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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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筠溪一進工作室,就見前臺妹妹投來羨慕的目光,因為有丈夫送她上班。

楊筠溪淺笑,不想讓自己的私人生活成為同事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從昨天張飏出現在工作室那一刻起,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除開杜庭延高寒和出差的兩個同事外,大家都到了。

楊筠溪納悶,如果沒有外出作畫,高寒準是第一個到工作室。

“李睿,今天放晴,冬日增彩項目不畫嗎?”

“畫,寒哥臨時有事,晚點去。”

楊筠溪點點頭,拿着水杯去接了一杯熱水喝,她肚子有點疼。

快十點時,杜庭延和高寒才到工作室。

兩位老板同時出現,衆人都認為他們是有什麽重要工作在外處理,只有楊筠溪覺得不對勁。

楊筠溪叫高寒時,他愛搭不理地越過她身邊。

他還在生氣。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聊聊。

杜庭延倒有主動跟楊筠溪打招呼,不過當她看到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還有躲閃的目光時,她心中便有了數。

*

臨近午休時,工作室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李偉和林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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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筠溪好久沒見過這兩個人。上次見林婉還是領結婚證那天,後面在商場裏見過摟着其他女人的李偉。

這兩個人,楊筠溪都不想再見。

*

下午四點多,當楊筠溪正在畫設計稿時,前臺妹妹小田叫喊着:“張先生請大家喝下午茶,快來,有甜品、咖啡、奶茶。”

安靜的工作室突然沸騰:“哪個張先生?”

“還能有誰,小溪姐的丈夫。”

楊筠溪朝大門望去,不見張飏。

小田興致勃勃地跑過來,将一塊蛋糕放在楊筠溪的辦公桌上:“小溪姐,你的。喝咖啡還是奶茶?”

“今天水喝多了,不想喝。他人呢?”

“不知道,送外賣的人說是一位張先生點的,我一猜就是你丈夫。”小田指了指不遠處,“我去給老大送咖啡。”

楊筠溪點點頭,看到小田沒能将手裏的東西送出去。

楊筠溪在微信上确認過是張飏買的下午茶,他還說要來接她下班。

張飏這幾天的反常行為令她疑惑,突然想起昨晚他說“那我寧願你跟我吵跟我鬧”。

莫非是看到她對他并不上心,他覺得被人忽視,所以才花心思找存在感?

要真是那樣,可就諷刺了。

*

張飏準時來工作室接走了楊筠溪,帶她去吃飯。

車上的楊筠溪情緒不高,話不多。

“怎麽了?”

“想事情。”

“好像很苦惱,什麽事,說說看。”

楊筠溪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将心中的煩悶說出來。

*

李偉林婉夫婦想在家裏的院子裏搞一面浮雕壁畫,特意來請楊筠溪作畫,價格都沒談,就急着簽合同。

楊筠溪很警覺,提防着這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夫婦,并沒有急着簽合同,見到了飯點,便請他們吃飯。

到餐廳坐下後沒多久,楊筠溪便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林婉故意提及張家轶事,就是那天楊筠溪母親第一次去張家,被張飏大伯母羞辱,而張飏又護妻又為岳母打抱不平之事。

林婉把張飏誇了個遍,一個勁兒地說楊筠溪有福氣,嫁了這麽好的人家。

林婉還不忘把林鳳嬌楊筠溪那痛苦的日子拎出來說,她雖裝得一臉心疼,可目的在于讓母女兩記住,在其落難之時,是她跟李偉給到實質性的幫助。

而楊筠溪能嫁入張家,還有李偉林婉夫婦的功勞。

楊筠溪怎不知他們翻舊賬的用意,直接問他們想幹什麽。

李偉只說大家都是親戚,有時間要互相走動。

楊筠溪明了,他們這是想讓自己牽線搭橋,拉近與張家的關系。

楊筠溪不喜歡李偉林婉夫婦,也不想跟他們牽扯太多,便委婉說自己在張家并沒有看上去那般風光,來打消他們的念頭。

原以為他們會糾纏,誰知李偉竟說沒關系,壁畫還得畫,吃完飯就去簽合同。

楊筠溪以要現場勘察量尺寸,才好計算價格為由,暫時拖延着。

*

張飏跟李偉夫婦有過一面之緣,對他們的印象不深。

大概半年前,張飏參加好友李潇的婚宴,李偉夫婦在受邀之列,楊筠溪跟着李偉夫婦一起參加婚宴。

也就是在那時,張飏和楊筠溪重逢。

張飏見楊筠溪一臉為難:“沒事,多少是個親戚,偶爾走動也無妨。”

“可是我不想跟他們再有瓜葛。”

張飏不知楊筠溪跟林婉夫婦的恩怨,疑惑不解。

*

李偉曾是楊筠溪的父親楊峰的左膀右臂,深受楊峰信任,林月嬌對他也關懷備至,還促成了他跟侄女林婉的婚事。

後來,楊峰因資金周轉問題,公司倒閉欠下巨債。

楊峰的一生都很順利,生在書香門第之家,考上理想大學,生意做得也成功,有漂亮的妻子可愛的女兒,少不了自負和驕傲。

可誰知人到中年摔了一個大跟頭,便一蹶不振,最後選擇結束生命。

可就在楊峰出事前幾個月,他信賴的李偉卻離開公司。

之後,李偉自己開了公司,搶走了楊峰很多業務。

楊峰的父母早已亡故,他沒有兄弟姐妹,他死後,林月嬌楊筠溪母女兩被催債的逼得不得安寧。

李偉并沒有念在楊峰的知遇之恩,林婉也沒念及與林月嬌的親戚關系,主動去幫助落難母女。

走投無路之下,林月嬌幾次上門求李偉林婉,這才借到了二十幾萬還債,解了燃眉之急。

以前,林月嬌是被衆星捧月的闊太太,後來風水輪流轉,她得去巴結李偉林婉夫婦。他們可不把她長輩親戚看,而是把她當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林月嬌恨李偉林婉,恨他們把她踩在腳下的屈辱,一直隐忍着,直到楊筠溪嫁進了張家,她才揚眉吐氣,等着将那些屈辱通通還回去。

可誰知,楊筠溪剛結婚,張飏人就跑了,她成了被人恥笑的棄婦,林月嬌哪有底氣去顯擺。

直到前不久,林月嬌第一次登張家門,得到德安女首富的高規格禮遇,得到女婿的維護後,她才有種重回十幾年前風光日子的得意。

林月嬌只是個尋常婦人,免不了大肆宣揚自己的風光,當然也會故意說給林婉聽,讓她羨慕嫉妒悔恨。

李偉夫婦一直暗中觀察楊筠溪在張家的位置,之前因為她被冷落,他們識趣地不去巴結。可如今看,楊筠溪在張家頗受喜愛,這才親自登門送業務來。

生意人都在說買賣不成仁義在。

精明的李偉夫婦就是要給楊筠溪敲敲警鐘,提醒之前給過她的仁和義。

只是楊筠溪想笑,她可沒像母親口中所說的那樣,很得丈夫疼愛,能左右丈夫的行為。

*

楊筠溪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不過有所保留,并沒有當着張飏的面埋怨他。

張飏沉默片刻後說:“你不用怪媽媽,就算她不說,李偉他們也能打聽得到。”

楊筠溪沒想到張飏聽完故事後,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此,令她心安。

其實當楊筠溪得知是因為母親的關系,才招來了李偉夫婦登門時,一時氣惱,想打電話質問母親。

可在撥通電話前,楊筠溪及時挂斷。十幾年來母親受了那麽多委屈,難得如此高興,就不要掃她興了。

再說,像李偉那種無利不起早的商人,即使林月嬌不說,他也會打聽到消息。

“李偉是商人,做什麽事都是利益當先。我們家也不是搞慈善的,你不用多想,跟他們在商言商就是。”

楊筠溪望着窗外,天黑得早,天空有幾朵晚霞,在沉沉夜幕中顯得格外亮眼。

“可我就是想離他們遠遠的。”

楊筠溪聽母親講過,李偉離開前跟她父親大吵過好幾次。

她懷疑李偉背叛了父親,間接導致公司倒閉,雖沒有親手殺死父親,但父親的死跟李偉脫不了關系。

“你想查清真相嗎?”

“查清了又能怎樣,我們回不到過去,我爸也回不來。”

“要不要聽聽我的建議?”

楊筠溪別過頭去,看着他漆黑又誠意滿滿的雙眼,輕輕點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楊筠溪瞳孔放大,難掩驚訝。

張飏輕笑:“誇大其詞了。我的意思是說想知道水的深淺就得涉水,想知道馳騁山野的樂趣就得駕駛。只有我們去行動,才會接近真實。

“要想知道那段往事,接近李偉他們會更能靠近真相。”

楊筠溪思索着張飏的話,簡單透着哲理,她也懂,只是很多事未必懂得就能做得到。

“你不用怕,還有我在。”

張飏低沉有力的聲音萦繞着楊筠溪,她垂下眼眸,睫毛輕顫。

這一刻她相信他。

“你也不能完全拒絕他們,不然他們會給你戴上一頂忘恩負義的帽子。他們要是再提出讓你牽線搭橋的事,你給我說,我來解決。”

楊筠溪擡眸,眼裏帶笑,默默地望着他。

張飏故意地甩了甩頭,發絲輕顫:“我是不是帥出了新高度?還發現我不但四肢發達,頭腦其實也靈活?”

楊筠溪轉動着點漆般的眼珠,嘴角揚起的幅度越來越高,擠走了憂愁,笑靥如花。

張飏喜歡看她的笑臉,跟她一起在歡笑中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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