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30日轉眼就到。

距離面基還有三個半小時。

向來不到最後一秒不起床的楚落這天起的比誰都早。

洗臉，化妝，挑選衣服。

栾慕思見狀啧啧稱奇，心裏酸澀難忍，嘴上卻硬氣地吐槽：“搞的這麽隆重幹嘛。”

楚落描着眉，清嗓說：“第一次見面當然要留個好印象。”

栾慕思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強顏歡笑的開着玩笑：“那她要是随便打扮一下就來見你呢？”

楚落：“應該不會吧？會也沒事，無所謂啦。”

對話傳到了宿舍另外兩人耳中。

莊雅寧看着正對着鏡子塗抹口紅的人，無聲笑了笑，先前哪有機會見到宋陶昕化妝？對方每天都是第一個走的，今天她都收拾好了，宋陶昕出奇的還在宿舍。

回過頭，看着栾慕思盯着楚落目不轉睛，莊雅寧嘴角的笑淡下，出聲：“慕思，收拾好了吧？陪我去買飯。”

栾慕思看了眼還坐在座位上的兩人：“不等她倆？”

莊雅寧溫聲：“落落估計還有會兒，正好陶昕也沒好，她倆結伴。”

“咦？”栾慕思這才發現不對，她看着宋陶昕，“陶昕，你今兒怎麽還在？怎麽還塗口紅了？別說，這顏色還挺襯你的。”

楚落聽到後眉都不畫了，好奇地朝宋陶昕看去。

看着對方确實塗了口紅，楚落不驚訝是假的。

之前就沒見過宋陶昕塗口紅，她先前說過宋陶昕的嘴很好看，塗了口紅又別有一番味道。

因為眼部周圍被眼鏡遮擋，加上宋陶昕本身就白，就算沒有上妝也看不出什麽來，反而塗的口紅更顯了氣色，襯着對方更白了。

“是挺好看。”楚落也誇道。

宋陶昕轉眸，看了眼栾慕思後望向楚落：“謝謝。”

突然的含着認真，楚落被弄得磕巴了下：“不，不用。”

三分鐘後，莊雅寧和栾慕思已經離開。

楚落拿着卷發棒卷着頭發。

宋陶昕輕聲叫：“楚落。”

楚落循聲望去。

宋陶昕語驚人問道：“我這身衣服…好看嗎？”

“？！”

楚落撩起耳邊的頭發，以為是頭發遮擋的原因聽錯了，宋陶昕居然問她衣服好不好看？

但見宋陶昕直勾勾地看着她，等她回應後，楚落知道她沒有聽錯…

上下掃了掃宋陶昕的穿搭，楚落抿着唇，組織着不會傷到人的語言又不缺認真評價的話，慢吞吞吐出兩個字：“一般。”

說實話！這已經是楚落能想到的最高的評價了！

宋陶昕像是料到了楚落的話，她“嗯”一聲，平靜在衣櫃裏挑選着。

楚落盯着看了會兒後，又繼續卷着她的頭發。

兩人各自忙碌着，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又過了一分鐘，宋陶昕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身怎麽樣？”

楚落看去，表情一滞。

怎麽說呢？還不如上一套。

她放輕聲音：“一般。”

但願不會打擊到宋陶昕。

宋陶昕皺了下眉，轉頭從櫃子裏拿出一套運動服，“這身？”

楚落直接：“一般。”

宋陶昕不氣餒，又拿出了一套：“這身？”

楚落：“一…”

話沒說完，宋陶昕就懂了她的意思。

再一套。

宋陶昕：“這？”

楚落：“一。”

宋陶昕：“？”

楚落：“。”

最後兩人形成了默契，一對視就能得出對方是怎麽想的。

幾套下來，pass了太多，楚落感覺到了絲不好意思。

“其實你想穿什麽就穿什麽，主要自己喜歡，穿得舒适就行。”楚落做了個吞咽動作，小聲說，“而且我們每個人的眼光都不一樣，不用詢問我的意見。”

宋陶昕放下衣服，表情有些懊惱，擡頭跟楚落解釋：“你眼光好。”

這倒是。

楚落嘴角抑制不住地翹了翹，被人誇眼光高，心情瞬間愉悅了起來，放下手中的卷發棒，楚落聲音清脆：“要不我來給你選？”

見宋陶昕猶豫，有點想拒絕的意思，楚落說：“馬上上課，這樣選下去一會兒遲到了。”

宋陶昕遲疑後妥協，低眸說：“麻煩了。”

想要了解一個人，衣櫃就是最好的地方。

什麽樣的衣服什麽樣的性格，還能從衣服品牌看出消費水平。

楚落不知道誰說的這句話，可能是別人，也可能是她自己。

打開宋陶昕的衣櫃，如果讓楚落用一個詞來形容宋陶昕，那就是：無聊。

清一色的黑白灰，多餘的顏色也只占據小部分，起裝飾作用。

兩個詞就是無聊但有錢。

衣服都是品牌，基本都是四位數左右的。運動類的居多，大多數都是長袖。

楚落心裏感嘆着宋陶昕的樸實無華，随即問出了憋在心裏很久的話，“你紫外線過敏？”

宋陶昕站在一邊：“沒有。”

楚落手指着衣櫃裏的衣服，“那這麽熱的天氣，你怎麽穿長袖？”

宋陶昕很乖地回：“怕曬。”

情理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回答，沒法反駁。

“嗯……”楚落注意重新回到衣櫃，她是眼光好，但是在一摞樣式相同的衣服中找出不錯的，同矮子裏拔高個，略微困難。

但楚落是誰？

她會輕言放棄嗎？

不會。

楚落一邊挑着衣服，一邊問：“你換衣服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嗎？”

宋陶昕：“嗯，很重要。”

楚落：“要穿得體一些？”

宋陶昕：“嗯。”

楚落比了個OK，“交給我沒問題。”

在楚落時尚的眼光下，兩分鐘後換了衣服從廁所出來的宋陶昕讓楚落眼前一輛。

穿得還是之前的衣服，但不得不說，學會搭配，整體氣質能提升一百分！

更別說宋陶昕原本的氣質就不差！

楚落笑着點頭：“古德古德！”

說完她迫不及待地道：“走，上課去，讓雅寧姐她們看看。”

“嗯。”

給宋陶昕選衣服這件事，讓楚落暫時忘記了她要面基，可等從宿舍樓出來，楚落慢慢忐忑起來。

走在路上，為了緩解緊張情緒，楚落跟宋陶昕搭着話，“你要去見誰啊？感覺比我還要隆重。”

宋陶昕還沒回答，旁邊走來了一個女人，親切地叫着楚落。

“落落！”

來人是楚落社團的學姐，眼見學姐笑容滿面地走過，楚落同樣扯了抹不失禮貌的笑迎了上去。

楚落今天妝化的很好，每一筆都更好的放大了五官的優點，圓眼，翹鼻，飽滿的唇，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眼尾的眼線勾着，彌着不一樣的風情，臉頰的酒窩填滿了醉意，讓人移不開眼。

宋陶昕清楚地看到在楚落跟學姐笑的時候，學姐的眼神變了樣。

是毫不遮掩的侵略。

在學姐擡手想要去捏楚落臉的時候，楚落下意識去躲，但閃躲以來不及，眼見學姐的手即将落下，本以為會被對方碰到，誰知手腕被人抓住，楚落被輕扯到了一邊，正好躲過了學姐的手。

楚落下意識低頭看向手腕，一只骨節分明的，纖細的，白皙的手握在那裏。

是宋陶昕一直藏在袖子下的手。

如莊雅寧所說，宋陶昕的手是很好看。

只是…

這只手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因為是彎着的，楚落不太敢确認。

等到楚落想看得清楚些，宋陶昕已經松開了她，手也縮回到了袖子中。

楚落只好暫時放下心裏那抹怪異，擡眸朝學姐看去。

“不好意思啊學姐，我們要遲到了，先走一步。”

-

楚落上午有一節專業課，所以她和姐姐約定好第一節大課結束，就在學校人工湖南邊的第三顆垂柳下見面。

地點是楚落選的。她想既然是同校，面基地方最好是在學校。

想着馬上要跟姐姐見面了，聽課期間楚落時不時的走神，別的也顧不上去想。所以楚落沒想她是在哪裏見到過宋陶昕的手，也沒去想如果宋陶昕的手伸直了，會是什麽樣的。

一節課心不在焉的過去，馬上就下課了。

距離面基時間還有半小時。

“落落，需要我們陪你一起嗎？”下課之前，栾慕思問。

楚落搖頭：“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

“行。”栾慕思說，“要是情況不對就給我發消息，然後我給你打電話，你趁機跑。”

“…”楚落覺得栾慕思腦補過于精彩，但不辜負對方好心，楚落點頭，“好。”

栾慕思又問坐在楚落邊上的宋陶昕，“陶昕，你跟我們回去嗎？還是回家啊？”

宋陶昕寫筆記的手一頓，眼睛轉向了楚落，“剛才導員給我發了消息，我可能要去趟辦公室。”

“啊？…哦…好。”楚落不明白宋陶昕為什麽要跟她說，明明是宋陶昕問的。

不但楚落不明白，栾慕思也一樣，不過她沒多想，而是問：“那意思就是不跟我們走了？”

宋陶昕回正身體，回：“嗯。”

下課。

楚落按照約定往人工湖走。

人工湖周圍的風景很好，來來往往不少的人。

楚落站在約定的湖邊垂柳下，每一個從遠處走來的單個女性都沒能逃過楚落的眼。

楚落葉沒有光明正大地盯着人家看，只要看出對方的目标不是她站的位置後，楚落就很快地移走視線。

十分鐘過去，馬上就要到約定的時間，楚落卻還沒等來赴約人。

風吹過，垂柳枝條晃晃悠悠，幾片葉子從楚落臉頰劃過。

她看着手機，幾分鐘前給姐姐發的消息沒能得到回複。

十分鐘前。

L：[我已經到啦！]

一分鐘前。

L：[姐姐，你還來嗎？]

再等五分鐘。楚落想。

如果五分鐘後姐姐還沒回她消息也沒來的話，她就離開。

楚落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對方不會來。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失落是有的，同樣一直在心裏敲着鼓的小人累得停了下來，砰砰砰地小鹿亂撞聲消失。

放下手機，楚落無意地撩眸望向來時的路。

只一眼，楚落呆住。

遠處小跑着過來的人不是宋陶昕嗎？

她不是去導員辦公室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與楚落對視，宋陶昕擡手看了眼時間，發現還來的及後，跑步的腿慢了下來，最後的幾步距離，宋陶昕走着到了楚落面前。

看着宋陶昕緩緩走來，楚落問：“你怎麽來了？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她只說了要跟姐姐面基，沒跟幾人說去哪面基。

宋陶昕應該沒這麽幼稚跟蹤她吧？

是的，宋陶昕沒那麽幼稚會跟蹤她。

所以——宋陶昕知道她在這裏。

至于怎麽知道的……

宋陶昕推着眼鏡框，因為跑步聲音有點喘，她道：“抱歉，耽誤了點時間。”

楚落凝眸不語。

早晨被宋陶昕抓過的地方隐隐發熱。

她好像…想起來在哪見過宋陶昕的手了。

她不該現在才想起來的。

畢竟…

就是因為那個只手她才和姐姐聯系起來的。

似乎是為了幫楚落确定她心裏所想，又或許是因為被楚落一言不發地凝視着，宋陶昕開口：“我是落。”

說出來的話輕飄飄一句，可帶給楚落的卻是轟然崩塌。

為什麽…

為什麽呢？

楚落低頭，手掌攤開在她和宋陶昕之間，“手機給我。”

宋陶昕瞬間懂了楚落意思，盯着楚落發頂看了幾秒，宋陶昕把手機放到對方手心。

不等楚落問，宋陶昕自動說出了密碼：“248586。”

楚落睫毛顫動，這串數字對用九宮格打字的她來說很熟悉。

解鎖成功，楚落一眼就看見了soul。

她抱着不知名的心情點了圖标。

屏幕播放廣告的幾秒內，楚落目光就沒有移開過，她靜靜地看着手機，似在祈禱什麽。

直到廣告結束，楚落才有動作。

手指直接點到〈自己〉圖标，看着熟悉的頭像，熟悉的網名，熟悉的瞬間。楚落腦海的祈禱破碎，她抿着唇，指尖顫抖地點了〈聊天〉。

看着只剩下一個字母沒被點亮的soulmate，看着未讀的兩條消息…

楚落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等擡起頭，楚落才發現自己眼睛有些模糊，但不影響她看清，眼前的人是宋陶昕。

是從高中開始就跟她拼學習成績的宋陶昕。

是別人眼裏跟她是死對頭的宋陶昕。

是大學同寝兩年和她說話沒超過百句的宋陶昕。

是關系最近才和她緩和的宋陶昕。

但是在知道宋陶昕是姐姐的這一刻，緩和後正努力修補的關系，撕開了一道裂縫。

有什麽東西，在傾洩而出。

“你…”楚落聲音啞着，“什麽時候知道是我的？”

宋陶昕唇翕動，還沒出聲，就聽楚落又問：

“是一開始就知道是我？還是中間發現的？”

宋陶昕低眉，鏡片下的眸光暗下，她知道實話實說的結果可能不是很好，但她騙不了楚落，也不想說謊騙她。

她平靜地回：“一開始。”

手機塞進宋陶昕懷中，楚落睫根略微濕潤。

如果宋陶昕說的是第二個選項，楚落心裏或許還能好受些。

可偏偏，是第一個。

說明什麽呢？

宋陶昕想看她笑話。

在她發出那些話的時候，宋陶昕一定是嗤笑着回複她吧？

或許…

宋陶昕這段時間跟她關系好也是演出來的？目的是能更好的看她笑話？

楚落身邊不是沒有過，那些看對方不順眼，故意去接近對方，在對方陷入後冷笑着說出只是玩玩的真相。

想起之前種種，楚落不相信宋陶昕喜歡她。

畢竟現實中那麽多的機會，為什麽要在網上假裝喜歡她？

所以…

今天就是那個挑明真相的日子對吧。

穿着她給挑的衣服，過來告訴她血淋淋的真相。

被騙了就被騙了。

不就是網戀嘛，她才不在乎。

風吹起的枝條打在了臉上。

更像是一巴掌打在楚落的臉頰。

一顆心被揪的生疼，楚落眨着眼，笑着說：“宋陶昕，耍我很好玩是嗎？”

丢下這句話，楚落轉身便要走。

手腕被人輕扯，身後響起宋陶昕的低聲詢問：“我沒有耍你，還有，你不是說…不走？”

她是說了。

又能怎樣？

楚落垂眸，聲音有些哽咽，但她還強裝鎮定地回：“你…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