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不要跟我回家

洛非爾坐在客廳裏,他的面前放了厚厚的一摞雌蟲資料,就算是每張都只瞥一眼,也要花好些時間的程度。

雄蟲部的部長是一個叫米修的雌蟲,他長相帥氣,性格嚴謹,就坐在洛非爾的正對面,無論洛非爾拿起哪一張資料,他都能快速切換,見縫插針地為洛非爾介紹。

他做的功課很足,卻注定要白費了,因為洛非爾左耳進右耳出,半點也沒放在心上。

要不是米修的背後是蟲帝撐腰,怎麽也得做做樣子,他都不會坐在這裏勉強應付。

洛非爾耐心還是宣布告捷,他把手裏的資料一放:“說了這麽多,要不你嫁給我算了。”

米修只頓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道:“可以。”

洛非爾有被他嗆道,和雌蟲真的是開不起玩笑,他打算要溜了,站起來道:“我和蟲約了一起去聽音樂會,就先失陪了。”

米修也站了起來:“但我記得,您似乎沒有可以一起去聽音樂會的朋友。”

總所周知,洛非爾是雄蟲裏的禁區,沒有敢和他交朋友的,他以前的朋友,就是因為惹他生氣,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我現在就出去找。”洛非爾面不改色地說完,他作為主蟲,丢下了一衆來客頭也不回地走了。

雄蟲部的蟲是想攔又不敢,再一起無功而返。

洛非爾習慣性漫無目的地閑逛着,恰好每一條都選在了蟲少的那一條路,不知不覺他又越走越偏僻。

突然,空無一蟲的道路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牆角的陰影裏面跑了出來,就跟憑空出現的一樣。

灰撲撲髒兮兮的幼雌身高還沒到洛非爾的腰,他擋在洛非爾面前,手裏拿着很多錢,全是最大數額的,舉到了洛非爾的面前,說話不怎麽利索地道:“給……你。”

一個身上穿的衣服都滿是破洞髒污的幼雌,卻能拿出這麽多錢随便給陌生的過路蟲,很難相信其實沒有古怪。

竟然還能騙到他的頭上,洛非爾皺眉道:“留着給你自己用吧。”

Advertisement

幼雌卻執拗地道:“不……你、的。”

這還是個結巴的幼雌,洛非爾沒打算繼續搭理,正要走,幼雌有些着急地道:“那天、你,給的。”

洛非爾一頓,這才想起幾天前,曾随手扔給了一個紫色眼睛的幼雌錢,原來就是他啊。

看在曾經相遇的份上,洛非爾态度稍緩道:“給你的你就拿着,不用還我。”

幼雌小小年紀,卻很有雌德:“不能……拿,雄蟲的……很、沒用。”

“哦?”洛非爾挑眉:“那你之前怎麽收了?”

幼雌抓着錢的手不自覺扣緊了一點,他低下了頭,剛才還能看得見下半張臉,現在就只能看他灰色的蓬亂頭發了。

“我、的,雌父……病了。”

“所以你雌父現在病好了?”洛非爾随口道。

“不。”幼雌的聲音帶着艱澀和沙啞,無比失落又悲傷,滞澀地道:“他……死了。”

洛非爾一愣,腦海中久違地又出現了那個蟲的臉龐。

你的雌父也死了啊……

幼雌很快收拾好了情緒,他把錢更遞向洛非爾:“不要……了,我一直……等,還你。”

洛非爾看着幼雌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很奇異地在這斷斷續續的話中補齊了他要表達的完整意思。

雌父去世了,所以不需要這個錢了,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就是為了把錢還給你。

多傻的一個幼雌,他雌父還在的時候生存就已是不易,現在成了孤兒,正是缺錢的時候,卻死腦筋地要把錢還給富有的雄蟲。

洛非爾問:“你雌父什麽時候死的,現在在哪裏?”

“前……天,家裏。”

“蠢笨,用這錢還能給你雌父換身衣服,找個好點的地方埋了。”

洛非爾都提醒他了,但是幼雌蟲死倔死倔的,他固執地搖頭,說什麽都要把錢還給洛非爾,把錢舉得高高的,就是不放下。

有風吹過,稍微掀起了幼雌的灰發,他全身上下都很黑很髒,就一雙紫色眼睛不染塵埃明亮透徹。

洛非爾的心底被什麽碰了一下,突然有了個想法,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雅赫……斯。”

“反正你的雌父已經死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雅赫斯可能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久久沒有回應。

洛非爾沒有催促,等他回答。

過了一會兒,雅赫斯道:“我……不會。”

“不用你做什麽,我就當養個小寵物解悶。”

雅赫斯似有猶豫,頻頻看向貧民窟的地方。

洛非爾不知道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他面前,別的雌蟲求都求不來,他有什麽好猶豫地,便道:“你想好了,機會只有這一次。”

“不過要先告訴你,跟我回家後,你就完全是屬于我的東西了,不可能有反悔的機會。”

按照蟲族的法律和社會共識,屬于雄蟲的雌蟲未經允許出逃,是偷竊雄蟲財産行為,是重罪,嚴重的甚至可以判處死刑。

因為雌蟲本身就是屬于雄蟲的財産。

雖然雌蟲無論跟了哪個雄蟲都是一樣的結果,但是如果能找到個脾氣好的,生活會有很大的不同。

這些最基本的話,雅赫斯的雌父曾告訴過他。

從雌父病了之後,雅赫斯就一直都在被欺負,周圍的蟲總是冷眼旁觀,甚至還會跟着嘲笑。

短短的一年時間裏面,讓他嘗盡世事的森寒,他終于明白了叔叔曾經告訴過他的那句話。

在這個世界上,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但是這個雄蟲,只是因為被他看了一眼,就選擇了幫助他,這是第一次有蟲對雅赫斯伸出可援手。

雅赫斯對脾氣好沒有什麽概念,他只是簡單地覺得,會願意幫助他的雄蟲,應該就是脾氣好了吧。

雅赫斯最後看了一眼貧民窟的方向,雌父已經死了,他對這個只給他留下了痛苦記憶的地方已經沒有任何留念。

來到這裏以後,和雌父的每一次擁抱,不再是溫暖,只有血的味道,他很讨厭這裏。

雅赫斯下定了決心,他重重地點頭。

家裏沒有活物,只有設定好程序再執行命令的機器就是這點好。

管家看見洛非爾帶回來了一個格格不入的小乞丐也不會多說半句廢話。

雄蟲部的雌蟲們現在也早已經離開了。

由于雅赫斯身上實在是太髒了,洛非爾稍微有點潔癖,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去把你自己洗幹淨。”

雅赫斯聽了,立刻向着那個方向走去,只是有些同手同腳暴露了他來到陌生環境忐忑的內心。

洛非爾看着雅赫斯的背影,發現他不但結巴,連路都走不好,眯起了眼睛,不僅懷疑貧民窟的雌蟲原來都是這種水平嗎,和他見過的正常幼雌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不過他撿回來的東西,就該特別一點,不然撿誰不是一樣,哪怕是特別差也算。

雅赫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後,洛非爾收回視線坐在沙發上,吩咐機器管家:“他的名字叫雅赫斯,住在十六區,你讓達奧羅去把他雌父的屍體處理了。”

“是,家主。”機器管家的動作暫停了一下,眼睛裏發出紅色的光,閃爍了兩下之後變成了綠色的,就代表着他已經将洛非爾的命令傳達到位了。

随後機器管家去廚房裏調制了洛非爾習慣喝的果蜜放在桌子上。

洛非爾抿了一口,随手打開了終端,正好看到了艾克斯買下天微星的消息。

艾克斯笑着說,天微星送給了他喜歡的蟲。

雖然他沒有明說是誰,但是這算是公開的秘密了,誰都知道現在天微星在洛非爾這裏了。

關于此事的評論,有些蟲罵艾克斯還在癡心妄想,有些祝福他能早日嫁給洛非爾公爵。

甚至有蟲爆言,洛非爾願意收禮物,一定是已經松動了。

但事情的真相是,洛非爾每年收的禮物庫房都堆不下了,什麽東西是誰送的他都不知道,收禮對于他來說實在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就這樣,洛非爾玩了一個多小時的終端,才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

比如一個小小的,髒兮兮的東西。

新收的小寵物是溺死在了浴池裏面嗎?

不應該啊,聽說雌蟲遇水就會游泳,封閉呼吸幾個小時都是輕輕松松的。

抱着疑惑,洛非爾站起來親自去了浴室看雅赫斯在搞什麽鬼。

在洛非爾的家裏,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蟲有隐私這種東西,所有門都會為他打開,哪怕是正在使用中的浴室也不例外。

門自動打開的時候,浴室裏面傳來了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不慎打落的聲音。

在水霧彌漫中,雅赫斯找不到地方躲,只能趕緊蹲下,在角落裏縮成小小的一團,他抱着自己的腿,淩亂長發貼在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驚疑不定地看着突然闖進的洛非爾。

雅赫斯露出來的皮膚出乎意料地很白,只不過瘦骨嶙峋,跟皮膚包着骨頭一樣。

洛非爾本來以為壓赫赫的頭發是灰色的,沒想到是銀白色,能變成那樣,以前不知道是多久沒有洗過。

還別說,小歸小,竟然知道害臊,洛非爾開口笑話他:“躲什麽躲?你有什麽好遮的?”

雅赫斯垂下了眼,沒說話,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這反應很是無趣,洛非爾不玩他了,問道:“為什麽這麽久都不出來?”

雅赫斯道:“我……沒,衣服。”

洛非爾這才想起還有這事,他道:“等着。”

說完,就回客廳讓機器管家給雅赫斯送衣服進去。

機器管家領命後沒一會兒,就帶着雅赫斯出來了,因為家裏沒有幼雌能穿的衣服,所以機器管家給他穿的,是洛非爾不要了準備扔的衣服。

一件上衣就籠住了雅赫斯瘦小的身體,長到小腿,看起來分外滑稽。

洛非爾這才看清了他撿回來的小東西長什麽樣子,他的臉上也沒什麽肉,略微凹陷,只有一雙紫色眼睛大大的,實在是稱不上好看。

面對洛非爾的打量,雅赫斯站得筆直,頭也是擡起的,表情肅穆,腿卻在緊張地發抖,他怕洛非爾會改變主意不要他了。

這點小細節洛非爾看不見,他對雅赫斯說不上滿意,也不存在後悔,做他洛非爾的寵物,長得不好看還是說話結巴都不重要,但是最起碼要保持體面。

以後這種打扮不允許出現在他們家裏,實在是傷眼睛得很。

洛非爾馬上讓機器管家下單了幼雌長到成年的所有生活用品。

由于洛非爾的優先級很高,所以很快東西就一批一批地運來,都堆在了主宅的附屬小屋裏面。

管家去指揮那些運貨的工蟲,洛非爾正好有時間給那一看就知道腦子不太靈光的小寵物說說規矩。

誰知這時,有任務在身的米修聞訊而來,殺了個回馬槍。

他聽到的消息是,洛非爾公爵帶了個雌蟲回家,以為鐵樹開花,來了之後才發現,這個雌蟲年紀絕對不會超過六歲。

一時之間,米修看着洛非爾眼神很複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