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更)
第103章 (一更)
皇上再宮中分別與秦皎兮和李言思見面後,又召見了他派去的軍師和幾個眼線,每個人說的都大差不差,秦皎兮說的也無太多偏向,反而是平常謹慎不出錯的李言思說了許多容千珑的好話。
李言思為人謹慎,即便皇上與他彼此都知道他是容璟的心腹,但他還是在各方面都表現的公正,不說容璟的好話,也不說容千琮的壞話。
這回倒是為容千珑說了許多,又是英勇,又是果決,勝在文采斐然,誇了大半天都不累贅。
容千珑當時時如何刺傷了散播謠言擾亂軍心的奸人,又是如何騎馬上戰場,硬生生的撐到秦皎兮的支援到了,才挺不住摔下了馬,引發了舊疾。
皇上輕聲說知道了,等人都走了,只對賀源透露了他對容千珑的态度。
無論是當初為了容璟出京坦白的那些話,還是為了容璟甘願自己上戰場鼓舞士氣,其中真心都讓皇上動容。
容千珑舊疾剛愈,還不知如今身-體如何,皇上也不打算責怪他什麽,即便不是自己親生,也養了這麽多年。
也幸好不是親生,容璟若是真與他有情,皇上忽然覺得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容璟是太子,未來是天子。
縱使他出面阻攔,除了傷害父子之情,也根本阻止不了自己殡天之後,容璟繼承皇位,仍然會要容千珑。
若是他此時極力阻攔,容璟只會對得不到的容千珑更加的向往,不肖數日,瘋魔了也未可知。
前些日子容璟、容千珩還有容千珑先後都去了辛州,皇後整日以淚洗面,除了妃嫔每日來問安能忍住情緒坐上半個時辰,以外的時間都只是抱着三人的舊衣哭泣。
太後借機讓主事宮女去瑤臺宮訓話,斥責皇後言行無狀,太子和四皇子又沒死,她整日哭的晦氣。
皇後一改往日對太後能避則避的處事原則,讓梅琴将人趕了出去。
如今兒子們都回來了,皇上也覺得只要人健康的活着才有的規訓,若是人沒了才是什麽都沒了。
所以才讓賀源上門送了關懷,也是替他去看看容千珑,特意叮囑要态度溫和別把人吓壞了,賀源嘴笑的都要咧到耳後。
賀源行禮,躬下身好一會兒才直起來:“小人方才鬥膽,勞煩太子殿下相送。如今話已經說完了,太子殿下還是早日勸小殿下回宮,讓皇上皇後親眼看了才放心。”
容璟只是點了點頭。
“诶…”賀源有些意外,像是還等着什麽是的,笑也僵在了臉上,巴巴的看着容璟。
容璟冷冷的哼笑一聲,問賀源:“你是想看孤笑的合不攏嘴,感恩戴德的作揖,大手筆賞你地契銀票?”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賀源連忙低眉順眼的躬身行禮告饒。
容璟轉身要走,因平日裏皇後與皇上恩愛,皇後待賀源不錯,所以他才又跟了上去:“殿下,小人是想孝敬您才說這麽一嘴,您如此态度,小人如何回去複命呀?”
“你只管說孤送你到門外,至于父皇如何理解便是父皇的事。”容璟頭也沒回。
賀源幹脆問道:“這是為何呀?”
容璟沒說話,皇上并沒有說讓容千珑當他的太子妃或是準許他不娶妻生子。
此時謝恩上早,萬一日後皇上忽然又賜給他一個太子妃,并說今日只是準許他與容千珑親近,不明不白倒是把容千珑當成了沒名沒分的通房,豈不是有容千珑委屈的。
賀源并不敢像容璟交代的那樣說的模棱兩可,縱使皇後對他再好,他效忠的也只有皇上一個人。
所以他不敢隐瞞,對皇上說了容璟似乎沒有預想的高興。
皇上沉思片刻,也沒惱怒,只是哼笑了一聲,似感嘆的說:“果然是朕的兒子,連生他的老子都不信,有朕當年不認六親,只認形勢的心性。”
皇上自嘲,賀源斷不敢笑,連忙說:“太子殿下是很像皇上您,都有情有義,交付了真心便絕不辜負。”
“你這話…”皇上笑了兩聲,方才隐約出現的陰霾又消退了,擡了擡手對賀源道:“賞。”
賀源假作高興:“謝皇上!”轉過身收斂了笑意,出門便拿袖子擦額角的汗水。
容千珑翻看着賀源送來的那些東西,別的都沒看,只是打開食盒挑挑揀揀,因心緒不寧,也不太有食欲。
容璟替他掀食盒的蓋子,幫他将一層層分開,耐心的等他挑完。
若是一口不吃,容璟又要擔心他是不是身子不舒适,容千珑勉強拿了塊用面裹起來炸的表皮酥脆的魚肉,順手喂容璟吃一塊,把容璟哄開心。
“方才賀源讓你送他,是不是勸你早點回宮,別惹父皇生氣?”容千珑問。
容璟聽出來他是在試探自己,他不想告訴容千珑,皇上準許他們在一起,這樣不清不楚的,即使容千珑願意,他也替容千珑覺得卑微委屈。
“父皇讓我将你照顧好。”容璟說拿盅白菜綠葉炖的雞肉湯,舀起一勺喂容千珑喝:“你快寫将眼睛養好,就是最要緊的。”
容千珑敷衍的喝了幾口,就偏開頭不喝了。他總覺得容璟沒跟他說實話,像是隐藏了一些不好的事,只把不影響他心情的話再三斟酌後告訴他了。
容璟讓人收走了東西,兩個人關上門,容璟便情不自禁的親上去,回程路途勞頓,容千珑又大病初愈,容璟沒有折騰過他,如今回了京,在自己的宅子裏,容璟就有些忍不住。
容千珑還覺得身子虛,被說力氣,連精神頭都不太有。但是冷着容璟這麽多天,他也不想容璟失望,便由着他來。
次日早膳只有容璟準時醒了,洗漱更衣,又在書房處理事務,本來是要回宮的,但容千珑還沒有醒過來,他不想讓容千珑睜開眼睛他就不在。
所以等在宅子先将能處理的事務處理完,等到容千珑醒過來,看着他吃了早膳交代一聲再回宮去。
但皇後派人來尋他,說是昨夜聽說他回京了,等了一夜沒睡也沒見到人。皇上也派人來催他,不準他令皇後失望。
容璟嘆息,交代了壽豐幾句,随着宮裏來接他的人走了。
容千珑醒來時覺得容璟坐在他床邊,但卻沒坐在床幔裏面,而是隔着床幔,他眼睛又還未恢複的如從前那般清晰,只見着容璟朦朦胧胧的。
他伸出手臂要抱,半是方醒來的軟逆,半是他有意撒嬌,聲音勾人的不得了:“哥哥,抱我。”
紗幔的人沒有立即抱過來,似乎怔愣了一會兒,就在容千珑嗔怒要放下手臂時,外頭的人一下子擁過來,連着紗幔将容千珑抱在懷裏。
既不溫柔也不疼惜,連呼吸聲都不是容千珑熟悉的那樣,他吓了一跳,連忙去推:“你是誰?放開我!”
“好弟弟,不是你要哥哥抱你嗎?”容千琮似有笑意,隔着紗幔蹭了蹭容千珑的臉。
容千珑頓時覺得汗毛直立,他大叫一聲,幸好容千琮沒有太強硬,見他生氣害怕便松開了手。
“不鬧了。”容千琮哄他似的說:“你不讓抱我就不抱了,你想如何便如何。”
容千琮緩緩起身,暫時放過吓得心驚肉跳的容千珑,做出了十足的百依百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聽說你大病初愈,我特來看你,不是為了惹你不快。”
容千珑想起謠言四起的軍營,恨不得一刀将他剮了,但他又一次在容璟的私衛看守中進到他卧房裏來,外頭是個怎麽景象還未可知。
“好端端的,你坐在我床頭做什麽?”容千珑伸手去摸枕頭底下的東西,被容千琮按住了手腕,仍然是隔着紗幔,輕紗的質感在兩人之間。
容千珑收回手,容千琮倒是替他将他要找的東西找到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容千琮像是折了支花似的,拎在手中轉了個圈,尖兒沖上立着。
“兄弟間豈能舞刀弄槍的,我替你收了。”容千琮将刀丢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
見容千珑繃着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容千琮像是覺得好笑,笑吟吟的拍拍容千珑手臂,拍的容千珑一瑟縮:“我這條命尚能茍活,都得益于你的好心,你怕我做什麽?我還來不及報答你呢。”
他雖笑着,看上去不算正經,但說的都是真心話。
上回容千珑“救”他,他還記在心上。
“我來見你,是得了父皇準許。”容千琮看了眼外面:“特意擇了吉時,趁容璟回宮,與他兩條路錯開走。父皇也怕我欺負你,特意派了賀源跟我來。你還等着那個沈連來救你呢?他哪能扭得過皇上,我也拗不過皇上。所以我來真的是為了跟你說說話。”
容千珑冷眼看着他:“要說快說。”
“之前還哭哭啼啼不準容璟殺我呢。”容千琮看着他笑,似乎在逗他。
容千珑吓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是他之前不那麽高明,全靠感情的把戲穿了幫,還是容千琮真的在同他友好的玩笑。
“我從前竟不知道,你是個嘴硬心軟的。”容千琮手指撩開床幔,看着容千珑美麗的臉染上驚慌失措,說道:“平常見了我恨得咬牙切齒,從來都是與太子同仇敵忾。可到了真章上,你哭着下跪,求他別殺我。”
容千珑撫了撫自己小臂上的雞皮疙瘩,沒說話。
“我就說皇室沒有你這樣的人。”容千琮一笑:“怎麽着,還真不是我親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