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眼睛無法适應突如其來的黑暗,趙一飛感覺好似失明了一般,耳畔是無休無止的女人的尖叫聲,聽得他心髒陣陣緊縮。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王琳!你冷靜點!”

他聲嘶力竭的提醒多少起了點作用,又或者王琳喊壞嗓子失了聲,尖叫聲慢慢停了下來。

黑暗的室內靜悄悄的,能清楚的聽見三道粗重的呼吸聲,一道在身後不遠處,記得那是外賣員的站位,一道在前方,應當是王琳,還有一道是趙一飛自己的。

“王琳,你怎麽樣?”趙一飛咽了咽問,快速眨眼,希望盡快恢複視力。

前方傳來悶悶的聲音,“……我、沒事……怎麽辦,電話打不出去……”

趙一飛臉頰發癢,是冷汗在順着流,他竭力保持着鎮定,“別緊張,停、停電了而已……”

說話間,趙一飛漸漸能看清了,房間裏的事物只剩下黑色輪廓,他能看見大片黑色中趴伏着一個拱形黑影,猜測是王琳正埋頭在沙發中。

腳下探索着往前,趙一飛小聲道:“王琳?”

那拱形黑影“唔”了一聲,稍微動了動。

趙一飛松了一口氣,湊過去問:“手機呢?”

“掉了……剛才一慌我扔了……”王琳抽噎。

傻逼嗎?趙一飛忍住爆粗口的沖動,耐心問:“記不記得扔哪邊了?”

“那邊。”拱形黑影探出一條顫巍巍的手影指指方向。

趙一飛順着看過去,那是沙發的另一頭,剛好與陽臺相對的方向,那邊的房門通往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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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找手機的心頓時歇了。

怎麽辦?這一片漆黑到底是因為恰好停電還是別的什麽不可說的原因?趙一飛腦海中閃過亂七八糟的想法。

“喂,這到底是怎麽了?”

房間內的第三人突然說話,吓得正在思考的趙一飛心跳都少了一拍,王琳再次尖叫起來。

“別慌!是送外賣的!”趙一飛大聲吼。

女人的尖叫聲轉變為哭聲,“飛哥……我好怕……怎麽辦……”

外賣員不解,“停電有什麽好怕的,哥,是不是電費欠費了?看把嫂子吓得。”

趙一飛沒精力去糾正對方的錯誤稱謂,“你離門近,再試試能打開嗎?”

只聽門把手搖晃了幾聲,外賣員道:“不行啊哥,還是打不開。”

趙一飛透心涼,這下确定,不是電的事,必須想辦法拿到手機聯系周大師求救才行。

“王琳,你剛才拿的是你的手機?”

“嗯……”

趙一飛心頭一松,沒錯,兩個人倆手機,回來時給王琳的手機充上電,他自己的還在外套兜裏。

“快,王琳,我衣服兜裏手機,就在沙發上!”趙一飛疾聲道。

兩人立馬爬在沙發上摸,外賣員也慢慢走過來,想要幫忙。

沙發并不大,很快摸到外套,取出手機,趙一飛試着解鎖,可屏幕始終沒有亮起來。

完了!

趙一飛和王琳洩力跌坐下,心中浮現同樣兩個字。

外賣員則困惑道:“我手機怎麽也沒電了?不應該啊,我手機電特頂用,都能撐到晚上十二點……”

咚……咚咚……咚……

不知哪來的撞擊聲,一長二短,很有節奏。

三人不約而同屏息靜聽,尋找聲音的來源。

“……是浴室、浴室裏的聲音……”王琳上氣不接下氣,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

趙一飛雙手撐在身後,屁股一點點向後挪動。

“哥呀,你家蓮蓬頭是不是掉下來了?我聽着像是漏水了。”

外賣員的形容令兩人直冒寒氣,莓莓可不就是被蓮蓬頭管子勒死在浴室的麽?

“是它!是它來了!”王琳慌不擇言,身體拼命向後擠,擠到沙發盡頭,藏在兩個男人身後。

可趙一飛也怕,“別推我!都在一條船上,誰也不能替誰擋!”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外賣員再粗的神經也被這兩個人異常表現給弄得心裏發毛。

“兄弟,對不住,”趙一飛顫聲道,“沒想到連累了你,早知道我絕不會點外賣……”

“哥,你別這樣,我聽着害怕,到底怎麽了?”

趙一飛想告知真相,又不知從何說起,腦海中亂七八糟,一時是客死異鄉的凄涼,一時是連累無辜的愧疚,一時又是面臨死亡的恐懼、煎熬。

一股冷風撲面,三人望向風來的方向,黑暗中難辨事物,可三人莫名“看見”,浴室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起先開了一條手掌寬的縫隙,水聲和撞擊聲陡然清晰,接着門越開越大,浴室裏濃重的黑暗流淌出來。

門框的輪廓被淹沒,在這黑暗中,一抹鮮豔靓麗的紅色一閃而過,再尋覓時早已不見。

“那是……那是什麽?”外賣員難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身後的王琳發出咯咯咯牙齒打顫聲,“鬼……有鬼……”

心中的懷疑被印證,聽到這個字的瞬間,外賣員頭皮像炸開般,心髒重重收縮幾下,思維直接停頓住。

趙一飛眼睛直勾勾的,仿佛視線被牽引,強迫他望向黑暗,那裏有雙怨毒的目光盯着他們。

鮮豔的紅色又出現了,這回由一抹擴散成整條紅裙的模樣,在黑暗中飄飄蕩蕩,宛如由看不見的身形穿着,步步逼近。

“呃呃……”原來人恐懼到了極致,連話都說不出來。

叮,電梯到了一層,周行邁步走出電梯,有些惋惜沒吃到剛剛的外賣,但想想不用在外過夜,能見大哥,又高興起來。

出了單元樓,周行心中一動,快走幾步仰頭望向七樓的陽臺,輕快的神色頓時消失。

周行板着臉自言自語:“我可有點生氣了。”

三號樓七層,八戶當中,七戶都已亮起了燈,唯有704號,房門緊閉,毫無動靜。

兩側鄰居毫無察覺,這家裏正上演着恐怖故事。

豆大的汗珠滑落進眼睛裏,蟄得眼球刺痛,然而主人還非瞪大了眼睛,觀看着令他心跳幾乎停頓的景象。

鮮紅的連衣裙越來越近,穿着它的身影顯現出來,一雙赤腳僵直地垂在裙擺下,慘白的皮膚泛着青色,表面有許多細碎的傷口,裏面附着濕漉漉的泥土,好像剛從土裏挖出來。

紅裙剛好貼合身形,手臂與腿腳是同樣的慘狀,脖子裏有條黑色的勒痕,痕跡之深足以看出死前承受多大的痛苦。

黑發覆面,可與其對視的人,都覺得自己正視着一雙怨毒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過于恐怖,三人不敢看,卻被無形的力量禁锢着不得不看。

趙一飛的位置最靠前,紅裙一步步接近,他渾身上下都動不了,只有眼珠能動,卻也只能用來看着對方如何殺死自己。

青白的手擡了起來,朝着他的脖子伸過來……

嘩啦!

突然一聲炸響,無形禁锢被撕開,三人齊刷刷向後倒,叽裏咕嚕摔到地上。清涼的空氣從陽臺湧入,室內的黑暗散開。

“我說,你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吧?”周行踏着碎玻璃從陽臺進入客廳,直直走向紅裙女鬼。

那女鬼好似受到見了貓的老鼠,縮頭就要消散。

周行一步跨出,倏然出現在女鬼身前,手掌鐵鉗般抓住帶有勒痕的脖子,紅衣女鬼即将消散的身形重新凝實。

“周大師!”

摔作一團的三人好不容易分開,才發現救星來了,要命的女鬼已經被周大師抓在手上。

“周大師,你可來了……”趙一飛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哭出聲,王琳更是伏地痛哭,情難自己,外賣員抱着頭,喃喃說着胡話,遲遲不能從生死危機中回過神來。

周行指着陽臺一地碎玻璃:“剛剛把你窗戶打碎了。”

不會叫他賠錢吧?

“啊?”趙一飛茫然轉頭看,随即一個激靈,趕緊搖手:“沒事,碎了好!這破玻璃我早就不想要了。”這是來救他的命,別說玻璃,周行就是把他的腿打折他都沒二話!

周行“哦”一聲,不讓賠錢就放心了,抖了抖手裏的紅裙女鬼,表達自己的不滿:“讓你登記你不願意,非要趁我不注意偷偷跑進來,你是不是故意溜我?”

紅裙女鬼徒勞地掙紮,旁觀的三人竟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求饒的意味。

“那不行,你不守信用。”周行當着三人的面,兩手一搓,将女鬼搓成一個球,再一搓,球小了一些。

就像一團紅色的棉花糖,不斷擠出裏面的空氣,最後變成指節大小的一塊,紅翡般剔透。

三人都看傻了。

周行注意到他們的目光,想了想,将紅珠子讓出去:“你們要?”

三人一個比一個搖頭快,“不要,我們不要!”

“好吧,那我就留着給大哥。”周行掏出兜裏那兩塊,把它們放在一起。

趙一飛機靈無比,立刻找來工藝玻璃瓶,将裏面的彩砂都倒了,空瓶捧給周行。

紅色珠子裝進小瓶子裏,一搖咯啦響,周行非常滿意。

但還是有一點不滿,死裏逃生的三個人死活扒着周行不讓離開,害怕女鬼再次殺個回馬槍,周行只好在704過夜,沒能回去跟大哥貼貼,好在大哥說明天早上會來小區給他送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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