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赫爾曼掌心托着不斷往自己頸間蹭的龍蛋，說：“書上說，孵化中的龍蛋夜晚是精神力增長的重要階段，要有一個安靜獨處的空間。”
“嗷嗚！”
不要。
溫迎晚上是有任務在身的。
再加上自己在這麽大張床上睡實在空曠，挨着赫爾曼正好。
這幾天晚上都有給赫爾曼療愈精神力，養成了習慣，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間，即使自己待着，閉上眼睛也睡不着。
赫爾曼把書上的話講給他聽：“書上說，精神力增長……”
溫迎靠着精神力鏈接碎碎念：‘你剛才說那本書講的不行的。’
赫爾曼繼續念後面的內容：“可以為你的精神識海……”
溫迎：‘赫爾曼，不要相信那本書。’
“精神識海是一切的基礎，只要你……”
溫迎的聲音越發輕，透過縫隙眼巴巴的望着他，‘赫爾曼……’搭在縫隙處的龍爪都收回去蜷縮了起來。
赫爾曼說一句，溫迎接一句，具體赫爾曼說了什麽，他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話到最後，赫爾曼也沒有再提讓龍蛋自己睡的事。
雖說按照書上給龍蛋一個安靜獨處的環境，可能确實對精神力增長有益，但見龍蛋這樣，他很難把龍蛋放回去。
他好像……沒辦法拒絕龍蛋的任何要求。
赫爾曼摩挲着手中的龍蛋，頗有些無奈。
“嗷嗚！”溫迎撲起來，連帶着龍蛋往赫爾曼身上撞去，‘我們去睡覺吧。’
“好。”
溫迎晃了晃尾巴，貼近赫爾曼釋放精神力。
他沒有直接跟赫爾曼說治療這件事，之前倒是有想過，但是仔細一琢磨又有些顧慮。
因為他沒有真正的治療過龍族使其痊愈，能否完全治愈還是一個未知數。
在幫助埃德蒙的時候，他說的也是安撫而非療愈。
一個是暫時壓制，一個是徹底根除。
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如果提前說了可以治愈，萬一以後并不能真正痊愈，期待值拉太高，掉下來時才是真的心跌倒谷底。
那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
心态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了這種心理落差。
更何況事關生死。
等痊愈以後讓赫爾曼自己發現最好，驚喜可以疊加，也免去了提前說了，結果卻無法完全治愈影響心态的可能性。
在确定可以完全療愈之前，溫迎想先摸索着來。
這種事，急不得。
---
天陰了一個晚上。
臨近天亮才落下點淅淅瀝瀝的雨水，朦胧的小雨趕到早上，不仔細還以為是早起空氣凝結的水霧。
雨小，停的也快。
還不到正午就已經是日頭高照，只有地上的石磚還有點被雨水洗刷過的痕跡。
溫迎坐在石凳上，側頭看着延伸至桌邊的鮮花，被雨水敲打過，這會要掉不掉的随風搖曳，花瓣上還凝着幾滴水珠，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清晨的露水。
赫爾曼的別墅要比辦公樓那邊還要安靜。
在整個別墅範圍內，活動的都是機器人，靜音的機器人各司其職。
赫爾曼陪龍蛋在花園裏散心，他在旁邊的石桌上處理臨時送來的文件。
龍族的事安排妥當，赫爾曼也沒急着回辦公大樓坐鎮。
赫爾曼辦公的時候，溫迎安安靜靜的自己在一邊玩，雖然還沒有完全破殼，但爪子可以伸出去，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風停了，顫顫巍巍的搖晃的花也停了下來。
溫迎湊近了嗅嗅，依舊聞不到任何氣味，他爪子扒拉着花枝，花朵順勢壓下。
種下去沒多久的花不知道能不能存活，只單單看現在這蔫吧的樣子，感覺這批花也活不了多久。
還是星球的氣候問題，說不上苦寒，卻也是不适合種植的。
不過……大多數龍族都是靠着營養液應付一日三餐，星球是否可以種植對他們來說并不重要。
龍族營養液消耗很大，營養液吃起來方便是一回事，還有就是龍族的胃口太大，吃飯光是米飯一頭龍都能吃下三四鍋，更別提配菜，找個廚子邊炒邊吃，龍族這邊盤子都吃完了，廚子還沒上下一道菜呢。
這對講究效率的龍族來說，是一件很耽誤工夫的事。
溫迎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花瓣，他也好久沒吃新鮮食材炒菜了。
龍蛋不需要進食，蛋殼就可以給他們提供所需營養。
但需要營養和想吃是兩碼事。
溫迎搖了搖頭，他都有點忘了新鮮食物是什麽味道了。
一晃神的功夫，花瓣上凝聚的水珠順着傾斜的花瓣滑落，花瓣被壓的一沉，水珠落下後，垂下的花瓣彈回顫了顫。
溫迎餘光瞥見并未理會，直到那水珠輕飄飄的落到了赫爾曼的衣服上，像是無聲的‘啪嗒’，碎裂的水珠化作水滴飛濺。
溫迎：“？？？”
诶？！
等溫迎回過神，反應過來不對勁的時候，赫爾曼深色的衣服上已經多出了小塊被水打濕的陰影。
溫迎：“……”
偏偏是深灰色衣服，濕一塊格外明顯。
溫迎心虛擡眸，卻見赫爾曼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在專注的處理公務，沒注意到這一小插曲。
‘呼……’溫迎微微松了口氣，爪子揮了揮，試圖在赫爾曼發現之前，先把濕掉的這一小塊給風幹。
畢竟範圍很小，只是垂在石凳上的衣擺，說不定風一吹就自己幹了呢。
奈何想像很美滿，現實很骨感，溫迎揮的爪子都酸了，那小點痕跡依然存在。
溫迎爪子扒着蛋殼縫隙，眯起眼睛湊近了仔細查看。
因為蛋殼上裂開縫隙的位置比較高，他這樣挂着幾乎整個都趴在一側蛋殼上，橢圓形的蛋殼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溫迎爪子快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嗚！'
他直接一頭撞在了赫爾曼身上。
溫迎閉了閉眼睛，在蛋殼裏真的好不方便啊啊啊啊……
赫爾曼指尖抵着蛋殼稍尖些的一端，都沒用力，輕輕一推就把龍蛋扶了起來。
“怎麽了？”
“嗷嗚……”
感覺有時候真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就像現在，幼龍爪子收回蛋殼，連眼睛都藏在裏面不給看，可即便如此，赫爾曼還是敏銳的覺察到整顆龍蛋都透着心虛。
赫爾曼看不見龍蛋，可蛋殼裏的溫迎是可以看見他的神情，更有一種隔着蛋殼對視的感覺。
只見赫爾曼緩緩垂下眼眸，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被水沾濕的小塊地方。
溫迎眨眨眼睛，傾身靠近，擡爪——按住濕掉的地方。
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
赫爾曼挑了挑眉，點點小龍爪子。
溫迎笑眯眯的跟他建立精神鏈接，‘嗨，赫爾曼，你忙完了嘛？辛苦啦，我幫你按摩一下！’
開口就是轉移話題。
赫爾曼把龍蛋放到腿上，“一會還有個視頻會議。中午帶你去泡營養液。”
“嗷嗚——”溫迎在蛋殼裏翻了個身，泡營養液的事情不急，你先忙自己的事情。
赫爾曼一手橫着擋在龍蛋上，一手握筆。
溫迎透過縫隙往外看，入目就是赫爾曼食指上的傷疤。
都說傷疤就是功勳，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的紀念品。
但也只是說得好聽，受傷又不是什麽好事。
這疤痕要是在普通人身上，星際時代醫療發達，醫療艙裏躺十分鐘，疤痕能消的一幹二淨。
偏偏龍族無法使用醫療艙。
溫迎盯着那道疤看了許久，擡爪握上了赫爾曼的食指。
……
晴朗的天氣似乎只持續了早晨這麽一會。
明媚的陽光不知不覺間被烏雲遮擋，連帶着花園裏的光線都暗淡了不少。
赫爾曼合上文件說：“可能要下雨，回去吧。”
“嗷嗚！”溫迎在他趴在他手上維持一個動作待了許久，聞言把爪子收回蛋殼，伸懶腰活動了一下。
花園裏的機器人仍在盡職盡責的觀察花朵情況，有歪斜的花枝都被它親手扶正。
中間留有蜿蜒的石子小路，像是把花園隔開，也更方便機器人從中穿梭。
雖然得到很好的照顧，但水土不服，還是讓部分花有些蔫。
機器人設定的程序，應該有錄入照顧植物的資料與方法。
溫迎多看了兩眼，好奇機器人是怎麽施肥的。
然後，就見機器人滑動滾輪到蔫吧垂下的花朵前面，直接拎着那支花，連根拔起。
溫迎：“？？？”
連根拔起的花被機器人收起來，重新在原處栽種下一枝新鮮的花，坑都沒重新挖，還是上一朵留下的，再往上賣點土就行。
“……”
花園這麽照顧，真的沒問題嗎？
摘下來的花機器人直接碾碎埋進土裏，當肥料倒也不算浪費。
就是這機器人，給他一種很有用但又很沒用的感覺。
很矛盾的奇怪。
‘滴’
‘滴滴’
短而急促的提示音響起，‘滴’聲停止有種戛然而止的感覺，緊接着又響了兩聲，頻率聽起來很奇怪。
不是正常的短信消息聲。
赫爾曼眸色沉了沉，沒急着接聽，而是先帶龍蛋回了樓上房間。
溫迎就躺在赫爾曼手裏，還能感覺到戴在手腕上的通訊器在震動，‘赫爾曼，是視頻會議嗎？’
“不是。”赫爾曼把屋內打掃衛生的機器人關在門外，轉身之際，随手開啓了屋內的屏蔽儀。
溫迎雖然不知道這通電話是幹什麽，但見赫爾曼的舉動，感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做好這一切之後，赫爾曼才在沙發上坐下，接通了視訊。
投屏亮起，一個完全是生面孔的男人出現在畫面中。
溫迎看了一眼，是陌生的，沒見過的龍族。
“什麽事。”赫爾曼不着痕跡的擋住手邊的龍蛋，視訊的角度拍不到他，卻又不妨礙龍蛋觀察。
男人一頭利落的銀色短發，瞳孔的銀色要比發色更深，面上佩戴者半截镂空面具，面無表情的直視屏幕。
不知道銀龍現在身處什麽地方，背後始終是一片漆黑，但風聲卻呼嘯着吹動聽筒，夾雜着男人說話冷靜淡漠的聲音：“我在任務途中意外闖入聯邦地下實驗室，在實驗室中發現了名為DC-X90的藥劑，從實驗報告上來看，這款藥劑有着可以壓制龍族精神力躁動的效果，且試藥名單上，不記名幾次實驗皆為成功。”
沒有标注應用藥劑實驗對象的名字，并實驗成功。
說明有龍族已經用上了這種藥劑。
赫爾曼蹙起眉頭，“族裏的內鬼。”
“聯邦威逼利誘，應該就是靠這個。”銀龍晃了晃手裏的白瓷瓶，“這東西見光會失去活性，我只偷了一瓶出來。”
聯邦對上龍族，能拿出的籌碼少之又少，只要龍族不松口，聯邦就沒有統一星際的可能。
正說着，突然‘轟’的一聲巨響，銀龍那邊的畫面開始劇烈晃動，同時出現了閃屏的情況，畫面恍惚層層交疊，連聲音傳遞都受到了影響。
更甚至傾斜的幅度已經超過了180度，銀龍單手拽着操控儀，硬生生把偏移的飛行器又擺正。
經歷動蕩，銀龍面不改色，俨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還抽空把手裏的實驗藥劑放進一旁的塞有減震棉花的盒子裏，省的一會摔碎了。
好不容易弄出來的東西，碎了可沒有第二瓶。
“你那邊什麽情況？”
銀龍語氣淡淡：“問題不大，聯邦的人正在追我。看标志好像是聯邦第一軍團。放心，他們追不上我。”
溫迎想，只是一瓶實驗藥劑就派出軍團來追，看來對聯邦是很重要的東西了。
赫爾曼：“實驗室位置。”
“記不清。”銀龍倒也不是托大，本來任務目标是聯邦元首手中的名單，結果不知怎麽，被追着躲着就找到了實驗室。
別說細致路線，大概路線他都記不清。
怎麽進去的不知道，出來的方法千萬種，銀龍選擇的是最簡單便捷的一種，中間種種直接忽略不計，他寥寥幾句概括：“我把實驗室炸了，手裏這個是唯一的樣品。”
現在的實驗室應該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沒有去找的必要。
溫迎：“……”
那看來，這個應該是派軍團追你的主要原因。
一支藥劑，确實是沒必要出動軍團。
“這份樣品有空找人接應我拿回去，現在目标太大，他們盯着，我回不去。”銀龍将樣品放好，調整飛行方向，戴上改變瞳孔顏色的晶片。
飛行器窗戶似乎有帶着火光的飛船炮彈擦過。
銀龍在槍林彈雨中操縱飛行器行動自如。
“不遠處有個星盜團，我去……找份兼職。”逃出第一軍團追擊範圍，銀龍聳了聳肩，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還不忘叮囑說：“小心族中內鬼，回見。”
話音落下的同時，投屏挂斷。
溫迎看着挂斷的視頻，問道：‘他這樣豈不是很危險？’
赫爾曼安慰道：“不會。星盜擅長星際跳躍，他們的飛船就是專為逃跑設計的，喬舒亞經常打劫星盜，都比較熟了，不會有事的。”
溫迎懸着的那顆心直接沉了。
他無奈的撐着下颚，仔細想想也對，以龍族的強悍，星盜不幫忙，直接搶了星盜的飛船自己跳躍也是能跑掉的。
溫迎額頭抵在蛋殼上，輕嘆了口氣。
現在比較麻煩的還是實驗室藥劑。
如果是可以緩解精神力躁動的藥劑，那對龍族而言，确實是能引起龍族的興趣。
這就跟得了必死癌症，有人研制出克制癌細胞的藥，在你有能力的前提下，自然是會想用上這份藥劑。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龍族也不例外。
如果能活下去，誰會想去面對死亡呢。
死亡代表着消失，活着即使會被自己的精神力攻擊，但疼痛，也是活着。
溫迎回想着銀龍說的藥劑名字，原文中并沒有提到，可與之差不多的，都是聯邦制造出來的，在原文中名為‘藍水’的東西，似乎跟銀龍拿着的是同一款。
只是這份藥劑不是應該出現在幾年之後嗎？
溫迎抿了抿唇，或許是因為上次尤書航受傷的事，使得聯邦提前了計劃？
猜不透其中緣由，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藥劑不能用。
溫迎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開口只說：‘赫爾曼，那個藥劑很危險。’
聯邦想的從來都不是合作共贏，是想讓龍族依附他們，從而掌握戰鬥力。
‘藍水’就像是深入骨髓的毒，确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精神力躁動，可藥效過去，反撲是成倍的。
藥劑使用次數過多，非但不能延續生命，反而還會提早離開人世。
聯邦那邊，意圖靠着內鬼瓦解龍族，同樣也沒想讓內鬼活。
有些事做了，還想給聯邦留下個好名聲。
赫爾曼拍了拍龍蛋，“嗯，我一會發內線告知所有人。”
不是叛徒，知道藥劑的事可以提前打個預防針，已經使用藥劑的叛徒……就看他們自己如何取舍了。
實驗藥劑有害毋庸置疑，但具體會有什麽影響，赫爾曼沒拿到藥劑，他也不知道，只說有危險就行。
赫爾曼起身，把投屏調成跟故事書同系列的動畫片，“我去拿一下電腦，你在這自己玩一會。”
“嗷嗚！”
好。
東西就在赫爾曼書房，沒多遠的距離，溫迎便沒有跟着。
動畫片星際獸的戰鬥弱點預告還沒播放完，溫迎就又聽到了腳步聲。
“嗷嗚？”他回頭看去，“嗚！”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啦？
是忘拿什麽東西了嗎？
溫迎一扭頭，正看見埃德蒙開門進來，雀躍的聲音一頓，“嗷——嗚。”
赫——是你啊。
埃德蒙：“？？？”
你語氣落差要不要這麽大？
嫌棄我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