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電梯夢魇1
電梯夢魇1
小太陽散發出橙色的溫暖光芒。鄭誠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絨服，蜷成一團縮在椅子上，帶着幾分期待看向鄒浩：“浩哥，你給我講個鬼故事吧。”
鄒浩叼着辣條，斜乜了鄭誠一眼。“講是可以講，但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可不許怪我。”
“不會不會。”鄭誠飛快地搖頭。“浩哥，你快講吧。”
鄒浩陷入了短暫的回憶。小時候那些悶熱又漫長的夏夜，外婆總帶他坐在自家的小院子裏乘涼，向他講述村民們口耳相傳的駭人故事。“我外婆住的那個村子裏，很多年前，曾經死過一個姓白的女人。白家是村裏最富庶的人家，有幾十畝良田，不舍得讓獨生的女兒遠嫁，就找了個入贅的女婿。這位姑爺雖然出身貧寒，但讀過不少書，相貌也英俊，和白小姐相親相愛，生了個女兒，生活十分美滿。”
鄭誠專心致志地聽着，眼睛都不敢眨。
“幾年以後，白小姐的父母相繼過世，所有的家産都由白小姐和姑爺繼承。打從那天起，姑爺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每天對白小姐又打又罵。不久後，姑爺又娶了兩房姨太太。新來的姨太太，一個比一個橫，每天欺負白小姐和她的女兒。那時候又不興離婚，白小姐實在忍無可忍，帶着女兒跳了井。家裏頭的下人早上起來，看到她留在井沿上的血書，卻怎麽也撈不到她們母女二人的屍首。”
講到這裏，鄒浩故意壓低了聲音：“從那以後，白家開始時不時地鬧鬼，下人們總是看到白小姐坐在井邊，拿着一把梳子，給她女兒梳頭發。沒多久，白家就發生火災，房子和莊稼都燒得幹幹淨淨。兩個姨太太一個被火燒死，一個帶上首飾跑了。姑爺也灰溜溜地回了老家，重新變回了窮小子。但是，人們還是時不時看到白小姐坐在井邊，給她女兒梳頭。她們的頭發濕漉漉的，裏頭還裹着水草。”
“有一次，一個外地人從村子經過，天色很晚，他迷了路，正好看到有個女人坐在井邊，給女兒梳頭發。外地人走上去問路。那女人回過頭來，兩個眼眶黑洞洞的，沒有眼珠，對他說：我的眼睛還在井裏呢，你幫我撈起來，我就給你指路——”
鄒浩突然張開雙手，撲向鄭誠。鄭誠“哇”地一聲大叫起來，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看到鄭誠的反應，鄒浩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這你也信啊。”
“啊，是假的嗎？”鄭誠一臉上當受騙的表情。“你不是說，是你外婆給你講的嗎？”
“是我外婆講的沒錯，可這一聽就是編出來吓唬小孩的。”鄒浩說。“如果前面半截故事是真的，白小姐可能根本就沒跳井，在井邊留了血書就帶着孩子跑了，所以才撈不到屍體。後來她又覺得不能讓狗男女坐享其成，回來放了一把火，把白家燒了。至于什麽梳頭啊，問路啊，完全就是為了吓人胡編的嘛。”
“話可不能這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個世界上解釋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們還是要有敬畏之心。”
鄭誠話音剛落，大廳裏突然傳來女孩子的談話聲，朦朦胧胧地聽不清內容，聽嗓音至少有五六個人。
鄒浩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快到淩晨三點。“怎麽這麽晚了還有人？我去看看。”說着，鄒浩從椅子上起身，準備離開保安室。
“浩哥，等一下！”鄭誠死死攥住鄒浩的袖子，不讓他走。“你看看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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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浩順着鄭誠的手指看向電視牆，左下角的第一塊屏幕就是一樓大廳的實時影像。鏡頭裏，整個大廳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
“我們不是早就檢查過了嗎，大樓已經走空了。現在可是淩晨三點，不可能有人的……”鄭誠說得自己都害怕。“浩哥，是不是鬧鬼了……”
“我長到這麽大，還沒親眼見過鬼呢。我倒要去看看，今天有沒有這個榮幸。”鄒浩說着就邁步向外走，鄭誠慌慌張張地追出來。“怎麽，你不是害怕嗎？”鄒浩問。
鄭誠拉住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後。“我一個人在裏頭更害怕。”
談話聲還在繼續，有說有笑。兩個人循着聲音走向電梯口，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不光是年輕女孩，還有老人和孩子。笑聲回蕩在漆黑的大廳裏，十分詭異。
但眼前依然空無一人。
“浩哥，”鄭誠躲在鄒浩背後，用顫抖的手指向電梯，“聲音是從電梯裏頭傳出來的。”
鄒浩瞄了一眼旁邊的電子屏，電梯确實是停在一樓。“這麽晚了，怎麽會有人在電梯裏……”鄒浩嘀咕着，伸手按開了電梯。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談笑聲戛然而止。電梯裏根本沒有人。
鄭誠“啪”地一聲雙手合十，開始拼命祈禱：“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我們真的不是有意打擾的，各位老神仙放過我們吧……”
這可真是奇怪了。鄒浩走進電梯裏，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沒看出哪裏有問題。“走了，回去吧。”鄒浩走出電梯，決定結案。“應該是風吹進電梯井了。”
鄭誠哆哆嗦嗦地跟着他回去，念了一路：“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大半夜的果然不能講鬼故事……”
兩個人回到保安室，在小太陽前坐穩，聽起來像極了女人說笑的風聲才又重新響來。鄭誠把椅子搬過去緊挨着鄒浩，整個後半夜都像一只小狗似的靠在鄒浩身上。
鄒浩一邊吃辣條一邊玩手機，偶爾還要騰出手拍拍鄭誠的狗頭安慰他。“真的沒事，就是風而已。”
八點，天色漸亮，持續了整夜的怪響終于停了下來。鄭誠竟然靠着他睡着了，小聲打着鼾。
鄒浩決定明天白班見到維修大哥，一定要跟他說一下電梯的響聲，可千萬別出什麽事情。
顧陽做完最後一組圖标，揉了揉幹澀的眼睛，轉頭去問幾張桌子外的彭莉莉。“莉莉，我弄完了。你走不走？”
APP改版的工作已經進入了最緊張的沖刺階段，光是1801就有十幾個人留下來加班，燈火通明。“我馬上就好。陽姐，你等我一下。”彭莉莉熟練地操作着鼠标和鍵盤，哪怕是說話的這幾秒鐘也沒有停下。
“沒事，別着急，我等你。”顧陽打開手機，逛起購物網站。剛下了兩單，就聽到彭莉莉長長舒了口氣。“好了，我們走吧。”
兩個人挽着手走出辦公室，彭莉莉一臉疲憊。“哎，忙了一天，回家還得洗衣服曬被單，想想都覺得好累。”
“所以說，我一直催你早點結婚嘛，”顧陽笑道，“我家裏都是我老公做家務。”
彭莉莉捂住耳朵。“我才不吃狗糧呢！我倒是想結婚，可是我喜歡的人又不喜歡我……”
顧陽撲哧一笑。“你要說的是咱們公司裏那位啊，我還是勸你早點放棄吧。你還是應該找一個真心喜歡你，懂得照顧你的人。”
“我才不要呢，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彭莉莉臉上露出幾分少女的嬌羞。“我就喜歡他。”
顧陽搖搖頭。“勸也勸不住你，只能等你自己醒悟了。”
正說着，電梯到了，兩個人并肩走進去，電梯卻發出了“滴”的一聲超重提示。
“不會吧，”顧陽大笑起來，“我最近是有點發胖，也不至于有1000公斤吧。”
“什麽破電梯啊，這棟大樓的物業真的是一群廢人。”彭莉莉随口罵道。她伸手去按一樓的按鍵，電梯再次響起了超重提示。
“我們去坐另一臺吧。”說着，彭莉莉走出了電梯。
顧陽剛下的單，商家發來地址确認，她剛好低頭看手機，沒有及時跟出去。電梯門開始緩緩合上，顧陽這才擡頭，眼前已經只剩下一條不大的縫隙。
“你先下去吧，”彭莉莉隔着縫隙沖她揮揮手，“我等下一趟。”
電梯門徹底合攏，開始下行。顧陽低頭繼續回消息，突然，電梯猛地一頓，停了下來，燈光瞬間熄滅，變成一個漆黑的封閉空間。
“怎麽回事……”顧陽拍了兩下電梯門，毫無反應，又擡起手摁了報警按鈕。周圍好像變得越來越冷，顧陽一邊搓手，一邊跺了兩下腳。
“她的頭發好香啊。”一個清晰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似乎是個中年女人。
“啊！”顧陽尖叫一聲，連忙轉身，用手機照向身後。電梯裏當然沒有第二個人，銀色的四壁冷冷反射着手機屏幕發出的瑩光。
一只手緩緩摸過她的小腿，顧陽尖叫着跳開，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皮和背脊一陣發麻。
“這雙襪子可真不錯，”腳邊傳來一個年老女人的聲音，“這是純棉的吧？”
顧陽不斷轉身，用手機照亮周圍，沒有人。顧陽放聲尖叫，然而那些手和聲音并沒有放過她。一只只冰冷的手在她身上撫摸，拉扯。
“她的耳環可真好看，是翡翠嗎？”
“她的鞋子是小羊皮，一看就好貴啊。”
“你們快看，她肚子裏還有個小娃娃。”
女人的聲音不斷在顧陽身後響起。無論她轉向何方，她們都能準确地出現在她背後。
“啊——！”顧陽丢下手機，蹲在電梯的角落，雙手抱頭，發出一聲崩潰的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