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更)

第69章 (一更)

“送給我?”

容千珩很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看着雍容華貴的皇後,和富麗堂皇的鳳鸾殿。

他勉強能在巨大的變故中穩住的情緒忽然崩塌,熱鬧的宮宴,鄭重其事的宣布,以及血親的關懷,都在荒唐中與自己看過的禁書野史相通了。

原以為自己是這場錯置中最可憐的人,方才聽了生身母親的話,那個衆人眼中撿了大便宜的假皇子,一旦失去了身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母後?”容千珩驚愕過後,只剩下無言。

皇後用溫柔的眼眸望着他,慈愛的語氣說出驚世駭俗的話:“只要你想要他,母後…”

“兒臣當您方才什麽都沒說。”容千珩逃似的離開了。

壽豐備了熱水,一回頭發現容千珑正在流眼淚:“殿下?”

“壽豐。”容千珑幽幽轉頭看着他:“你說人從何而來?”

壽豐想了想:“果結于秧苗,人生于母腹。自然是從懷胎十月的母親…”

說到一半停住了,上前來給容千珑擦淚:“殿下,皇上和娘娘既然說了您始終是殿下,您又何苦白白傷心呢?您身子一直不好,不能自己想不開呀。”

容千珑輕輕拿掉他的手:“那,腹中成胎前,人又在哪裏呢?”

“殿下,小人聽不懂了。”

容千珑起身走近浴桶,他踩着小凳衣裳未褪便進了水中,“人若是被人心疼,便覺得虧欠,人若是只顧心疼旁人,便會不甘。”

壽豐跟上來,去脫他的衣裳:“小人雖不知人從何處來,但覺得殿下說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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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容千珑沒覺得放松,反而覺得更疲憊,翻來覆去在床上睡不着。

夜裏窗子有響動,容千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床幔外有人站着,因天黑的緣故,他想到的第一個人是死去的靜善王,那一刻他居然不覺得害怕,反而想問問死去的歸處可是來處。

“誰在床紗外?”

床幔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撩開了條縫,容千珑不在乎的阖眼繼續醞釀睡意,容璟撩開紗幔進來,又将紗幔整理好。

他坐在床邊,蹭了蹭容千珑的臉頰:“吓到你了?”

“若是如此你會得意的話。”容千珑說,連眼皮都懶怠掀開。

容璟覺得有些奇怪,俯身撐在他上方,低頭輕吻了他的唇,輕觸即離,眼神缱绻的描摹着他的眉眼。

容千珑毫無反應,他眼皮松松的阖着,不是困倦的睜不開,也不是睡着了,似單純不想看見他。

一夜不能一起,容璟便覺得心肝都不舒服,睡下後仍忍不住披衣來了,卻沒見到同樣想念他的容千珑。

容璟心裏不平衡,又低頭親了他一下,比方才稍微重了一些,似乎在引起他的主意。

容千珑仍然毫無反應,容璟執意要得到他的反應,幹脆低頭迅速輕咬了他一口。

剛要起身,便被攀住肩膀拉低,一雙手臂圈住了容璟的脖頸,容千珑借着他的力氣微微起身吻住了他。

是從未在容千珑這裏得到過的熾熱主動,容璟本能的回應,兩方像是攀比一般争相搶奪對彼此的支配,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容璟感受到自己脖頸間有只手作亂,一下刻胸膛一陣風,他按住容千珑的手,嗡鳴聲恢複平靜的漫漫過程,他發現容千珑的寝衣褪的更多,隐隐約約記得是自己的手筆。

容千珑響一只從冬日湖泊裏撈出來的脆弱飛鳥,潮濕,顫抖,費力的呼吸,因負重而覺得難以飛翔,搖搖晃晃就要栽倒下去。

“你瘋了。”說出口後容璟在發現自己的呼吸也很亂,但他的亂是因為蓬勃,不似容千珑的虛弱。

回應他的是再次攀上來的人,緋紅的臉頰迅速靠近。

容璟按住了他,不準他再任性:“發生了什麽?”

“我想…”容千珑似乎難言:“要你。”

騰的一下無形的火苗四起,容璟開口便覺得喉嚨發啞:“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容千珑一邊說一邊點頭:“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不後悔?”

“不後悔。”

容千珑迅速被剝個精光,在暴風驟雨降臨前,得到了最後一個反悔的機會,容璟告訴他:“會很疼。”

容璟今夜猶豫的讓容千珑心煩,不知是冷還是對未知的緊張,容千珑在哆嗦,但他心中生出一衆隐秘的得意,原來一次次帶着強迫意味試探他的容璟,也有這麽猶豫不決的時候。

于是容千珑逞能道:“我不怕。”

這是他能說出來的最後一句完整的話語,接下來便如被夢魇住了一般,拼了命也無法抗拒和脫離。

容千珑如同一只熟透的桃子,清新香甜。

平息後容千珑蜷縮着側躺着,自己可憐巴巴的伸出手去碰方才磕到床欄的頭頂,在找到磕出來的包前,被容璟先一步捂住了腦袋輕輕揉了揉:“你方才若是不跑,就不會磕着了。”

容千珑本來快要睡着了,氣的睜開眼睛剜了他一眼,噌噌往裏挪了挪,扯過被子把自己蒙住了。

容璟看他還有功夫生氣,便下床去提熱水,回來給容千珑擦身子,水兌好了試了冷熱,往床上看去,容千珑正平躺着出神,他神色悵然。

容璟莫名心一沉,竟然不敢問,他半跪在床上親了下容千珑的臉,“還沒睡麽?”

容千珑似才發現他回來了,眼睛一閉,敷衍道:“睡了。”

想起方才的事,容璟覺得別說冷臉,就是容千珑現在踢他打他,他都都要低眉順眼的受着,只求容千珑別生他的氣,別怕了他。

容千珑任他翻來翻去的擦幹淨,容璟把水送走,自己快速洗了個澡,回來的時候容千珑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容璟心中莫名不安,他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裏,回想着方才有沒有哪裏惹到了容千珑,有沒有違背他的意願。

越想越覺得糟糕,容璟默默掀開一點被子給容千珑揉腰揉腿。

次日一早容千珑翻身時眼睛睜開一條縫,發現容璟眼神清明的看着他時,頓時困意全無。

見他的反應,容璟有些心虛:“你,可有後悔?”

容千珑鑽進他懷裏緊緊貼着:“這是我滿是補丁的人生,做過最正确的事。”

容璟心頭一顫,将他摟的很緊。

容千珑不後悔,容璟卻隐隐有些後悔,容千珑發起了熱症,起不來床,吃不下飯。

到了中午熱症退下來,容璟遣退了太醫和宮人,将容千珑扶起來抱在懷裏,容千珑軟綿綿的依偎在他身上,氣息在他耳邊萦繞,語氣也是軟的。

“哥,為什麽只有我多災多難?”

容璟心都要碎了:“誰對你對你做了什麽?你說給我,我殺了他。”

容千珑想起來自己前世最深的奢望,春日園,娘親和哥哥都在他身旁,他歡快的跑跳,将風筝放的高高的。

“沒有人。”容千珑阖上眼睛。

深宮是會吃人的,容千珑喃喃的說:“娘親只是被吃了。”

“你說什麽?”容璟将耳朵貼近他唇邊,想聽清他的呓語,但是他不再說了。

容璟明明将人抱在懷裏,卻覺得懷中只是一團缭繞,既沒有重量,又美的像假的。從前總有人說男子生的太美是無福之相。

容璟嗤之以鼻,無非長相寡淡的男人在自我安慰,亦或者诋毀比自己美的男人。

如今多離譜的言語都當了真,他整日不安,将容千珑送到了宮外的宅子裏。

老郎中每日查看烏櫻的長勢,第二次用藥,容璟必然要陪在身邊。

容千珑精神恹恹,老郎中看着他的樣子愈發擔憂,容璟原本還日日回宮,瞧他一日比一日蔫巴的樣子,便向皇上告了假,容千珑不知他是如何說的,皇上竟然真的準了。

秦皎兮被容璟喊來湊個熱鬧,若是從前他樂颠颠的就來了,但知道了他們二人的內情,他膽戰心驚的強撐着來了。

容千珑本來身子就弱,如今又遇上這些波折,連秦皎兮都覺得有些難熬。

三人上山去打獵散心,眼看春末,容千珑還罩着夾層的鬥篷,走兩步就要歇一歇,爬了一個時辰,山腰還沒上去。

秦皎兮想了想,擺出個笑臉鼓勵他:“說給你個盼頭,等你哥哥獵只兔子山雞,就地烤了別提多有趣了,還有山中的河流清澈,一眼望去哪裏有魚清晰的不得了,你只管下去捉,開膛破肚洗幹淨,烤熟了也是一道美味。”

容千珑聽的眼睛動了動,轉頭朝容璟伸開手臂:“哥,你背我,快點上去我要捉魚。”

容璟看了秦皎兮一眼,回頭對容千珑露出個笑,微微低了身子讓容千珑趴上來。

容璟背他上山比他自己走快了許多,他病中不長肉,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還反複問容璟:“哥,你累不累?”

“不累。”

他還不信,“真的不累嗎?”

容璟笑笑:“真的不累。”

見容璟神情放松了,秦皎兮覺得自己立了大功,一邊走一邊眼神盯着草叢,耳朵也捕着風吹草動。

還未上到山頂,秦皎兮已經捉了只兔子,他是拎着耳朵活捉的,剛要殺,便被容璟叫住了:“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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