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賜婚的第五天
第27章 賜婚的第五天
方淮的回答既簡單又坦誠:“自然是為了你。”
曲葳猜到過這個答案, 卻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般坦然,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是好——前不久羞窘的耳朵通紅的還是方淮,現在紅了耳根的人卻是她了。
無形的暧昧似乎在這瞬間滋生, 所幸曲葳的頭腦還很理智。她紅着耳根,袖中的手指微蜷, 臉上卻是一派的冷靜漠然:“是嗎,沒想到竟有人願為我冒此滔天之險。可在此之前,我與你相識嗎?你又是何人,願意為我冒這樣大的風險?”
方淮見她冷靜質問, 也沒有着惱, 而是平靜的一一回複:“在此之前, 我認識你,但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叫方淮,并不屬于任何勢力, 幫你是因為補償。”
她不打算隐瞞曲葳什麽, 但也沒打算說得太過詳細——她迫降在這古代, 滿打滿算也不到三個月, 自認為适應得不錯,但古人想要理解她所在的星際世界,恐怕就很難了。她若實話實說,曲葳不一定信,若真信了恐怕還會将自己當做異類。
所以現在并不是徹底坦白的時候,時機還不對。
曲葳倒沒覺得她隐瞞了來歷,對許多人來說, 沒有勢力牽扯就不算來歷。可她聽了方淮的話卻很意外, 微微偏了偏頭:“補償?你虧欠我?”
說到這個,方淮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糾結來——她是平權時代的alpha, omega在她的時代已經獲得了與alpha同等的權利,雙方交往也不再是alpha掌控上位。相應的,責任也得到了更公平的分攤,比如她迫降那天的遭遇,按照星際法來說,她是可以不負擔任何責任的。
當然,這是法律層面。道德層面上來說,絕大部分alpha還是會主動承擔責任的,要麽和對方結婚,要麽給予相應的補償。但這不能算是虧欠!
方淮是個很守原則的人,她考慮了許久,糾正道:“不能算是虧欠。”
曲葳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她們之間當真是有糾葛的。只是看着九皇子那張臉,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張假面下的人,是何時與自己有了關系?
尤其對方還為自己冒這樣的風險,想必這糾葛還不輕。
曲葳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冒昧提出一觀真容,斟酌片刻試探道:“那你打算如何收場?”
話題轉開了,但這個問題倒是好回答,方淮毫不猶豫說道:“這要看你。你若需要我以這身份幫忙,我就繼續留下,你若不需要了,我便可設法脫身。”
她回答得太幹脆,曲葳暫且不去想對方這些話幾分真假,就這個問題考慮起來——九皇子的存在重要嗎?毫無疑問是重要的。一開始她的出現便替自己擺脫了刺殺皇子的危機,而現在聖旨賜婚,同樣替她和曲家擺脫了許多麻煩。
只要九皇子不參與奪嫡,與之聯姻的曲家便也擺脫了奪嫡的漩渦。這對于曲葳,對于曲家來說,無疑都是最好的選擇。至于配上婚姻,曲葳反而不甚在意。
曲葳念頭通達,卻偏要反問道:“你要脫身的話,會不會很難?”
方淮誠實搖頭:“不難,随時都可以。”
曲葳又在暗暗觀察她,她相信人的眼睛是最誠實的。而此刻方淮眼中并無對身份權勢的留戀,也沒有即将脫離風險的解脫,仿佛這件事對她來說不過普普通通。
她不禁想,這可真是個怪人。
但古怪歸古怪,方淮如此坦蕩的反應,多少是讓人放心的。
曲葳于是又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着急了。我暫時還需要你幫忙,至少在婚期之前,九皇子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好事。至于婚期之後,将來的事可以等将來再說。”說完一邊繼續觀察對方反應,一邊說道:“此番是我求你相助,你若要什麽回報,可以直接告訴我。”
一兩年的時間可不短,冒充皇子也并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對方需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冒風險,自然需要相應的回報做支撐。至于什麽補償,她都不知道的事,算什麽籌碼?
方淮在曲葳眼中,清楚的看到了“利益交換”四個字,理智而冷靜。對于自己坦白的那些說辭,她或許也不會輕易相信,更不必提什麽感情用事。
當然,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曲葳對她也沒什麽感情可言。
方淮垂眸,答應道:“好,就按你說的來。”
兩人基本達成了一致,方淮想了想,也就剩下一件事還沒說了。她思忖着該如何委婉的告訴對方,那日長公主別院,自己曾與她春風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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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大方面的立場問題,關于隐私,才是更難以述之于口的。
方淮之前想得很坦蕩,大大方方說明當日之事,然後問曲葳自己該如何負責,事情也就了結了。可真等到她與曲葳相對而坐,對上對方明澈的眼眸,她忽然就生出了一些難以啓齒之感。
雅間內一時陷入沉靜,豔麗的晚霞透過窗扉照射進來,映得滿室耀眼璀璨。
在這樣的氣氛下,曲葳忽然發現方淮一臉的糾結,似乎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偏又不好開口……正常來說,她該主動詢問,給對方遞個臺階。可偏偏她們還不熟,曲葳也不覺得交淺言深是什麽好事,說與不說該是方淮自己決定。
于是沉默蔓延,直到雅間的房門被人敲響:“主子,飯菜送來了。”
哦,對了,之前說來醉風樓,是請曲葳吃飯來着。
方淮都不知道該慶幸這一聲打破了沉默,還是該懊惱自己沒将話說完。她站起了身,準備親自去打開房門,臨轉身前終于擠出一句:“我與你初相識,是在五月初七。”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就去開門了。
曲葳聽到這突兀的一句卻是愣了愣,隐約猜到對方是在暗示什麽。旋即念頭一轉,臉色忽然有了變化,因為五月初七這日子,确實很特殊——那是長公主設宴的日子,是九皇子第一次算計自己的日子,也是自己稀裏糊塗委身于人的日子。
方淮提這個是什麽意思?她知道些什麽,威脅自己?也不對,語氣不對,而且兩人之前已經達成一致了,她憋了這麽久憋出一句威脅,也感覺怪怪的。
那還能是什麽?難道她說的是真的,變相提醒自己她的身份?
曲葳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開始回憶那日長公主設宴,究竟有哪些生面孔參加……其實不少,那場宴會的規模還挺大,邀請了京中大半的青年才俊。可即便如此,一個人忽然銷聲匿跡,總歸會有人注意到。可快一個月了,她并沒有聽到類似消息。
這邊曲葳越想越偏,壓根沒想到關鍵不在宴會,而在委身于人。或許她也無法想象,當日那重傷昏迷的女子,短短時間內就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她面前,而且毫無破綻的扮演成了男子。
那邊方淮開了房門,心中也在忐忑,不知曲葳能不能猜到……應該可以吧,她那麽聰明,見過一面就能猜到自己頂替了九皇子,多想想應該就能明白。
兩人各懷心思,面對滿桌佳肴,也少了品嘗的興趣。
倒是趁着上菜的間隙,醉冬和抱秋都跟進了雅間,方淮見了沒說什麽,于是兩人便都留下了。而有了這兩個侍女的加入,房間內不再是二人獨處,相應的話題也只能結束了。
醉冬和抱秋都是伺候曲葳多年的人,深知她的喜好。如今留下來,自然也不會閑在一旁幹看着,時不時上前幫忙布菜。方淮在旁邊看着,都偷偷記下來——雖然有大貓分|身在曲葳身邊當間諜,但精神體不需要吃飯,曲葳也沒有抱着貓上飯桌的習慣,所以對曲葳的口味她還真不太清楚。
一番觀察下來,方淮發現對方口味清淡,喜好偏甜,與自己不太一樣。
她正觀察着,忽然發現曲葳停筷不動了,擡眼一看就見她正蹙眉望着碗碟,仿佛看到了什麽不想吃的東西。偷偷瞄一眼,是塊剔了刺的雪白魚肉。
難道是侍女夾錯了?
方淮這樣想着,也不太在意,開口解圍道:“不愛吃的話,就算了。”
曲葳聞言幹脆放下了筷子,碗中的飯菜只吃了小半,飯量比貓還小,看得方淮直皺眉。但當事人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放下碗筷之後就端起了一旁的茶盞,皺着眉喝茶。
方淮觀察細微,再加上有信息素的微妙聯系,輕易看出了曲葳的不妥:“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曲葳眉頭當即舒展開,放下茶盞說道:“沒有。只是今日有些晚了,我該回府去了。”
時間确實不早了,可方淮碗還沒放下,曲葳就開口告辭,這多少顯得失禮。好在方淮不會計較,也看出她是在強撐,便索性放下碗筷起身道:“既如此,我送你出去。”
曲葳抿着唇點點頭,身體的突然不适讓她顧不上失禮,帶上兩個侍女就走了。
直到登上了馬車,她臉色才倏然難看起來,捂着嘴有些反胃。
抱秋滿臉擔心,趕忙扶住了曲葳,着急道:“這是怎麽了?小姐你怎麽忽然不舒服,難道是那醉風樓的魚不新鮮?!”
曲葳皺緊眉,又一次強壓下了不适:“無事,最近身體常有不适,還是先回府去吧。”
抱秋聽話應好,扶着曲葳坐下。一旁的醉冬從始至終沒有開口,看着曲葳的目光卻從擔憂到震驚,再從震驚到無措。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湊到曲葳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耳語聲太小,抱秋沒聽到,只聽到曲葳斷然回應:“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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