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代價
第59章 代價
城鎮,臨時實驗基地。
“這一批準備得差不多了,別磨蹭快點送進去。”
艾布特領着手下押送一批人,像丢垃圾一樣随手把人甩過去,讓看守趕緊開門安排好。
随行的研究員看他不耐煩的态度,語氣不滿道:“你們這做事是不是太馬虎了?都沒有善後的嗎?”
艾布特瞥了一眼對方,道:“藥已經注射了,這些就是死人了,死人要什麽善後?收屍可不是我的活兒。”
“那只是藥物半成品,又不完全是毒藥。”
“行行行,”艾布特懶得争論,擺手道:“我随你怎麽稱呼,反正有那個瘟神參與研制的藥,你們實驗完全成功之前我的人可不敢吃。”
那研究員聽了一愣,下意識追問:“什麽瘟神?”
“你們總不能以為合作這麽久我什麽都不知道吧?就是你們研究所裏供着那個南港‘大名鼎鼎’的瘟神,要不我怎麽說你們厲害呢,死這麽多年了,骨頭都應該爛成泥了,還能給搞活了。”
江南星的事在基地裏也算是機密了,這會兒卻被艾布特這麽一個“局外人”說出來,研究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你怎麽會知道?”
“很簡單啊,因為我看見了然後認出來了呗,你別說第一眼可把我吓了一跳,以為他媽的見鬼了呢。”
研究員追問:“你竟然認識他?”
“江南星”這個名字在南港廣為流傳,然而聽說歸聽說,他本人并沒有留下什麽照片,過了十六年,如今真正認識他的已是不多。
艾布特也不拐彎抹角,随口道:“對,十幾年前我曾經去過野絨。”
“你去幹嘛?”
“當然是去看病,畢竟他當年作為醫生還是挺有名的。”
“哦?”研究員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那都這麽久了,你倒是記得清楚啊。”
少時的治病醫生估計多少算是有點恩情,研究員不由得在心裏提防這家夥會不會反水。
誰知艾布特不以為意,怪笑一聲道:“當然記得清楚,那張臉可真帶勁,我當年口嗨了兩句,他還一腳把我踢了出去,記得更清楚了。”
研究員:“……”
不得不說他還是“高估”了艾布特,果然這家夥從小到大都是人渣。
“所以說當年那家夥也是該死了,”艾布特随手點燃一根煙,叼着煙含糊道:“只是可惜了那張臉啊……現在他又被你們給弄活了,但也奇怪,看樣子你們教授對他倒是上心得很啊。”
他故意玩笑道:“你說到底為什麽啊?你們教授圖什麽?也圖他的臉?”
研究員想岔開話題,但艾布特仿佛上頭了,不依不饒地追問:“所以他和你們教授到底為什麽認識?難不成當年就是姘頭了?他當年發瘋殺人和你們教授有關嗎,還是說……”
話說了一半,艾布特突然感受到一絲強烈的涼意與殺意,生理性地打了個寒顫,立刻擡頭警覺地環顧四周。
然而周圍要麽是畢恭畢敬的手下,要麽是命不久矣的試藥人,剛剛那絲殺意仿佛是錯覺。
而就在艾布特罵罵咧咧地收起不安繼續和研究員交談時,在他不遠處的嚴陽慢慢擡起頭,露出的雙眼中滿是兇惡與狠戾,如同惡鬼。
嚴陽作為這一批實驗的“小白鼠”,此時身處的觀察室位于實驗室最中央,屬于薄弱且重要的核心地帶,但因為關押的是他們這群“将死之人”,所以守衛反而不嚴密。
是以嚴陽順利地将爆炸晶體帶入,并避開監視,将其投放入各處管道內。
而現在萬事俱備,只差——
“殺了那個蠢貨。”
微型聯絡器裏久違地傳出聲音,是孟安。
顏時予安排他和嚴陽合作,他一開始并不樂意,橫豎不願意和對方交流,而在聽見艾布特對江南星肆意地辱罵之後,他終于開口,沉聲道:“就現在,行動開始!”
達成共識,嚴陽面色不改,擡眼再度看向艾布特,毫不掩飾其中的殺意與仇恨。
再次察覺到強烈的敵意,艾布特本能擡頭,這次直接和嚴陽對上視線,那血紅陰冷的眼睛瞬間讓他渾身一顫!
但他很快穩住身形,面對這麽一個“死人”的恨意,他卻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這簡直是笑話!
“你找死嗎?!”
艾布特覺得這就是赤裸裸的嘲諷,不顧阻攔一邊怒罵一邊跑過去踢開觀察室的門,直接沖上去!
“你他媽!那雙狗眼不想要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把眼睛給挖了!!”
眼看着對方沖上來,嚴陽面色不改,将最後一枚晶體當着艾布特的面投入下水管道。
艾布特:“你——”
“滴答。”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席卷整個實驗室,火焰連續爆炸而開,熱浪所到之處,坍塌崩潰!
明亮的火光直沖雲霄,如同一個警示與訊號,遠處防守的手下看着爆炸愣了許久,接着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趕緊派人去滅火并嘗試聯系自家老大。
可還沒等他們慌裏慌張地搞清楚狀況,密集的槍聲不知從何處響起,最外圍的守衛人員瞬間全部倒地!
而伴随着驚呼與喊叫聲,燈光破空而出,一個車隊仿佛幽靈一般突然現身荒野,朝着他們飛速襲來。
要放在平時,這個數量的車隊想到艾布特的地盤随意撒野是絕對不可能的,可現下內部大亂,敵人來得猝不及防,嚴密的守衛愣是被對方的火力沖開,長驅直入!
“呸,咳咳咳……”
實驗基地內,艾布特好不容易從爆炸的廢墟底下爬出來,眼冒金星,腦子裏昏昏沉沉的。
“人……人呢?!他媽的,見鬼!到底怎麽回事??”
一通喊話下去,四周零零散散傳來回應,這爆炸威力确實強,但主要爆炸範圍是在實驗基地的外層和中層,而中央區域的人大多數只是受了點傷,此刻爆炸平息,不少陸陸續續站了起來。
艾布特的耳中一陣陣耳鳴,頭疼得很,掃了一眼周圍的廢墟,忽然目光觸及到什麽東西,立即一頓——
嚴陽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過來,剛剛的爆炸幾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像一只怨鬼幽靈,等待着時機把人拖入地獄。
艾布特心中發寒,但越是怕,心中就越是恨,怒上心頭,大聲呵斥道:“把那個狗東西給我抓過來!我要扒了他的皮——”
話音未落就被一陣摩托的轟鳴聲強勢打斷,下一秒從爆炸的餘火之中突然飛出幾十輛車,飛快落地,直沖而來!
手下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清掃殆盡,艾布特勉強将襲來的人甩開,還沒等松口氣,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從車上飛身下來,追過來一腳将他踹翻在地。
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兩下,艾布特喘着粗氣下意識擡頭望過去,面前的襲擊者逆着光,他一時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即使知道現在局勢不好,但嘴上依舊不肯軟,怒罵道:“媽的,你又是哪兒來的東西??知道我是誰嗎?!”
然而這份怒氣絲毫沒有吓退對方,那人甚至快步上前,一把扯住艾布特的頭發就這麽生生把人拽起來——
“要不你他媽先看看,我是誰?”
熟悉的聲音出現,艾布特也終于看清了對方的樣子,面色瞬間變白,剛剛兇神惡煞的神情消失,滿是錯愕。
“你……你怎麽會來?”
來人便是孟安,正以一種極恨極怒的姿态出現在他的面前。
艾布特這人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發誓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夠兇夠狠,但實際上有一個人他是真的害怕,那便是孟安。
原因無他,就是被打怕了,他的地盤和孟安相鄰,幾乎經年累月地被打,可以說是被生理性的打怕了。
“我為什麽來?我來取你狗命!”
“咚”的一聲,孟安一拳砸下,直接給人砸得頭破血流!
感受到對方的暴怒,艾布特此刻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他真的會殺了我的。
但身體還沒能來得及嘗試自救,孟安再度沖上來抓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我當年就應該勸江醫生,有些病了的野狗一開始就該一腳踹出去!治他個鬼!浪費精力!”
說着孟安一腳把人踢飛數米,艾布特整個人狠狠砸到不遠處的石塊上!
随着腦袋撞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艾布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估計不死也得半殘了。
“以前感覺你只是蠢,現在知道你這是又蠢又惡還又找死,我沒幾年前一舉把你弄死真是有損功德!”
孟安怒上心頭,也不打算直接開槍殺人,快步過去準備揪起人再暴揍一頓。
然而剛剛把人揪起來,原本奄奄一息的艾布特突然發力翻身轉過來,一擊把人打退幾步,滿臉血紅,緊接着舉起袖中的小型槍猛然射擊!
沒想到這半死不活的人還能有力氣舉槍,孟安只來得及睜大眼睛,一時閃躲不及——
“噗”的一聲,子彈射入血肉的聲音莫名突兀,孟安瞳孔一震,卻發現嚴陽不知何時趕到,擋在自己面前接下子彈!
腹部挨了一槍的嚴陽稍稍晃了兩下,随後利索掏槍對準艾布特那個血肉模糊的腦袋直接來了一槍!
“砰”的一聲,艾布特腦袋是真的開了花,徹底沒了動靜。
做完這一切,嚴陽回頭看了看神色有些複雜的孟安,眼中沒什麽情緒,似乎只是在提醒他要小心點。
不過孟安依舊沒給什麽好臉色,轉頭就吩咐手下快些收尾。
面對他這種态度嚴陽沒什麽反應,只是自顧自地開始處理傷口,沒有包紮或者止血,而是伸手強行将打入身體的那枚子彈給“挖”了出來,然後随手扔掉,簡單擦去血水。
這一幕讓不少人看了都有些心驚膽顫的,孟安瞥了一眼他面無表情的臉,忽然問道:“你能感受到疼嗎?”
嚴陽點頭。
一直感受得到疼痛,只是早已習慣。
孟安意有所指地笑了一聲道:“那可真好。”
感受得到疼痛,那麽這些傷、這些“懲罰”才顯得有意義。
嚴陽明白他的意思,不可置否,甚至點頭表示贊同。
“喂!小心!”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原本已經被爆炸沖擊砸得半死的守衛忽然起身反擊,把手下吓了一跳,不過也很快解決,并沒鬧出什麽大岔子。
“小心點兒!”孟安高聲提醒,順便不由自主喃喃道:“要說這幫家夥也真奇怪,明明看上去都要沒氣了,怎麽還能起身蹦跶兩下?”
聽見這句話,一旁的嚴陽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忽然一愣,随後立刻看向艾布特的屍體。
沉默片刻後,嚴陽突然動身上前,走到屍體旁蹲下身檢查起來。
孟安看見他的舉動,語氣不善道:“你在幹嘛?”
剛剛孟安抓到艾布特就狠狠揍了一番,是以他屍體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而最後撞到石板上的傷幾乎可以致命,然而當時艾布特卻能強行起身反擊……确實有些不正常。
腦袋已經是一片血糊,看不出什麽名堂,嚴陽轉而查看了一下對方其他部位的傷口,而在看見手臂上的撕裂傷時,忽然一愣。
“你在檢查?哦,我都差點忘了你當年也是個‘醫生’,”孟安一邊走過來一邊随口道,他不太待見嚴陽,話裏都帶刺,“這有什麽好檢查的,你還要給他寫個屍檢報告嗎?”
這時嚴陽忽然将艾布特的手臂抓起,示意給孟安看——
手臂上的那條撕裂的新傷十分顯眼,有些碎石甚至都紮進了開裂的血骨裏,然而傷口的邊緣卻很奇怪,似乎像是……已經愈合了一部分。
孟安渾身一愣。
這傷口絕對是剛剛才造成的,深可見骨,然而就這麽會兒功夫卻出現了明顯的愈合,怎麽會有這麽快的恢複力?
孟安表情變了變,遲疑道:“他……難道注射了藥劑?”
這種能快速恢複的強大生命力,怎麽看都像是NAL的功效。
然而嚴陽卻篤定地搖了搖頭,接着擡手指了一圈周圍——
從艾布特的态度來看,他絕對不可能用藥,而且此處出現這個異常舉動的并非他一個人。
“我擦,真見鬼還活着??”
不遠處再次傳來手下的驚呼聲,不過就算那些人難以殺死,但都是強弩之末,很容易對付,所以一陣慌亂聲後又很快平息,可孟安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沒有注射藥物,那他們……為什麽會有類似症狀?
意識到不對勁,他立刻走過去厲聲指揮道:“盡快走!這邊屍體全部焚燒掩埋,那些被試藥的人帶回去立即隔離,別磨蹭,快!”
随後孟安回頭和嚴陽對視一眼,沉聲道:“我去聯系顏時予。”
嚴陽點了點頭,扔下艾布特的屍體起身準備離開,然而就在起身的那一剎那,腹部的傷口因為扯動傳來一陣刺痛,他一愣,下意識低頭看去。
那裏的槍傷已經愈合不少,但依舊在慢慢溢出鮮血,這種感覺很久都沒有過了,嚴陽不由自主伸出手碰了碰傷口——
為什麽傷口還沒有完全恢複?
———
蓋諾翻看了一下手上的數據,快步走向信息室準備将資料錄入。
這個點信息室內應該沒有其他人,蓋諾低頭走入,随後一擡頭卻剛好看見一個人影,稍稍驚訝了一下,停住腳步。
“江、江先生?您怎麽在這兒?”
正在屏幕前查詢資料的人聽見聲音回頭,依舊是那樣淡漠驚鴻的眉眼,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蓋諾的錯覺,總覺得此刻對方的神色更冷了些,并且臉色也有些蒼白。
“我來找一下藥劑的資料。”江南星淡聲回複道,然後随手将屏幕關閉。
蓋諾留心快速看了一眼屏幕,确實是藥物相關的,他禮貌詢問道:“請問是有什麽問題嗎?”
但江南星并沒有回答,而是轉而詢問道:“你在這邊工作多久了?”
這問題有些猝不及防,蓋諾愣了愣,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複道:“我是維恩先生帶過的學生,大概在這邊工作四五年了。”
“為什麽要加入這個項目?”
蓋諾笑了笑道:“這麽偉大,能被載入史冊的實驗,每個人都會很期待吧。”
江南星面色不變,忽然又問道:“那你期待獲得永生嗎?”
NAL的最“理想”效果,幾乎就是一種永生不死的狀态。
面對這個問題蓋諾頓了許久,想了半天慢慢開口,糾結道:“我……大概……”
屬于神話中的永恒,心中多少都會有些神往。
“世上的一切都是等價交換的,”江南星中途打斷了他,淡聲提示道:“有所得便有所失,不存在真正的‘十全十美’,想要什麽,便要做好承受其代價的準備。”
蓋諾心中微動,一念之差,他搖頭道:“我不期待……那只是藥品,我們只是醫生……對吧?”
作為一個人,他自然向往完美的傳說,但同時作為一個研究者,他又止不住對那稱得上逆天而行的研究有幾分擔憂。
他相信自己的研究,同時在心底深處也在害怕那研究。
江南星看了看他的神色,繼續道:“嚴格來說,NAL已經不算是‘藥品’了,一般藥品的作用是治療或者預防疾病,調節人的生理機能,而NAL已經是直接在改變DNA和細胞合成。”
基因變化就代表着NAL的可遺傳性,如此看來這麽一種“藥物”,完全有可能創造出“新的人類”,這或許是進化,但更有可能是災難。
蓋諾抿了抿唇,不過依舊故作輕松地解釋道:“都說是藥三分毒,果然沒錯,所以在NAL被研發出來後,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進入市場的,但終有技術成熟的那一天。”
“是嗎?”江南星喃喃自語道:“那看來你們并沒有很清楚他的計劃。”
“什麽?”蓋諾有些不明所以,他感覺現在的江南星很奇怪。
“沒什麽。”
江南星似乎不想再多言,走到門口準備刷卡打開資料室的門離開,然而就在大門開啓的那一瞬,基地的警報瞬間響起,原本安靜的走廊閃爍起刺眼的紅色警報燈!
警戒程序啓動,原本打開的大門頃刻間就要鎖上——
“滋啦”一聲,一柄手術刀精準地刺入大門的中心控制器,随着刺耳的電流與零星的火光,控制器報廢,關閉一半的大門直接卡住!
蓋諾心中一驚,只見江南星默默地收回手術刀,掃了一眼自己的身份卡,随手扔掉。
手機叮叮咚咚發來一堆消息,蓋諾冷汗直流,不用想也知道是維恩發來的——
控制失效了,江南星恢複記憶了。
蓋諾并不認為自己打得過對方,只能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唯恐那把手術刀下一秒飛到自己頭上。
不過江南星似乎對他沒興趣,自顧自地處理完大門就準備離開,只是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蓋諾,道:“如果還想活着的話,早點跑出這個基地吧。”
“什麽?”
“維恩對這一次研發的NAL藥劑做了改動,這次的藥劑,是有傳染性的。”
就如同十六年前的社區一樣,藥物是有傳染性的,而且擴散性比之前更強,研究者亦成為了被研究者——
維恩想要的,是人類的集體“進化”。
但事實上,“永恒”的代價人類根本付不起。
———
走廊的警戒燈一直閃爍,在守衛來之前江南星盡快離開了信息室附近,向中央實驗室靠近,他需要去終結一些事。
然而沒走多遠他再次忍不住咳嗽起來,呼吸越發急促,扶着牆跪倒在地,最後猛地吐出血來。
永恒的代價他也付不起,NAL在他身上也并沒有成功,現在便是崩潰的開始。
頭疼欲裂,五髒六腑都仿佛被不斷擠壓蹂躏,痛不欲生,思緒逐漸混沌之前,江南星抽出手術刀對準自己的手臂毫不猶豫直接刺入!
刀刃幾乎入骨,但江南星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緩緩向下移動,強行将傷口擴大,頓時血流如注。
氣息都已經疼得有些發抖,而在刀刃抽出之後,傷口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與此同時,身體內的疼痛終于減輕不少。
深吸一口氣,江南星靠着牆壁慢慢起身,疼痛與失血讓他起身後眼前發暗,而在這種恍惚的狀态下,他似乎再次看見了自己的哥哥。
江微明就站在身旁,滿眼心疼悲傷地望着弟弟。
“哥,對不起……”
即使知道只是幻覺,但江南星還是道了歉,他不想讓哥哥擔心的,曾經是,現在也是。
但這個願望好像一直都沒有實現。
眩暈感逐漸消失,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徹骨的寒涼,仿佛十六年前在刑場上的雨再度落到了身上。
江南星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抖,然後本能地伸出手想拉住身邊的哥哥,即使知道是幻影,還是伸出手想尋求一絲安慰。
我其實,不想一個人……
而就當那只手要徹底落空的時候,幻影與現實重合,一道溫熱的觸感忽然襲來,完完整整地包裹住自己冰冷的手,眼前的幻影消失,随後出現的是另一個熟悉至極的面容——
“南星!”
叢歡一把拉住人抱進懷裏,找到人後欣喜而又心痛,慌亂又小心地擦去對方唇邊的血漬,聲音顫抖但盡力柔和:“怎麽樣了,沒事嗎?別害怕,別怕……”
不是幻影與虛假,這一切是真實的、熾熱的、近在咫尺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江南星腦海中忽然清明了許多——
對啊,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