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

而他終究沒有回複。

他想回謝謝, 卻想起自己做了什麽,想起自己經歷的一切,只覺得反胃不已。

盡管重來一次還是會那麽做, 但他只是憎恨自己的父親,也恨自己糟糕的運氣遇到這樣的家人。

第二年他收到了同樣的祝福。

對方多半是設置了提醒, 而且這次是表情祝福了, 但他仍然認真看了好久。

那時候他在訓練營裏, 是龍神集團下屬的機構, 聯賽工作人員們出去挑苗子又将人送進來。

訓練項目并不輕松,周圍許多人都叫苦不疊,但對他來說,比起之前打比賽的經歷, 這裏就和天堂差不多了。

畢竟吃好喝好各種治療全是無條件的, 他們可以專注于自己的能力。

許多人撐不住退出了,也有許多人天賦有限也退出了,而他在十六歲時和他們正式簽了合同。

福利院的院長是代理監護人, 同意了他參加比賽,這當然沒什麽難度,因為那福利院本來也是龍神集團建立的。

在朋友圈裏, 他看到了那小孩轉發的頒獎儀式, 也看到她在評論裏回複別人, 說自己也想當職業選手。

雖然那時候她還沒有十二歲, 連最低簽約年齡都不到。

鬼使神差地, 洛林将自己的合同發在了朋友圈, 當然将關鍵信息打了碼。

某位小朋友很快給他點了贊, 評論了一個羨慕的表情。

然後他們語音了。

他已經忘記她說話聽起來是什麽感覺了,只記得那就是奶聲奶氣的小孩嗓音。

再次對話時, 那邊的小姑娘聲線清亮,語氣很是雀躍歡快,透着不加掩飾的羨慕,“祝賀你簽約!”

“……謝謝。”

他忽然詞窮了。

數年不曾聯絡,再加上原本也不熟悉,他們之間似乎只剩下曾經的一點故事。

被手心溫度蔓上熱意的項鏈,挂墜小熊幾乎磨平的棱角——

他不願主動提起這些,因為只要稍微想一下,對父親的憎恨和自我厭惡就如海潮般湧來。

哦對了,除此之外,共同話題當然還有比賽。

但那是她的夢想,對他而言卻只是一個途徑,一個能向上攀升的選擇,而且甚至不是他主動選的。

只是那些人看上了他,将合同遞到他面前而已。

如果他拒絕,那麽他會帶着殺死父親的烙印踏入社會,被管制教育的犯罪記錄,也會如影随形地印在檔案上。

他當然可以跑去暗星繼續之前那種生活——可是憑什麽?

這一切難道是他的錯嗎?

于是他只好誘導對方多說幾句,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覺得一切都糟糕透頂。

“……他們只希望我好好學習,他們不覺得我的能力是能被依仗的。”

小姑娘沮喪地說,“他們覺得我和大多數人一樣,以後都要靠學歷吃飯,但我不這麽想。”

他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難受的是得不到精神上的認同,還是得不到物質上的支持?”

“都有吧,但後者本來也是取決于……現實條件,就是說,即使他們全心全意支持我,那些動辄幾十萬上百萬的藥劑,我們也不可能天天買,這我還是明白的,所以我想要的支持不是他們傾家蕩産去提升我的能力,而是至少能把假期那些理論課補習班變成異能訓練,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內支持一下我。”

“……如果他們不改主意呢?”

“那我就自己想辦法嘛,我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就像他們沒法讓我聽話一樣,人和人本來也是很難互相理解的,對了,我正在摸索精神力的訓練,還想請教一下你呢,如果可以的話……”

洛林沒有說話。

距離她十一歲生日還有半年,他對那個日期也記得很清楚。

她才這麽小,為什麽就能如此坦然的面對這些?

“其實你該慶幸。”

他聽見自己口不擇言地說,“至少他們是為了你好,不像我的父母根本不在乎我,你和我說這些,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

對面的話音戛然而止。

“……好吧。”

過了一會兒,小女孩冷冰冰地說着,“确實很有道理,聽上去我是個混蛋了。”

不。

不是的。

洛林攥緊了手裏的項鏈。

這不是他的真心話!

他怎麽會不理解呢!

每個人的處境經歷不同,憑什麽要求別人去對比那些更糟的情況,然後要求他們知足?剝奪他們抱怨的權力?

只因為有人比他們更慘?

若是如此,他也沒資格怨恨了。

至少他的父母把他養到十幾歲,他比暗星貧民窟裏的小孩好多了,他們很多都沒機會長大就變成實驗室裏的素材了。

“我……”

“看來是我打擾你了。”

她這麽說着,“我剛喝了點酒,也可能是有點醉了,所以向你說了一些令你感到不愉快的話,抱歉,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通話結束之後,洛林愣愣地看着光腦,懊悔和憤怒同時湧上心頭。

他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爛人?

這本來是——

是他期待已久的對話。

他很想說他願意回答她那些問題,他很清楚精神異能的開發前期會遇到哪些麻煩,他有辦法幫她解決。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點開她的對話窗口,看着上面的表情包,又抱頭哭了一場,邊哭邊咒罵自己的畜生父親。

“……”

從那之後,他仍然能收到對方的祝福。

每年都是一模一樣的短語,一模一樣的标點符號,不再有變化的表情圖和表情符號。

或許就是自動發送了。

洛林一直想和她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本來也是個很別扭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學校裏都沒交到好朋友,在訓練營裏也沒什麽談得來的同伴,那些人要麽怕他要麽讨厭他。

那時其實已經有很多很多人給他祝福了。

盡管在職業選手裏,他甚至連小有名氣都算不上,但這個圈子的觀衆粉絲太多——

他還沒成年,都能收到許多約炮消息,有問他喜歡什麽玩法的,還有問他多少錢一晚的。

洛林并不在意這些,将工作賬號交給助理,自己看都不多看一眼。

大部分時間他都用來鍛煉,提升能力,或者開發新能力,職業選手們的生活基本都是這樣,各種緊鑼密鼓的比賽和訓練填滿了日程,閑暇少得可憐。

又過了兩年,他在朋友圈裏刷到了照片,是她和幾個朋友出去聚會,慶祝她成功簽了約。

盡管那是少兒選手版本的合同,賽事安排很少,還打不了實地賽,更多的其實是訓練計劃。

她在配文中抱怨自己還得繼續上學,因為父母堅持讓她必須讀到大學拿到至少一個學位。

她在評論中回複一個親戚,說圖裏的自己喝的當然是“果汁”,看到那個引號,洛林就知道那百分百是酒。

洛林在那天晚上和她通話了。

對面的小孩喝得醉醺醺的,說話颠三倒四語法錯誤一個接一個。

“……他們說滿十六歲才能打實地賽,唔,無所謂了,我之前去了一個暗星,我在地下黑市打了幾場,嗯,最糟的那次才斷了兩根肋骨,你別說,我覺得我還挺有天賦的,哦對了,我找了一個蟲巢,在裏面茍了好幾天,就為了練我的精神力,我想……”

大多數時候仍是她在說話。

在他道歉的時候,她也是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其實我不太記得當時你說啥了,你也不用在意了。”

他們的關系停留在一種不冷不熱的程度。

因為大家都很忙,也沒有功夫去再改變什麽,雖然他會時不時想到她,偶爾關注一下她的比賽。

但也僅此而已。

直至數年後,在一場極為盛大的宴會上,隔着人山人海,他看到利維坦戰隊的成員們踩過紅毯踏入廳堂。

她還沒有晉入特級,所以不是戰隊的人,只是預備成員罷了。

許多隊伍都有類似的候選,也都是提前數年開始挑人培養,因為每個隊員合同時長不同,通常來說,如果有人要退役,那麽至少提前兩三年就要找接班人了。

因此,她在那隊伍裏越發矚目。

因為特級隊伍的預備成員,要麽是S級,要麽也是A級,而且通常是即将進階的A級。

可是她才幾歲?

她跟在隊長和副隊長身後,和另外幾個隊員小聲說話。

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正是充滿活力與朝氣的歲數,她的面龐清麗又甜美,那雙湖綠的眸子仿佛綿延着無邊春色。

她回首微笑的那一瞬間,像是森林裏的精靈走出了童話。

然後——

他遙遙望見她穿過人群,在金發綠眼的男人面前駐足。

她放開挽着隊友的手,挺胸擡頭,像是在努力甩去身上的最後一絲稚氣,擺出成人應有的風度姿态,言笑晏晏地打招呼。

“又見面了,萊因哈特先生。”

他聽見她胸膛裏的心髒在雀躍狂跳,但也只一瞬間,她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态。

少女仰頭看着面前的人,眸光漣漣亮起,宛如閃耀着千萬碎星。

……為什麽。

妒意如同烈火般燃起,又仿佛蟲蟻般啃噬心髒。

然而更多的是悔恨。

他又開始憎恨起自己,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恨自己那混亂不穩的情緒,恨自己将一切遷怒給別人。

如果他更有勇氣,如果他沒有說那些混賬話,如果他能早點道歉——

他們早就會成為好朋友,她穿過人群追尋的目标就是自己了。

“……”

類似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出現。

看我。

幻象與真實穿插交錯,光明與黑暗在混沌中閃現,對撞的精神力震出浩瀚潮波。

他這麽想着。

他折磨她,欺騙她,讓她在虛幻中體會種種絕望。

再多看我一眼。

盡管他對別人也是這麽做的,但他很清楚這其中是有區別的。

而她則是冷靜地反擊,用她那恐怖的成長速度和學習能力,所有被他施與的痛苦,悉數被還了回來。

他們的交鋒永遠尖銳又冷酷,好像二十年前的偶遇、十年前的夜話都只是一場夢境,是彼此出招間隙編造的陷阱。

……她永遠不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他認清了這一點。

盡管她長大了,雷蒙也不會再有相同的體驗了。

……

墓園外圍的林地裏,灰發褐眼青年伫立在樹蔭下,望着不遠處雨中跪倒的兩個身影。

葉桓注視着他們,不由微微彎起嘴角,等待着最後的收割時刻。

當然他自己也不太好受。

他和洛林的第一能力相似,盡管細節大有不同,但大致是同一個分類的。

因此,他比絕大多數人更清楚,對方的力量有多麽恐怖。

那是宇宙裏最頂級的精神異能者之一,想要催眠這種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是癡人說夢。

然而——

借助死亡之主的特殊異能量,再加上這個環境誘導,才勉勉強強能做到,盡管如此,他自己的力量還消耗了十之八九。

葉桓并不記恨洛林,盡管他曾經在比賽裏一敗塗地,洛林讓他輸得非常難看。

但每個輸給洛林的人都很慘,就連洛林最喜歡的那位,也被折騰得夠嗆。

然而她是天才,得天獨厚的天賦和悟性,讓她永遠不會長久在一個人手下吃相似的虧。

葉桓不是。

他無法憑着自己的力量突破那界限。

他嫉妒這些天才,因為他們讓他意識到,他引以為傲的才分,在他們面前什麽都不是。

當然,他想殺死他們不是因為這個,只是因為他們能給他帶來好處。

就像那個為了給他提升能力而負債累累的父親,最終在他的誘導下自盡,連親人都是這樣,更何況陌生人?

葉桓轉過視線,看向另外一個人。

瓊斯。

她和洛林一左一右跪倒在雨水中,中間只隔了十多米遠。

兩人都垂着腦袋,渾身濕透,看上去完完全全陷入在記憶裏。

葉桓其實不确定瓊斯的身份,但從眼下這一幕,他琢磨着對方應該是和洛林認識的。

否則沒那麽容易被卷入洛林的記憶裏。

他們必然有至少一段共同的回憶,而且這回憶對于瓊斯而言,還是有點特殊意義的。

葉桓沒能去細想,他的力量仍然在壓制洛林,盡管對方的掙紮越來越微弱,似乎已經沉浸在回憶中的情緒裏。

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編造虛假的記憶,洛林如果完全沉溺其中,就不會再醒來了。

要怪只能怪他開發了複活的能力吧。

而且,讓他有和蘇柒一樣的結局,或許他還會挺高興呢。

葉桓在疲憊中愉悅地想着。

“所以……”

朦胧中,他聽見背後傳來了模糊的聲音。

“沒有後悔……”

“嗯,”葉桓恍惚了一下,“是的。”

背後的人笑了起來。

葉桓駭然回首。

褐發藍眼的少女抱着手臂靠在樹上,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你沒聽見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對吧?”

葉桓皺眉看着她。

她是怎麽掙脫的?!

剛剛雨中跪倒的人影顯然是幻象!

她居然能騙過自己!

然而無論什麽緣故——

葉桓都不打算多說,只想速戰速決,畢竟還得留點力量解決洛林,他正要出手的那一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其實挺可笑的,你早早就開始以密教特有的方式獲取異能量了,還非要去參加比賽,那你打不過別人是很正常的……畢竟升到特級的方式都不同,會影響很多東西。”

蘇柒慢吞吞地說着,“就像現在,首先,你不該一挑二,因為你不了解我,其次,你還不解除對洛林的控制,那你的贏面就越來越小了。”

她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也徹底展開了能力。

——所有的能力都是對異能量的應用,因此無論什麽樣的力量,只要符合這個規則,就在你的複刻範圍內。

這就是規則類。

許多年前,她的一位老師曾經這麽說過。

葉桓從密教前輩那裏偷師來的獻祭能力,當然也涵蓋其中。

當然,那需要死神賜予的特殊異能量,恰巧她自己也有,只是比對方少一些,但是夠用了。

“……”

死一樣的沉默橫亘在兩人中間。

他們都在集聚力量。

然而勝負很快見了分曉。

蘇柒手上的印記戰栗着,圓環的線條抖動着,化作了燃燒的黑色火圈,接着越來越大,擴散到整條臂膀。

“剛剛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你願不願意為我去死——”

蘇柒微微低下頭,眼角流下兩行血淚。

尖銳的疼痛在腦際蔓延開來。

她感到全身的血管都在鼓脹爆裂,體力如洩去的洪水般瘋狂流逝,難以想象的痛楚和虛弱感同時遍布四肢百骸。

本能讓她想要放棄就此休息——

然而多年戰鬥的經驗,讓她知道如何壓抑這種本能,繼續透支着、消耗那些深藏體內的異能量。

葉桓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無法抵抗這種力量。

即使是來自實力次于自己的人——

就像當時的蘇柒無法擺脫控制,只能在惶惑中自爆。

“輪回之手的賤人——”

而他不能複活。

他被迫陷入了獻祭儀式的流程裏,因為那一瞬間催眠的允諾,避無可避地成為了目标。

區別只是收貨人的不同。

“……暗域高懸的白星,永恒的萬物始源,自此獻上死亡污穢的利刃,請吞噬他。”

蘇柒緩緩張開手臂,“然後,取走他的力量,為我所用。”

她身上的衣衫碎裂,脊背上露出了三只手的徽記,每道線條充斥着鮮紅的光紋,如同汩汩流淌的血液。

創生之神也不是來者不拒的。

但很有趣的是,對于這些殺死太多其賜福者的死神信徒,祂就願意收下了。

——至少祂放在暗域裏的那個力量化身,是願意接受的。

“……如果不是……洛林……”

葉桓的身體緩緩騰空,被莫名的力量拉扯,骨骼錯位分離,血肉寸寸撕裂,四肢已經離開了軀幹。

“……你不能這樣……通過試煉!”

血肉爆裂聲響起。

“差不多得了,”蘇柒白了他一眼,“臨死前還想惡心人,說的就好像你是憑自己的本事在一對一決鬥裏殺死了蘇柒一樣。”

還不是靠蘇譴?

她又憑什麽和他來公平決鬥的那一套?

空中爆開一大團鮮豔的紅色,血雨漫天飛濺,皮肉骨茬的碎屑四處散落,然而尚未落地就被憑空消失。

蘇柒坐倒在地上。

她的血管裏蔓延着紅色光紋,那光芒遍布手腳肢體,攀上面頰眼周。

下一秒,褐發少女的身體四分五裂,也碎得滿地都是了。

“……”

大概過了一分鐘,那些碎塊開始緩慢地重組。

蘇柒的意識則是陷入了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态。

許久之後,她才稍微清醒過來。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在自己的葬禮上死一次,好像還挺有創意的。”

蘇柒睜開眼睛。

英俊的金發青年低頭看着她,水滴順着他的發絲不斷淌落,那雙森青色的眸子裏情緒莫測。

他沉默了幾秒鐘,“你感覺怎麽樣?”

蘇柒被他抱在懷裏,臉側還枕着結實的胸肌,心跳聲不斷傳入耳畔。

她眨了眨眼,“……你不會一直抱着我杵在雨裏吧,你擱這演電影呢?”

洛林無語地看着她,“你的腿還在組合呢,我想等你拼完了再帶你回船上,你自己低頭看一眼行不行?”

蘇柒瞥了一眼,“哦,抱歉,我以為你真的在這擺姿勢。”

洛林面無表情,“……我可能做過很多蠢事,但也不至于這樣。”

蘇柒累得完全不想動,幹脆就這麽躺着,想了想又擡手抓住眼前晃動的金發,“……安德森,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做了很多事,你指的什麽?”

洛林被她拽得歪着頭,卻也完全不去掙脫,只是瞥着她。

“算了,你知道嗎,我都不需要問,你既然這麽說了,答案九成九是肯定的。”

“行了吧,”蘇柒翻了個白眼,“你故意讓他催眠你的,你有辦法早點擺脫,也有辦法早點喚醒我,但是你想讓我看。”

她當然會看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等她看得差不多了,她就有辦法自己脫離了。

但在那之前——

“是啊。”

洛林直言不諱地說道,“我故意的,因為這可能是最後一個機會了,畢竟你不相信我,即使我給你道歉,我給你将曾經的前因後果都講明白,你也會覺得我別有用心,哦,我不是在譴責你,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是神經病,我練精神異能練到喪失人性了,行吧,你說的都是對的!”

這次輪到蘇柒無語地看着他了,“別嚷了,周圍還有人呢。”

“哦。”

洛林眯起眼,擡手捏住她的下巴,緩緩地湊了過來,“你提醒我了——”

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濕漉漉的金發滑過面頰,“不推開我嗎?”

蘇柒斜睨着他。

洛林微笑起來,“……很好,那這次輪到他在旁邊看着了。”

說完就低頭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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