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火

第26章 大火

今日是周末,拘留所值班的警員不多,零零散散站在各處。

現下關着的嫌疑人也沒多少,并且大多半死不活的模樣,大清早這個地方顯得十分空曠安靜。

快到換班時間,零星的警衛也陸陸續續離開,而接替的人遲遲不到崗,最後內室只剩下一名警員,他看看時間,小聲嘀咕道:“怎麽回事?周末全部睡過頭了嗎?”

正想着要不要上報催促一下,系統忽然提示有人請示入內。

警員愣了一下,打開門禁監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抱歉打擾了,我臨時有些事需要進去一趟,書面申請還沒批下來,可以行個方便先開門嗎?我馬上就好。”那人禮貌道。

進入拘留所這種地方,按理說确實是要提前申請的,但實際操作起來基本不可能,畢竟突發事件是常有的,所以只要是眼熟的,一般警員都會放人。

于是這次警員在看清來人面容後,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并且登記了一下信息就直接放人進來了。

“謝謝哈,實在是時間有點急,我需要對上次襲擊警局的那兩名嫌犯進行身體檢查,方便帶我過去一下嗎?”

作為同為周末清晨的打工人,警員深有同感,于是很貼心地帶着對方一路過去,順便在路上還忍不住聊起天來。

“那兩個嫌疑人自從送過來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每天不是在說神明就是在說惡魔,審訊了幾回都沒個結果,被那組織洗腦真嚴重。”

說到最後警員還感慨了一句:“極端信仰真可怕。”

那人在一旁認真聽着,時不時點頭認同,看着乖巧得很。

兩人一同來到目的地,那兩名嫌犯分別被關在兩間牢房中,由于他們之前的自殘行為,兩人身上都帶着手铐腳鐐,活動範圍也被限制,一舉一動都被監控着。

警員将門打開剛準備進入,就在這時,門禁系統再次傳來聲響,警員愣了愣,喃喃道:“換班的終于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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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系統提示音越來越急促,警員微微皺眉趕緊跑過去,順便朝着進來那人說了一句:“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望着快步離開的警員,那人沒有出聲,待對方跑遠後,他轉身毫不猶豫地走入其中一間牢房。

遠處門禁的提示音一直沒有停止,而牢房中的嫌犯面對這吵鬧突兀的聲音和慢慢走近的人影,絲毫沒有在意,甚至眼睛都沒有擡一下。

那人看着嫌犯這死氣沉沉的模樣忽然笑了笑,眼中滿是冰冷瘋狂,與剛剛判若兩人。

緊接着一枚銀色花紋的硬幣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叮鈴”一聲,聲響幾乎瞬間就被系統的提示音掩蓋,但嫌犯卻突然一僵,猛然擡頭睜大雙眼!

看着對方這個反應,那人似乎很是滿意,随即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噤聲。

嫌犯死死盯着他,眼中有點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種迫切的渴望。

那人慢悠悠地将一把匕首和火石放到他面前。

嫌犯看着那把匕首,眼中沒有害怕,反倒是異常的興奮雀躍!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沖過去想要拿起那把匕首,但身上的束縛限制住了他。

“別着急,”那人又從口袋裏拿出一管藥劑,當着嫌犯的面慢慢注射入他體內,眼中笑意深沉,輕聲道:“Erfüllen Sie Ihre Mission.”

完成你的使命。

話音剛落,整個拘留所突然響起警報,系統提示非法病毒入侵,門口處似乎傳來槍聲。

那人絲毫不慌,在警報聲中整理好東西,接着施施然走出房門,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臉色越來越興奮詭異的嫌犯,徑自離開。

而随着他的離開,整個拘留所的燈光忽然閃爍了兩下,然後驟然熄滅,門鎖和鎖鏈的電力系統在同一時間斷開,所有束縛全部失效!黑暗之中似有野獸低吼,破籠而出!

那人則不慌不忙地走到拘留所門口,剛剛的警員已經倒在血泊之中,那人特意避開血跡,順手将警員手上的登記表拿走。

他瞥了一眼地上無聲無息的人影,又看了看身後逐漸傳來慘叫和火光的黑暗走廊,忽然輕笑道:“極端信仰,确實很可怕,但也很好用不是嗎?”

———

巷口,馄饨攤。

由于是周末,早起上班的人不多,熱氣騰騰的攤子上食客稀少,倒顯得清淨。

叢歡到的時候顏時予已經找到位置坐了下來,見他過來還熱情地招了招手。

“給你也點了一份,應該馬上就好。”顏時予友善道。

“不用,我吃過了。”

好意被對方果斷回絕,顏時予也沒不高興,反倒是好奇道:“那是誰做的早飯?江醫生嗎?”

聽見他有意提到江南星,叢歡微微皺眉,強行轉移話題道:“你和白榆怎麽認識的?”

“怎麽認識的?”顏時予複述了一遍,然後從容道:“很簡單啊,一天夜裏他偶然遇見了無家可歸的我,然後把我領回去了。”

這份相識經過簡直就是把“可疑”兩個字明明白白貼出來,叢歡笑了一聲,意有所指道:“這麽簡單?白榆那家夥都沒多問兩句嗎?”

此時馄饨已經做好,攤主将其送過來,顏時予欣然接過,随口道:“問什麽?”

“你從哪兒來?來做什麽?”

顏時予用筷子擺弄了一下馄饨,頭也不擡道:“從A國來旅游的啊,昨天不就說過了嗎?”

“确定是來旅游,不是來躲什麽人的?”

聽到這個,筷子稍稍頓了一下,顏時予終于擡眸看向對方,對視幾秒,他忽然道:“那我也問問,叢先生是怎麽認識江醫生的?”

叢歡愣了愣,沒立刻答話。

顏時予接着玩笑道:“不會也和我的經歷一樣吧?”

一樣的“偶然”,一樣的“可疑”。

見對方依舊沒出聲,顏時予嘆了口氣,狀似無奈道:“叢先生這麽提防我做什麽呢?怎麽,怕我是仙人跳,來騙錢的?”

“騙錢無所謂啊,真騙錢白榆那小子又不虧,”這像是一句玩笑話,還挺有趣,然而下一秒叢歡又加上一句:“我怕你騙命。”

顏時予頓了頓,迎着對方審視的目光,毫不示弱,笑道:“那叢先生你是騙錢……還是騙命啊?”

叢歡臉色微變。

顏時予從容篤定道:“你認識我,也了解南港……”

緊盯着叢歡的神色變化,顏時予似是看出來什麽,忽然改口:“不對,你去過南港。”

不是單純調查了解過那個地方,而是真正親自到過那個遙遠混亂的地方!

意識到這點後顏時予的眼中多了幾分淩厲,低聲質問道:“你為什麽去南港,你想在南港找到什麽?你身邊的這個‘江南星’和南港有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

最後一句叢歡直接出言厲聲否認,雙方對視,皆是分毫不讓,步步相逼。

而就在氣氛逐漸焦灼之時,兩人的電話不約而同地響起,鈴聲讓雙方都愣了一下,意識到大概是出了什麽事,兩人對視一眼,暫時放下争執,各自拿起手機,快速打開信息。

“拘留所出事了,速來。”

———

“今早拘留所發生意外,燃起大火,一名警員不幸重傷昏迷,拘留所內關押的十幾名嫌疑犯全部死亡。”

“初步調查,拘留所的系統遭到病毒入侵,監控丢失,大火是人為點燃的,現場有發現一種混合蠟油,警員中槍昏迷,但入口并未發現強行闖入的跡象,而那十幾名嫌疑人……”

說到這兒正在彙報的宋景抿了抿唇,繼續道:“根據現場跡象判斷,是其中一名嫌疑人襲擊了他們,并在虐殺完所有人之後自殺身亡。”

一大早發生這種事,本來警局因為之前的案子就忙得焦頭爛額,現在更是火上澆油,打得人猝不及防、昏頭轉向,而像江南星這樣的編外人員和白榆這種外省派來協助的,也是破例直接被請過來幫忙。

看着屏幕投影出來的案發現場照片,每一張皆是觸目驚心,焦黑之下滿是血跡,粘稠而恐怖。

初步彙報完成,李熙開始安排人員工作,最後看向江南星道:“屍體已經送到了鑒證科,江醫生,需要麻煩你了。”

這些屍體大多數已經成了焦屍,都是面目全非,不管是解剖還是化驗肯定都麻煩得很,但實在不能耽擱太久了。

江南星點頭應下,不過目光卻沒有落在屍體的照片上,而是注意到那唯一的幸存者的照片——

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這名警員雖然中槍,但沒有傷到要害,并且他倒下的位置距離逃生通道十分近,救援隊得以第一時間把人救走,幸運地躲過了火焰與濃煙。

此刻警員身上子彈已經順利取出,只是暫時昏迷,正躺警局醫務室,并沒有生命危險。

按理說這種幸存者不應該在江南星的關注範圍內,但現在他卻一直觀察着警員剛救出來時拍攝的照片,表情若有所思。

“有什麽問題嗎?”李熙發現對方的異常,主動詢問道。

“當時這位警員手裏有沒有拿着什麽東西?”

李熙一愣,仔細看了看記錄,肯定道:“沒有。”

江南星微微皺眉:“我覺得他應該本來抓着什麽東西。”

聽到這句,李熙再次掃了一眼記錄,解釋道:“記錄顯示,這名警員身上并沒有丢失什麽重要物品。”

“……不對,應該有個東西在這裏。”

江南星将照片投影拉近,觀察着那只手和胸口的衣物,分析道:“濺在衣服上的血水被阻隔了一部分,邊緣線整齊,那東西有一定面積,但應該比較薄,像個木板或者是……”

無意間瞥見拘留所的門禁照片,江南星心中一動,立刻道:“是登記表!”

有人拿走了警員手上的出入登記表!

李熙下意識道:“為什麽要拿走登記表?”

江南星又掃了一眼現場照片,提出一個猜想:“因為他的名字在上邊。”

聽到這句李熙神色一變——能被記錄到登記表上,那說明這個“入侵者”就是警局內部的人,至少是那名警員所認識信任的人。

事情變得更棘手起來,李熙深吸一口氣,沉聲指揮道:“把今早到警局的值班人員全部審查一遍,各個科室的監控也全部調取過來,讓醫務室注意,那名警員一醒過來立刻彙報!”

“是!”

———

“江醫生,我們現在開始嗎?”

沈言拿着手術刀求助地看着江南星,很明顯他有些緊張,不敢獨自解剖這具屍體。

江南星最後瞥了一眼手機,聊天界面上叢歡發來一個氣喘籲籲奔跑的表情包,并表示自己馬上就到。

江南星本想回複些什麽,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關閉聊天界面,擡頭道:“開始吧。”

拘留所內其他的十幾具屍體雖然滿是傷口,看着十分瘆人,但死因都很明确,檢查起來還算比較簡單,然而這個自殺的嫌疑人卻是疑點重重,不得不對其進行專門的解剖研究。

“腹部有一道很深刀痕,這個角度判斷應該是自己劃傷的,皮膚燒傷嚴重,大面積壞死,應該距離火源很近……”

沈言一邊檢查一邊分析,看見舌頭後不由疑惑道:“瞳孔放大,舌頭黑紫,奇怪,感覺不像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啊,看着更像是普通的窒息死亡?”

江南星亦是皺了皺眉,目光掃過,忽然停在一處,敏銳道:“喉管裏有異物。”

沈言一愣,立刻打開屍體的口腔,借着燈光照射嘗試用鑷子取出異物,但幾次下來都沒有成功。

江南星當機立斷道:“位置太深了,直接解剖。”

随着手術刀劃開血肉,身體內的景象暴露,整個呼吸道皆是煙灰和炭末,各個部位粘膜壞死形成假膜。

肺部因為高溫甚至已經胸壁炭化,內髒櫻紅色明顯,肉眼可見腎體積增大。

沈言越看越心驚,喃喃道:“這是我見過最嚴重的內部燒傷了,這煙灰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确實很不正常,相較于普通火災死亡的屍體,這具屍體的內部煙灰實在過量,按理說吸入一定量的一氧化碳會很快陷入休克然後死亡,怎麽會積攢這麽多的煙灰?

沈言有點迷糊了:“這人究竟是高溫燒死的,還是氣體中毒死亡的啊?”

他正糾結報告單上該怎麽寫,忽然聽見江南星輕聲道:“都不是。”

“啊?”

江南星眉頭緊鎖,繼續快速劃開咽喉,在一片漆黑、幾乎要完全炭化的氣管中找到了那個異物——

一枚花紋繁複的硬幣。

硬幣顏色暗沉,上邊的繁複花紋如同大火之中被燒焦碳化的花朵,彰顯極致的枯萎與死亡。

奇怪的是,有那麽一個瞬間,江南星覺得這枚硬幣很眼熟,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下一刻他繼續将注意力放到了屍體上。

“死者是吞下這枚硬幣,窒息死亡的。”

此話一出,周圍安靜了許久,半晌後才傳來沈言顫顫巍巍的聲音:“不、不對啊,這種高溫、這麽大煙塵和有毒氣體……他都沒死??最後直到吞下硬幣才徹底死亡了??”

“氣管炭末很多,說明他大量且持續性地吸入了煙塵,但一直沒有死亡。”

江南星把呼吸道指示出來,并标明硬幣的位置,“硬幣的大小足夠完全堵住氣管,且位置很深,管道上部分有明顯的劃傷甚至破裂,說明死者曾多次不間斷地拼命吞咽,直至徹底死亡。”

“可是、可是這種程度的一氧化碳吸入不說死亡也早就昏迷了……”沈言盡力壓制住心中的恐懼,望着江南星一字一頓道:“他為什麽還能活動?”

一具本該已經死亡的屍體,為什麽還能活動?

電光火石之間,沈言像是猛然想到了什麽,瞬間跳開遠離解剖臺,驚恐道:“他……他也是那種東西?”

那種會“起死回生”的屍體。

江南星眼中深沉,凝視着那具恐怖的屍體,沉聲道:“不,他不是,至少現在不是了。”

緊接着江南星立刻上前,手術刀快速取樣,道:“把器皿和試管拿過來,切片取樣送到化驗室檢查——”

“江醫生!”

話音未落,解剖室門口忽然傳來一道匆忙的呼喊聲,有科員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慌張道:“江醫生!那個傷員身體突發異常,渾身抽搐,心率極速下降,醫務室的人穩定不下來,求您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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