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外賣小鬼1
外賣小鬼1
“哎喲，這都十點了。莉莉，我先走了啊，明天見。”陽姐收拾好東西，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彭莉莉從屏幕上擡起頭來，伸了個懶腰。偌大的1801，就只剩下她一個人。肚皮咕咕地響了幾聲，提醒她還沒有吃晚飯。彭莉莉掏出手機，點了份咖喱飯外賣。眼睛連續盯了十幾個小時的電腦屏幕，幹澀得厲害，塗着厚厚一層隔離霜和粉底的臉也已經泛起油光。确認下單以後，彭莉莉拿上眼鏡盒和化妝棉起身，想去衛生間卸妝，換掉隐形眼鏡。
站在走廊上一眼望到底，其他辦公室早就已經熄了燈，整層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擰開衛生間的水龍頭卸掉厚厚的粉底，彭莉莉看着鏡子中因為連續加班而略顯憔悴的臉，兀自嘆了口氣。“哎，我可真是自作自受。”
最近公司出的風水APP要改版，設計任務很重。彭莉莉主動請纓要當主設計師，就為了多跟李一帆開幾次會。
她熟練地撐開眼皮，兩根手指貼着瞳仁，輕輕一擠，一片透明的隐形眼鏡随之脫離眼球表面，靜靜躺在指尖。
“哈哈哈，現在我是鬼了，你來抓我呀……”衛生間門外忽然傳來孩子的嬉笑聲，兩個小小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
“是誰？”彭莉莉手上還捏着一片隐形眼鏡，匆匆追出去，朦朦胧胧看見走廊盡頭有兩個孩子正在追逐打鬧，一見彭莉莉，便拉着手躲進了旁邊的一間辦公室。
“哪家的孩子啊，這麽晚跑到大樓裏來玩兒？還不趕緊回家？”彭莉莉擡高了聲音，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到。剛說完，彭莉莉便覺得被一陣寒意包裹，搓了搓胳膊，趕緊回到開了空調的辦公室裏。
走廊的另一端，兩顆小腦袋從門裏探出來，四只烏黑的眼睛靜靜看向1801的方向。
外賣小哥小張是第一次來百世大樓送餐，剛走進一樓大廳，沒兩步就被人開口叫住：“送外賣嗎，去幾樓啊？”
小張轉頭一看，旁邊的屋子門口站着一個小保安。“對，我去18樓。”小張舉起手裏的外賣袋子，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
“過來登記。”保安指着旁邊的窗口。
“诶，好，”
小張趕緊過去，填了簡單的個人資料，小保安這才點頭放行。“上去吧，電梯在那邊。”
電梯平穩上升，很快到了18樓。電梯門打開，小張正準備向外走，突然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手裏還牽着一個比她還要矮一頭的小男孩。“你們是要坐電梯嗎？”毫無心理準備的小張吓了一跳，趕緊走出電梯，把門讓出來。
Advertisement
兩個孩子卻擡起頭，死死盯住他的臉。
“姐姐，是他嗎？”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問。
“不是，”女孩說，“他不是爸爸。”
“我要是你爸爸，不就成了喜當爹了嗎？”小張講完便哈哈大笑起來，然而兩個小孩面無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小張有些尴尬地收起笑容，忽然想到自己應該趕緊去送外賣。
整個1801就只有一個人在，倒也不擔心會送錯。“女士，您的外賣。”小張走到彭莉莉的辦公桌旁，雙手将外賣捧到他面前。
彭莉莉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放桌上吧。”
“哎，好。”小張放好外賣，又厚着臉皮求彭莉莉：“女士，我們最近考核很嚴格，能不能麻煩你點個五星好評？”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彭莉莉火氣就上來了，把手裏的鼠标往桌上一扔，指着小張的鼻子罵起來：“你竟然還好意思問我要好評？你自己看看時間，這都快十一點了！我差點就要餓死在這兒了，你竟然還在外面哈哈大笑？我不給你差評，真是我今天大發慈悲了！”
小張被她的突然爆發吓得大氣都不敢出，連着鞠了好幾個躬。“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就是在外面逗了逗小朋友……”
彭莉莉撿回鼠标，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別打擾我了，趕緊出去。”
小張趕緊逃出辦公室，一出門就看見那兩個小孩子還站在電梯門口，手牽着手，一齊望着他。小張突然起了一身起皮疙瘩。那兩個小孩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地站着，像極了恐怖片裏的經典鏡頭。
小張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電梯前的那盞聲控燈突然滅了，兩個小孩的身影立刻被黑暗吞沒。小張吓得“哇”地一聲大叫。燈倒是重新亮了起來，1801傳出彭莉莉尖銳的聲音：“你怎麽還不走，叫什麽叫！吓死老娘了！”
可是要下樓，必須得去坐電梯。小張低頭盯着地板，快速經過兩個小孩，一眼也不敢往邊上瞄。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小張終于松了口氣。擡頭一看，那兩個小孩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肩并肩站在電梯門口，依然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小張吓得都快哭了，拼命地摁關門鍵，終于到了一樓，一路小跑，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
鄒浩和鄭誠剛拆了一袋辣條，看着外賣小哥匆匆跑過。“喂，你送完啦？吃辣條嗎？”鄒浩朝他喊道。
小張想走，又舍不得辣條，猶豫了一下，還是折回保安室。他從鄒浩手裏接過辣條，吱溜吱溜地吃掉半根，這才跟鄒浩抱怨：“你們這棟樓也太吓人了，我以後再也不接這裏的單子了。”
“吓人？”鄒浩看着小張，若有所思。“我剛才……是不是對你太兇了？”
“哎呀，不是你們，是18樓。”小張解釋道。
“18樓怎麽了？”鄒浩趕緊問。上周那個偷口紅的事情，也是在18樓。
“我剛剛上去，有兩個小孩兒，一直死死盯着我。還說什麽，我不是他們的爸爸？”說着，小張又從袋子裏抽了一根辣條。
“這麽晚了，怎麽會有小孩兒？可別是走丢了。”鄒浩轉向鄭誠。“鄭誠，你上去看看？”
鄭誠往後一縮，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去我不去。18樓，邪門兒。”
“算了，還是我去吧。”鄒浩抓起他的手電筒，出門直奔18樓。
小張最後拿了一根辣條，對鄭誠的觀點深表認同：“保安小哥，你說得沒錯。就是邪門兒！”
在18樓出了電梯，鄒浩一間一間辦公室挨着檢查。“喂，有人嗎？有小孩兒嗎？”辦公室早就熄了燈，每一扇門都鎖得好好的，整層樓只有1801的門還亮着，透出燈光。鄒浩走進去，裏頭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臺電腦的屏幕還亮着光。
“有人嗎？”鄒浩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回答。他走到那臺電腦前，屏幕上挂着幾張還沒做完的設計圖，鍵盤旁邊擺着一份剛吃了兩口的外賣。
“這可真是奇怪了，人到哪兒去了……”鄒浩想去走廊上再找找，剛走到門口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不明物體。定睛一看，原來是正要進門的彭莉莉。
彭莉莉吓得尖叫一聲，捂住胸口。“鄒浩，你有病啊？大半夜跑上來幹什麽？”
鄒浩也吓了一跳，喘了兩口氣才緩過來。“剛才那個外賣小哥說這兒樓上有兩個小孩子，我來找找。”
“剛才是有兩個小孩，我也看到了，”彭莉莉在走廊上望了望，“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哦，那就好。那我就下去了。你要是看到他們，就打個電話到保安室吧。”走進電梯之前，鄒浩最後看了一眼走廊的另一頭，确實沒有人。
走廊盡頭，裝清潔工具的小隔間裏，兩個孩子正蹲在漆黑的角落。
“噓。”小女孩豎起一根手指頭，對弟弟說。“現在是躲貓貓時間。”
小男孩乖乖點了點頭。黑暗中，兩個孩子并肩蹲着，靜默無言。
沒隔幾天，上班前一起在街邊豆漿攤吃早餐的時候，鄭誠講起了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靈異八卦：“诶，浩哥，我最近聽說，劉嬸兒在養小鬼。”
“劉嬸兒？養小鬼？”鄒浩筷子一抖，一節油條掉進碗裏，往褲子上濺了好幾滴豆漿。鄒浩上次聽說這個詞還是在鄉下，據從沒接受過科學教育的外婆說，隔壁村的那個瘋女人就是年輕時養小鬼，沒想到法力不夠，遭到反噬，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劉嬸兒平時做事幹練，脾氣也火爆，一點也不像會信這些封建糟粕的人。
“是啊，看不出來吧？”鄭誠壓低聲音，一臉神秘。“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清潔阿姨跟我說，她最近老看到劉嬸在那個放拖把掃帚的小隔間裏，跟人說話。但是那裏頭，根本就沒有人啊！”
“嘿，你這小子。”鄒浩用筷子敲了敲鄭誠的腦袋。“讓你去趟18樓都不敢，瞎傳這些風言風語，倒是很起勁嘛。”
鄭誠疼得龇牙咧嘴，捂住腦袋。“浩哥，我不就是過過嘴瘾嗎！”
鄒浩放下筷子，神情嚴肅：“诶，說正經的，你知不知道劉嬸兒家裏最近出過什麽事情？”
鄭誠立馬湊過來，以為又有八卦可以聽：“什麽事情？”
“我哪知道啊，我這不是在問你麽。”鄒浩盯着不遠處的百世大樓，若有所思。“我是在想，劉嬸兒會不會是受了什麽刺激，精神有點不大好……我得去找她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