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楚晴然和寧淮日夜兼程的趕了好幾天的路, 終于到了江南。

這還是寧淮第一次看到江南的景色, 一時間被吸引住了, 好久都沒有移開眼睛。

楚晴然站在旁邊陪着她一塊看, 看籠罩在煙雨中的石橋,看盛開在河堤中的蓮花, 看随風飄舞的柳樹枝條。

“咱們。”楚晴然說着,将手往前伸劃了個大大的範圍, 像是将那些景致全部擁入了懷裏, “以後就住在這裏, 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這些漂亮的風景,聞到花香, 聽到風聲雨聲。”

“好哦。”寧淮應着, 側頭靠在了楚晴然的肩膀上。

以後的日子她哪也不想去了,就想一直陪在楚晴然身邊,不離不棄的跟她好好生活下去。

就像系統說的, 她無法掌控離開的時間,也無法預料到那些未知的變數。

她唯一能做的, 只有珍惜和楚晴然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不留下一絲遺憾。

……

楚晴然身上帶着不少錢, 她不僅買下了一座小院子,還随手買了條船,想着沒事就和寧淮出去劃劃。

寧淮哭笑不得,笑她不會過日子。

楚晴然反駁了一句,伸手去撓寧淮的癢癢, 兩人鬧着鬧着不小心一塊從床上滾到了床下。

落地的那一刻楚晴然把自己墊在了寧淮的身下,沒讓她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疼,疼麽?”寧淮連忙伸手去摸楚晴然的後腦勺,怕她又像之前一樣磕出個包來。

“不疼。”楚晴然搖着頭,抓住寧淮的手放到唇邊親親,眼睛裏帶着滿滿的愛意。

寧淮松了口氣,埋在她身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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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晴然任由她蹭,低着頭去聞寧淮發絲間的香味兒。

兩人像神經病似的在地上抱着躺了會兒,直到男人叫她們去吃飯才爬起來。

男人皺着眉頭,眼睛裏帶着不解,啊啊的叫了兩聲,不知道她們到底在做什麽游戲,竟然雙雙都躺在地上。

楚晴然和寧淮相視一笑,眼睛都笑彎了。

“成親吧。”楚晴然笑夠了之後突然開口說。

寧淮愣了愣,片刻後輕輕點點頭。

她去牽楚晴然的手,眉梢上挂着喜悅:“好。”

因為敲定了這件事,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便開始為成親做起了準備。

寧淮精心挑選的布料,由楚晴然進行縫制和加工。

這還是她第一次做嫁衣,兩個姑娘的嫁衣,還是給自己準備的。

一想到自己要和一個姑娘成親,楚晴然便會覺得有些神奇,是以前的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可一想到那個人是寧淮,她又會覺得幸運,打心底漫起一大堆一大堆的幸福感。

但……楚晴然頓了頓,眼底突然湧現出了一絲悲傷。

她沒讓那抹悲傷繼續延續下去,眨眨眼睛活動了一下身體,繼續低頭去縫制手中的嫁衣。

寧淮給她煮了枸杞湯,送到楚晴然身邊讓她喝,說是可以補身體。

“好。”楚晴然點點頭,拿着小勺一點點的喝進了口中。

很奇怪,明明寧淮往裏放了糖,明明湯應該是甜的才對,但楚晴然卻嘗到了一絲苦味兒。

那抹苦味兒順着嗓子鑽進去,在她身體裏面翻湧折騰,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能在這……陪我一會兒麽?”把碗交給寧淮的時候楚晴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執意不想她走。

寧淮答應了,把碗随手放到了一邊,和楚晴然一人一半的坐在了長條椅子上。

楚晴然在對着燭光穿針引線,神情看起來很認真。

寧淮勾着一抹笑容趴在她旁邊看,眼睛裏映出來的全是楚晴然的身影。

“給我唱首歌聽吧。”縫了一會兒衣服,楚晴然突然開口說,“我想聽你唱歌了。”

“第一次你唱歌我是偷聽到的,第二次是我在沐浴時無意間聽到的,仔細想想你還從來沒專門給我唱過歌聽呢。”

“那好,好哦。”寧淮應着,擡起頭來看她,“然然想聽什,麽?”

“你想唱什麽便唱什麽,我都喜歡聽。”楚晴然說。

寧淮低頭想了想,選了一首梁靜茹的暖暖。

這首歌的調子本來就歡快,由寧淮來唱很合适,渾身上下帶着一股迷死人的可愛。

雖然楚晴然聽不太懂歌詞的意思,但能感覺出來這首歌表達的是喜歡。

寧淮對自己很喜歡。

就像自己喜歡她一樣,愛慕至極。

楚晴然一直忙到子時才停下,她扭頭去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寧淮,發現她雖然趴在桌子上,卻還是努力睜着眼睛。

但明顯還是已經很困了,睫毛抖來抖去,眼皮好像下一秒就會粘在一起。

楚晴然低下頭去親她,趴在她耳邊輕聲問她是不是困了。

“沒有哦。”寧淮說着,用手揉了揉眼睛,接連不斷的打着哈欠。

楚晴然見她那副模樣覺得有些好笑,被她逗的心癢,想要俯下身去抱着她回屋。

姿勢都擺好了,卻破天荒的沒抱起來。

“是我變,變重了麽?”寧淮見楚晴然一臉尴尬,便麻利的從她懷裏鑽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楚晴然搖搖頭,低頭去牽她的手:“沒有。”

“是我最近缺乏鍛煉。”她說。

“那你可要抓緊練,練習了。”寧淮去親她的額頭,把手伸到楚晴然頭上摸摸。

楚晴然點頭答應着,起身拉着寧淮回了屋。

想去幹那事兒。

雖然還沒成親,但她們卻夜夜都像是新婚一樣,折騰個沒完沒了。

寧淮被她親的渾身是印兒,嘴唇也被啃破了,身上打着顫。

她伸手去推楚晴然的胳膊,聲音裏帶着哭腔,問她是不是想把自己弄死在床上。

楚晴然不回答,依舊低着頭吻她,眼神裏帶着一抹狠意。

寧淮又哭又叫了一晚上,嗓子喊啞了,到天亮還被她摸着吻着,感覺自己像是條躺在鍋裏被翻來覆去折騰的魚。

連覺都沒睡成,又累又困。

楚晴然折騰夠了,太陽也早就高高挂起,從窗戶縫中溜進來曬着寧淮的屁股。

她把寧淮往裏面抱了抱,讓她遠離太陽的毒害,把人緊緊摟在懷裏。

寧淮一動不動的任她抱着,連鬧脾氣的勁兒都沒有了。

“你喜歡我麽?”楚晴然摟着她問,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蹭蹭。

寧淮點點頭,啞着嗓子說喜歡。

“真的?”楚晴然繼續問。

寧淮說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我也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楚晴然一連用了三個強調詞,“真的不能再真了。”

恍惚中,寧淮聽到她好像小聲嘆了口氣。

她轉過頭去看楚晴然的表情,見她一臉幸福,就好像剛才那聲嘆氣從未存在過一樣。

寧淮什麽也沒問,擡起胳膊搭在楚晴然身上,輕輕抱着她。

……

兩人一下睡到了晌午才起來。

男人在外面啊啊的叫了好半天,才終于見她們從屋裏出來。

“爹,我們這就來了。”楚晴然笑笑,去打水回來和寧淮洗漱了一番,之後便一塊去正屋吃飯。

吃過了飯,楚晴然又一頭紮進屋裏繼續縫制嫁衣。

她沒讓寧淮陪着自己,親親她的臉頰讓寧淮再回屋去睡一會兒。

寧淮正好也覺得腰酸背痛,就沒再堅持留下來,鑽進被子裏去睡覺了。

楚晴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把目光收回來,看向自己手裏已經快要完成的嫁衣。

也看着自己發抖無力的雙手。

情緒又一次翻湧了上來,來勢洶洶躲避不及。

她閉上眼睛,不允許情緒跑出來,将它們全部封鎖在了眼底。

不知過了多久,楚晴然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眼角泛着紅。

她輕輕拿起針,一下一下的縫着,認真極了。

就好像……把自己所有的寄托全部放在了這兩件鮮紅色的嫁衣上一樣。

十月初九,黃道吉日,二人大婚。

男人一大早便去買了紅綢子,幾乎快要把房子全用紅布包起來。

寧淮和楚晴然關着門成親,沒告訴任何一個人。

只請了幾個做飯的師傅,張羅了一桌酒席出來。

桌上一共就五個位置,除去她們三個,還有一個留給娘親,一個留給夕晴。

楚晴然和寧淮提前買好了首飾和胭脂水粉,坐在兩間不同的屋子裏面收拾打扮自己。

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襲火紅色的嫁衣,鮮豔非常,也美麗非常。

寧淮按照系統給她投影出來的盤發教程去梳自己那一頭長發,又小心翼翼的把首飾全部戴在頭上,襯着嫁衣去看,美的難以言表。

“緊張嗎?”系統變出人形來拿着胭脂水粉給她往臉上畫,語氣裏也帶着一絲興奮。

“緊張。”寧淮點點頭說,心髒都在砰砰跳。

“我也緊張。”系統說,伸出小手揉揉寧淮的臉,“看你出嫁我高興的不得了。”

“謝謝。”寧淮勾着嘴角說,笑的很開心。

男人忙裏忙外的團團轉,一會兒跑去楚晴然那邊看看,一會兒又來寧淮這邊看看,眼睛中也帶着濃濃的欣喜。

轉了七八趟之後,他看楚晴然和寧淮都已經準備完畢了。

他啊啊了兩聲,連忙出去放炮。

炮仗被點着,噼裏啪啦發出響聲,在整個院子裏面響徹,特別喜慶,也特別好聽。

楚晴然和寧淮頭上都搭着紅蓋頭,被人從屋裏攙了出來。

兩人把手搭到一塊兒的時候,發現對方的手都是涼的,手心上挂着薄汗。

“然然。”寧淮小聲叫她,和她一塊往前走,相扶着邁過了火盆,“你也緊,緊張麽?”

“當然了。”楚晴然說,“一想到我和我喜歡的人成親了,就覺得好緊張,時不時的想要掐自己一下,生怕是在做夢。”

“不是做,夢哦。”寧淮搖搖頭說,“你和我真的是在成……親。”

“嗯。”楚晴然點點頭,嘴角又上揚了一個弧度,“對,是真的。”

兩人邁過了火盆,便相扶着來到正廳,一塊跪了下去。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她們,手裏緊緊握着餘芷的玉佩,像是要将自己內心的喜悅傳遞給那個世界的愛人。

“一拜天地!”有人在喊。

楚晴然和寧淮雙雙低下頭去。

……

行完了叩拜禮,楚晴然和寧淮給男人敬了茶,便牽手入了洞房。

男人端着茶喝,笑的都快合不攏嘴了。

楚晴然拉着寧淮進了門,把外面的喧嚣一塊關在門外。

她和寧淮一起走到床邊坐下,兩只手還是不舍得從她手上拿下來,便一下下的來回揉着。

“太不容易了。”她輕聲道,頭上的蓋頭随着她的動作一下下的晃着,“我們現在終于做了夫妻。”

“嗯。”寧淮點點頭,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趁楚晴然不注意伸手去掀她的蓋頭。

蓋頭順着發絲滑下來,落在床上似是一朵盛開的紅蓮。

楚晴然突然被掀了蓋頭有點慌張,也連忙伸手把寧淮頭上的扯了下來。

動作沒一點美感可言,還不小心拽歪了寧淮頭上的首飾。

“打架呢你們?”系統無語,又開始咔咔吃薯片,一邊吃一邊看戲。

寧淮不語,沒忍住笑出了聲來,頂着頭上歪歪扭扭的首飾去抱面前的人。

“你真好,好看。”她趴在楚晴然耳邊說,聲音溫柔,“是我見過最,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你也是。”楚晴然伸手抱緊了她,眼底帶着滿滿的愛意,“再也沒有像你一樣好看的人了。”

桌上擺着紅蠟燭,還放着兩盞酒盅。

楚晴然走上前去将蠟燭點着,又端起酒壺往酒盅裏斟滿了酒,拿着來到了寧淮面前。

“來吧。”她勾着唇道,将其中一盞酒遞到了寧淮手裏,“姑娘能否賞臉和我喝盅交杯酒?”

“好哦。”寧淮應着,一臉笑意的将杯子接了過來。

“喝了這杯酒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了。”楚晴然俯下身和她四目相對着,親親她的鼻尖又親親她的嘴角,“你考慮好了沒有?”

“早就考,慮好了。”寧淮說着,伸手環住楚晴然的手腕,和她一同揚起脖子喝光了杯中的酒。

放下酒盅的時候,她看到楚晴然的眼中有淚光在閃爍。

她有些發愣的盯着楚晴然眼中的淚看了一會兒,突然就被戳到了點,鼻頭泛酸也想哭。

想都沒想完,眼淚便順着眼眶流了下來,刷刷的落在喜服上,染濕了一大片。

寧淮以前從來沒有像這樣大哭過,笑的次數都很少,臉上幾乎看不到什麽情緒波動。

她記得曾經有許多人說過她,說她像是個沒感情的玩偶。

那幫說她的人都不願意和她一塊玩,像是怕被她傳染上一樣,一見到寧淮便立馬躲得遠遠的。

她還記得好久好久之前有個女孩子向她表白,她沒答應,臉上沒半點表情,把人逼哭了。

那個女孩哭的很傷心,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場面。

而現如今她卻哭的比那個女孩兒還要慘,氣兒都喘不勻,身上發着抖。

楚晴然被她吓着了,連忙把她摟在懷裏一下下的哄着,眼淚也不争氣的往下流。

“你說你怎麽哭成這樣?”楚晴然擦幹眼淚後笑話她,“哭的妝都花了。”

寧淮哭的說不出話來,搖搖頭使勁兒捏她的手。

“咱們成親了,這是應該值得開心的事情才對啊。”楚晴然任她捏自己,輕輕的嘆了口氣,“開心的事情你都能哭成這樣,那萬一要是日後哪一天我突然沒了……”

話還沒說完,寧淮便伸手去捂她的嘴,眉頭緊緊的皺着。

楚晴然知道她不讓自己說不吉利的話,便不再往下說了,只是緊緊的抱着她。

你不知道。

只是她在心裏偷偷的想。

我剛才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我可能……真的哪一天就會突然間沒了。

到時候你要怎麽辦,怎麽辦才好……

楚晴然和寧淮成婚後不久便盤下了一家水粉店,沒事做些胭脂水粉賣給小姑娘們賺賺錢。

平日裏生意不怎麽忙,她們便會劃着船到河面上玩玩,看看蓮花看看魚蝦,采些蓮蓬回來煮湯喝。

日子就這麽慢慢的過着,平淡且充實。

直到一年冬天,江南突然下起了小雪。

伴着雪勢而來的,是楚晴然身體狀态的每況愈下。

很久以前大夫就告訴過她,她活不過二十五歲,可她不信,硬是生生的撐着活到了現在。

也許她的名字早就已經寫在了無常手中的名單上,因為有寧淮的藥才勉強堅持了下去,獲得了短暫的偷生。

可再好的藥也終有治不了的惡疾,再加上楚晴然之前受過重傷,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如之前,藥效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失了作用。

楚晴然的食欲變得越來越不振,人也瘦了一大圈,臉色愈發蒼白。

有一天她竟然還吐了血,鮮血染紅被褥,順着床沿滴在地上,開出一朵朵血花,帶着詭異的美麗。

而滋養着它們的,便是楚晴然僅剩不多的生命。

寧淮一方面擔心着她的身體,另一方面還擔心着萬一哪一天自己突然就走了,沒人照顧楚晴然該怎麽辦。

雪下了好久,紛紛揚揚,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白霜。

某一天早上,楚晴然突然和寧淮說她想去外面看看。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連說句話都要歇幾次,身上幾乎沒有力氣,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

寧淮答應了,将厚厚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扶着往外走。

楚晴然身上沒勁兒,走不了多久,沒走幾步就想歇歇。

寧淮把她扶到小亭子裏,挨着她坐着,像是很久以前她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用自己身上的熱度去溫暖身邊的人。

“我可能……不行了。”坐了一會兒,她突然聽到楚晴然這樣說。

寧淮沒說話,緊緊拉着楚晴然的手,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強行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不在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父親。”楚晴然繼續往下說,聲音很輕,“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吃好穿暖,好好的活下去,不然我會擔心的。”

寧淮沒說話,只是用力的點着頭。

“其實之前我一直有種感覺。”坐了一會兒後楚晴然開口說,“我恍惚間覺得,你好像不屬于我所在的世界。”

寧淮聞言愣了愣,擡起頭來看着她。

“你經常會拿出一些我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做我不敢做的事兒,唱我聽不懂的歌。”楚晴然笑了笑,繼續往下說,“我就想着你肯定是上天派來陪着我的,從別的地方趕來,專門為了我而出現在這世間。”

“我這麽說是不是有點太自大了?”楚晴然揉了揉寧淮的手,輕聲問。

寧淮搖搖頭,把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向外流。

“所以啊,我覺得盡管我現在走了,離開了你,但我們還是可以再見面。”

“在一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

“我還可以再找到你,就像你當初出現在我面前找到了我一樣。”她這樣說着,将手舉起放在唇邊用力的咬了下去。

寧淮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只看到了楚晴然指尖冒出來的血珠。

楚晴然拉過她的手來,把血珠抹在了她的手心上。

之後她做了同樣的動作,把剩下的血摸到了自己的手心上。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楚晴然把手心舉起來給她看,笑的蒼白且凄美,“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靠這個來找我。”

“好。”寧淮點頭應着,泣不成聲。

“再給我唱首歌兒聽吧。”楚晴然把頭靠在了寧淮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遠處的雪景,“我又想聽你唱歌了。”

“嗯。”寧淮整理了一下情緒,輕輕的唱起了歌。

楚晴然閉着眼睛聽着,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歌聲停下來的時候,寧淮發現她睡着了。

她頓了幾秒,顫抖着将手放在楚晴然的鼻下試探。

沒了呼吸。

在那個瞬間,寧淮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一下子碎掉了。

她無措的抱着懷裏的楚晴然,想要将她喚醒,又怕打擾到這一刻屬于她的清淨。

最後寧淮終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緊緊的抱着她,淚不停的往下流着。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楚晴然先和她說了再見。

……

寧淮把楚晴然葬在了院子裏,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她。

男人盡管臉上看不出什麽,但寧淮看的出來他在難過,和自己一樣難過。

一天早上她起身去叫男人起來吃飯的時候,并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她破門而入,發現男人也去了,手裏緊緊攥着那兩枚刻着蘭花的玉佩。

他緊随着自己的女兒去了那個世界,一家人終于在黃泉團聚。

寧淮哭着把男人埋了,也葬在院子裏。

這諾大的天地,好像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沒關系。”系統安慰她,“還有我陪你。”

寧淮點頭應着,眼淚一點點的往下掉。

掉着掉着她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兒,明明是坐在屋裏,她卻感受到了陣陣寒風。

屁股下也不怎麽舒服,硌得慌。

耳邊好像有什麽人在叫,聲音嘈雜,吵得不行。

她連忙擦幹眼淚擡起頭來去看,發現眼前的景物完全不一樣了。

不再是那間小屋子,也沒有了那個一眼就能看到頭的院子,沒了漫天的大雪。

是個裝修的很高端大氣的房間,大大的床超大號的衣櫃和占了整面牆壁的電視。

出現在眼前的有很多人,衣着打扮都很現代化,西裝或是女仆裝,領帶皮鞋……

那幫人的臉上都帶着焦急的神情,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似的,嘴裏叫着:“小姐小姐快下來,別想不開!”

寧淮愣了愣,低頭去看,發現自己竟然坐在窗戶上!

一條腿在裏面,一條腿放在外面,底下有呼呼的風在吹,冷的她直打哆嗦。

她不禁往外看了一眼,目測自己身下估計得有二十多層樓高,萬一要是摔下去怎麽着也得是個肉餅的形态。

寧淮瞬間抖了一下,扒着窗臺想要下來。

站在一旁的那幫仆人還以為她是要跳,連忙張牙舞爪的往前沖,想要一鼓作氣的把她從窗臺上薅下來。

“你們別過來!”寧淮沖他們喊,“我沒打算跳……”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瞥見有個女人出現在了門口。

那個女人梳着低馬尾,眉梢上都挂着冷淡,穿一身女士西服,身姿挺拔模樣俊俏。

她從門外徑直走進來,靠在牆上一臉冷漠。

“李安然,你鬧夠了沒有?”她開口說,語氣中裹着濃濃的不爽。

寧淮下意識的往她手上看了一眼,發現她戴着雙白手套,把手包的嚴嚴實實。

寧淮見看不到什麽東西,便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

她的心跳在那一刻瞬間停頓了幾秒。

在寧淮的手心上躺着一顆小紅點,紅的似血,正是楚晴然給她點的那個位置。

寧淮看着那顆紅點勾起一抹笑容,心頓時就安了下來。

靠在牆上的女人正好看見挂在她嘴角上的那抹笑,憤怒值瞬間又提高了一個度。

“你很開心?”她開口質問道,“一點小破事鬧的人盡皆知,丢盡了周家的顏面,你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寧淮聽她這麽說覺得有點苦惱,感覺自己怎麽做都不對。

她嘆了口氣,扒住窗臺一點點往裏挪,終于從窗戶上安全落地。

“我沒打算跳。”她開口說。

倒是不結巴了,聲音還很好聽,暖洋洋的。

“我就是坐在上面看看風景。”

眼前的女人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仿佛吞了只蒼蠅。

“我。”她起身緩緩向寧淮所在的方向走來,在她面前站定,黑着臉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在公司開會開到一半,被電話叫回來,急急忙忙的趕到家裏,為的就是看見你坐在窗戶上看風景?”

“不然呢?”寧淮被她看的難受,沒忍住反問了回去。

女人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被氣的臉都紅了。

“要不是奶奶非讓我把你娶回來。”片刻後她說,“像你這樣的神經病我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

“嗯。”寧淮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說法,“是哦。”

女人抿了抿嘴沒再說話,覺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瘋了。

“都散了吧。”她回身驅散了人群,頭也不回的摔門走了出去,連背影都是憤怒的。

寧淮見人都走了,終于松了口氣,回身坐到床上,向系統打聽有關這個世界的事情。

系統說她的任務目标就是剛才的那個女人,名字叫周欣妍。

寧淮點點頭,輕聲問:“她和然然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我也不知道。”系統說,“得你自己去感覺了,你覺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好哦。”寧淮應了一聲,伸手摸摸自己手心上的小紅點兒。

系統繼續給她往下講有關這個世界的事情。

這是一個允許同性結婚的世界,科學技術也很發達,據說馬上就能研究出可以讓同性之間生子的技術了。

寧淮聞言愣了愣,眼睛裏帶着滿滿的不可置信。

“看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系統笑話她,“一切皆有可能。”

“指不定哪一天人和馬,人和狗子,甚至是人和騾子……”

“打住。”寧淮搖頭閉着眼睛不想聽,“說點正事兒吧。”

“哦。”系統應了一聲,意猶未盡的回了正題。

“就像剛才周欣妍說的,你現在所在的這具身體已經和她結過婚了,是對合法婦婦,有結婚證的那種。”

“但這個婚并不是因為人家喜歡你而和你結的。”系統啧啧嘴,偷偷的壓低了聲音,“之所以娶你回來是因為你倆八字相合。”

“而且周欣妍小的時候體弱,經常生病,她奶奶便請了個德高望重的大仙過來給算了算。”

“說是得找個女人結合,陰陰相襯負負得正,他還說那女人不能是尋常女人,得有手心上那一點朱砂才行。”

寧淮點點頭,總覺得這大仙是上面給她找來的托兒。

“總之你知道人家不喜歡你就行了。”系統懶得再繼續和她講了,“別沒事上趕着往人家身上貼,會招人煩。”

寧淮說她知道。

“哦對了,還有一點。”系統說,“周欣妍有強迫症還有潔癖,你想把她手上的手套摘下來看看人家手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嗯。”寧淮應了一聲,低着頭也不知道在心裏想些什麽。

系統沒再說話了,上頭最近發了新電影下來,她要抱着薯片去看電影。

寧淮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便起身走到鏡子前看自己的模樣。

和上一世的她不一樣,這一世的寧淮有張極為妩媚的臉,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眯就很勾人,讓人看了心癢癢。

她看向鏡子試着去操縱自己的表情,發現不管她做什麽,表情裏都帶着一絲.誘惑,讓她自己看了都有點心動。

她将目光從鏡子上收回來,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打開門想出去看看。

她的屋子在二樓,踩着樓梯下去才是客廳,周欣妍正坐在沙發上敲電腦。

寧淮怕打擾到她,動作輕柔的下了臺階,來到沙發的另一角坐下。

她沒說話,只是盯着周欣妍看,看能不能從她的眉眼中找到一點楚晴然的影子。

周欣妍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她來了,那雙帶着手套的細長的手依舊在啪嗒啪嗒的敲着電腦,像是在彈鋼琴一樣。

寧淮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相似的地方,有些苦惱的想要起身去倒杯水喝。

她見周欣妍那邊沒有水,便順手也給她倒了一杯,端着送到了她面前。

“要不要喝水?”她柔聲問。

周欣妍擡頭看了她一眼,沒去接她手裏的杯子。

寧淮舉了有一會兒都不見她動作,覺得有些無奈,便把杯子放到了桌上。

緊接着她從周欣妍面前邁了下腳,想從她這邊蹭過去。

她那條露在裙子外的腿不小心碰到了周欣妍,在她手上輕輕蹭了一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什麽,周欣妍突然就像是踩了電門一樣把電腦扔到桌上一下蹦了老遠。

“你……”寧淮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很尴尬,“怎麽了?”

“我說過沒有?”周欣妍盯着剛才被她碰過的那只手皺起了眉頭,“不要随便碰我。”

寧淮沒話說,覺得這人有點毛病。

周欣妍轉身不知道去哪拿了一瓶酒精回來,開始往手套上來回抹着消毒。

寧淮非常無語的看着她一遍一遍的擦着手,視線不小心瞥到了她的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問題,她竟然看到周欣妍的臉好像紅了。

眼神看上去也帶着驚慌和緊張。

不會吧?

寧淮愣了愣,覺得很神奇。

現在連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不會因為被碰一下而臉紅了,周欣妍竟然會。

她不禁又往前稍微挪了挪,想更清楚的看到她的臉。

“我再警告你一遍。”周欣妍擦完了手,把酒精重新放回原處後看着她的臉,“不要随随便便碰我。”

“好哦。”寧淮點頭答應。

“嗯。”周欣妍見她沒反駁什麽,覺得有點意外。

要是往常她這樣說,眼前這位早就又和她鬧起來了,總有花招逼的她無可奈何。

怎麽現在卻突然變得這麽乖了,說一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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