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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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外場裏的其他人也像是被那扇門一震,倏地清醒了過來。是啊,他們在幹什麽呢?為什麽要跟着鳳漪蓮那群人的态度走?

确實, 龍家以前當四大家族之首的輝煌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可不代表龍族返祖人也變得像現在的龍家一樣弱了啊,龍族就是龍族, 四象之一就是四象之一,她其實不比鳳漪蓮差任何一丁點!

不跟龍錦交朋友,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嗎?他們有什麽資格不理她啊?連真正的大佬都要她進去跟他們坐在一起,探讨未來,而他們呢?

……

那扇門內是一個很大的會議廳, 一張很大的圓桌,每一個座位都坐着一位大家族的返祖人家主。

景姵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因此無數大佬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審視着龍家這個時隔兩百年再次出現的龍。

“喂,聽說你的返祖純度,高達95%。”有個男人忽然出聲,在安靜的會議廳內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景姵停下腳步,看向那人。白色的西裝, 紅色的墨鏡,一頭抹得油光滑亮的頭發, 很年輕,估計當家主沒多久。因此才一副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自視甚高的模樣。

“是的。”

“我從來沒聽說過年紀這麽大了才返祖的, 你能不能先證明一下你的返祖純度?”那男人又說,“正好大家從來沒見過龍, 也讓大家開開眼呗。”

他的語氣很随便,因此顯得很不尊重, 莫名其妙要陌生人表演個節目讓他們開眼。當別人是小醜呢。

會議廳內,所有人都看着他和景姵,沒有人出聲,似乎也想看看她怎麽應對。他們邀請景姵進來,是因為她龍族的血脈不同凡響,是有資格進來的。但是更多就沒有了。

畢竟龍家兩百年沒返祖過了,兩百年前偶爾有龍家人返祖也是低純度的返祖,也就是說,在場的人沒有人領略過龍族真正的威嚴恐怖與魅力。

景姵卻沒有因此就變了臉色,仍然保持着那種泰然自若的神态,問道:“大家都知道我從鄉下來的,也沒見過返祖人的返祖形态呢,不如你先給我表演一個讓我看看?”

那男人剛要說什麽,又聽到景姵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對了,請問先生你是什麽返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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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立刻露出驕傲的表情:“你家大人沒告訴過你嗎?我常家是孔雀族返祖。”

“哦,那算了。”

這瞬間讓男人臉色難看起來,她讓他露返祖形态給她開眼,他覺得很不爽,她這樣反應,他更加不爽,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你什麽意思!”

“只是覺得孔雀開屏雖然漂亮,但是露出的屁股很醜啦。”景姵溫柔地說。

“噗!”有誰發出了嗤笑聲。

這一語雙關,一下子戳了人家的肺管子,甚至因為她這種游刃有餘的溫柔神态更讓人出離火大。這位常家主表情扭曲一瞬,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不好!”其他看戲的家主這才收起了看戲的神态,他們沒想到景姵這個小姑娘在這種場合下的反擊居然毫不委婉,攻擊力這麽強。別看常家主那一副眼高于頂沒被社會毒打過的蠢樣子,正是因為夠強社會才能在他長這麽大還沒毒打過他。

雖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被稱之為“四象”。但是誰也不能肯定、沒有證據證明,宇宙大融合期出現的龍族、白虎族和鳳凰族和蛇龜族真的就是他們古代傳說裏的那四象神明。

但是它們确實長得很像,在宇宙大融合期也确實實力強橫碾壓其他種族,各種習性也剛好符合人們的想象,因此被認為就是四象,它們所在的宇宙可能就是他們這個世界以前經歷過的,只是宇宙大融合使得它們重現人間了。

但是這不代表擁有它們血脈的返祖人也都能非常強,穩壓其他家族。

更何況孔雀在古代神話裏,也是有一席之地的,雖然不如四象知名,也不在一個神話體系裏。

摒去這種種,一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打纖瘦柔美的未成年少女,那也是吊着打的啊。

他們還指望着龍族為返祖圈子增添實力對抗敵人,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打?

于是紛紛起身要阻止,卻還是慢了一步,常家主已經瞬間來到了景姵面前,擡手要扇她巴掌。

他看不起景姵,所以這種打人方法是男人在打女人,而不是在對付一個可以與他對抗的對手。

這種輕視敵人的做法,往往都是自尋死路。

因此他的巴掌落了個空,景姵忽然從他面前消失了,出現在他身側,等他猛地轉過去的時候,一只猙獰恐怖的龍爪已經掐住了他的咽喉,把他從地上掐起來。

“這麽熟練要扇女人巴掌,不知道常家主是做了多少次才這麽順手呢?”他聽到景姵溫柔地問。

所有趕來救景姵的人腳步倏然停了下來,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

返祖人的力氣本來就比普通人更大,景姵這種返祖純度高達95%的人,基本上都快不是人了,等于是龍血裏摻了點人血。而這個孔雀返祖人60%的返祖純度對比其他返祖人挺高的,但是對上景姵就完全不夠看了。

哪怕她現在對返祖之力的掌控還不算好,用蠻力其實也可以把他打死。

景姵微微收緊了龍爪,常家主的臉頓時因為窒息而漲紅并且開始微微泛紫,瘋狂摳景姵的爪子,卻動搖不了分毫,也傷不了她分毫,梅煙岚可是說過的,她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防禦盔甲。

“龍少主……”有人連忙來想打圓場。

景姵卻不理分毫,仍然微笑着看着常家主。

這時常家主已經改摳她為輕拍她了,這是在求饒了。

景姵這才松了手,這位常家主的腳下頓時跟他的頭發一樣油滑,咻咻幾下跑回自己的座位,遠離了景姵,一副被吓到的樣子。

好家夥,原來這家夥被社會毒打後是這樣子的,倒是也挺能屈能伸。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們老咯老咯,以後我們返祖家族,得靠你們來扛才行了。龍少當家,快請入座吧。”

景姵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在食物鏈的哪一層,現場的大佬們态度一改之前冰冷的審視,變成了和藹的長輩。只是他們此時眼中都閃爍着同樣的光芒,心裏都有同一個t念頭:果然返祖純度高到這種程度的都是怪物!

所有人重新入座。

景姵被引着坐到了她的座位上,跟另外兩個現場唯一的小輩坐一起。一個是風漪蓮,鳳家有鳳凰一族的血統。另一個是十二生肖學院裏十年級的學姐,在剛剛距離她最近,要不是景姵掐人掐太快,她差點兒就幫到景姵了。

她英姿飒爽,眉眼英氣十足,傲慢地微揚着的腦袋上,那雙眼中閃爍着欣賞的光,“你好,龍錦,我叫武瑛。”

武家,蛇龜返祖人。之前景姵諷刺孔雀的時候,發出嗤笑的人就是她。

景姵也友好地笑道:“學姐,你好,謝謝你出手相助。”

她的位置就在鳳漪蓮和武瑛中間,景姵把椅子稍微挪了挪,離鳳漪蓮遠一些。鳳漪蓮原本臉上還挂着笑,突然注意到這一點,眉梢挑了起來。不是因為他剛剛沒動吧?可是他知道她應付得了啊,畢竟是個可以一天到晚都在修煉的牛人。

直到他看到景姵拿出消毒紙巾擦手,嘴角的笑容仿佛難得有些僵硬,意識到了什麽,嘴角又露出了有趣的笑。

這時一位家主看了看這三個年輕人,狀似感慨地說:“只差白虎,我們的四象就全了啊。想當年四大家族坐在一起的場面,那可真是……”

一位年紀比較大的老人聞言卻立刻皺起眉頭,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幹淨的話髒了他的耳朵一樣:“哼,別提那個叛徒。除非他死的那天,我要是死了,你們也要來墳頭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诶,王老,他死了你都肯定還活着呢,你們象族返祖,哪個不是能活到150歲以上。他那殺神,給那邊當走狗,保不齊哪天就暴斃。”

“所以說,當年他殘殺同族後,我們就不該看在他是白虎僅存的血脈而留他一命!”

武瑛學姐微不可查地嗤笑了一聲,大概是怕景姵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微微把頭湊過來翻譯,“他們罵的是裁決司現任司長裘法。”

景姵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她不能肯定他們在這場聚會上要說些什麽,但是辱罵和詛咒裘法是肯定有的,畢竟這是他們的日常了。

武瑛眼中滿是不屑,但是沒有說什麽,她知道發表意見只是浪費口舌,她不屑與這些雙标老頑固論長短。要不是家裏非要她過來,她才懶得參加這種聚會。好在她還沒畢業,沒正式繼承家主之位,可以只聽不發言。

忽然肩膀被點了點,景姵握着拳頭偷偷摸摸伸過來。一打開,一粒話梅躺在手心。

她詫異地擡頭,看到景姵悄悄朝她張了張唇,一顆話梅在她口中,那雙靈動美麗的貓眼閃爍着頑皮的笑意。

這、這是什麽小學生行為?哪怕是以前讀書的時候,武瑛也沒有在上課偷吃過東西,因為她是個以自己的身份為傲的人,要吃就要光明正大的吃,才不會偷吃。

因此她接過話梅,故意伸出手在衆人面前展示了一圈,才扔進了嘴裏。哪怕并沒有人注意。

這時聚會上的話題,已經從辱罵詛咒裘法,變成了傾訴自己所在的州某些政策讓他們感覺不爽了,感覺沒有受到應得的尊重。

“從他們趁機任命裘法當裁決司司長,掌控對我們的監控和懲罰機構開始,就已經是一種宣戰了!”

“派得上用場的時候我們是救世主,派不上用場的時候就想奪了我們的權利,我估計哪天被找到機會,他們就想更改《返祖人管理條例》了!”

景姵含着話梅聽着,普通人和返祖人的矛盾日益增多,政府和返祖人的拉鋸戰自然也越發白熱化。

曾經返祖人家族眼高于頂,踩着政府的日子,随着裘家的變故而驟然埋下改變的伏筆,等裘法任職裁決司司長後,他們就從此處處受到掣肘了。

說着說着,他們忽然就看向了景姵,高興地說:“還好我們有了阿錦!同樣都是95%的返祖純度,青龍不比白虎差,她還更年輕!她肯定能幹死裘法!”

景姵把差點兒飛出來的話梅吸回去,無語:?哈喽?你這人說話好好說,幹什麽幹的也太不文明了吧?

……

柏海州。

車子在擁擠的馬路上朝着目的地前行,大概是前方發生了車禍,公路擁堵,司機很緊張,時不時看看後視鏡,好像生怕這位氣場強大的客人會不爽一樣。

好在裘法閉着眼睛,看起來睡着了。

那片猩紅再一次浮現在了他的夢中。

“小老虎,起床啦。”一道溫柔的聲音把他叫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母親笑眯眯地看着他。将他抱起來。

他立刻掙紮起來:“不要抱我,我5歲了!”

“哇!五歲了耶,五歲也逃不出媽媽的手掌心哦。”

然後被親了個面紅耳赤,皺着眉頭生悶氣。

那天是他的生日,所有族人都歡聚一堂,哥哥把他抱起來抛到天空,這種無聊的游戲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喜歡玩,搞得他被逗得哈哈笑,因為哥哥好傻。

母親給他戴上了一頂白虎紋的帽子,帶兩個圓圓的小耳朵,他被父親放到肩膀上,全家人一起拍了全家福。

然後,發生了什麽?

毛絨絨的白虎帽子落在地上吸飽鮮血,他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媽媽的身體斷成了兩截,睜着一雙空洞的雙眼看着他,父親和兄長也倒在地上,所有來為他慶生的族人都死了,地上,天花板,牆面,每一朵花,每一片樹葉,都染上了鮮血。

他只覺得應該是做夢,手腕上有什麽東西在動來動去,他低頭一看,看到一條綠色的緞帶綁在上面,被不知道哪裏鑽進來的風吹得動來動去。

嗯?這是……什麽?是誰送他的禮物嗎?他手腕上之前有這一條緞帶嗎?

他暈忽忽,呆蒙蒙。

直到裁決司的人沖進來,他被審判,所有人都在說他殺了全家人,他才意識到,沒有驚醒的那一刻了,這不是做夢,是真的發生了。

“你還不說!別以為你是小孩就可以蒙混過關,現場都是白虎的返祖之力,就你一個還活着,不是你殺的是誰殺的?”

“95%的返祖純度,你這家夥都不能算是人了吧!屠殺家族根本不意外!”

執法棍一下一下狠狠抽打在他的頭上、身上,骨頭都不知道打斷了多少根,他抱着頭縮成一團。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麽沒有記憶?你不就站在那裏嗎?返祖之力暴走的後遺症就是失去那時的記憶,因為那時你只是一頭嗜血的野獸!”

“我沒有……”

“那你的指甲裏為什麽有你父母的血肉?”

“我……我不知道……”

“別想狡辯,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東西,怪物!”

“裘法,因返祖之力暴走屠殺全族,犯下不可饒恕罪過,為了保護社會治安,判處死刑,因其年幼,緩期10年執行。”

“砰!”鐵門重重關上,狹窄的牢房冰冷得像是一個冰窖。

他像失了魂的娃娃一樣坐在牢房裏不知道多少天,忘記了饑渴,世界也沒了聲音和色彩。他不停叩問自己,是他殺的嗎?他怎麽下得去手?為什麽不幹脆死了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一次注意到手腕上那根綠色的緞帶,它打着一種特殊的結,因此一直都沒掉,沒有人在意它的存在,因此它就一直挂在他的手腕上。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這東西像是一個什麽标記,就像貓狗會戴着項圈和狗牌證明身份,每一只合格的豬都會蓋上檢疫章。

他越看越在意,不停回想那天發生的事,這條綠緞帶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是誰給他綁上的?誰會送這種東西給他,他還能讓他綁上?

或許,這會是他搞明白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的關鍵,但是他從未跟任何人提及過這條綠緞帶,為了不打草驚蛇,一直都在偷偷調查,因此知道的人,非常可疑。

那個該死的下賤的情報販子,為什麽會知道?

裘法擡起手,抓住伸來的手,睜開雙眼,目光清明像是根本沒有睡着過。

司機被那雙猛獸一樣的雙眼吓得差點兒尿褲子,一瞬間還出現了錯覺,感覺這不是個人,是一頭猛虎,“客、客人,我就是想提醒你,到了。”

裘法放開他,付了車錢,看了自己5毛錢的餘額一眼,沉着臉推開車門下了車。

司機火速開車蹿離。

裘法擡頭看着眼前這片樓房,老t舊的握手樓區,他找到目标人物所在的那一棟,直接找了房東來開門,去了602號房。

房東戰戰兢兢,先是一直在害怕,因為身後這男人走路居然沒有聲音,好吓人,還好他的腳後跟是向前的。

走的時候還一直頻頻回頭,又是為另一個原因,裁決司?原青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掃大街的中年婦女,為什麽會被裁決司找?難道原青居然是個返祖人嗎?不像啊。再說哪有返祖人會去幹掃大街的活啊,返祖人找工作還不簡單,而且還都是高薪的,是從出生就站在普通人肩膀上的人生贏家。

裘法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情報販子會認為這個普通女人的情報價值一千萬,她的履歷特別簡單,父母都是莊稼漢,她也出生在農村,因為成績不好,初中畢業後就外出打工,以前确實在雲錦州呆過一段時間,但是打工的地點離裘家很遠,而且裘家老宅位于森林深處,守衛森嚴,她是不可能跑進去,然後目擊到什麽的。

但是只有這一個原青是裘家出事時已經20歲,并且剛好在那段時間在雲錦州內,而且在裘家這事發生後,她就突然離職回了老家。

“叩叩叩。”裘法屈起手指敲了敲門。

“誰啊?”中年婦女打開門,被裘法吓得差點兒撅過去,這個人為什麽要半個身體藏在牆後!

“抱歉。”裘法走出來。

雖然他的行為有點古怪吓人,但是長得倒是很正派的樣子,劍眉星目,棱角分明。在看到裘法那雙眼睛的時候,她一下子握緊了門把手,“你……”

裘法垂着濃黑的眼睫,沒什麽表情地盯着她,聲音低沉:“你好,原女士。”

原以為要周旋一段,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卻沒料到這個女人盯着他看了幾秒,就讓開了路,嘆息般地說:“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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