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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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怎麽。”阿玖有點郁悶, 又兼着委屈,可實際上不知這委屈哪裏來。

這般扁扁嘴的模樣委實可愛,裴延按耐住捏捏她臉的沖動, 只遞給她帕子, “擦擦, 淋濕了。”

阿玖抿着唇不說話, 昨日主君還給她擦汗擦淚呢,今天就讓她自己擦了。

“今日一位故友前來, 我領你去見見?”

裴延心情很好的樣子, 眼裏帶着笑意, 一邊走一邊說:“她比你大幾歲, 如今在著書, 因是人生中第一本書,格外重視,特地來玉京問問我的意見。”

阿玖頭埋得更低, 駐足不前。

“怎麽了?”裴延終于意識到阿玖真的不高興, “誰惹你生氣?方才不是去青岚那兒嗎,你們吵嘴了?”

“沒有, 我才不會跟青岚姐姐吵嘴。”阿玖努力揚起笑臉, 故作輕松地說:“只是走不動了, 想歇歇腳, 主君快些去吧, 莫要讓那位娘子等急了。”

裴延垂首看她, 溫和道:“阿玖,你我之間無需隐瞞, 無需客套。不過你實在不想說的話,便不說罷, 今日放你一日假,去找青岚玩,或是尋阮廚皆可,随你喜歡。”

本來是要找阮廚的,可現在哪裏也不想去。阿玖覺得一下雪心上就悶悶的透不過氣,可是她明明都站在戶外了,有大片大片新鮮的空氣,怎會透不過氣?

擡眼看看主君,阿玖不想扯謊敷衍他,便依舊抿着嘴不做聲。

裴延卻誤解了,無奈笑笑,低頭吻她額頭。

“唔!”阿玖雙手捂着額頭,沒想到主君出了這個奇招,也沒想到自己那麽容易動搖,被親了下額頭就有點招架不住。

“若雪下大了,存積起來,我陪你堆雪人。”裴延瞅着她生動的小表情,淡笑道:“還記得嗎,收入冰庫的那個雪人。”

“主君還是不要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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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明白她意思,也有點惋惜因為自己拖着病體,錯過太多陪她的機會,“我看着你堆,這樣可好?”

阿玖乖乖點頭。

最終還是裴延一人去見客。

對方一見到他就問:“裴從韞,你最近有成婚打算嗎?有的話不如同我成婚。”

這話駭得裴延駐足門口,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拿秦冉當作女子來看待,或者說的詳細些,至少提到配偶、伴侶這些詞他從未考慮過秦冉。

秦冉是秦相獨女,而他視秦相亦師亦友,不會對秦冉生出什麽旖旎心思。

“怎的突然說起這些?”他将門敞開,邀她到廊下說話。

秦冉小娘子顯然煩惱加身,眼下也是微微發青,嘆氣道:“這年頭已婚的夫人、喪偶的寡婦都比獨身女子更加便宜行事,加之家母問了幾句相看,我實在無力應付,趁夜從洛陽跑出來。”

裴延面色微凝,“秦相、顧夫人可知此事?”

秦冉幼時稍顯遲滞,秦相夫妻倆沒少花心思,長大後又是個喜愛鑽研文史,不愛理人的性子,這番離家出走怕是要讓人着急上火。

“我留了書信。”

秦冉不願多說,恹恹地靠着欄杆,視線落在屋內幾樣不常見的陳設上。

妝臺、絲縧、布兜,這些東西出現在裴延寝居實在是說不上的別扭,秦冉反應了一會兒,又瞧了眼敞開的門扉,恍然大悟:“你,你這裏有人住了?”

又很快聯想到年前裴延給她爹娘去的信函,突如其來要送個小姑娘去洛陽,托她爹娘照看。

“裴從韞,你——”

裴延微笑:“如今我确實并非一個人住。”

秦冉愕然:“我沒聽說你成親啊。”

“還未成親,等我身體狀況穩定了再說。”裴延并不避諱與人談起這副病軀,“她年紀小,若早早當了寡婦,豈不可憐。”

秦冉持續愕然,還有點被盟友背叛的煩躁:“是誰年輕時候信誓旦旦男女情|愛是沒有必要的,是困擾是藩籬?”

年輕的時候他們二人有一點格外投緣,那就是認為她爹的路走窄了。

當年世家把持朝政,苻氏倒了,還有他們盧川秦氏。衆人都以為秦相恃帝稚齡,有不臣之心,然而秦相加速整合收歸,使病弱的王朝恢複生機,百姓有屋住,有米食。

裴延也因此視秦相為楷模,并認為秦相唯一令人扼腕的地方便是為愛所困,大好的年紀攜夫人遠游,将方興未艾的國家置于何處?

裴延亦抱憾,若非他身體不允許,他能在朝廷幹到閉眼蹬腿,将來躺卧太廟葬入邙山才是最佳歸宿。

可現在的裴延竟然把一個女孩子放在了心尖上。

秦冉啧啧稱奇,算是領教到情|愛的威力。

目前最能令她愉悅的便是搜集到罕見的碑傳資料,并成功利用碑版證史,至若男子、女子,與她有何幹系?

“那我不便打擾,告辭。”秦冉自知今日是來錯地方,她也無意留下看熱鬧,有這閑工夫不若投身野外,與草蟲為伴。

裴延刻薄地想,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以及,他現在就要去找阿玖。

路上裴延毫無意外地聽見侍女們在聊風月閑談,其中亦論及秦冉秦娘子是如何美麗,如何有才氣,如何堅持本我有個性。

裴延原也這樣想,因此欲借秦冉鼓勵阿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無論是烹饪還是學文,堅持下去便會卓有成效。

但現如今他意識到自己多慮。

阿玖是個獨立的個體,哪怕将來成為他的妻,他也希望她先愛自己再愛他。至若剩餘的人生階段與何為伴,該讓她自己決定,而非他自以為是進行引導甚至幹擾。

他确實比阿玖年長,但年長并非指手畫腳的理由。

這廂,阿玖坐在飯堂悶頭大吃。

阮廚看得眉頭皺緊,拉開椅子坐她對面,“主君短你吃喝不成?竟這般風卷殘雲。”

“吃飽才有力氣做事,這不是師父您教我的嗎?”

阮廚汗顏:“那你這是要去做什麽大事?可否透露一二?”

阿玖咽下最後一口,擦擦嘴道:“秘密哦。”

往日學廚藝是為了大夫人,答應做主君的通房也是為了大夫人,可是現在她自己想學廚,自己想做主君的通房。

搞定主君也許比學文學廚要難,但她才不會認輸!

片刻後,阿玖容光煥發,鬥志昂揚,預備問青岚姐姐借點話本,向話本取取經。

話本故事那麽受人歡迎不是沒有道理的,也不知道書裏會不會教如何親吻。

下次若有機會再同主君交吻,她一定要發揮所學,叫主君刮目相看!

“咦。”阿玖急急剎住腳.步。

“您怎麽來了?”

裴延道:“剛送完客,來看看阿玖心情好些沒有。”

阿玖剛要回好,便聽他話音落下:“若還沒好,我陪你一會兒。”

阿玖咬着唇,那她現在要說好,還是沒好呢?

不管了不管了,直接莽上去試試看。

阿玖拽住主君的手作為借力,同時踮起腳尖,飛快地往主君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樣的親吻只能成為淺啄,不在唇上而是臉頰,可以說十分留有餘地,阿玖在心裏為自己喝彩,真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呀,等會兒要獎勵自己一顆楊梅糖。

而後,阿玖足跟落地,仰臉看主君。

她想,若主君問為何輕薄于他,她就要理直氣壯回答——

思緒被迫中斷,因為眼前之人低頭覆了上來。

裴延扣着阿玖腰肢,加深這個吻,不再淺嘗辄止,而是撬開她的唇縫。

鼻尖萦繞着熟悉的玉蘭清香,此香本是含蓄而靜谧的,阿玖卻覺得它逐漸變得霸道,充盈她周身。與此同時,阿玖的腦袋也如同被搖散的蛋黃,糊裏糊塗,柔軟迤逦。

她還沒徹底學會換氣,就被迫迎接新的課業。

“主,主君……”阿玖斷斷續續擠出幾聲。

主君呼吸聲明顯,哪怕是輕柔的一聲“嗯?”也如同驚雷般清晰,她被這陣陣雷鳴震得發懵,好一會兒才呢喃着:“主君,阿玖好像快要融化了。”

小小少女不知如何精确形容這種感覺。

與主君貼在一起,分不清誰的體溫更熱,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相觸相接的唇上,好似有什麽在抽離,随着主君的輕吮,阿玖軟軟倒在堅實的胸膛前,兩手也無力地滑落。

裴延順勢摟住阿玖,微微失神但下意識還是托着她身子,将人好好安撫。

他側臉垂眼,吻輕輕落在阿玖泛紅的耳廓,聲音暗啞:“累了?”

阿玖意味不明地唔了聲,眼睫也跟着顫一顫。

裴延便認為她疲累,揉揉她發絲,溫聲:“那我們回房。”

阿玖一個激靈,霎時間清醒過來,身子立得筆直。

回房?是要做陳嬷嬷教授的事嗎?啊啊啊考驗來得這麽突然,她還沒有沐浴焚香呢,真的就這樣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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