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

結婚下

這一夜,風行于火,守光待明。人能颠鸾倒鳳,共效于飛之願。佟微月所敢想所不敢想之事他們一一做盡,一切事宜、細節皆由厲林梢把控,不可思議到佟微月第二天一早醒來,還猶在夢中。

“怎麽了?”白玉般的手從被窩裏冒出,游走在男人胸膛上點火,圈圈畫畫。厲林梢今日醒得早,頭一次醒在佟微月前頭,不過昨夜裏強撐久了消耗太大,他懶得動。

“感覺,和做夢一樣。”佟微月愣怔中歸醒,捉住佳人調皮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悶聲低語:“可這個夢很幸福。”

不是強迫的愛,不是昏沉的愛,不是沒有回應的愛。所願所得,由厲林梢親自主導,圓滿全程。

超乎男人想象。

他暈乎乎的,一輩子難得有這種感受。

“哈。”聽完他的話,厲林梢笑了一聲,懶洋洋的:“如果你一早走對路子,也不用現在才享受到。”

話剛一落下,佟微月微怔。為厲林梢坦然的态度,坦然的做派。男人不由自主想起昨日戀人簽約之言,腦海中迷霧浮現。

“為什麽……”佟微月低聲問,“為什麽這麽說?”

男人不是沒問過這個問題,可是昨日厲林梢沒有給出答案。現在疑問重新盤旋,他仍執着追問。

倘若厲林梢願意回答。

佟微月悄悄看他。

好在這回厲林梢沒有明顯避而不談。他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語調上揚疑似欲解凍秘聞:“你想知道?”

點頭。

附上淺淺的一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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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告訴你也無妨。”這不是什麽秘密,厲林梢沒有什麽不能告訴他的:“你既然拿回了我的合同,應該知道我是從家澄走出來的藝人。”

這是他一生之中很重要的一個節點,重要到構成了他這個人。厲林梢之所以會是厲林梢,家澄企業的影響功不可沒。

佟微月默默聽着,未料厲林梢點了名。

“佟微月,你覺得是什麽構成了我呢?”厲林梢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抛出問題後便徜徉一笑,赤裸裸地指出自我的底色:“是金錢,是利益。什麽構成了我,什麽推動着我進圈演戲,我沒那麽純粹熱愛着這個行業,我的愛全是腐朽的銅臭味。”

“我知道家澄是坑,不用多了解,我就是知道。那天挖我的人一露面,我就分明地從他身上嗅到了那股複雜的、風雲詭谲的味道。”厲林梢側臉望着散落一地的晨光,眼神背對着佟微月傾灑塵霾。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從來不是:“但我還是簽了。因為會吸引我的,正是這樣的氣味。我簽家澄,并非為了他們欺騙新人們的愛與夢想,而是他們藏在水下那些秘而不宣的能量。”

“佟微月,聽到這些話,你會意外嗎?”厲林梢說到中途,突然轉頭沖他笑,笑得純粹天真。

他像小孩一樣講事情會中途打岔問他人關于自己的喜惡,某種潛藏至深的瘋狂突破皮囊在這瞬息之間隐隐流露,令佟微月意識到不同尋常。厲林梢歪頭:“你會覺得不能接受這樣的我嗎?不同于我在世人面前的形象,單薄、美好。在你所構思的作品裏,我該是什麽樣子?或許我該告訴你,我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也不是一個美好的人。”

他興致勃勃,越說越興起。

像天地給了他舞臺,展露出他的能力。

佟微月深深地凝視着厲林梢,他看見厲林梢的活躍,那藏在他身體裏鼓動的雙手。男人忽然明白為何厲林梢能在演戲路上獲得巨大的成功,短短幾年內便聲名大噪,如日中天。他攬着厲林梢的手臂緊了緊,只想要擁厲林梢更深地入懷中,行動比語言更添真情。

“我不意外。”佟微月緩緩說,“我不知道阿梢是什麽樣子的人,但我總覺得,應該是欲望滿身,又不夠欲望滿身。我有預料。真正純粹的人吸引不到我,正如你被家澄吸引,我被阿梢擊中。我為你着迷。”

他沒有說假話。

佟微月對厲林梢一見鐘情,念念不忘。憑的是厲林梢氣質,憑的是佟微月初識他就渴望追溯謎底的神秘,其次才是他驚人的美色,千萬人獨我的風華正茂。

無論佟微月視他為作品還是愛侶,都無法繞開一個事實:厲林梢所擁有的氣質與外形,是佟微月最滿意之處。

厲林梢說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正好,他從不認為厲林梢是一個世俗意義上簡單的人。他應該是一個,另一種含義上、佟微月這類人所認定的“簡單”的人。

厲林梢恰恰讀懂了他的眼神。安靜了一會兒,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納悶語氣說:“你是鬼迷了心竅吧,把功利當成簡單?”

聽得出來,他覺得很荒謬。

他覺得他很“壞”,自己認為自己很“壞”,自己僞裝成不“功利”的樣子很“壞”。

佟微月伏在他頸窩裏悶悶笑出聲,男人看破了這一點,頭一次這麽想肆無忌憚地笑厲林梢,他拉長了聲音叫他:“阿梢——”

男人沒再說下去。

所有話語都寫在眼睛裏,注視他,溫柔地厮吻他。

他們是同道中人,不是嗎?

厲林梢怎麽能認為,佟微月會和那些俗人一樣?

男人忽然不想再聽了,他不想再聽愛人自我剖析的直白,那之中蘊含強烈“自省”的意味讓他不滿。

秘密擺在那裏,不會變。何況自厲林梢只言片語中,他已窺得一星半點。

這已足夠。佟微月聽出他平靜無波瀾的秩序下洶湧澎湃的厭棄聲浪,他明白厲林梢既臣服于應有的欲望,又因善念接受于他人否定的名號。

這怎麽可以呢?

厲林梢沒有錯。

有錯的該是判定規則的人,而非無力掙紮,想要走下去或許只能守着規則的人。

床上二人接吻接得密不可分,急切用力得連水漬聲都細細密密。

“叮咚”一聲提示音旁若無人響起。

過了一會兒,水漬聲停下,厲林梢被吻得正喘息。一只淺麥色手臂伸出,劃動屏幕,郵件內容正入男人眼底,佟微月來回看了幾遍,半晌他含笑低頭,高興得罕見眉眼彎彎,任誰都能看出他情緒外露極了。

他語氣缱绻,宣布了一件事:

“阿梢,我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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