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們違反規定了呢

第31章 你們違反規定了呢

今天,影影接了她的第四個任務,第一次在夜間進行的任務。她的眼睛看得不太清晰,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一點模糊對她來說并無大礙。

這是一個雪天,她蹲在屋檐下看着大院之中巡邏的人走來走去。到了換班時間,那些人便散了去,大院将有幾分鐘的空閑。

大雪過後,走過便會留下痕跡,極容易暴露行蹤。她将手伸到黑袍下,要拿出鐵索卻連帶着平安符也一起拉了出來。

蓮臺的人說,四通死,不吉利。

于是,他們把各種紅色全都給她送來,給她沖散厄運。

全蓮臺的人都拿着象征平安幸運的繩子給她編了手繩,結果太多了戴不上,幹脆結成了腰帶,讓她系着。王姐姐貼心的給她做了幾身紅衣,以至于她現在只能披着厚重的黑袍。

蟲子從腰間的穿了紫衣的小簍子裏飛出或是爬出,先行為她探路。

這三年裏面,王姐姐來過黎城庇護所幾次,她也在那時候和王姐姐多學了些本事,融合紫伶曾教過的法子,她能通過小疙瘩們放出的聲音感覺到前路的情況,也能通過小疙瘩的描述得知空間情景。

小疙瘩為此看的書不在少,還不及一個手指頭大的腦子竟能裝下那麽多東西。

影影趁着地上無人,她将鐵鈎飛出,勾住木檐,順着鐵鏈轉移了位置,向着預定好的路線前進。

這次的任務很奇怪,可以說蓮臺的任務都很奇怪。

但這次任務奇怪到像一個陷阱,這是蓮臺的對家之一,按理說能與蓮臺成為對家至少實力相當,可這的守衛似乎太松散了些,她來到這個地方太過順利,順利到她以為她已經達到了邢明玉的程度。

小疙瘩們圍成一個陣,将影影護在中心,它們為她駐守四處,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們的眼睛。

影影蹲在窗臺上,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暖光倏而亮起,透過白紙糊的窗格。屋中已經來了人,他們手中的盒子是她的目标,她不能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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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影子走過,前面那人坐在桌案前,那人是這個家的主人,後面跟着一位穿着墨蘭的公子,他拿着木盒走過去,看不清樣貌,只覺得身形眼熟。

翁家主:“他們來了?”

“應該已經到了,這東西當真要用?”

“怎麽?舍不得?”

“只是覺得沒必要。”

翁家主站了起來,目光隐隐掃過房中。

影影将紙貼上,壓下身體。

翁家主繞過桌案,看了一眼另一人,“你是覺得我們不需要她?”

“只是覺得她沒有那個資格讓我們用這個。”

翁家主背着手緩緩走下臺階,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她不是來了嗎?試試就知道了。”

影影查看四周,除了她沒有別人了,小蟲子們也沒有彙報看到有別人。

身後房間沒了聲音,回頭也看不到影子。

随即反應過來,她将繩索放出,與此同時一只手破窗而出,冰冷粗糙的手指劃過她的脖頸,衣領被抓得開了個口子。

她已經借着繩索飛到了另一個屋子的屋頂,看了一眼自己壞了的領子,寒風吹得脖頸發涼。

屋中兩人翻窗出來,正正地看向她。

翁家主回眼看了墨衣男子一眼,“墨一,現在有資格了嗎?”

墨衣男子擦了擦手,呼出一口熱氣,擡頭看影影,肅殺之意隐隐顯露。

影影眼睛定在墨衣男子身上,她眯了眯眼,“你們違反了規定。”

墨一是發布委托的人,按理說她是不能接見委托人的,但是他自己從蓮臺離開時被她看到了,并不是刻意偷看。

翁家主笑了笑,“墨一是我們翁家暗中養的人,你們不知道也正常,你敵不過他的,但是我很欣賞你,希望你能為我做事。”

影影可不是輕易投降的人,“我不為不誠信的人做事。”

不了解不代表敵不過,雖然衣服破了,但那只是在她無防備的情況下造成的,誰敵不過誰還不一定呢。

她拒絕的話音落下,小蟲子便傳來了暗中有人的提醒。明明方才還沒人,看來他們了解她布防的範圍有多大。

“小孩,誠信可不能當飯吃,在這世道要想活下去,不會說些好聽的話可不行,就像你方才說的,讓我很想把你關進地牢中,總有辦法讓你屈服。”

看翁家主話語中的意思應該是,若她不識趣便要将她捉了,折磨到同意為她做事。

她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墨一,他将木盒打開,裏面裝着一把精致的弩,她不敢說虛有其表,箭上或許有其它東西。

若是只有他一個幫手還不足為懼,如果暗中的人也一起沖出來,她很難離開。

安全起見,現在能做的只有逃了。

應着想法她轉身便向着大院外的範圍跑去。

墨一拿起木盒中的東西便飛上了屋頂,暗中的人也開始行動,有些沒注意的被小蟲子啄了眼睛,追她的人瞬間減了半。

小蟲子以自身融入黑夜的優勢向墨一發起進攻。

墨一揮着手将蟲子打落,一只手對着影影的背影不斷确定位置。

在積雪上留下的痕跡使她難掩行蹤,她逃跑的方向有一片樹林,在那個地方她能多活很長時間。

一聲尖銳刺耳的鷹聲劃破深夜的寧靜,快到破開寒風,連月光都捕捉不到其蹤影。

差一步就離開大院,影影即使聽到也來不及反應,那支利箭透過厚重的衣服穿透她單薄的肩膀。

借着沖勁她倒在屋頂上滾出大院,落在雪地中。厚到膝蓋的雪地給了她緩沖,顧不上疼痛,她封住經脈,她摸到身前的樹,幾步便向着樹上沖去,還撞斷了幾根小樹枝。

小疙瘩注意到異常,“主人!你看不見了?”

按理說,她身上的毒還沒嚴重到這時候就發作,但墨一射出的箭上的毒居然能牽動她體內的毒,使她眼睛瞬間變得慘白,失去視力。

跟着小疙瘩的話走,耳邊聽着不斷傳來的音波,腦海中自動生成所處的場景與位置。影影像是沒有失去視力一般,自如地在林間跳躍間,幾顆暗器打向四周的樹,每棵樹都發出同頻的顫動。

“瞎了還能跑?”

墨一竟還能找到她的位置。

他們或許知道她身上的毒能使她盲目,但他們不知道她的小疙瘩能做她的眼睛。

樹下傳來沙沙的聲音,小疙瘩說雪地上爬行着一條兩米長的蛇。

影影聽着聲音,找準了頭尾,算到了要害的位置所在,指間彈出一子于要害處将蛇打成兩段,那蛇還能繼續跟着她跑,沒一會那蛇便停了下來,他們或許不知道她曾有個養蛇的師父。

小疙瘩們檢查過周圍只有他們二人,墨一跟在她身後的樹上,完好的他的動作比受傷的她要迅速得多,離她越來越近。影影扣住一柄短刀向墨一打去,逼得他翻到樹下。

借着鐵鏈将短刀拉回砍斷樹枝,墨一掉了下去。

他并不慌亂的拿下腰間的鐵套扣在手上,握成拳便如鐵刺錘一般拳拳入骨,奮起橫飛将影影所站的樹打倒,逼影影下來。

影影将短刀擋在身前,擋住墨一的拳頭,卻被那道力打出幾丈遠,鞋裏裝滿了積雪,撞在樹幹上才停下。樹上的雪落下來,給她澆了個白頭,雪粒滑進衣裏,身體的暖意被澆去了大半。

她被這突然的力道打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輕輕咳了兩聲,手看似無力地滑下去,卻打開了腰間的小簍子。

到了這個處境她也不見一點慌亂,在翁家中她還擔心有幫手她會吃虧,看來只有墨一追了上來,她便不用避諱什麽了。

蟲子如海潮般從身上落下,輕盈的小蟲子們順着平整的雪地湧向墨一。

大批的蟲子的腳步聲像是一批行軍,墨一遲疑了一下,揮動拳頭将靠近的蟲子打散,一瞬間又被蟲潮裹住。

影影一陣恍惚。

不只是眼睛看不見,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她從懷裏拿出一顆解毒丸,雖不能将毒立即解了,但能暫時壓制。

影影簡單處理的傷口,意識也清醒了些,她回身,晦暗的眼眸閃過一絲厲色,如屍海中爬出的惡鬼,她今天怕是很難活下去。

音波将林間錯落的物體傳遞過來,那些都是來追她的人。

她命令小疙瘩們暗中布防,拿起雪地中的短刀。時機成熟,一聲令下,萬蟲齊發,她借着樹幹的力飛了過去,幾步踏在雪上如蜻蜓點水,波瀾淺淺。

頃刻間,雪地開滿血花,如寒梅般豔麗,只不過味道不太美好。

她并不打算回去,翁家把她惹急了。

回到翁家,她離開時的房屋仍亮着燈,裏面響起煮東西的聲音,飄來的是一股酒氣。

影影打開門。

翁家主拿着隔布把酒端下來,沒有看向門口,“你回來啦,人抓到了嗎?死的活的?”

他應該是在問墨一,那酒應該是留着慶功用,她替那個死人回答道:“活的。”

翁家主聽見聲音,背脊一陣發寒,仿佛墜入無盡深淵。他偷偷抽出匕首,自以為影影看不到,實則一切都在聲波的監視中。他拿着匕首迅疾轉過身來,手未擡,話都來不及出口,一柄短刀向着他的面門飛來。

一擊斃命。

小蟲子們是一群貪吃的家夥,它們将屍體吃了個幹淨,向着影影離開的方向飛去,回到了小簍子中。

不知走了多久,小疙瘩在耳邊說着別再走了。影影聽不清,壓下的毒又起來了,她感覺到腳下無力,身前空蕩蕩,整個人沉重地墜了下去。她下意識伸手抓住沿途能抓住的所有東西,卻一路磕磕巴巴落到了底。

膝高的雪地被砸得散開了個大坑。

因為她的胡亂抓扭,身上手上或多或多少的被撞出許多傷口,不過多久便會滿身青紫。

見她神志不清,小疙瘩着急的在她面前喊着她,意識模糊前,小疙瘩說有人來了。

冬日罕見的明月亮着光,将路照亮,一個清瘦的人影踏雪遙遙走來,她的人很輕盈,步伐不重,一腳踩不到底,站得極穩。

來到面前,那人蹲了下來。

她背着光,小疙瘩也看不清她的面容,為了不吓到人,它縮了回去。

“天上不掉餡餅居然開始掉孩子了?”

是個女子,聲音有些熟悉。

她探了探她的鼻息。

“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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