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乾隆帝孝儀純皇後魏佳氏(cp永琏)(四)
第32章 乾隆帝孝儀純皇後魏佳氏(cp永琏)(四)
葉湘雅笑眯眯送走宮女,轉頭對上二阿哥幽幽的眼神。
“二爺,怎麽了?”
永琏似乎感覺到他福晉的狡猾了,就好像之前親了他占他便宜的事不作數似的。
既然這樣,那他又怎能說他還惦記着那件事,他有些強撐着,道:“沒事,就是我走着有點累了。”
“是嗎?”葉湘雅眨了眨眼睛,“妾身還以為二爺要親妾身呢。”
她湊過去,“二爺要親嗎?”
永琏磨了磨牙,正想從心湊上去,福晉又退回去了,笑的狡黠,“明兒吧,兩位妹妹還在等妾身呢。”
這話好無賴,至少永琏是被氣着了,并且暗暗發誓,要是他下次尋着機會,不會放過福晉了。
……
柏貴人要回了方子,發現半點用處都沒有,她還是吃了又吐,只得去求皇後娘娘再将那點心賞給她。
富察皇後捏着眉心,覺得這事還真麻煩,柏貴人吃喝不下,她作為皇後不能置之不理,但是她總不能讓兒媳婦給柏貴人親自下廚吧,那成何體統,不管兒媳婦起初出身如何,現在成了她兒媳婦,那便是未來太子妃,金尊玉貴之人。
還有,分明是一樣的方子,她覺得這點心味道沒有變化,怎麽柏貴人吃了就是不見效。
皇後只得道:“興許是那方子不起效了,妹妹又喚了口味,不然這一樣配方做出來的方子,又怎會沒有一點作用。”
柏貴人心想也對,她嘗過了味道沒有變化,那應該是她胃口不一樣了。
她苦着臉道:“娘娘,那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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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皇後沉吟片刻,看着柏貴人尚未起伏的肚子,心生一計,“本宮聽說娴妃家中兄弟姐妹多,娴妃還是家中長女,想來有照顧弟妹的經驗,本宮告知娴妃一聲,你搬去翊坤宮吧。”
“娘娘,這樣真的可以嗎?”柏貴人自然不想失去皇後這個助力,若非皇後,她現在早就跟其餘三人一樣盡失寵愛了。
而且攀着皇後,才能接觸到更多高位妃子和皇上,興許她将來的阿哥還要靠永琏阿哥提拔一二呢。
“可本宮平日處理宮務,還得照顧永琏和敬他們,對你這胎着實是有心無力,不如讓娴妃看着你這胎,娴妃和善,你去吧。”
更重要的是,娴妃膝下無子,柏貴人的子嗣能被娴妃抱養——這是皇後的目的,也是為了避免皇上哪天覺得娴妃可憐,想給她一個孩子,娴妃是一衆潛邸舊人中唯一滿洲旗出身的妾室,皇後不得不防。
而且,娴妃無寵,柏貴人搬去翊坤宮,見到皇上的次數不比過往,興許一生就只有腹中一個子嗣了。
“是……”哪怕皇後平時再好說話,柏貴人都不能不給皇後面子,她摸着肚子,心裏緊張,純妃有了親生子,不會跟她搶孩子,可是換做娴妃娘娘就未必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搬到了翊坤宮,當日見着娴妃時,娴妃神情淡淡,只瞥了她肚子一眼,“海貴人,你跟柏貴人位份相當,你就留在柏貴人身邊照顧她吧。”
“是。”海貴人點頭,神色亦是淡淡。
柏貴人莫名提起一顆心,只得告訴自己,等生下孩子就好了。
……
阿哥所,葉湘雅聽說柏貴人入住翊坤宮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沒想到皇後娘娘如此配合,她都還沒想到如何防止海貴人生下五阿哥了,結果還真是天意啊,倘若柏貴人生下這胎是個阿哥,最好養在海貴人身下,如此海貴人才會像原來那樣步步高升,柏貴人不會成為宮妃中的一個意外。
至于海貴人會不會借助這個子嗣生下自己的親生子,她覺得可能性不大,她觀察過乾隆皇帝有一個特性,倘若是覺得符合心意的妃子,不管她有沒有生養,都會一發不可收拾接連寵幸,導致本來能生養的妃子生下來的子嗣數量不少,比如純妃,比如嘉嫔,又比如皇後。
在乾隆皇帝的十七個阿哥中,光是純妃和嘉嫔及皇後所出的阿哥就占了七個,當然原身占了四個,去掉原身這四個,十三個阿哥中占了七個,這是什麽概念,只能說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海貴人在生下五阿哥後,因是巧合懷上的孩子,乾隆皇帝覺得給了海貴人一個孩子,她應當知足了,之後就少有召見海貴人了,這也是海貴人為何在五阿哥之後沒有子嗣的緣故。
而她想方設法讓海貴人抱養了一個孩子,乾隆皇帝便覺得海貴人已有子,就不必常常過去了。
她有這種猜測不是亂想的,最好的例子是娴妃,娴妃是乾隆皇帝的繼後,在當上皇後之前,娴妃一直無所出,等當上皇後後,乾隆便覺得不好不給她一個孩子,這才有了後來的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五公主。
也就是說,若非宮妃身份實在重要,乾隆皇帝是不會勉強自己寵幸對方的,對有了子嗣的就更不會為難自己了。
剩下的,葉湘雅心想,便看看娴妃有沒有抱養柏貴人腹中子嗣的意願了。
當然,這都是她的猜測,能不能派上用場另說,但有計劃總比沒有計劃好。
……
乾隆四年六月,嘉嫔驚險萬分生下四阿哥永珹,皇上喜得登基後的第一貴子。
七月初,柏貴人早産,未滿七月就生下一子,皇上見之甩袖而去,皇後留在原地看着那聲音弱小的嬰孩,實在無從下手。
這尚未足月的嬰孩活下來的幾率非常少,皇宮都有足月的孩子夭折的場景頻頻發生,這未足月的嬰孩就更難說了,在場的妃子幾乎都斷定柏貴人這胎活不下來了。
葉湘雅随皇後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海貴人及娴妃身上。
娴妃性情淡漠,若是柏貴人這胎足月,娴妃興許會升起抱養的心思,但養不活的孩子要來有何用,她可以斷定娴妃不會對這個孩子動心了。
所以……這胎最好是交給海貴人了——葉湘雅能用些特殊手段保證五阿哥活着,只是今後少不了用藥吊着性命了。
但皇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錢財,只要能活着,五阿哥哪怕一輩子用藥吊着都無礙,至于五阿哥的生母柏貴人,她救她兒子一命,換來她兒子被海貴人抱養,這筆買賣劃算吧。
不然五阿哥只會眼睜睜失去生機,柏貴人照舊沒了孩子,還沒了下半生的依靠。
葉湘雅捏着眉心,并不覺得自己這一安排過分,當然,入了皇宮,她就有以身設局的心理準備了,而且,都打算争那個位置了,誰都不是可憐人,她也不是好人。
“皇額娘,兒媳想看看五弟。”
“去吧。”富察皇後知道五阿哥這孩子看着可憐,怕是活不久了,兒媳想看那就看吧。
“是。”葉湘雅湊近五阿哥,将五阿哥抱在懷裏,孩子仍發出細弱的哭聲,可憐極了。
她想了想,似是想讓柏貴人見一面孩子,便走進了産房,皇後看着,并無阻止之意,她有過喪女之痛,明白一個孩子對于生母而言有多重要,讓柏貴人再看五阿哥一眼也好,說不定五阿哥下一刻就沒了氣息。
但柏貴人此時還昏迷着,不知自己孩子在身邊哭着。
葉湘雅趁所有人都沒看見時,往五阿哥嘴裏塞了顆藥丸子——這不知是上個世界還是上上個世界的藥方了,在葉湘雅清醒時就存在腦海中,據說能讓早産嬰孩恢複精氣,能讓重病一場的人恢複元氣,反正相當于一劑強心劑,藥材珍貴極了,她還是靠年家人送來的藥材才将這藥丸子做成,喂完這顆,她手上也就剩六七顆了。
随後她将孩子抱出來,遺憾道:“柏貴人還沒醒,海貴人,你照顧柏貴人已久,孩子出生了,你要抱抱這孩子嗎?”
海貴人看了眼娴妃,見娴妃點頭,便道:“好,二福晉。”
說罷,她就小心翼翼将五阿哥抱在懷裏,在孩子剛進懷的一瞬間,孩子止住了哭聲,沉沉睡着了。
在場的妃子都驚奇的看着這一幕,皇後一錘定音,“海貴人,既然這孩子喜歡你,你就暫時代為照顧這孩子吧。”
“是。”海貴人心裏也是驚奇,一個小小的孩兒在入懷的一瞬間便止住了哭聲,仿佛、仿佛她才是孩子的親生額娘,母子連心。
這種想法來的不合時宜,但海貴人是真的覺得這就是緣分,不然穩婆和二福晉都抱了五阿哥,怎麽五阿哥到她懷裏就止住哭了。
葉湘雅看着海貴人眉目間漸漸浮現的慈愛,心道時機真是好險,好在藥丸起作用的速度很快,恰好在海貴人抱住五阿哥時讓五阿哥睡着了。
随後柏貴人仍是還沒有蘇醒,而葉湘雅已經随皇後回了長春宮。
“皇額娘,但願五弟能平安長大吧。”
“但願。”富察皇後将護甲一一摘下,神色平靜,“若是她這胎活不下來,只能說她福薄,留不住皇子。”
葉湘雅若有所思,“皇額娘,兒媳方才看您将五阿哥交給海貴人抱養,是要一直養在海貴人身下嗎,等柏貴人醒來後,孩子總會念着生母的吧。”
“生母?養母?孩子,本宮告訴你一件事,在宮裏,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做主讓阿哥由誰撫養。”皇後語重心長,“柏貴人不過是漢女出身,至今都未入旗,不比純妃早些年跟在皇上身邊的情分,這孩子注定是不會交給柏貴人撫養的。”
“您是說……”
“既然娴妃無意抱養五阿哥,便只能由海貴人抱養了,正好海貴人是潛邸舊人,跟皇上情分不比這些剛進宮的妃子,而且海貴人是旗人,總歸身份比柏貴人高貴。”
皇後也是了解皇帝是什麽性子,若是一個妃子平白無故養了子嗣,尋常人都會猜測這個妃子會不會仗着子嗣得寵,但這種可能放在皇帝身上并不成立,反而助長皇帝忽視該妃子的風氣,畢竟這妃子本來就不是他寵愛的類型,有了孩子就好好照顧孩子,何必參與後宮開枝散葉一事。
海貴人是潛邸舊人,雖然不比娴妃的威脅大,但她是蒙古旗人,讓她沒了生養親子的機會,也算不白費功夫。
“皇額娘言之有理。”葉湘雅陷入沉思。
皇後瞧了心裏有幾分滿意,她的兒媳婦絕對不能是毫無城府之人,她現在教導兒媳婦不可動後宮子嗣的性命,但除此之外能保住自己地位的手段最好是毫不客氣的用了。
唯有這樣,将來永琏的嫡子嫡女才能相安無事。
比起自己丈夫盼着兒媳早死讓位,皇後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兒媳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唯有這樣,永琏才不會出事,兒媳留下來的子嗣也必然會登上皇位——
永琏以嫡子身份上位,他的繼承人總不能是個庶出的吧。
殊不知葉湘雅哪是在回味皇額娘的手段,她這是在想海貴人抱養五阿哥的事成了,那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後宮誕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威脅不到永琏地位的子嗣,她是不是得重新給自己找點樂子了。
不過想到乾隆五年的選秀,葉湘雅便覺得自己閑不下來了,先不說宮中會多出多少需要她辨認的妃子,大阿哥在這次選秀中也要選嫡福晉吧,她要多出一位大嫂了。
同住在阿哥所裏,希望這位大嫂是個好相處的吧。
……
在不久之後,柏貴人清醒過來,知道自己生下一個體弱很可能養不活的皇子,默默流淚。
“那孩子哪怕去了,我都要看看那孩子,那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我怎能舍下他。”柏貴人強忍心痛,吩咐宮女。
宮女卻一臉為難,“貴人,皇後娘娘吩咐過了,五阿哥身子弱,海貴人跟五阿哥有緣,五阿哥已經交給海貴人撫養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沒了,我想陪他走過最後一段時日有何錯?”柏貴人喃喃自語。
卻見那宮女更為難了,“貴人,五阿哥還好着呢,海貴人跟五阿哥有緣,五阿哥一入她懷便止住了哭聲,随後太醫過來給五阿哥診脈,發現五阿哥身子比剛出生時好多了,若是精細着養,也能養大成人。”
所以,貴人還是別折騰了,五阿哥能平安養大就是件好事了。
宮女眼神透着這意思,柏貴人什麽都沒領悟到,她只抓住一個關鍵,“你是說五阿哥能活下來了?”
“是。”
“五阿哥能活下來了?太好了。”柏貴人一時間不知所措,大概是高興壞了,“我的孩子既然能活下來了,我是五阿哥生母,五阿哥理所應當交給我撫養才對。”
她的孩子是個阿哥,她能憑借孩子升上嫔位了,怎麽能便宜海貴人,海貴人她不過是個無寵的妃子,想借着她孩子登上高位——沒門!
柏貴人趕緊要下地,宮女扶着她,“貴人,您還是別折騰了,您才剛生完孩子,不好好養着,折騰壞身子了怎麽辦?”
“比起我的身子,我的孩子更重要。”柏貴人眼神狠厲,她未必能再懷上一個孩子,懷上了也未必生下一個阿哥,她不将自己的長子牢牢握在手中,那才是蠢人幹的事。
很快,柏貴人便跪在海貴人屋前,求海貴人将孩子交還給她。
皇後聽了越發惱怒柏貴人了,柏貴人是想威脅海貴人還是威脅她?孩子能在海貴人身邊長大,是五阿哥的幸事,可柏貴人作為五阿哥生母,只念着自己,不怕五阿哥跟着她沒兩天就沒了嗎?
好在這事根本不用她出手,皇上下令了,将海貴人升為嫔,為愉嫔,今後撫養五阿哥永琪,柏貴人違背皇後命令,禁足一個月。
一番操作下來,五阿哥養母晉為愉嫔,柏貴人作為五阿哥生母,終究是讨了個沒趣。
乾隆最尊敬皇後,又怎會讓後宮妃子糟踐皇後臉面,而柏貴人這種為了将孩子要回來不顧一切的舉動,惹怒了帝王。
皇宮裏的規矩是生母跟親子不能太過親近,純妃處在妃位,饒是這樣也不能親手撫養孩子,永璋不過三歲就送到阿哥所了,柏貴人這種舉動,在帝王眼裏是想借親子母憑子貴,欲壑難填。
所以宮妃們沒有一個對柏貴人的下場感到意外。
葉湘雅聽了眼皮子一跳,心道乾隆皇帝還真是不顧及那是自己孩子的生母啊,不過想到原身的孩子沒有一個是自己親手撫養的,便見怪不怪了。
要是現在乾隆皇帝要是做出什麽跌破她下限的舉動,她一點都不意外了。
……
幾個月後,葉湘雅湊巧撞見柏貴人時,柏貴人神色憔悴,不比以往明媚,見到她時只一愣,便規矩行禮。
葉湘雅回了半禮,無意跟她深入接觸。
柏貴人知道自己跟二福晉的情分不比從前,也同樣默許擦肩而過。
在二福晉離開後,她卻是看着二福晉的身影久久不得回神,她在宮裏遭遇這麽多,早就被打壓沒了傲氣,她現在只盼着孩子好好的。
只是她心裏終究是有不忿的,她跟魏佳氏同為閨中姐妹,但如今地位仍是天差地別,魏佳氏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嫡福晉,她已經失寵,子嗣不在身邊。
這般境地,剛進宮的她怕是會嘲笑現在的她吧。
柏貴人是真的羨慕魏佳氏有皇後庇護,才能在皇宮裏安安穩穩、無憂無慮當着皇子嫡福晉,只不過,仍保有這種想法的她,才是她最終一敗塗地的緣由。
安安穩穩?無憂無慮?
那是形容宮裏死人的。
……
乾隆五年七月,秀女大選即将到來。
在這之前,純妃全族被擡進漢軍正白旗包衣,總歸不是旗人了,但皇帝的恩賜吝啬得可憐,純妃都是妃位了,全族人仍是包衣身份,族內女子無法參加大選。
但饒是這樣,純妃已然滿意了,讓皇上給後宮妃子擡旗那根本是無法想象的事,皇上是不會吝啬給潛邸舊人位份,但惠及家族的事,皇上總會再三掂量,她們這麽多潛邸舊人,大部分仍是包衣身份,可想而知,有總比沒有好。
此次秀女大選不光要給後宮添新人,大阿哥永璜年滿十三,帝後二人商議過從秀女中選出一人為永璜嫡福晉。
永璜心裏頗為期待,日日聽着永琏夫妻倆熱鬧,他豈不想要一個能配合自己、又溫柔體貼的嫡福晉,當然,家世也是很重要的,這是他為數不多能越過永琏的地方了。
阿哥所內,葉湘雅推開永琏,“二爺,您身上熱,擠在一起更熱了。”
大夏天的,老是挨挨蹭蹭的,火氣都上來了。
“行吧,我離遠一點。”永琏想了想,還是吩咐奴才拿來自己冰塊的份例,在書房裏熱點無礙,在室內福晉已經熱成這個模樣了,他男子漢大丈夫糙點就糙點,福晉可不能糙着。
冰塊很快送來,葉湘雅立馬湊到冰塊旁,十分舒心的散着冷風,“爺,你也過來,妾身給您扇扇風。”
永琏依言坐在乘着冰塊的銅盆旁,葉湘雅給他扇了幾下,又給自己也扇了幾下,在大熱天,有冰塊對着真是件快活事啊。
葉湘雅拿來兩本經書抄寫,永琏問起時就說:“皇額娘說抄經書靜心,爺要不要也抄?”
永琏聽了覺得有道理,“行,我也抄,我們倆就來比比誰的字更好看。”
“好啊。”葉湘雅自持自己三輩子練的字不比二阿哥差多少,便從善如流答應下來。
永琏反倒遲疑,“不反悔了?真比這個?”他後知後覺福晉這時候應該耍賴說比字寫得好看不如比誰寫的字多。
畢竟寫字應該不是福晉的強項。
葉湘雅挑眉,“爺這是看不起誰呢。”
為了顯示自己并非只會下廚,她愣是将一頁經書抄下來,下筆如有神,力道勁道,好一手絲絲留痕的飛白體。
“……看不起爺。”永琏實誠道。
永琏是真的沒想到福晉這麽厲害,比從出生時就抓筆的他力道還穩健,是他自愧不如了。
“只是我從前怎麽沒看到福晉的字。”永琏好奇,要是知道福晉有這麽一手,他就留福晉在書房裏陪他練字了。
總不能福晉帶他接觸很多以前他沒接觸的事,而輪到他時,他就寡淡得很,給不了福晉樂子。
“二爺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呢。”葉湘雅笑道,“妾身還會做生意,在嫁給二爺之前,魏氏一族還欠着債,不過開了幾個鋪子後,這賬都平了,若是日後二爺得閑了,妾身帶你去看看那些鋪面如何?”
“好。”永琏毫不猶豫道,看鋪子,一聽就是件有趣的事。
“二爺平時忙碌慣了,有好多樂子沒有體會過,妾身就帶二爺嘗試,二爺心念大清江山,那妾身念着二爺就好了。”葉湘雅将自己抄的那頁經書沾了點水,貼在牆邊,任其風幹,又将毛筆點了點墨水,繼續抄寫佛經。
永琏摸了摸鼻子,眼神溫和,“好,都聽你的。”
說罷,他也站在福晉旁邊抄經書了,一般閑下來的時候他大多都陪同福晉,一是覺得男子陪同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二是覺得福晉樂子多,那些樂子他也喜歡。
久而久之,永琏一有時間就陪自己的福晉,倒是比葉湘雅的貼身宮女更自覺。
蘭六蘭七面面相觑,“福晉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好像是。”“要提醒福晉?”
“還是不了吧。”
二爺福晉感情好,想必皇後娘娘是喜聞樂見的,至于皇後娘娘交代的接見未來大福晉一事,還是過會兒再說吧,總不能一個未進門的大福晉也要福晉處處細心對待吧。
于是兩人沉默,等到二爺和福晉歇下再起時,葉湘雅一拍腦袋,總算想起皇後娘娘吩咐的事,“蘭六,你去一趟宮外,将帖子遞到伊拉裏氏府上。”
蘭六松了口氣,“是。”她還真怕主子忘記了這事,好在主子時刻記着正經事,不用她委婉提醒了。
……
伊拉裏氏府上,輕車都尉德海突然收到二福晉的請帖,說是請伊拉裏格格到皇宮一聚,心裏有些莫名,叫來家裏人商量。
“按理說,我家女兒與二福晉素不相識,二福晉怎就要召見我女兒?”德海輕撫胡子,眼底透着意味不明。
德海夫人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再過不久就是秀女大選的好日子了,咱們女兒要進宮選秀,說不定是皇後娘娘看中了咱們女兒,所以才讓二福晉召見女兒,至于為何是二福晉,大概啊,皇後娘娘是看中女兒為大阿哥嫡福晉了,你瞧瞧,咱們女兒是不是跟大阿哥年紀相符?”
“是了。”德海眼前一亮,很快又蹙眉不止,“只是我不過是從三品官員,當大阿哥嫡福晉怕是有些難了,不過若是當二阿哥側福晉那就不同了。”
德海夫人更高興了,“是啊,比起大阿哥嫡福晉,确實是二阿哥側福晉更為合适,十個大阿哥嫡福晉都比不過一個二阿哥側福晉,女兒啊,你有福氣了,額娘敢保證,要是皇後娘娘想讓你成為大阿哥嫡福晉,肯定會親自面見你,大阿哥生母不在了,皇後娘娘豈能不重視大阿哥的婚事,若是二福晉召見你,便是她作為當家主母想考察你了。”
伊拉裏格格臉紅之極,“嗯,女兒不會給伊拉裏氏丢臉的。”
“自然。”德海撫着胡子,得意洋洋,“那魏佳氏不過是走了好運才成為二阿哥嫡福晉的,要是二阿哥當年沒發生那事,估計這魏佳氏進了二阿哥後院連格格都當不成,我家女兒可惜點了,不然也能成為二阿哥嫡福晉,不過今兒有機會成為二阿哥側福晉,将來少不得一個貴妃位份,那就是咱們伊拉裏氏的造化啊。”
“是,女兒一定會報答阿瑪額娘的。”伊拉裏氏眼神逐漸變得銳利,滿洲女兒之所以貴重不就是因為有機會被選為宮中貴人嗎,既然皇後娘娘看中她了,她一定會好好伺候二阿哥的。
她會證明自己不比嫡福晉魏佳氏差。
伊拉裏格格特地穿上自己最貴重的衣裳,一舉一動都合乎規矩,她坐上內務府的馬車,乘着家族的希望進宮。
阿哥所內,葉湘雅有些無趣的将一沓經書收攏,蘭六說起伊拉裏格格就要到阿哥所了,她轉頭用手指點了點永琏,永琏了然,“是大哥的嫡福晉要進宮了吧,爺這就出去。”
雖說皇阿瑪皇額娘已經定下伊拉裏氏的格格為大哥嫡福晉,但始終未下聖旨、未入門,他作為未來的二弟,是要避一避的。
等二阿哥出去後,葉湘雅走到院門口,等着這位貴客到來。
據皇額娘的意思,未來大嫂雖然是她大嫂,但她遲早是要掌管後宮的,因此,大嫂不能越在她之上,由她來接待大嫂,一是替皇家考量這位伊拉裏氏格格是否适合為大阿哥嫡福晉,二是表明她是‘主’,未來大嫂是‘客’的态度。
葉湘雅想同為皇子福晉何必搞那麽多花樣,不過難得皇額娘對她提出要求,她不完成怎能行。
遠遠看見一個衣容莊重的姑娘過來,葉湘雅揚起一抹笑容,“是伊拉裏氏的格格吧。”
“奴才給二福晉請安。”伊拉裏氏謹小慎微,等二福晉将她叫起來時才起身,起身後她眼底閃過一抹驚豔,下意識想摸自己的臉。
……皇後娘娘真的打算讓她當二阿哥的側福晉嗎?怎麽嫡福晉的容貌如此秀麗,比起嫡福晉,她簡直是不堪入目了,起先特地打扮的信心在此刻有些破碎了。
但伊拉裏氏還是勉強撐住笑容了,她跟在二福晉身後進了阿哥所,一進屋裏她便看見了桌面上一沓親筆,她雖然不懂什麽筆墨,但常常見阿瑪在書房揮墨,不由對這沓紙的主人産生強烈的好感,“這是二阿哥筆墨吧,寫得真好。”
葉湘雅一愣,有些羞澀道:“這是我的親筆。”雖說被誤解了,可誰不喜歡被人誇字寫得好看,伊拉裏格格眼光真好。
伊拉裏氏沉默了,又在心裏默默比較,字寫的好看,她筆墨不行……她再次産生懷疑了,皇後娘娘當真要她當二阿哥側福晉嗎?
起初因家世帶來的強烈信心在此刻瓦解的淋漓盡致,伊拉裏氏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哪怕家裏人說得信誓旦旦,可她已經想象到了自己入了二阿哥後院後,被二阿哥冷落的情形了。
換做她是二阿哥,她也喜歡溫柔漂亮又能寫得一手好字的嫡福晉啊,她幹嘛要進側福晉房。
“一路勞累,餓了吧。”見面前之人如此識相,葉湘雅目光越發柔和,這樣一個大嫂似乎也不錯,她遞過去點心,“嘗嘗吧,看看我的手藝如何。”
伊拉裏氏看着面前飽滿精美的點心,頓了一下,放入口中,味道自然是好極了的。
想到這是嫡福晉親手做的,她更是想挖個洞直接躲起來,她跟二福晉比較什麽,她連廚房都不曾靠近,靠什麽拿捏住二阿哥的心。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伊拉裏氏不想跟二福晉比較了,最怕比較到最後她啥都不是,原以為二福晉是靠命好才當上嫡福晉的,現在看來,命好不過是二福晉最微不足道的一點。
她強忍着羞意,力圖讓自己不要回想出發前的信誓旦旦,“二福晉找奴才,是有事吩咐嗎?”
她想回去了。
葉湘雅搖頭,“格格遲早要跟我成為一家子的,我不過是想提前見一見格格罷了。”
伊拉裏氏心裏咯噔一聲,眼前一黑,有嫡福晉在前,她何必強求成為二阿哥側福晉,她一進門便失寵,老天爺都會笑話她的!
葉湘雅疑惑,當大阿哥嫡福晉就這麽不開心嗎?“你怎麽了?”
“沒、沒事。”伊拉裏氏強笑道:“我只是覺得十分榮幸罷了,能跟二福晉成為一家人。”
“那有什麽。”葉湘雅笑道,“今後你成了大哥嫡福晉,咱們妯娌當然得經常走動啊,哪分什麽榮幸不榮幸的。”
“大阿哥嫡福晉?”伊拉裏氏一下子愣住了,“是啊,皇額娘特地吩咐将你召進宮仔細看看,來日就不必特地進宮選秀了,待會我帶你去皇額娘那兒。”
“是。”比起一開始要成為二阿哥側福晉的猜測,成為大阿哥嫡福晉的事實落實,伊拉裏氏心裏竟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滋味,總算不是自讨其辱了。
當然,成為大阿哥嫡福晉對她來說也是件天大喜事,就是不比二阿哥側福晉這事更讓家族歡喜罷了。
她微微低下頭,“都聽二福晉吩咐。”
……
伊拉裏氏府上,見女兒回來了,德海立馬跑過去幫女兒下轎,“怎麽樣,事兒成了嗎?”
伊拉裏格格眼神複雜,既搖頭又點頭,等入了府才主動道:“二福晉叫女兒進宮不是為了側福晉一事,而是覺得女兒會成為大阿哥嫡福晉。”
“是大阿哥嫡福晉啊。”德海眼中不可避免有了失落,自家女兒成為正頭娘子自然是件好事,可是比起未來的貴妃娘娘,總是差了點。
“沒事,咱們女兒是大阿哥嫡福晉也是件好事,最起碼也是未來的親王福晉了。”德海夫人同樣失落,若是丈夫不猜測女兒會成為二阿哥側福晉,就大阿哥嫡福晉這個身份就足夠他們府上的人高興了。
只是欲壑難填,一家子難免因為不能得到更多的好處心裏滿是遺憾難受。
而不會覺得大福晉的身份落到自家女兒身上是件極幸事,畢竟從三品官員在京城算不上十分貴重,伊拉裏氏一族能出一個皇子嫡福晉,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伊拉裏格格緩緩吐出一口氣,不管阿瑪額娘怎麽想,她是慶幸的,不管怎麽樣,她不用對上二福晉了,阿哥所的奴才對二福晉處處尊敬,可想而知,二福晉是受二阿哥敬重的,她哪哪都比不上二福晉,何必進了後院守活寡呢。
再者,皇後娘娘也沒看上她啊。
伊拉裏格格想起自己在長春宮時的畫面,眼神更複雜了,皇後娘娘看似歡迎她,可一舉一動哪不是在暗示她進門了要以二福晉為主,在尋常人家是長嫂為重,可在皇家,這一套并不管用,比起長嫂,當然是未來的太子妃更加貴重。
以皇後娘娘的表态,不管她是當二阿哥側福晉還是大阿哥嫡福晉,都是不受重視的。
伊拉裏格格沒敢将這些話說出口,就怕本來就失落的阿瑪額娘羞愧得頭都擡不起了。
……
半月後,聖上下達賜婚聖旨——二等輕車都尉兼佐領德海之女伊拉裏氏賜婚大阿哥永璜為嫡福晉。
此聖旨一出,有人失落有人放心。
并非每個高門貴女都盼着成為皇子福晉,進後宮拼一把就有潑天的富貴,有野心的人當然想嘗試一步登天的路子——成為帝妃,生下帝子。
大阿哥沒了生母庇護,又不受帝王重視,最大的出息也就成為親王了吧,可她們進宮生下皇子就是親王之母,何必圖着成為親王福晉。
七月底,秀女進場,一場算得上是浩大的選秀正式拉開帷幕。
秀女有:
兵部左侍郎、正黃旗滿洲副都統納蘭永壽之女葉赫那拉氏,出身滿洲正黃旗,祖上乃聖祖時期的納蘭明珠,乃名門之後,家世無可挑剔;
蒙古達什達瓦部德穆齊拜爾噶斯·賽音察克之女拜爾噶斯氏,出身不算貴重,但大清歷來有跟蒙古聯姻的傳統,先帝在位時沒有納蒙古妃子,輪到乾隆這裏就不可避免要納一兩個蒙古妃子了;
蒙古和碩特部臺吉博爾濟吉特·烏巴什之女博爾濟吉特,同拜爾噶斯氏一樣,出身不算貴重,但卻是必然會進宮為妃的。
上述三位算是值得一提的秀女了,而乾隆也是只打算讓這三人進宮,其餘秀女各自婚配。
沒過多久,葉赫那拉氏被封為舒嫔,拜爾噶斯氏和博爾濟吉特都為宮女子,連宮妃的最低位份都夠不着,明眼人都看出皇上這是特地壓着蒙古妃子的位份,唯有等兩人逝世前後,才有可能迎來加封吧。
十月,大阿哥永璜迎娶嫡福晉伊拉裏氏。
大婚當日,永琏看着大哥和大嫂拜堂成親,心裏遺憾,他和福晉成親當天他腦袋暈暈沉沉的,一點印象都沒了。
但是看着福晉依靠在他肩膀處,他又不是很遺憾了,拜堂成親很重要,但婚後夫妻相處也很重要,他和福晉有那麽多相處回憶,不比大哥大嫂差。
“爺敬你們一杯。”永琏拿起酒杯,朝最近的幾個宗室敬酒。
宗室們點頭,也舉起酒杯示意。
葉湘雅等他喝完這杯後,低聲提醒道:“二爺,喝兩三杯就行了,喝太多失了儀态,畢竟是大哥婚宴。”
永琏點頭,“我知道了。”
夫妻交談時,永琏慣用的是‘我’,對上外人時,用的是‘爺’,有些宗室敏銳察覺這點不同,看着出身貴重的嫡阿哥,又看着出身卑微的二福晉,心道二阿哥怎麽被一個包衣女子套住了。
好些人心裏遺憾,沒法讓二阿哥當了自家外孫女婿,真是虧了。
但看着二福晉地位日漸穩固,皇後護着她,二阿哥看重她,皇子公主都尊敬這位嫂嫂,有好多人已經想不起二福晉的出身如何低微了,都道二福晉孝順賢惠,便覺得這二福晉手段不一般,出身低微卻能讓人服衆。
手段不一般加上命好,竟讓二福晉以區區包衣女子身份就能将其他高門貴女死死壓着,一人為嫡,其他人只能為妾。
其他宗親無一不是遺憾的,但是比起二阿哥的性命,讓二阿哥娶一個出身低的女子為嫡福晉,就不算什麽大事了,誰叫其他貴女沒有這種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