉也覺得自己有病,豬油蒙了心也沒這樣的,只嘴巴還硬着,“那個病秧子身體那個鬼樣子,我還不是怕她死在這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