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睡不着就回老家看看
第16章 睡不着就回老家看看
過了半夜,蓮臺上還回蕩着歡聲笑語,幾個醉醺醺的聲音吹起牛來響徹半座山。
影影在房裏躺了一會兒,睡不着,坐了起來。
小疙瘩從紫竹簍子裏鑽了出來。
“小主人怎麽了?”
它看清了影影的表情,不禁愣了神,喃喃道:“明明前些天還好好的……”
影影将它放下,留在房中休養,它卻跳到影影的手背上。
小疙瘩名為長生,每六年蛻一次殼,蛻殼後又是新生,延續從前的記憶繼續服侍主子。
蛻殼後須靜養低則一月,高則半年。
小疙瘩看起來快養好了。
它歪了歪腦袋,看見她眼袋浮腫,是哭過。
它蹭了蹭影影的手。它的殼很堅硬,可是它的殼光滑啊。
“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歡?”影影終于開口了。
小疙瘩氣道:“小主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誰不喜歡小主人就是瞎子,是傻子。”
“可是主子出門都不帶我。”影影話音顫抖,低語喃喃道。
她并不是怪邢明玉,她只是覺得委屈,為什麽邢明玉不帶她走,為什麽要把她留給木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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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人……”小疙瘩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她。
“主子只是太忙了,小主人還那麽小,長大了主子一定會把小主子帶在身邊的。”
長大長大,他們總拿她年紀小當借口。
“主人要去哪?”
見影影站起身,小疙瘩順着她的袖子爬上她的肩。
“出去逛逛。”
出門時,影影吸了口氣。不知是不是因為哭過的緣故,她竟覺得有些冷。
路上人少,大多都在屋子裏。
兩人唉聲嘆氣的走過,“沒批準直接下山不會被閣主罵吧。”
“誰能管得住他呢?他能寫離山書已經很不錯了。”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上山的山門前。
看着每一處都有曾經玩鬧的影子,她才意識到,就連散心的地方都是木笠經常帶她玩的地方。
影影可能沒意識到,她還是一個不自覺孩子氣的人。生氣起來,與“仇人”有關的不聽,不管,不問,東西不要,路也不走了。
轉身便要去別的地方。身後傳來“沙”的一聲,聽覺像風過,但風不會只有這一聲。
回身往林中瞧,便見着一道魅影閃過。
白色的身影暴露在月光下,白色的長發格外耀眼,身上穿的依舊是粉嫩的衣物,身後背着一個小包裹。
他常說藝高人膽大,他就是穿得再亮眼也沒人能打得過他,所以他從不隐藏。
照他那速度影影肯定追不上,眨眼間林子裏就沒了身影。
“每次都逃跑。”影影低聲怨道。
她的眼眶發紅,是否她在意的人都會離開她?
她就那麽可怕?把他吓得往山外跑。淚珠無聲順着臉頰滑落,她走進林子裏。
“小主人……”
小疙瘩恨不得自己能變成人,把欺負她的人都揍一頓,或是抱抱她也好。
她向着山下走去。小疙瘩不多問,小主人去哪它便去哪。
蓮臺山四處都有人把守,影影常跟木笠在這周圍玩。哪裏松懈,哪有漏洞,他們都一清二楚。
影影沒有多費工夫就出去了。
在小鎮上買了匹馬。沒有商家,直接拿貨直接給錢。
她不知道木笠去哪,她也不是為了找木笠,她只是想去一個沒有木笠的地方。
此去一行不是完全沒有方向,可見她的方向很明确,她想去的地方也很明确。
窟山莊。
蓮臺離窟山莊很遠,是因窟山莊地處偏僻,而蓮臺又處在在深山老林中。
途中,她路過各城,見過各景,遇過各人,千奇百怪,有的不似蓮臺灑脫,有的比蓮臺中人還開放,騙子很多,人販子更多。
花言巧語,她險些信了去。
離開城池,進到山林中,土匪盛行,有些見她是個孩子便沒多管,有些見了她便想把她捉回去。
一路颠簸,終于讓她找到了窟山莊。
她點點小疙瘩的腦袋,“做的不錯。”
小疙瘩能把這些路記那麽多年,令人意外。
影影的聲音還帶着稚氣未脫,語氣卻是涼薄刺骨。小疙瘩抖了抖,堅硬的甲殼也擋不住寒冷。
空中的烏雲慢慢彙聚,似掉落了幾顆大滴的雨點,分散得砸不到人身上,像石頭一樣落入草叢中。
影影向着村裏走去。
她現在急需一個發洩的地方,蓮臺中的器材根本扛不住,蓮臺也不是個适合發洩的地方。只好回來尋仇了。
前幾年,她常午夜夢回那個暗無天日的毒蟲窟,仿佛身上爬滿了蟲子。
他們常說,過去的事就忘了吧。他們又不是她,只會勸她放下,她只好面上答應,心底記着。
當情緒崩盤,記着的那些仇恨便會迸發出來,就這樣她回到了窟山莊。
走了幾分鐘,村裏也沒有響起熟悉的謾罵聲。空氣中彌漫着腐臭味,路上空無一人,路邊堆積着一堆白骨。
影影道:“這是怎麽回事?”
小疙瘩顯然對此事不是很了解。
白骨堆突然散開,一條黑蛇伸出腦袋來,緩緩擡頭打量着影影,發出“嘶嘶”的聲音。
周邊隐藏的蟲子開始爬出來,向着影影圍過來。
影影後退了幾步後忙停下,身後已經排滿了蟲子。她這次出門只帶了小疙瘩,這怕是要被吃幹抹淨了。
小疙瘩卻一點也不見緊張。
難道是有把握?
下一秒,長蛇帶着特別的口音開口道:“拜見主人。”
這口音…先前有在枯井中聽到過。
一聲是為開頭,圍繞着她的蟲子齊聲向她問好。回憶起當初被它們撕咬,而她的血能将它們同化,這些蟲子是将她奉為主了。
原是那些蟲子跑了出來,将這的人殺盡。
至于為何不走……
“我說那些臭蟲子怎麽散了,原來是狗的主人回來了。”
聞言,影影回身。
屋頂之上站着骨瘦如柴的老人,那雙嫉惡如仇的眼睛死盯着影影,她敢找回這裏定是來尋仇的,豆大的眼上下打量影影一番,“穿得一副乖巧模樣,裝得一只好狗,讓你這些年過得不錯吧。”
影影無視他的廢話。
起初看不出他是誰,但那雙眼,經幾年消磨即使再疲憊,眼中依舊帶着陰毒。他身後的黑衣人背脊堅挺,全身上下沒有露出一絲皮肉,眼睛似是兩個空洞。
“锵”的一聲,黑衣人腰間的長刀出鞘。
出門匆忙她什麽也沒帶,只有袖中小臂長的短刀。
地上的蟲子發出嗡嗡聲,對着村長便架起攻勢,她知道了這些蟲子在等待的是誰。
一柄飛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頭側飛來。
聽見風聲,影影擡手擋住,被力道擊得稍稍往後退了半步。
飛刃打在袖子中的短刀上被彈開,衣袖也因此撕裂。
餘光中,旁側的屋頂上又出現了幾個黑衣人。
短短時間她竟被包圍住了。
飛刃閃着銀光出現在那幾個黑衣人手中。
村長扔下一句“抓活的”。
那幾人手中的飛刃便朝她四肢飛來。
影影抽出短刀将飛來的利刃打得飛了回去。眼看飛回去的利刃便要刺穿黑衣人的喉,竟然被他兩指捏住。
她也沒指望那利刃能幫她反殺誰,見一旁黑衣人已經飛了下來,寡不敵衆,她轉身向屋中跑,毒蟲竟也跟着她一起跑進屋子。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地上粘膩,肥胖的蛆被踩得汁液四濺。
在角落中,幾句晦澀難懂的字句從影影口中說出。
黑衣人站在了房間的門口。
爬在牆上的蟲子立即跳下将黑衣人包裹啃食幹淨。
在外,蟲子朝着村長爬去,一個體型巨大的黑衣人似憑空出現在村長身後,将村長抱起帶着他轉移位置。其他黑衣人已經落在她所在的房子四周。
蟲子啃食黑衣人時,她明顯聽見那聲音不像活人,像是被風幹的屍體。
當風幹的肉被啃食幹淨,懷中一顆黑珠掉在地上彈了彈。
此等怪異景象,定不是毫無用處。
影影踹開窗戶翻了出去,那顆黑珠爆開,屋中頓時充滿濃煙。
她聽見掌風襲來,舉起手中短刀擋住迎面打來攻勢,借着身形優勢游走在一衆黑衣人中。
這些人受村長飼養,或許在她被丢下枯井那時候他們還是活人,但在事變之後,這些人已經死了,并被村長練成這副模樣。
抓住短暫的空隙躍出包圍。
她站到了石墩上,向着屋頂跳去,接收蟲子們傳來的村長所在的位置。她與這的毒蟲沒有默契,他們只會聽從她的話,而不能像小疙瘩一樣有獨立的思想。
小疙瘩在她面前飛着,她跟着跑,黑衣人也緊跟其後。地上天上爬着飛着一大團黑漆漆的蟲子,紛紛向着村長所在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