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怕黑-我在
怕黑-我在
到了醫院,時茂被推進搶救室治療,陳旳然在搶救室外擔憂萬分地等待。
他背靠着醫院潔白又冰冷的牆,蹲坐在地上,雙臂圈着自己蜷縮成一團,毫無安全感,排斥外界一切接觸的樣子。
陳旳然不想說話,他緊握着時茂的手機就在那靜靜待着,手機還是搜救人員給他的,搜救人員告訴他這是時茂在被困時一直緊握在手裏的。
他俯着的背向後舒展一點,然後打開手機。
手機亮度很低,他甚至看不清屏幕上的畫面,他認真地盯着手機然後輸入時茂的手機密碼,是陳旳然自己的出生日期:2003年1月21日。
而時茂所有的密碼都是這個,陳旳然一直都知道的。
打開手機,陳旳然把手機亮度調大,接着他盯着手機屏幕的目光一炬,瞳孔收縮,連帶着呼吸都有那麽一瞬間地停滞。
因為手機屏幕顯現的是他的照片,他前後滑動,發現全是自己的照片,從小到大的都有,哭泣的、開心的、搞怪的、正臉的、側臉的......
其中拍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睡容,滑到後面還夾雜着幾張自己與時茂的合照。
“滴~”
一滴淚水掉在屏幕上,帶有小分支的圓點像小型的放大鏡一樣把屏幕上兩人合照的緊緊相握在一起的手那一塊放大一點。
原來在那段黑暗又窒息的時間裏,哥是靠着看自己的照片才堅持到現在的嗎?
想到這個陳旳然心髒砰砰地跳動,眼淚總是不争氣地流出來,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哭的,可每次遇見時茂的事他就總是忍不住,不管是喜悅的、難過的、擔憂的......
當然他也從不怕時茂會笑話他,因為時茂作為最疼他的哥哥,一定會來哄他。
哭着哭着他嘴角又揚起,他自己都感覺要因為時茂而情緒失常了。
不過沒關系,他很慶幸他對時茂來說也如是這般重要。
過了很久,醫生終于出來,臉上顯露些疲憊,卻又帶着驚奇與喜悅,告訴陳旳然:“患者已經脫離危險,一會兒就能轉到普通病房去。不過還真是奇跡,按理說被困久這麽久應該是兇多吉少的,除非有什麽東西支撐着他必須活着。”
陳旳然聽着醫生的話,溫柔笑着,視線透過微開的搶救室門看進去,目光全落在那個熟悉的輪廓上,然後聲音有些沙啞地說:“謝謝醫生。”
......
從搶救室轉到普通病房後,陳旳然就一直守在還未醒過來的時茂身邊。
從白晝到深夜,今晚是個月色雪夜,清輝如霜的月色照耀到白雪地上,細細的白雪像晶瑩的細鹽,細看就一定會驚嘆,它們居然能閃着微弱白光。
這個C市如它的別稱“雪城”一樣純潔,清冷。
月輝不甘心只做室外的絕美景色,還想向室內的人展現它的美,于是它偷偷穿過形同虛設的玻璃,一點點地爬進室內,把昏暗暮色的室內照得潔白光輝。
陳旳然凝視着處在月色下,輪廓面容清晰的時茂。
時茂清冷如月,也溫柔如月。
霎時間,他想吻一吻這月色。
陳旳然靠近時茂,慢慢地湊近,時茂的面容逐漸變大,他的俯身暫時遮住了月光,時茂又落進了陰影裏,他輕輕呼吸,像是害怕把時茂驚醒,然後閉眼輕輕吻上去,就那麽彎着腰,手撐着病床,一動不動地貼着時茂的唇瓣。
經過這次的事,陳旳然決定不再強求時茂與自己在一起了,他妥協,今晚這個吻是他最後的奢求。
不知過了多久,陳旳然準備移開時,時茂深邃的黑瞳睜開,他怔怔地盯着自己上方的陳旳然,陳旳然見是時茂醒來,心裏閃過一瞬間的慌張,然後移開一點距離,依舊俯身,輕喊:“哥......”
時茂沒有回答,他擡起有些涼的手撫上陳旳然的臉,然後向上仰頭,吻上陳旳然。
時茂吻得有些急切與粗魯,不似平常溫柔,像是找到丢失已經的寶物般急切。
陳旳然第一次被時茂主動親吻,他呆愣了小會兒,接着他跟随自己的心,與時茂醉死在這一場傾心的親熱裏。
陳旳然的經驗不多,他只能被時茂帶着走,兩人唇舌交纏,呼吸也變得濕熱又急促,陳旳然完全不能掌控自己了。
他被時茂吻地腿都止不住地發軟,體溫也在不斷上升,要不是被時茂用伸手托撐着,只怕已經癱軟在時茂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時茂終于放開了陳旳然。
陳旳然直接攤躺在時茂的胸膛上,眼睛有些紅,還附着層水光,接着喘了喘地吸了幾口氣,待自己平複的差不多了,他的感官變得敏銳起來,他聽見時茂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跳得很快,胸膛也在較快節奏地上下起伏。
陳旳然把頭撐起來一些,他擡眸望着時茂,而時茂此刻也正低眸看着陳旳然,兩束目光碰撞,陳旳然第一次在他哥的眼裏看見情欲的洩露。
時茂自醒來也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緊緊地抱着陳旳然不松手。
陳旳然倒也乖覺,不問也不說,跟着時茂一樣靜靜地享受這個月色雪夜。
暮色清澈的天空裏飄來一塊厚厚的雲團,亮月被遮擋,月色被籠罩在那小團雲堆裏,時茂與陳旳然又陷入一片黑暗裏。
黑色席卷整個房間後,陳旳然感覺抱住自己的手更加緊縮了,陳旳然甚至感覺到不适。
陳旳然心裏泛起疑惑:哥是怕黑嗎?
也是,在那個窺不見一絲光亮、暗黑又封閉冰冷的狹小空間裏待了那麽久,甚至親眼看着一個人慢慢窒息死去,身體逐漸冰冷,此後沒任何聲音回應時茂。
時間在那裏毫無意義,周圍只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寂靜得可怕。
那場面估計跟書中所描寫的地獄也相差無幾。
想着陳旳然松動着自己手去抓時茂的手腕,然後緊握着,告訴他:“哥,我在這兒,我一直都在這兒。”
時茂聽着陳旳然的安慰,他圈住陳旳然手松開一些,然後說了這麽久來的第一句話:“然然。”
“我在。”陳旳然回應着時茂。
而黑夜終将離去,白晝也終将來臨,白澤的光輝從東邊的群山背後逐漸升起,金黃的陽光灑在這片大地上,平鋪在晶瑩的雪地上,折射在郁郁林立的青松林間隙裏,也穿透經過黑夜的無數人的窗璃,給他們帶去光明。
陳旳然一夜未睡,他側看着窗外,低喃一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