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渡氣
渡氣
分體的形成出乎鹿紫雲的意料，等他反應過來時，後背已經攀上了另一個人的重量，同時肩膀和雙臂也都被制住。
“還能這樣？”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便是興奮地擴大了嘴角。
他嘗試着掙了一下，瞬間得出不容易掙脫的結論後，便旋身讓攀在背上的「分體」迎向了來自「本體」的刀鋒。
「分體」猜到他的打算，立即主動松開一只手，從對方背上翻下身來，另一只手依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往下壓，試圖将其掰斷。
鹿紫雲卻順勢借力下腰做了個空翻，同時擡腿踹偏了來自「本體」的刀鋒，咒具「如意」緊接着擲出，稻玉津真及時偏頭，才只擦傷了額角。
這家夥……好強的戰鬥本能！
雖然這種強攻類型的術師通常防禦不高，但以對方的反應速度，他很難做出有效攻擊。
現在稻玉津真遇到的對手越來越強，他以往使用的「一擊必殺」早就成了落後的招式。而無為轉變比起攻擊性，則是更加偏向輔助性的技能，還有除非用作治療，他并不想對別人使用。
現在能保證的，只有他在咒力耗盡前，不會被殺死罷了。
等等，咒力耗盡？
“話說結界內有海麽？我進來之前還沒了解過這邊呢。”趁着分體糾纏住對方的時候，稻玉津真問。
鹿紫雲無語了一下，道：“竟然把你的打算說出來了，以為我不會防備嗎？”
會防備才好，那就說明他猜對了。
——水能導電，換言之，把鹿紫雲扔進海裏後，他只要使用咒力，就會被海水導走。
至于結界裏到底有沒有海？其實他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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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可行，開始實施！
一對翅膀「唰」地從稻玉津真背後長了出來，他的打算是——強行扛着鹿紫雲飛過去！
只不過對方的反應更快，積攢于體內的負電荷瞬間釋放，分體幾乎被撕裂成兩半，本體的翅膀則是被完全炸碎。
鹿紫雲乘勝追擊，一拳打中稻玉津真的腹部，就這樣接連洞穿了好幾棟建築物，随後積攢的咒力也再次爆發，巨大的雷電轟鳴聲震耳發聩。
為了得知宿傩的下落，鹿紫雲沒打腦袋，怕把人一下子打死了，不過擊打腹部的效果也不差，這裏是咒力的來源，打廢了也就很難再繼續使用術式恢複了。
然而看似血肉模糊的腹部，實際上內裏卻是……完好無損？！
——這是因為用于維持自身靈魂形态的「無為轉變」，讓身體內部的防禦比邊緣要強得多。
稻玉津真轉頭咳出一口血來，随後擡起的臉上多出了蛇目與牙的咒紋：“【起飛吧！】”
這是……？！
鹿紫雲的身體頓時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在接連撞破幾層天花板後直線起飛到了十幾米的高空。
一道扇着翅膀的身影緊随其後，在「咒言」的效果結束前，稻玉津真抱着對方的腰又往高處飛了一段距離，同時調整方向朝着海面飛去。
鹿紫雲自然不會輕易讓他得逞，等咒言效果結束，便立即肘擊處于自己腰間的腦袋，随後再一拳砸中翅膀根部，令人吃痛松手。
用于飛行的部位受損，空中的兩人頓時往下晃了一大截。
被向下的力打中的稻玉津真掉得更快，然而他并不是真的吃痛才松手，而是順勢下落，改為抱住了對方的一只腿彎，同時背上的翅膀再次扇動起來，另一只手砸向鹿紫雲的胸口，想要迫使其向後下腰。
可惜拳頭在打中前就被兩只手抓住了。
既然一條腿已經被抱住，鹿紫雲便順勢雙腿擡起，夾住了對方的身體，兩條大腿正好頂在腋下。
于是稻玉津真的臉就正好對準他腹部，右手抱着他的一條腿，左手的手腕則被抓住，然後朝着手肘的背側方向狠狠往下掰！
「無為轉變」及時軟化手臂，避免了被掰斷的結局，因而這一下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讓鹿紫雲有些火大。
他只好又盯上那對翅膀，但在拳頭碰到之前，就突然被稻玉津真繼續伸長的胳膊勒住了脖子。
他瞬間改變策略，自身借力後仰，同時松腿上擡，狠撞對方的下巴，那只腳腕卻被稻玉津真抓住了往下拉，于是鹿紫雲的另一只腳踩上對方的肩膀和他較勁。
這樣的姿勢無法在空中保持平衡飛行，兩人剛飛了一段距離，就又開始沿抛物線往下掉。
因此稻玉津真不得不率先打破平衡。
他動，鹿紫雲就也動，兩人便繼續在空中扭打起來。
一個操作和傷害拉滿，卻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個傷害不高，卻偏偏和狗皮膏藥似的粘人。
眼看着離海域越來越近，鹿紫雲沒時間再積攢更多負電荷了，直接出招炸碎了稻玉津真的翅膀，接着立即翻身把人壓在身下。
後背朝下，又被按住了雙肩，稻玉津真無法翻身，就算重新長出翅膀也飛不起來，只能任由自己自由落體下去，順便還要被拿來墊背……
才怪。
鹿紫雲敏銳地捕捉到了來自上方的風聲，然而不等他轉頭，便受到了來自後背的猛烈撞擊，巨大的力道帶着兩個人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海域沖去！
直線下墜的自由落體運動再次變成了抛物線。
突然出現的第三者正是稻玉津真跟上來的分體，如今正好和本體一前一後把鹿紫雲夾在中間，三個人就這麽打着轉地向海面落下。
期間稻玉津真笑嘻嘻地提醒：“記得憋氣哦。”
因為緊抱在一起的姿勢，他的聲音簡直就是在對方的耳朵邊響起，即使風聲很大也能聽清。
鹿紫雲咬着牙：“……”好不爽啊！
他的大腦快速運轉着，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收起咒力，畢竟對方看樣子是要跟他一起掉海的，而自己在海裏只有抑制咒力和一次性釋放所有咒力兩種選擇。
一次性釋放咒力是有大概率造成爆炸的，但以稻玉津真的抗打擊能力……
想到這個，鹿紫雲就開始牙疼，最後還是選擇了抑制咒力。
既然如此……稻玉津真勾起了嘴角，手臂使力将人抱得更緊。
【無為轉變】
“你——”
鹿紫雲瞪大眼睛，腹部突然被一根尖刺穿透，讓他又下意識運轉起咒力。
下一秒，兩人「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稻玉津真的分體在那之前就已經融合進來，他還順便擴大了自己的肺部，以此保證足夠長的憋氣時間。
随後在與水接觸的瞬間，鹿紫雲體內的咒力就跟着流失了不少，生成的熱能導致這片海水上層燙得吓人。
他趁機一腳踹開稻玉津真，對方身體裏長出的尖刺從腹部抽出，在水裏染出一點血色，同時附近又鹹又燙的海水鑽進傷口裏，疼得他眉頭緊皺，于是趕緊游了幾下，想要盡快離開海水。
稻玉津真卻不會讓對方輕易得逞，伸長了手便将其拽住，接着雙腿變形成大鐵球，帶着人繼續向下沉去。
鹿紫雲立即揮拳攻擊，兩人便就這樣在水裏過起招來。
能使用咒力的稻玉津真占據了優勢，很快就一拳頭打在對方臉上，把他憋的那口氣打成了一串泡泡，然後從嘴裏吐出來。
不妙——
稻玉津真趕緊擡頭看向海面，發現現在的位置已經很深了，如果不立刻把鹿紫雲帶上去換氣的話，應該不會憋死吧？
他的目的可不是要憋死對方，只是想讓人認輸而已。
于是他指了指上方：「想上去？」，又舉起雙手：「就投降」。
鹿紫雲：“……”真令人火大！
大概是怒極攻心（？），他的喉間突然湧上一陣癢意，于是一時間沒忍住，張口就咳出團血來。
肺裏的氣這下是徹底給吐沒了，鹿紫雲趕緊咬牙閉氣，然後立刻舉手投降。
稻玉津真也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拽着人就開始往上游。
周圍的海水很黑，光線接近于無，可見當時下潛的時候用力過猛了，竟然一下子沉到這麽深來。
而這才過去幾秒，鹿紫雲就狠狠咬着下唇，臉色漲得像是快要閉過氣去，再加上肚子上的穿孔，讓他身上都沒什麽力氣。
更加不妙的是——大片咒靈，正朝着兩人攻擊而來！
稻玉津真趕緊換做單手抱人，另一只手迅速變形成長鞭，一邊祓除靠近的咒靈，一邊繼續往上游。
鹿紫雲突然猛地捏住他肩膀：憋不住了！
可是，稻玉津真擡頭目測距離——還有一大截啊！
不過其實問題不大啦，這麽一會兒時間，就算溺水也死不了的，大不了等上岸以後再搶救一下，給他做個人工呼吸什麽的……
呃，那樣好像不太好。
不如現在趕緊想辦法搶救下算了，比如用無為轉變給他弄個魚鰓，這是稻玉津真最快想到的辦法。
可是——他不知道魚鰓的工作原理，變不出來啊！否則他就不會只是給自己擴大肺部這麽簡單了！
人的本能是很難控制住的。
就像現在的鹿紫雲，一是他即将控制不住張嘴吸氣的本能，二是他控制不住想要使用咒力的本能。
或許一次性全部釋放出來也好，說不定還能把兩人從水裏炸出去呢。
——周圍海水的溫度再次上升。
但鹿紫雲還是沒能把咒力全部放出來，因為稻玉津真這家夥不知道要搞什麽，突然捏住了他的鼻子。
哦，是為了防止他把海水吸進肺裏麽，可是光捏鼻子不捂嘴也沒用……
啊……
稻玉津真的臉在視野裏放大，再放大，最後對方飄在水中的劉海粘到了他的臉上，那雙絢麗如同寶石的眼睛在同時占據了全部視野。
這個距離，不對勁吧？
随後雙唇交錯着貼在了一起，密不透風。
海水是溫熱的，唇也是溫熱的，以至于鹿紫雲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
至于現在的狀況嘛——顯而易見地，稻玉津真是在給對方渡氣。
真的只是單純地在渡氣，因為他都沒有伸舌頭，而這也是他唯一一次跟人嘴碰嘴卻沒有伸舌頭。
稻玉津真想嘗試着不使用術式，但顯然失敗了，他明顯感覺自己的舌頭和嗓子都被電麻了——
不過有一說一，這種「吃電」的體驗也是挺奇妙的。
鹿紫雲就這樣恢複了一些力氣後，兩人開始同時往上游，直到把頭露出水面，雙唇才跟觸電似的分開。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兩人不約而同拉開了些距離，各自朝着岸邊游去，很快就渾身濕漉漉的，成功上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