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口紅怨婦3

口紅怨婦3

清晨,鄒浩下班回到出租屋,美美地沖了個熱水澡,剛躺上床準備睡覺,手機忽然震了一下。鄒浩拿起手機一看,是保安隊隊長陳三岩發來的消息:“小鄒,這周的排班表換了,你和鄭誠從明天開始上白班。”

鄒浩一下睡意全無,從被窩裏坐起來,給陳三岩打了個電話:“岩哥,你是不是對我的工作不滿意?”鄒浩到百世大樓工作已經半年了,一直都兢兢業業,從沒出過半點差錯。這次18樓丢東西,他比誰都想快點抓住兇手。

“小鄒啊,不是我不滿意,确實是臨時有調整。你是舍不得那50塊錢夜班費吧?我跟領導商量過了,你們倆的工資還是按夜班來算。”陳三岩當了十幾年保安,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直很照顧他們這些年輕人。

“岩哥,不是錢的問題。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1801的事情?”鄒浩問。“你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把那個賊抓住。”

“我聽鄭莉莉說了一點,但是他們領導說,這件事交給他們處理。人家公司裏頭的事情,我們就別插手了。”陳三岩語重心長。

鄒浩還是不甘心:“可是——”

“好了好了,別再可是了,你也理解一下我的難處。熬了一宿了,趕緊睡覺吧。”陳三岩說完就挂了電話。

鄒浩氣呼呼地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翻來覆去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才睡着。李一帆給的那塊木符找不到地方放,他暫時先挂在手機上當挂件,睡覺時就壓在枕頭下。

一覺醒來,窗外已經滿天晚霞。鄒浩在樓下面館吃了三兩牛肉面,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公司看看。

鄒浩蹬着輛共享自行車到了百世大樓門口,都已經停好車打算走進去了,忽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站在樓下琢磨了半天,鄒浩終于找出了讓他感覺奇怪的源頭——百世大樓一共24層,裝着大大小小上百家公司,每天難免會有幾家公司加班,到夜裏還亮着燈。可是今天,這才剛過七點,整座大樓的窗戶全都漆黑一片。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良辰吉日,沒有一個人加班?

鄒浩滿腹疑惑,穿過一樓大廳走向保安室,想看看陳三岩安排了誰替他上夜班。保安室的門竟然上了鎖,鄒浩敲了兩下,無人回應,只能掏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門。保安室裏也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連監控系統都關了。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鄒浩打開監控電源,電視牆上的屏幕一塊塊亮起來,整座大樓果然空空蕩蕩,走了個一幹二淨。

鄒浩正想打個電話給陳三岩,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右下角的監控畫面忽然有動靜,定睛一看,是李一帆那輛寶石藍的奔馳開進了地下車庫。車子停穩以後,李一帆和周韻玲走下來,打開後備箱拿出了幾個白瑩瑩的物件。

鄒浩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認出那是農村做法事用的紙人和招魂幡。鄒浩想不明白,李一帆不是美國常春藤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嗎,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怎麽會碰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

李一帆和周韻玲又拎出大大小小好幾個袋子,進了電梯。按鍵上方的紅色數字逐一上升,最後停在18樓。鄒浩确認兩個人出了電梯,立刻揣上手電筒,決定去18樓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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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電梯,鄒浩就看到1801的門大開着,周韻玲舉着招魂幡和紙人站在走廊裏。

“韻玲,你們這是要幹嘛”鄒浩走上前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周韻玲反問。“不是讓陳隊長給你調班了嗎?”

竟然是這兩個人在背後搗鬼!鄒浩還沒來得及仔細質問,李一帆端着一把椅子從1801走出來,一見鄒浩就笑了,對周韻玲說:“你看,這不剛好應了我出門前算的那一卦,坎上艮下,水山蹇,多災多難,進退兩難。”

“是是是,師尊可真是料事如神吶。”周韻玲随口敷衍。

李一帆把椅子往牆邊一靠,對鄒浩招手。“來都來了,過來搭把手。”

鄒浩在李一帆的示意下扶住椅子,李一帆踩着椅子,将一條招魂幡挂到天花板上。鄒浩越想越不對勁:“可是……你倆到底在幹嘛?”

“我們啊……”李一帆拍拍手跳下來,看着鄒浩,挑起半邊嘴角:“積德行善,早日成仙。”

積德?成仙?鄒浩看着李一帆走到走廊對側挂好另一條招魂幡,又生氣又惋惜,這麽好的一個人,整棟樓大樓的姑娘跟搶雙十一折扣似的搶破了頭想追他,為什麽要去信什麽歪門邪道?鄒浩轉向周韻玲,試圖拉攏戰友:“韻玲,你也不勸勸他?”

“行了,鄒浩你就別說話了,快跟我師父去搬桌子去。時間都是算好的,可別耽誤了。”周韻玲反倒還嫌他話多,可真是一片好心全喂了哈士奇了。鄒浩乖乖閉嘴,跟李一帆合力将一張辦公桌擡到走廊裏。

李一帆在桌上鋪上一張紅布,擺上燭臺香爐,又貼着走廊的牆角,在桌子的四面點上四支蠟燭。

鄒浩看得心裏發慌。“帆總,你是想在這裏搞迷信活動嗎?這要是引發火災怎麽辦?”

“出了事還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就當看場3D電影,我都還沒收你門票呢。”李一帆笑道。平時上班,李一帆大都穿西裝和休閑裝,今天卻穿了身中式的藏青色對襟棉衫,扣子敞開,露出白色的裏衣,倒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從現在起,你一句話也不許說,”周韻玲警告鄒浩,“要是你敢說一個字,我明天就讓陳隊長把你開除了。”

鄒浩瞪着周韻玲:“那又怎麽樣,大不了我換個地方當保安!”嘴上不服軟,鄒浩還是乖乖閉了嘴,他倒要耐下性子瞧一瞧,這倆人到底能搞出什麽幺蛾子。鄒浩已經想好了,萬一真的起火,他就學那個比利時的撒尿小童,一泡尿把火澆滅。

李一帆點了一炷香,朝着四面恭恭敬敬地鞠了四個躬,這才将香插進香爐。接着,李一帆的兩只手像《火影忍者》似的結出不同手印,口中念念有詞。周韻玲端着一碗白米,走到桌前,将白米分別撒向前後左右四個方向。穿着桃紅色小褂的紙人靠牆站着,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無神地望着前方。

周韻玲将最後一把米抛向身後的瞬間,走廊裏忽然有風吹過,蠟燭的火苗搖晃起來,桌子兩側的招魂幡在空中飛舞。

女人從1801號漆黑的門中走了出來,隔着桌子,在李一帆對面站定。女人依然是一襲墨綠的團花旗袍,發髻烏黑如墨,插着珠花發釵。“找我何事?”她問。

“我懂陰陽之術,想幫你找到你家先生。你也可以安心離開人世,不再流連此地。”李一帆說。

女人眼中透出幾分驚喜。“此話當真?”

李一帆指了指牆邊的紙人。“我已準備好道具,只需知道你家先生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出生年月,何日離家,又與你有何因緣。”

女人長嘆一口氣。“既然如此,大師且聽我細細道來。”

“喂,”鄒浩小聲問周韻玲,“你們這是在排話劇嗎?”

“閉嘴!”周韻玲狠狠掐了一把鄒浩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

女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陷入回憶:“我叫杜如鵑,出生于辛酉年,四川灌縣人。先生名叫周玉航,長我兩歲,與我同鄉。我和先生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丁醜年,我十六歲,先生從軍校畢業,娶我為妻。人人都說我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我至今還記得他離家那天,萬裏愁雲,下了整日的雨,連老天爺都替我流淚。”女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哀怨和痛苦,淚水盈滿眼眶。“我們新婚不足三月,他卻要随軍北上,不知歸期。我哭着求他,哭得斷了魂。他說我自私,說我女人家見識短,他說國都要亡了,男人就是戰死沙場,也絕不能當亡國奴!”

“他這一走,就再也沒有音訊。我每天在家裏梳好頭,化好妝,等他回來。我等啊等,等啊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顆眼淚從女人眼角緩緩滑落,她的頭發漸漸變得灰白,光滑白皙的皮膚上長出一道道交錯的皺紋。話音落下時,她又成了昨天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妪,泣不成聲。“我等了他五十四年,我再也等不了了……可玉航啊,我的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鄒浩覺得臉上有些涼,伸手一摸,才發現亮晶晶的全是淚水。

“我這便替你喚他。他若仍在陰間,定會前來。若他不來,便是已經投胎轉世,不再記得你了。”李一帆說。

“那便有勞大師了。”老婦低下頭,行了個舊時的萬福禮。

李一帆再次結起手印,念誦咒語。周韻玲又撒了一次白米,用竹竿挑起紙人,舉在半空。

咒語念完,李一帆擡頭盯住那個紙人。許久,紙人一動不動,什麽也沒有發生。李一帆轉向老婦人,搖搖頭。

老婦臉上的期待變成了失望和震驚。“不可能,不可能……七少爺不會丢下我,一個人去投胎的……”老婦的情緒漸漸失控,走廊裏狂風忽起,刮滅了蠟燭,兩條招魂幡搖搖欲墜。“一定是你騙我,你騙我!我早該料到,你們這些陰陽先生,口口聲聲說能讓七少爺回來,什麽招魂畫符,全都是騙人的!”老婦人面露兇相,一把掀翻那張鋪着紅布的桌子,朝李一帆撲過去。

鄒浩看得有點慌了,老婦人不會真的傷到李一帆吧?他下意識地朝前邁出兩步,被周韻玲一把拉住,護在身後。“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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