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王辰安怔住了,距離太近了,他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只能呆呆地迎接着死亡的降臨。他只覺得,自己有些太自信了,真是又要惹得楚涼傷心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屍體有沒有研究價值……

正思索間,子彈将将擦着王辰安的臉飛過,徑直飛入後頭一只喪屍的後腦——它已經拔下了特警的面具,只獰笑着張嘴便要咬了下去。

王辰安瞪大眼睛看向地下的警察屍,只見他微微腐爛的嘴角勉強勾起一個微笑:“赫赫,看你大爺。”

……

還是很不友好的樣子。

王辰安聳了聳肩,伸出手,把警察屍攙扶了起來。

兩個喪屍就這麽混在了大戰中,暗地裏對準喪屍下黑手。特警們也不傻,看着王辰安和警察屍的手槍都是對着喪屍發的,自然不會像這兩只明顯特別的喪屍攻擊。他們以為這多半是哪一路厲害的民間奇人,喬裝打扮,用了什麽手段混在了喪屍隊伍中做間諜。尤其是王辰安的槍是突擊小隊的款式,而警察屍更是穿着警察的制服。

這兒的智慧型喪屍發育得不算強,本來仗着數量優勢,還能在消耗光槍支彈藥以後,對敢死小隊造成威脅,可是有了王辰安和警察屍兩個,慢慢地,也就被人類占了上風。

楚涼把幸存者安頓好後,便帶着槍下來支援。又多了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力量,廢了一點時間後,他們竟然真的把這一群智慧型喪屍給團滅了!

不,沒有團滅。

第四小隊感激地擡起頭盔前玻璃,向王辰安伸出了手:“您是……”

小透明楚涼擠了過來,一把熱情地握住四小隊隊長的手:“我是J大學生楚涼,他是我舍友王辰安,我們剛好遇上了一隊,就順便一起幫個忙,看,我這裏還有他們給的監控呢!”說着,他按下了王辰安的頭,一起鞠躬,順手給王辰安摳了下眼睛,戴上了美瞳:“嘿嘿,這喪屍美瞳我們找了好久呢!”

他也沒說謊,只不過找到喪屍美瞳戴着混進去的是自己罷了。感謝姐妹們,玩妝的姐妹真是什麽都有。

他這麽一說,小隊更是放心了,一邊檢查這些喪屍的特別之處,一邊擡頭看向王辰安身後的警察屍:“那兄弟你是?”

楚涼的笑容僵住了:對啊,這誰?不會是王辰安新收的小弟吧?他遲疑地把目光投向王辰安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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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屍也在看着王辰安的臉。不同的是,他在看王辰安的傷口。他恍惚了一會,明明也是喪屍,而自己的血液是惡臭的膿一般的顏色,可是對方怎麽會是淡淡的紅、仿佛、仿佛就像一個人類呢?

“兄弟,你……”長久的沉默,和始終沒有變化的眼睛瞳孔,令四小隊警覺起來,槍支上膛,對準了警察屍。

警察屍恍惚着低頭看向了自己胸前的徽章,那寓意着忠誠、榮譽、尊嚴、奉獻的徽章,已經被人類和喪屍的血液浸透。他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斷斷續續的回憶片段在不斷地閃回出來,費勁全力地似乎在突破着什麽桎梏。

不過幾分鐘,再睜眼,他的雙眼已是一片清明,卻充滿了絕望,心如死灰。

“赫赫……”他看向王辰安,忍不住苦笑起來,“你好幸運啊,臭小子。”

他卻少了那份幸運。

他不該想起來的,也許不想起來,他就可以安心地去做一個喪屍,随波逐流吃着人也罷,野心勃勃攻破基地也行,甚至逐漸謀劃成為稱霸一方的喪屍王;但他終于是想起來了——

他是為什麽變成喪屍,又為什麽執念想要擁有智慧的。

他看見人類的那個自己,拼殺着護住身後的老弱;也看見人類的自己,因為思慮不周,差了一步,在基地外,隊伍全軍覆沒;他看見自己悔恨地護着那經常給自己送餃子的鄰居奶奶的屍體,憤恨地想着自己為什麽不聰明一些、再聰明一些,然後被喪屍撲上來咬住、轉化……

這病毒真是太可怕了。它能留住一個物種的執念,卻創造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物種——他看見自己醒了過來,卻無情地用自己人類最後一刻求來保護同類的智慧,一次次用在設計陷阱,獵食幸存人類身上……可是這病毒又太弱了,它怎麽能讓自己再想起來呢?

“你很不一樣,”警察屍擡起了手槍,指向了王辰安,“你是喪屍,但是你又不是。”

赫赫聲傳在人類耳朵裏,四小隊對着警察屍怒吼揮舞起來:“放下,我們要開槍了!”

王辰安舉起了手:“不!等等!”這是對第四小隊說的。他剛想赫赫着和警察屍交流,卻被警察屍制止了。

“不要輕易暴露你的不同。”警察屍淡淡地說,他聞着自己腐臭的味道,那是吃多了人類散發出的,而王辰安身上卻幹幹淨淨,“但你,或許是人類的希望。”

至于他?他已經無顏面對人類,也不知怎麽作為喪屍活下去了。就算想起了一些人類的回憶,他都說不出人類的語言了,當然,也不必再說了。他有什麽資格再說呢?

槍支收回,頂在了自己的下巴上,警察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徽章,輕輕扣動了扳機。

他又想起了十年前的一個片段了。在烈日下,一個年青人,流着汗,興奮地喊着:“我宣誓:我志願成為一名警察,忠于祖國,忠于人民……秉公執法……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我願獻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

兩行液體從他的臉上流下。

槍聲響後,樓裏一片死寂。

第四小隊和楚涼雖然沒有聽懂對方赫赫了什麽,但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慘烈:這只智商看起來極高的喪屍,絕不是因為走投無路而自殺。或許,他也是他們的隊友。

懷着這種慘痛又無法言說的心情,第四小隊隊長苦澀地扯下了膀子上的國徽勳章,蓋在了警察的屍體上,閉上了眼睛。

王辰安只覺得體溫在升高,以至于他有點顫抖乏力,半靠在楚涼身上。

“樓上還有幸存者。”楚涼深呼吸,趕緊彙報,“人數不少,十幾個,但是傷勢非常嚴重,樓下喪屍還多嗎?我們能不能撤退?”

四小隊隊長從窗戶裏探頭一看,喪屍群失了指揮,已經被其他隊伍沖散了,但是有一部分卻慢慢晃進了樓裏,他們還有一些槍支彈藥,體力也還夠,不能看着其他隊伍陷入險境:“麻煩二位上去守着幸存者,我們下去掃樓順便把門關了;等會基地會派車出來接你們。”

楚涼自然聽從指揮,扶着王辰安上去找幸存者了。

四小隊又重新排好隊形,向樓下清掃混進來的喪屍,順便把門給關了,便趕緊去救援其他小隊。他們到的正好,剛好把張耀國和林晴救了下來。

張耀國面如死灰:“殺了我吧,我被咬了很多傷口,我不想變成那些東西……”

大家都是一個軍營裏的兄弟,誰都不忍心。被護着沒被咬到一口的林晴閉了閉眼,又睜開:“姐夫,你放心去吧,等你一變,我就殺了你,再把你燒了,和我姐埋一塊。”

是的,張耀國是林晴的姐夫,也是林晴最後一位親人了,因此林晴才會追着張耀國跑了出來。

“好,以後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張耀國看着林晴,笑了起來,“這還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你叫姐夫,不記恨我拐走你姐啦?”

林晴紅了眼睛:“姐夫,姐夫,姐夫!”

情感烘托得差不多了,林晴舉着大刀的手都酸痛了……

“張耀國,你是不是變不成喪屍了?”

張耀國也愣住了,可是他雙腿上滿是喪屍的傷口:“對啊,怎麽會呢,我明明被咬了,都出血了,你們看……”

四隊長湊過來一看,無語了。

“你小子,運氣真好,你有基因病知道不?”

張耀國懵了。他們在軍隊裏,自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幕,比如說研究員們已經發現了一些基因病反而會免疫喪屍病毒,或是有助于免疫病毒。比如基地裏有幾個高血壓的,被咬了有的變成了喪屍,有的就沒有。但是他身強力壯在隊伍裏能打能拼的,一點毛病都沒有,怎麽會有基因病呢?

四隊長已經嫉妒到變形了:“魚鱗病。你小子得了個這個,自己還不知道?也是,這病不嚴重根本不影響生活,咱大老爺們腿毛一遮也不談美觀不美觀的,更不在意了。你小子真是夠幸運的了。行了,林晴,你去把你姐夫捆上,指不定他能突破過去,變不成喪屍了。”

林晴黑着一張臉,心裏卻好受很多,二話不說把張耀國捆得結結實實,嘴也給堵上了:最好耳朵都塞起來,讓自己那幾聲姐夫一筆勾銷!

四小隊還在營救其他隊伍,只派了一人和林晴,共同送張耀國回去,順帶跟基地裏彙報雲澤大樓幸存者情報。

平湖基地的指揮官掏掏耳朵:“我沒聽錯吧?”

林晴無奈地說:“我真沒吹牛,四小隊說,都剿滅了。但是他們遇到很不一樣的情況……不過現在沒有智慧型喪屍了,我請求基地抓緊去營救敢死隊和雲澤大樓的幸存者。尤其是幸存者,四小隊說受傷情況嚴重,還需要心理治療。”

研究員們已經趕來打算把張耀國帶走進行抽血等一系列檢查和觀察,聞言,幾個醫生看向指揮官:“需要我們嗎?需要我們,我們立刻就可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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