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未知的恐怖

第62章 未知的恐怖

由于NAL的大面積感染,基地裏已經開始完全混亂,衆人死的死逃的逃,基本沒人會管什麽入侵者。

是以這一路下來,江南星和叢歡需要面對的主要問題就是被封鎖的道路。

然而也不是毫無威脅,如此混亂的環境,有人絕望就有人發瘋。

他們剛遇見一個被疼痛逼瘋然後無差別掃射的人員,江南星手臂意外受到了子彈擦傷,雖然由于NAL的存在,傷口在短短幾秒內就消失不見,但叢歡臉色還是很不好,探路更加謹慎。

去中央實驗室的主道路被封鎖,他們只能從員工通道繞路,路上又有碰見一些凄慘的“屍體”,在江南星有動作之前叢歡沉默着開槍為其解脫,并不讓對方插手。

血色與腥味纏繞在周圍,如一場無止境的噩夢。

随着逐漸深入,遇見感染者的次數越來越多,叢歡的神色也越發陰沉晦暗。

或許是因為害怕感染而恐懼,又或許是因為不斷開槍而疲憊……

如今的情況下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感,畢竟誰會願意卷到這種事件裏呢?

江南星看着對方垂眸不語的模樣,上前想要接過槍,甚至想嘗試再次勸阻對方深入,然而剛剛靠近,叢歡忽然稍稍擡起頭望過來,聲音顫抖,一字一頓地詢問道:“很疼嗎?”

江南星腳步一頓。

叢歡小心翼翼地抓起對方的手腕,看着那紅得顯眼的血管,眼中悲切,喃喃道:“現在,疼嗎?”

剛剛遇見的所有感染者,無論崩潰症狀的輕緩,哪怕外表傷痕不明顯,都是痛苦萬分,由此推論江南星如今的身體也不可能毫無感覺。

所以事實上,叢歡的沉默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心疼——他該有多痛。

意識到這點後江南星心中一動,剛剛要勸說的話語徹底消失,迎着對方的目光,垂眸輕聲道:“沒有,暫時不用擔心。”

這話自然是假的。

要說疼,那是絕對的,從剛剛起身體中由內而外的鈍痛就一直存在,但江南星還能忍耐,并且他知道,這種疼痛不及NAL真正爆發的千分之一,完全沒必要強調。

叢歡擡眼注視着眼前人,神色中的悲傷沒有淡去半分,很明顯他并沒有信這話,不過也沒有出言反駁,只是抓緊對方的手,溫聲道:“如果很疼,你一定要告訴我。”

“嗯。”江南星應下。

“中央實驗室裏,會有能消除NAL的藥物嗎?”

叢歡自是知道NAL的恐怖,而如果一定要說這世上還有什麽地方可能擁有消除之法,那只能是這個研發出NAL的中央實驗室。

提到這個,江南星猶豫了一下,最終如實道:“沒有。”

NAL無解,這是目前無數實驗得出的唯一事實。

眼看着叢歡的臉色又差了幾分,江南星還是添上了一句:“不過應該會有能暫時抑制藥性的藥物。”

能抑制就有時間,就有希望。

叢歡眼中終于多了點光彩,他深吸一口氣,抓緊對方的手,語氣堅定道:“我們快走。”

距離實驗室只剩下最後一道門禁,可麻煩的是這道門已經徹底關閉,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路可以繞行,就在叢歡考慮要不要直接把門炸開的時候,遠處早已寂靜的走廊忽然傳來腳步聲。

不同于路上遇見感染者的那種雜亂甚至帶着痛苦呻吟的拖拽,不遠處的是一種十分正常的腳步聲,沉穩而有規律,正快步朝這邊靠近——

真意外,這像是一個正常人的腳步聲。

江南星和叢歡對視一眼,接着江南星緊貼着牆壁隐蔽等待,而叢歡則舉槍對準轉角。

兩人默默數着腳步,在對方影子出現的那一刻叢歡搶先開槍。

猝不及防的槍聲讓那人恍了一瞬,叢歡趁着這個機會閃身出角落一把拽住人猛地甩到牆上,江南星配合接上,眨眼間抽出手術刀緊緊抵着那人的脖頸致命處!

兩人配合稱得上天衣無縫,然而就在江南星真正看清眼前之人的時候,他難得顯現出驚訝的神色,連帶着手術刀都微微顫了一下,不過對方的反應比他更加強烈,而且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驚喜。

“是你?”

叢歡第一個開口道,随後微微皺眉,拉着江南星遠離對方。

那人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江南星随後又害怕地避開視線,張了張口,結結巴巴道:“江、江醫生……”

來人正是嚴陽。

說實話,看見他江南星是有些意外的,雖說兩人之前在社區已經碰過面,但那時的嚴陽可以說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再加上江南星記憶不全,交流并不多。

然而現在,嚴陽幾乎完全恢複了當年的面容。

這種情況下,兩人再度碰面,這兩個本該都在十六年前死去的人卻面容不改地站在此處對視,此景恍如隔世,但沒有感慨,只剩無言。

眼看着嚴陽下意識想要上前一步,叢歡立刻動身攔在兩人中間,他也知道嚴陽如今勉強能算作同一戰線的,于是簡潔道:“外邊什麽情況?”

嚴陽頓了頓,意識到處境後立刻回神,忙道:“他們、他們都在外邊,我們遇見了蓋諾,大概知道這裏NAL的情況了,我會去中央實驗室完成任務阻止藥物散播,江醫生,你們快些出去吧。”

叢歡反問:“你一個人?”

“我可以的,而且顏先生就在外邊接應……”說着嚴陽想起自己的通訊設備,連忙拿出來遞上去:“顏先生可以提供遠程幫助,我們通過這個聯系。”

嚴陽本想遞給江南星,但轉而看見站在對方身前的叢歡,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遞給了叢歡。

基地強制封鎖,語音訊號基本癱瘓,所以叢歡自剛剛起就聯系不上白榆他們,而嚴陽攜帶的是顏時予專門準備的單線通訊器,随着兩聲電流的滋啦聲,終于傳來熟悉的聲音——

“喂?怎麽樣了,路線正确嗎?”

長時間繃緊的狀态下聽見朋友的聲音,多少讓人放松了一些,叢歡呼出一口氣,平靜道:“白榆。”

“叢歡?”對面愣了一下,接着驚喜地對着身邊人道:“找到他們了!”

通訊器內傳來一點雜音,接着遠遠地就聽見孟安趕緊在往這邊跑,萬分焦急道:“江醫生!江醫生在嗎?他還好嗎?沒事嗎??”

叢歡道:“他在我身邊。”

這會兒孟安也懶得管叢歡,不等其他人說話就搶答道:“那快出來吧!別管了,這破地方趕緊炸了就好!要不我進去接你?你們具體位置在哪裏??”

顏時予把恨不得擠進通訊器裏的孟安暫時趕走,冷靜分析道:“我們已經知道實驗室的情況,嚴陽身上帶着數據傳導器,只要成功将其插入主系統,我可以确保攔截信息,你們盡量先出來吧。”

“對,”嚴陽也連忙道:“我一個人就可以的,這是我該做的,江醫生我——”

“嚴陽。”

江南星忽然出聲打斷他,聽見對方喊自己的名字,嚴陽心中一顫,瞬間噤聲,一錯不錯地看着。

“嚴陽,你和這裏的事沒有關系,我不認為你做這些事就是理所當然的,同樣我也不想再看見你。”

說到底,兩人間的一切聯系都在十六年前随着死亡和大火覆滅,對于社區裏的人和物,江南星不想回憶、不想看見、不想原諒也不想怨恨。

所有人都死了,夠了,那一切都太過讓人疲憊。

嚴陽望着那雙只剩涼意的眼睛,不敢出聲,他完全依從對方的心念,默默退到一邊的角落盡量隐蔽身形。

他會服從對方的每一個指令,不管是要他死還是要他活,乃至于是生不如死……

“……江醫生?”顏時予小心道,似乎準備斟酌用詞勸人。

“基地的中央主系統連接的信息鏈有近億條,沒有篩選直接攔截的話傳導器會過載,”江南星平靜分析道:“再加上現在基地附近信號崩塌,沒有補救手段,成功率會很低。”

“必須要手動篩選,我可以完成這一步。”

想不到這個主系統的量級如此大,維恩還真是下血本把家都搬來了。

顏時予之前确實沒有預料到,稍稍愣了一下,一旁的孟安再次開口急切道:“讓別人篩選不行嗎?”

“不可以,其他人沒有使用過系統,一時間找不到的。”

“那遠程操控應該可以,難度不會很大……”

顏時予還在嘗試思索辦法,但江南星開口打斷道:“不用這麽麻煩。”

“可是——”

“我現在出去也沒有用。”

對面瞬間噤聲,一語點醒——

顏時予他們其實多少都知道江南星此刻的情況,就算出來他們也沒有任何抑制NAL的手段。

如此安靜了幾秒,江南星稍稍呼出一口氣,繼續道:“實驗室的一號門鎖住了,你們可以幫忙打開嗎?”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點雜音,接着聽見顏時予低聲道:“可以,稍等。”

叢歡依照指示把嚴陽帶來的微型控制器附着到門禁上,“滴”的一聲儀器啓動開始破解程序。

“很順利。”叢歡拿着通訊器彙報道。

而這時,或許是出于對發小的一些情誼,白榆下意識脫出而出:“叢歡,那你……”

“嗯?什麽?”叢歡沒等他說完,直接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出去吧?”

白榆一頓。

叢歡放輕語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反問道:“如果顏時予在這裏,你會一個人出去嗎?”

答案顯而易見,不必再讨論。

或許是感受到對方壓抑的情緒,叢歡笑了笑,故意玩笑道:“怎麽樣,沒準你的童年願望要實現了,我的葬禮你搶先預訂一下席位?”

“滾!”白榆不假思索地反駁,警告道:“我剛辦的婚禮,全都活着出來,別給我搞這些晦氣的!”

這次聲音大了,不遠處的江南星聽見動靜望過來,疑惑道:“怎麽了嗎?好像是白警官的聲音,他生氣了?”

“沒有——”

叢歡過去攬住人,眨了眨眼睛,張口就來:“白榆說我們婚禮的時候他想當花童,我說不好吧,但他死活要當,攔都攔不住,聲音特別激動。”

“……花童?”

“哦!你同意了!”

江南星正困惑,突然聽見叢歡驚喜的聲音,他一時間不明所以:“什麽?”

“你同意結婚了啊!”

江南星:“??”

叢歡一把抓住人的手,信誓旦旦道:“你剛剛沒反駁我的話,就是同意。”

這話太突然,江南星愣了兩秒,剛準備開口,叢歡卻不讓人有一點兒拒絕的機會,一把拉住人抱緊,歡快道:“那可說好了,出去就和我爸打電話,找好地方就辦婚禮!”

語氣輕松愉快,就好像兩人只是出門踏青,待夕陽西下,便可歸家。

江南星神色微變,這種情況下叢歡整個人都洋溢着暖融融又興奮的感覺,他是真的如此高興、如此慶幸,至情至性,不論生死,只談愛恨。

最終江南星沒有反駁他的這份情感,而是同樣抱住對方,頭埋在他的肩上,悶悶地輕吟一聲:“嗯。”

好。

聽見肯定的回答叢歡的身體似乎僵了一瞬,緊接着控制不住地再度抱緊人,滿心歡喜簡直要實體化地溢出來,幾度欲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最後幹脆舉起通訊器,急切道:“聽見沒有,聽見沒有?!我求婚成功了!”

那頭的白榆附和道:“聽見了聽見了。”

“這個月就辦婚禮!你們倆記得過來!”

白榆:“好好好。”

“誰都不許缺席!”

白榆:“行行行。”

“你當花童!”

白榆:“……”

正當叢歡恨不得這就開始規劃流程時,門禁忽然亮起綠色,“咔噠”一聲,代碼破解,大門開啓。

走廊上的氣息似乎流通起來,一陣無名之風緩緩吹過衣擺,有些濕也有些冷,莫名讓人不安。

而随着氣流吹過,通訊器的信號更加糟糕,雜亂的電流聲愈發刺耳。

顏時予嘗試調整了一下信號,不過效果不大,無奈道:“估計實驗室裏的幹擾信號更強烈,進去後可能通訊器沒法用了。”

“好,沒關系,我知道了。”

江南星顯得十分平靜,最後囑咐他們道:“目前的NAL可以依靠空氣傳播,初期威脅不大,但到後期傳染性會逐漸加強,不過單個病原體的感染範圍不會很廣。”

“感染幾率和個人體質無關,幾乎全看運氣,普通過濾網對其作用不大,沒有全封閉式防毒面罩的情況下不建議進入……”

“我們會把傳導器插入主機系統,你遠程操控就可以,如果出了什麽意外我們會通知的。”

顏時予明白對方是擔心他們貿然進入,微微呼出一口氣,承諾道:“江醫生放心,我知道。”

安排好一切,江南星和叢歡走入實驗室的最後一道門禁,嚴陽不敢現身,但也不願離開,不遠不近地跟着進入。

不過就在通訊器的電流聲愈發強烈,幾乎就要徹底報廢之前,江南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猶豫了一下,再次對着那邊的人道:“……顏時予?”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通訊器內很快傳來回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時江南星忽然變得有些躊躇,稍稍停頓了幾秒,随後輕聲道:“我……老師他當年說喜歡家裏的花園,病逝後就葬在那院子裏,在亭子南邊的角落,依照他的意思,沒有立碑,只種了薰衣草。”

這話讓顏時予愣了愣,他有些疑惑道:“江醫生是想讓我幫什麽忙嗎?”

“……沒有,就當我随口一說吧。”

顏時予覺得奇怪,還想再多問幾句,但信號流徹底損壞了通訊器,通話中斷,雙方徹底失去聯系。

———

走入中央實驗室的外圍室,這裏的燈光七零八落的,看起來也經過了一場動亂,畢竟核心實驗室的人員最易接觸NAL實驗體,他們感染幾乎是必然的。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裏東西都亂七八糟的,甚至還可以看見牆上飛濺的血液,可就是沒有人。

有血跡,卻沒有人影。

江南星簡單觀察了一下周圍,和叢歡對視一眼,接着一同看向核心區域的入口門。

冰冷、雜亂、安靜……這裏的一切都充斥着讓人不安的詭異。

江南星指示了一下門上的感應器,叢歡會意,沒有直接靠近,而是随手找了一個小球,遠遠抛出。

“嘀——”

小球精準命中感應器,随着一聲響動,自動門随即開啓。

一路走來,見過了那麽多恐怖而凄慘的景象,叢歡早做好了心理準備,認為這實驗室裏再怎麽奇怪的景象他也都能接受了。

然而就在真正看清實驗室內部的那一刻,他還是因為驚訝停住了腳步,止不住地眉頭緊鎖——

實驗室內幹淨整潔,研究人員來來往往,讨論着、工作着,忙碌又有條不紊。

就好像外邊的一切都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沒有血、沒有傷、沒有疾病,沒有死亡,正常得就好像兩人穿越到了意外發生前的某一天。

如此平靜,又如此詭異。

觀察幾秒後,江南星搶先動身,朝着入口走了幾步,叢歡則立刻跟上。

“江醫生?”

有路過門口的研究員發現了他,禮貌問好。

叢歡下意識警惕起來,但研究員沒有任何要發難的意思,哪怕看見叢歡這麽個陌生人也只是掃了他兩眼,随後對江南星微笑道:“江醫生快進來吧,別站在門口啊。”

說完也沒有再管對方,徑自離開去做事。

沒有敵意,也沒有恐懼,這裏的氛圍甚至稱得上一句“祥和”。

猶豫片刻,兩人還是一同進入了實驗室,而他們兩人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異變,研究員們依舊在各司其職,偶爾有人注意到江南星則會禮貌問好一句,哪怕是後邊偷偷跟進來的嚴陽都沒有受到任何阻攔或者質問。

這一派舒緩和平的氣氛之中,仿佛滿身戒備的他們才是最格格不入的。

“你們在做什麽?”

江南星主動詢問其中一人。

那人如實道:“在準備NAL成功推行的後續事宜,這是個大工程,估計要忙好幾天了。”

叢歡瞥了那人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們不知道外邊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嗎?不知道你們的同事變成什麽樣了嗎?”

“外面?”那人看了看叢歡,面色不改道:“外面一切都好啊,江醫生,這是您的朋友嗎?帶外人到基地的話最好和教授提一下。”

江南星神色不明,淡聲道:“那維恩在哪兒?”

研究員微笑道:“就在實驗室,江醫生可以自己找一找。”

說完對方就直接離開,并不打算多言。

“真見鬼了……”叢歡看着這場景忍不住低聲罵道:“怎麽回事?中幻術了??”

真想給一槍看看到底是人是鬼,是幻術還是什麽高科技全息投影。

當然叢歡也就想想,這種情況下貿然攻擊明顯不太理智。

江南星皺了皺眉,握緊手中的傳導器,壓制住強烈的不安,沉聲道:“先完成任務。”

兩人來到中央系統前,一名研究員正坐在屏幕前操控着,見到江南星過來,熱情道:“江醫生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江南星掃了一眼屏幕,果然就像那人剛剛說的,屏幕上顯示NAL的藥物資料正在向全球各地的研究所傳送,并且帶上了允許臨床試驗的标識。

災難正在蔓延。

那研究員注意到江南星的目光,笑了笑興奮道:“江醫生你看,多麽偉大,每一個收到NAL資料的研究人員都激動不已,這将是跨時代的奇跡!人類将由此踏上新的路途——”

“撤回。”

研究員的話忽然被打斷,江南星的聲音很冷,帶着份壓抑的氣息。

“什麽?”研究員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把這些資料全部撤回銷毀。”

研究員愣了愣,随後眉頭緊鎖道:“江醫生,如果您對這些有什麽異議可以去和教授好好商量一下,但是不要……”

話音未落,江南星忽然上前,直接啓動緊急截止,正在傳輸共享的屏幕瞬間彈出紅色的禁止令,實驗室內所有的儀器和電子設備全部暫停!

研究員瞪大眼睛,驚呼着就要撲上去關閉禁止令,但“砰”的一聲槍響,子彈精準打擊,火光閃過,關閉鍵瞬間損壞!

“你——”

研究員目眦欲裂地看向開槍的叢歡,但對方動作更快,利落地一腳把人踢到臺上,狠狠撞擊到桌角再難起身。

趁着這個空隙,江南星将顏時予準備的傳導器插入主機,遠程入侵實現,代碼生效,實驗室的懸浮屏幕屏幕快速閃爍起來。

機器運作停止,實驗室內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安靜下來,他們一同擡頭看向江南星,眼中滿是不解。

“江醫生,您在做什麽?”

“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和教授商量,您不要沖動。”

“NAL是我們一直努力的成果,江醫生您這樣,您的恩師也會傷心的。”

“江醫生,人類需要進化,需要NAL的問世……”

一聲聲質問,奇怪的,不解的,映照着這份血色偉大又扭曲的理想。

“人類不需要這種東西!”

江南星忽然爆發,整個實驗室瞬間寂靜下來。

“維恩!你看見了吧,基地裏死了多少人,為了這個實驗這麽多年已經死了多少人?!”

江南星不知道維恩現在究竟在哪裏,他只知道對方一定正在看着這裏。

“NAL的底層邏輯根本是錯誤,絕對的治愈和永恒的穩定根本不可能一同存在!人體只會在生與死的循環之中持續崩潰!”

“你錯了,老師錯了,我錯了,所有人都錯了,NAL從來都是失敗的!”

江南星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沒有人能戲弄生和死,維恩,你扮演上帝的戲碼到此為止!”

話音抛起,緩緩落下,實驗室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死死盯着,眼睛一眨不眨,面無表情,像一群站立的人偶。

“江醫生請不要這麽說。”

“江醫生,沒有大量實驗,這種定論還是不要随便下了。”

“江醫生……”

那群人愣了半晌,又開始零零碎碎地開口勸阻,只是神情呆滞,像是複述的機器。

這場景看着叫人心中不适,叢歡上前一步擋去大部分視線,而江南星掃了一眼不遠處呆呆站立着的人,沒有斥責,只是平靜地詢問道:“你們真的活着嗎?”

聲音不高,像是在自語一般。

意外的,最靠近的幾人似乎真的聽見了,他們的神色發生了某些細微的變化,最後其中一人忽然動身,慢慢走上前來。

沒有武器,沒有敵意,沒有威脅,就這麽空着手走上前。

叢歡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江南星,沒有選擇立刻開槍。

那人在不遠處停下,安靜地望着他們。

巨大的屏幕還在閃爍,系統入侵即将成功,實驗室的燈光暗下來不少,那人則一直沒有動作,像是在醞釀什麽。

而就在叢歡想要幹脆舉槍對準前,那人眼中猝不及防流出淚來。

他的眼中沒有情緒,沒有色彩,稱得上空洞的眼睛中,淚水卻無聲無息落下。

接着那人冷漠地開口,無悲無喜道:“江醫生,救命。”

救命。

話音未落,眼前突然炸開血花,猩紅一片——

剛剛還活生生的人就像吞了炸彈,胸口的血肉直接爆炸開來!

但最恐怖的是炸開來後那人根本沒有倒下,他像是在這一瞬間被賦予了正常的情緒,不再像人偶,而是瘋狂着、尖叫着沖了過來!

一具恨不得上半身只剩骨頭的“人”竟然瘋狂動起來,叢歡全部注意力都到了前方,幾乎是下意識上前想要阻攔。

江南星呼吸一滞,尚未有動作身側卻不知何時出現一道人影,他本能地抽出手術刀,毫不猶豫直接刺過去,刀刃精準地插入那人的咽喉!

可那人只頓了一下,下一秒伸出巨大的手生生拍斷手術刀,死死抓住江南星猛然朝自己的方向一拽!

腹部的刺痛瞬間侵襲大腦,神經被全部挑起,江南星悶哼一聲,眼睛掃到襲擊自己的“武器”,第一眼看着像是焦黑的樹枝,定睛觀察才意識到那是一雙手——

一雙畸形而恐怖的“利爪”。

此刻那只手的五指長而鋒利,輕而易舉刺穿血肉,甚至就如同藤條一般,可以慢慢移動、增長,在血骨中一寸寸攪動。

這是什麽東西?

“師弟。”

熟悉厭惡的聲音響起,維恩另一只手抓住對方的脖頸讓人強行擡起頭來與自己對視,他微笑着,溫柔又殘忍地抹去對方臉上的血水,緩緩道:“你說錯了,我沒有扮演上帝,我就是上帝。”

“從現在起,沒有人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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