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塞西斯無精打采地回到宿舍, 剛一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裏面就像是被血洗過了一遍,他理所應當地以為是阿彌修把默迷耶打慘了, 回來也不知道洗幹淨去去味:“阿彌修, 你怎麽也不……”

在看清門裏面的情況之後,塞西斯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他眼睛不自覺睜大, 倒印着屋裏的畫面,他被定格在了原地。

宿舍裏到處都是血, 桌子、床、地板,無一幸免,因為塞西斯剛才想事情出神了,沒注意到周邊的環境,此刻他才看到,就連門上都是血,而那些血,全都來自于阿彌修。

阿彌修身上縱橫交錯布滿傷痕, 像個殘缺破舊的人偶一樣癱坐着, 總是保持挺直的背也彎了下去,那不自然的弧度,應該是脊椎折斷了。

有些傷痕甚至皮肉翻起來露出白骨, 血肉模糊,還有些發黑, 已經完全看不清他原來的膚色了, 阿彌修的蟲翼縮不回去, 左邊的甚至已經斷了。

默迷耶就蹲在阿彌修的面前, 幫他扶着蟲翼接口斷裂處,等翅膀自愈連接,但是血還是止不住,順着默迷耶的手不斷往下流。

“這是……怎麽回事?”塞西斯的聲音有些幹澀。

阿彌修此刻像被雨滴打落的蝴蝶,附趴在泥濘的地面,只偶爾能張合一下蝶翼。

他虛弱得動一下都費力,半睜着眼睛怏怏地看了一眼塞西斯,語調比平時更為緩慢,卻不是因為對他蟲的輕蔑了,是因為他失血過多沒力氣:“我本來想讓你別回來的……算了,要進來就把門關上吧。”

塞西斯抿着唇,他進屋把門關上,怕驚擾了什麽一樣,踩着阿彌修的血,輕輕走到他的面前,。

阿彌修此刻的樣子十分可怖,但是塞西斯卻仿佛被繩索牽引,一步一步靠近,看癡了移不開眼睛。

阿彌修受了如此重的傷,高高在上又傲慢的他被迫折斷了翅膀,不得已收斂鋒芒,連氣息都微弱地蜷縮在這小小一室裏,這樣落魄,被折辱的阿彌修。

塞西斯竟然覺得……很美,瀕死的美,好像來自深淵。

塞西斯被迷惑了,他伸手去撫摸阿彌修帶血的臉,而阿彌修也順着塞西斯的力道擡起了頭。

阿彌修在一瞬間就看懂了塞西斯的眼神,以及塞西斯扭曲的心靈。

準确地說,阿彌修早就就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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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雄蟲是異類,不只是雄蟲裏的異類,在整個蟲族都是。

這是一個缺陷的雄蟲,他雖然已經盡量在僞裝,甚至是欺騙自己,但是他的心裏藏着淤泥,或者是腐爛的屍骸,堆積成山,黑暗、殘忍,甚至是肮髒。

他明明害怕,膽怯,卻又控制不住地去追逐危險美麗的事物,想要占為己有,謹慎地伸一下爪子,看自己會不會受傷。

疼了就立馬縮回去,以為別蟲注意不到一樣,用渴望而黏膩的眼神悄悄地偷窺,如果沒有受傷,那就嘗試着繼續靠近。

這樣的雄蟲,哪怕他毫無攻擊力,就連阿彌修有時候也會因為他暗中時不時地窺視覺得如芒在背。

但在此之前,塞西斯都是隐晦地,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而現在,就算塞西斯再鐘意阿彌修此刻的姿态,他也不應該如此失态。

阿彌修看着塞西斯的眼睛,是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打擊到他了嗎,讓他的心防有了裂縫。

但是不管阿彌修和塞西斯現在的深情對望是什麽情況,默迷耶只感到一股寒涼,這明明應該是雌雌愛侶的畫面,雖然其中一個現在狀況很糟糕,姑且也算是恩愛。

但不知為何,默迷耶卻好像看到了一副扭曲詭異的畫面,他希望這兩只蟲能理一理他:“喂,你們還記得我在嗎?”

塞西斯如夢初醒,他趕緊縮回了手,假裝自己剛才沒做出怪異的行為。

阿彌修又垂下了頭,神色不明。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是出去切磋了嗎?”

默迷耶看了眼阿彌修:“是勒克索來找阿彌修了。”

“他找阿彌修做什麽?”

“做什麽?”默迷耶是瑟文西的雌侍,他的心是偏的,老是覺得勒克索樣樣不如他的雄主,卻因為是S級,就總在自己雄主面前擺譜,另他很不爽:“之前他幾次三番沒能如意,氣不過來找茬呗。”

“不過你放心,你現在是雄主的雌蟲了,勒克索不敢輕易動你,也就折磨折磨阿彌修出氣。”

默迷耶自以為是安慰到了塞西斯,但塞西斯卻并沒有感到放心,他出神地盯着阿彌修身上仍然在不斷滲血的傷口:“為什麽現在還沒有止血?”

“勒克索鐵了心要折磨阿彌修,哪兒能讓他輕易過關,他在阿彌修的傷口上都撒了壓制雌蟲自愈能力的藥物,用傷藥都不管用,要好起來至少也要一兩個月吧。”

塞西斯皺起了眉,他覺得很不舒服,卻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麽。

這時候,阿彌修悄然合上了幽藍的眼眸。

塞西斯心裏一跳,急道:“阿彌修怎麽了?”

默迷耶分出一只手扶阿彌修躺下:“別急別急,他睡着了恢複快些,也少痛一點。”

後來默迷耶又幫阿彌修把他的蟲翼固定好,還處理了傷口,塞西斯則負責打下手,等差不多弄好以後,天都黑了。

現在阿彌修半死不活的,默迷耶也不擔心他倆能發生什麽了,幫阿彌修處理傷勢已經仁至義盡。

他嘆氣,雄主有了新歡,他還要幫着新歡照顧相好,這都是什麽日子,現在他只想回去休息了。

剛要走就被塞西斯喊住:“等一下,阿彌修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默迷耶一擡手:“還能怎麽辦,就讓他睡呗。”

“不用吃東西嗎?”

“吃什麽吃,阿彌修三個月不吃東西也死不了。”默迷耶好像生怕塞西斯還會麻煩他,趕緊溜了。

塞西斯一默,那阿彌修之前在考核島的森林裏,為什麽一日三餐不落,頓頓都要吃好。

哦,是因為保姆不用白不用啊。

默迷耶走後,塞西斯坐到了阿彌修的床邊,拿起阿彌修的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纏繞把玩。

他搖頭,小弟現在還為難着呢,大哥就先倒下了。

塞西斯不知不覺的在阿彌修床邊睡着了,直到半夜的時候,他被冷風吹醒,迷迷糊糊地站起來要去把窗戶關上。

但是他的手剛一碰到窗沿,就突然想起窗戶明明是他之前親手關上了的,現在怎麽開了,塞西斯察覺不對猛然清醒。

“你發現我了?”一道童音從身後傳來。

塞西斯轉過身去,亞倫正坐在塞西斯的床上,冷冷地看着他。

現在阿彌修睡着了不會醒來,塞西斯孤立無援,他深知一定不能亂了陣腳,就皺起眉,好像不耐煩地道:“你來做什麽,蘭澤的試驗資料我還需要時間。”

“誰問你這個!”亞倫眼神一戾,他閃身到塞西斯面前,用匕首比這塞西斯的脖頸處:“我雌父被抓了,是不是你背叛了我們?”

“什麽?”塞西斯臉色大變,繼而有些氣急敗壞:“他被抓了,那我的藥怎麽辦!”

亞倫眯眼:“你裝什麽,除了你誰還會害我們?”

塞西斯像是被冤枉了似的百口莫辯:“我騙你做什麽,我沒了藥應該怎麽辦啊!”

亞倫仔細審視塞西斯,覺得塞西斯的表現不像作假,塞西斯也确實需要雌父去幫他制藥,就勉強相信了塞西斯,把匕首收了回去。

“那為什麽會突然有蟲來抓我雌父?”

“我哪兒知道。”塞西斯沒好氣。

“啧。”亞倫除了社會閱歷還不夠深,相信了塞西斯以外,完全不似一只沒多大的蟲崽子,盡管雌父被抓了,他也沒有過多的驚慌失措,逃過了那麽多蟲的視線逃出不說,還找到了塞西斯的位置,潛入全是精英的帝國軍校。

現在這裏已經不安全了,雌父被抓,計劃也進行不下去了,亞倫決定先返回帝費爾海盜團。

他對塞西斯說:“你跟我走。”

塞西斯一頓:“去哪兒?”

“帝費爾海盜團。”亞倫露出連成年蟲都難以比拟的殘酷眼神,他不會多說廢話,只要塞西斯敢拒絕,他就會如雌父所言,殺了一了百了。

塞西斯知道後果,他不敢拒絕,這只蟲崽子是真的不會介意在逃跑的路上順便帶走一條蟲命。

“好、好,我想帶點東西可以嗎?”

“衣服終端之類的就不必了。”

“是我的藥。”

亞倫知道塞西斯很需要藥,也不阻止,只是為了預防塞西斯搞小動作,他盯得很死。

塞西斯把藥都帶齊了之後,他看向在床上沉睡,臉色慘白的阿彌修,眼神閃爍了一下。

內心深處冒出個陰暗的念頭,既然他逃不掉,為什麽不拉一個墊背的。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麽?”

“海盜團沒有雄蟲,你是怎麽出生的呢?”

亞倫別有深意地一笑:“哼,去了你就知道了。”

塞西斯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霾:“我是想問,你們還需不需要雄蟲。”

“S級的雄蟲。”

亞倫先是不可置信,繼而驚喜道:“你能幫我弄到S級雄蟲?”

“是的,我能。”

作者有話說:

望周知,塞西斯的心理一直很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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