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勇者身死
關于逆鱗
在古老的傳說中，魔法之神法爾用魔法創造了法爾大陸，而後力竭，他的存在潰散，化作無所不在的魔素。
一切事物都包含魔素。
生靈吸收魔素，用體內的魔素構建魔力回路，以特定的方式釋放魔素，影響外界的魔素……這就是魔法的本質。
許多生靈擁有天生的種族魔法。
龍族有龍語魔法、精靈族有精靈魔法、女巫族有巫術、人魚族有海洋魔法……
人族沒有自己的種族魔法，但拉佩西想證明，人族可以創造出人族獨有的戰鬥方式。
比如劍術。
想證明劍術的強大，最簡單的方式便是用其殺死大陸上公認的強者。
比如龍族。
拉佩西有沒有成功屠龍現已無法考證，但她曾前往銀龍谷至今是拉佩西的傳承之地，也是劍道聖地。
塔尼年近四十歲時作為一名一級魔法師，背上家中僅剩的財産前往銀龍谷，去探尋一個可能。
銀龍谷接納每一個想學習劍術的人，谷裏劍聖的傳承者——劍之一族，承襲劍聖的遺志，萬年來用心教導每一個來谷中的人習劍。
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功修煉出劍氣。
劍之一道和魔法一樣，有天賦為限。
而塔尼是一個幸運兒，他得到了劍的垂青，僅三年便成功修煉出了劍氣。
雖然僅有稀薄的劍氣，但這并不妨礙塔尼榮歸故裏後以勇者自居，并得到了許多于魔法失意的人的擁簇。
皇族一直很讨厭塔尼一族，因為塔尼一族是堅定的女巫誅滅的支持者。塔尼的公爵先祖因為著寫并出版《女巫之錘》一書，差點被偉大的女皇薩瑞孚娜找借口幹掉。
但公爵先祖真的是一個好公爵，身先士卒、愛兵如子、撫恤百姓、一貧如洗，女皇薩瑞孚娜沒有抓住他的小尾巴，讓他好好活到了終老，并把爵位傳給了他的女兒。
塔尼一族不是壞人，他們一族自古就不富裕，也沒傳給後代多少家財。
雖然在皇族的推波助瀾下他們一族爵位降得很順利很絲滑，但從他們一族每一代都立志幹掉每一個女巫都能成功從皇族的盯梢中自然老死就可見一斑。
塔尼也不是壞人，他只是很普通，但非常自信甚至是自大。
他提倡複歸被光明教廷上屆神聖教皇霍裏毀滅的奴隸制，因為他覺得愚昧的人應該被英明的人所統治。
他建議燒死同時不被魔法與劍垂青的人，因為他覺得與其此世蹉跎不如去拼一個來世，将活着的資源讓給更需要更有用的人。
他甚至向國王求娶塔莉菲兒公主，因為他覺得只有美麗尊貴如公主殿下才配得上他。
塔利非想幹掉他真的已經很久了。
但是塔尼有祖上的榮光。雖然爵位不再，但是許許多多被幫助過的人不會忘記，他們記得塔尼一族的慷慨與援助。
所以塔利非以皇室的名義授予塔尼勇者的稱號，并讓他去遙遠的極北之地讨伐作惡的魔狼。
魔狼是七級魔獸，毛色與雪色一致極善隐匿，地方駐紮的軍隊根本找不到他，也沒什麽厲害的魔法師想去極北苦寒之地受苦。
況且魔狼也并未造成很大的破壞，至今也才吃了六個人，軍隊也在努力。
塔利非想了許多脅迫塔尼去的方法，但是塔尼答應了，因為魔狼吃了整整六個人。
塔尼告別了學生與鄉親，踏上了前往極北之地的路途。
出于某種隐晦的想要他死的原因，塔利非并沒有給塔尼足夠的錢財，但塔尼沒有在意。
他要去讨伐吃了整整六個人的魔狼。
歷經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塔尼僥幸地殺死了魔狼，并拖着垂死的身軀回到軍隊的駐地。
軍隊奉命全力醫治塔尼，并将其全須全尾地送回了家鄉——都城奧爾拉。
雖然皇室沒有擢升塔尼的爵位，但所有人都知道，塔尼勇者的稱號名副其實。
塔利非本也能捏着鼻子讓他活下去的。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發現女巫始祖娜查孚特—曾被女皇薩瑞孚娜下令全國通緝的在“治愈深淵“一案中殺死百餘人的罪魁禍首—是黑發紫眸後，懷疑皇後維依紮瑪是女巫并建議嚴查。
因為塔尼的聲名，甚至有民衆上書建議燒死皇後維依紮瑪，但都被國王卡洛伊以強硬手腕壓下不表。
但塔尼切切實實上了國王卡洛伊和公主塔利非的必殺名單。
塔利非知道，以塔尼的性格，公主被惡龍擄走他一定會來讨伐惡龍，所以讨伐過程中死了很正常吧。
看在他曾殺了魔狼的份上，塔利非也不願意給他一個沒有痛苦的死法。
但他真的必須死，不止是因為皇後。
奴隸制不該被複辟，也沒有人應該被燒死，舊制度的餘燼就應該在時光的流逝中徹底湮滅。
未來的女皇塔利非不歡迎塔尼這樣的人。
這邊勇者塔尼前往皇宮接受國王陛下的委托，前往龍島讨伐惡龍拯救公主。
在勇者塔尼的再三請求下，國王卡洛伊捏碎了手中的印玺，答應在塔尼營救回公主後将公主賜予他。
皇後維依紮瑪殿下因病未能出席。
那邊塔利非在艾斯瑞爾的注視下與父王确認好計劃并安撫其情緒後，摁滅了手中的傳訊魔法。
“殿下，您真的喜歡我并要想辦法把我帶回皇宮嗎？”
艾斯瑞爾有些不安。
但他實在心動。
塔利非看着眼前高挑俊美的男人，星光閃爍的銀色眼眸因不安而微微濕潤，愈發美輪美奂。
“當然，到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天天在一起。”
金發金眸的美麗公主笑得眉眼彎彎，更是美得驚人。
艾斯瑞爾看直了眼。
塔尼并不能使用魔法，肉身也不能承受長距離傳送魔法。以他的腳程，就算全程騎魔獸到達龍島也還要十幾天。
艾斯瑞爾和塔利非有足夠的時間。
“你真的不能把你的逆鱗交給我嗎？”
美麗的公主坐在艾斯瑞爾用魔法凝成的綴埋花朵與絲帶的兼具美觀與舒适的星光公主床上，眉眼有些憂郁。
這頭巨龍魔法用得真不錯，但為什麽是公主床？
塔利非實名嫌棄。
“抱歉，殿下。”
艾斯瑞爾單膝跪地并低下了頭，塔利非可以看見他擁有發旋的銀色發頂。
“我看史書上有巨龍一見面就把逆鱗交給命中注定了。我真的是你的命中注定嗎？”
美麗的公主聲音都有些委屈。
艾斯瑞爾的頭更低了，也自然沒有看見委屈的公主眼中戲谑地甚至有些張揚的笑意。
塔利非的目光一寸寸看過艾斯瑞爾甚至可以說是華美的外形，看過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理，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鎖進寶庫，納為自己所有。
塔利非沒有說錯，在過去，很多巨龍在遇見命中注定時都是直接将自己的逆鱗交給對方。
比如黑龍提莫娜，在自己還是黑蜥蜴寵物時便将自己的逆鱗手動穿孔挂在了美麗高傲的精靈的脖頸上。
再比如老銀龍普洛斯，哪怕遇見劍聖拉佩西時她已年近七旬，因為只是二級魔法師加上常年練劍損傷身體的緣故，哪怕是在人族平均壽命接近四百載的法爾大陸，拉佩西也已非常蒼老。
但普洛斯還是為眼前的劍聖心動不已。
他相信龍神的指引。
所以面對劍聖架在他脖子上的劍刃，普洛斯選擇雙膝跪地，硬生生扯下位于心口的逆鱗将其獻給了自己的心上人。
龍族逆鱗的作用其實很單一，主要便是圍繞龍族的命中注定展開。
巨龍心甘情願獻上逆鱗并接受的對象，巨龍不能對其造成傷害。
命中注定的對象吞服逆鱗，巨龍可以通過逆鱗的鏈接，将自己的生命力分享給對方。
就算不吞服，命中注定随身攜帶逆鱗也能被逆鱗的龍息籠罩，相當于一種标記行為，可以給巨龍帶來非常強烈的滿足感。
在銀月之龍被光明教廷上屆神聖教皇霍裏通過逆鱗殺死之前，巨龍一直傾向于盡早将逆鱗交給命中注定。
難點在于命中注定想不想收，而非巨龍想不想交。
雖然巨龍不能傷害被逆鱗龍息籠罩的人，但本來也沒有龍想要打命中注定啊……
是想孤獨終老嗎？
在法爾大陸的歷史上，巨龍是公認的很難殺，但也沒有什麽生靈想要去殺死一頭巨龍。
龍族龍口極少，所以它們珍視族群每一個成員，殺一頭龍基本自己也會被龍族全族追殺。
而因為巨龍的命中注定大多是外族的緣故，龍族非常在意自己在大陸上的風評，稱得上是全族好人。
甚至有龍著有《話說那個非常适合當對象的龍族》一書。
雖然銷量非常慘淡。
但在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命中注定通過逆鱗弄死之後……
龍龍也不是不想上交逆鱗，龍龍只是有點害怕，龍龍想再看看……這樣子。
按照族規巨龍的命中注定也屬于龍族的一員，被命中注定殺了也沒有別龍會幫自己複仇。
畢竟別龍也無法确定你到底還愛不愛，是不是自願死的……
綜上，艾斯瑞爾想和公主相處一段時間再把逆鱗給公主的。
但是公主真的好主動啊！
“殿下，我們去布置陷阱吧，不是要除掉勇者嗎？”
想逃啊……算了……
美麗的公主輕輕撥弄着艾斯瑞爾的發尾，眼波流轉。
自小博覽女巫一族與瑪奇亞王國皇室圖書館各類奇書的塔利非，當然清楚巨龍逆鱗的大致作用與意義。
他其實不知道可以通過逆鱗幹掉一頭巨龍，那是霍裏自創的法子，整個大陸也沒有幾人知道。
所以在塔利非看來，艾斯瑞爾這是有秘密而且害羞了。
但他本來也不想和眼前的龍發展什麽感情，他只是想要一個寵物罷了。
“好啊，我們去布置陷阱啊。”
美麗的公主再次笑得眉眼彎彎。
艾斯瑞爾松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