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第37章 037
【第三十七章】
看着氣鼓鼓的小姑娘, 郁乘淵嘴角忍不住上揚,但仍舊不松手,“閉上眼睛。”
葉茉初掙紮不動, 無奈只得照做,哼了一聲,又踹了一下被子, 偏頭閉眼。
從早上醒來,大事小事一件挨着一件,原本她并不覺得有多困, 可眼睛一閉上, 濃濃倦意很快襲來, 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
郁乘淵雙手撐在葉茉初身體兩側, 垂眸看着她,就見小姑娘濃密纖細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輕輕顫了幾顫,很快不動了。
果然還和小時候一樣,郁乘淵低笑出聲,松開被子。
給她把被子掖好,順手将她頭上的發簪摘下, 頭發弄散,讓她更舒服些,随後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起身出門。
葉茉初這一覺睡下去, 足足睡了兩個時辰,等醒來時, 天已黑了。
望着桌上昏暗的燭火, 她一時恍惚,竟還以為是在途中馬車上, 咕哝着喊了一聲:“乘淵哥哥?”
外間傳來腳步聲,很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屏風後繞了過來。
葉茉初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到了徽州,見過了阿姐。
郁乘淵走到榻邊坐了,伸手撫上她的額頭試了試,見溫度如常,放下心來,“可睡好了?”
葉茉初點頭:“睡好了,我阿姐呢?”
郁乘淵:“你睡着的功夫,太醫去給你阿姐診了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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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茉初立馬坐起來:“太醫怎麽說?”
郁乘淵扶住她:“和先前的大夫所說相差無幾。”
葉茉初又問:“那可有說我阿姐何時能好?”
郁乘淵:“鄭太醫也說不好,不過已經開了藥方抓了藥,方才你阿姐已經服了藥,此刻歇下了。”
這位鄭太醫是一直跟在郁乘淵身邊的,醫術精湛,葉茉初對他開的藥還是很放心的,便抱着被子又倒了回去。
郁乘淵失笑,伸手揉揉她蓬松的頭發:“還沒睡夠?”
葉茉初搖頭,咕哝着:“反正我阿姐歇下了,也不能跟我說話,那我再躺一會兒。”
小姑娘如今張口閉口都是她阿姐,郁乘淵無奈搖頭,伸手掐着她的胳膊将人拖起來:“吃了晚飯再睡。”
葉茉初東倒西歪:“可我不餓,我幹脆睡到明天早上好了。”
郁乘淵啼笑皆非,伸手将人攬住:“不吃不成,起來逛逛就餓了。”
葉茉初只好穿鞋下地,伸手從小幾上拿過自己的簪子,晃了晃:“冬蘭在外頭嗎?”
郁乘淵:“我幫你梳頭。”
葉茉初一臉懷疑地看他:“你會嗎?”
郁乘淵從她手裏接過簪子:“小時候幫你梳過那麽多回,你說我會不會。”
葉茉初又把簪子搶回去:“你也說是小時候了,那時候我只梳兩個小揪揪你當然會,現在你可不能胡來。”
郁乘淵笑:“也是。”
葉茉初便喊了冬蘭進來給她梳頭,随後跟着郁乘淵出門去溜達。
兩人慢慢走着,葉茉初問:“你去看過嚴景知了嗎?”
郁乘淵點頭:“看過了,傷口有點深,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死不了。”
葉茉初放下心來:“那就好。”
郁乘淵伸手揉揉小姑娘的頭,語氣頗為鄭重:“日後不管遇到何事,都不要像你阿姐今日這般沖動,交給我,我來處理。”
葉茉初乖巧點頭:“好。”
當時她也在氣頭上,跟着阿姐就沖去了府衙,回頭冷靜下來,也覺得今日沖動了。
兩人溜達了一會兒,便回去用膳,吃過之後,葉茉初便迫不及待地跑去葉青梧那裏,洗漱過後直接鑽進葉青梧的被窩,葉青梧喝了藥睡得沉,葉茉初抱住她胳膊,一個人小聲嘀咕了幾句,這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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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姐妹二人醒來剛收拾妥當,嚴景知便差墨文把和離文書送了來。
除了和離文書,先前嚴淑婷從葉青梧那裏借走,順走,或要走的那些首飾也一并送了回來。
除此之外,嚴景知還送來三千兩銀票。
墨文将東西都交到葉青梧手上,躬身行禮,話也不多說一句,便告辭離開。
葉茉初拿起那三千兩銀票,納悶問:“阿姐,嚴景知這是什麽意思?”
葉青梧:“想來是對我前些年拿嫁妝貼補嚴家的補償。”
葉茉初将銀票放回盒子:“阿姐你可不只補貼了三千兩吧?”
葉青梧:“嚴景知是正四品,年俸二百八十八石,他在徽州任職五年,算下來約麽一千五百兩銀子,再加上他在外頭私産的收入,能夠一次性拿出三千兩給我,也算是他竭盡所能了。”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賬,私下裏他還有多少進項,那就不得而知了。”
葉茉初好奇問:“阿姐,你和嚴景知成親這麽多年,他都沒有把俸祿和私産交給你保管嗎?”
葉青梧搖頭,不甚在意:“我不記得了,但看賬目是沒有的。”
葉茉初哦了一聲,也沒所謂:“随便他給不給,咱也不缺那幾個錢。”
葉青梧:“說得對。”
姐妹二人在這邊說着話,郁乘淵那邊,常臨正在禀報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殿下,您讓屬下盯着那位秦大夫,可那秦大夫并無異常,住在嚴府,每日去給嚴老夫人還有那位懷有身孕的妾室請平安脈,除此之外,只把自己關在屋內翻閱醫書,再不出門。”
“從他這打探不出什麽,屬下便又去查了他的家眷,一查才發現,秦家原本一家五口,就在前日,突然之間就搬了家,且鄰裏皆不知去處。”
郁乘淵一聽,頓覺蹊跷,讓人将葉茉初和葉青梧請來,将情況說給二人。
葉茉初不解:“秦大夫一家的反常,可否跟我阿姐的病症有關?”
常臨答:“尚且不知。”
郁乘淵:“鄭太醫先前給青梧看診時沒發現什麽異常,也瞧過秦大夫給青梧開的方子,方子同樣沒問題,但我總覺着這秦大夫在瞞着什麽事。”
說到這,郁乘淵看向葉青梧:“青梧怎麽想,可要将人抓來審一審?”
葉青梧想了想,搖頭:“罷了,今晨嚴景知将和離文書送來,我和他之間便一筆勾銷了,不管那秦大夫是否對我的病症做過什麽手腳,我都不想再同他們糾纏,等我将徽州這邊的田産鋪子全都出手,咱們就動身去湖廣。”
葉茉初點頭,十分贊成:“阿姐說的對,咱們往前看。”
接下來的日子,葉青梧忙着處理田産莊子,葉茉初則被郁乘淵帶着在徽州城裏城外到處逛。
草長莺飛,春光明媚,葉茉初珍惜眼下不可多得的閑暇時光,每回出行都玩得盡興而歸。
到了夜裏,幾人回府,一同用飯,飯畢,葉茉初便立馬跟着阿姐走了,姐妹二人每晚都要聊到好晚才睡。
衆人輪番上陣,給葉青梧講述這幾年的事,無論大事小事,但凡想的起來的都和她說,多日下來,葉青梧對缺失記憶的那幾年基本了解了。
葉青梧和離的第五天,她在徽州所置辦的所有産業全都轉手賣掉了。
讓她驚訝的是,原本想着急于出手,價格上怕是要吃些虧,可不知怎麽的,那幾個買主對價格都不甚敏感,看中了,随便談了談價,甚至離葉青梧定下的目标價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便當場敲定買下。
雖說當初葉茉初置辦這些産業時,也是經過一番精挑細算,花了足足一年時間才置辦下的,可即便莊子的土地再肥沃,宅子的地段再好,也不該如此。
她知道事有蹊跷,也想到背後該是有人在運作,更猜到那人許是嚴景知,可她不在意,有人願意花高價買她的産業,管她什麽原因,她賣就是了。
葉茉初得知此事時,和葉青梧一個态度,只說趁早賣掉就好,反正徽州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葉青梧将城北那處宅子最後也處理掉,春栀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行走,葉青梧便帶着所有人全都搬到了郁乘淵租下來的院子。
又休整了兩日,一行人便收拾行囊,準備出發。
還不待走,葉茉初的舅父孟為禮,就帶着次子孟簡安從江陵趕來了。
兩人不知葉青梧已經和離,先是到了嚴府,聽聞葉青梧已經搬離嚴家,父子二人皆是吃了一驚,一時不知該去知府衙門找嚴景知問個清楚,還是該去哪尋找葉青梧,最後還是墨文聞訊出來,将二人送到了葉青梧面前。
看着風塵仆仆的舅父和表哥,葉茉初又是感動又是高興,撲到舅父懷裏嗚嗚哭出聲,一直淡定的葉青梧也紅了眼眶,止不住地流淚。
郁乘淵和孟家父子也相熟,和孟二公子孟簡安更是幼時玩伴,待葉茉初抱着舅父哭了個痛快,衆人這才一番見禮寒暄,分主次各自落座。
郁乘淵讓人上了茶,便将下人都打發下去。
孟為禮便肅然開口:“我收到茉兒的信,得知青梧這邊恐有麻煩,心急如焚,将家中生意扔給你們大表哥,便帶着簡安連夜出發,怎知這一路上不甚太平,這才耽擱至今,沒成想還是遲了一步,青梧快與舅父說說,到底發生何事,怎的說和離就和離了。”
葉青梧言簡意赅将事情始末講了一遍,氣得孟為禮拍案而起,“他嚴景知欺人太甚,老夫要去找他讨個公道。”
孟簡安也一臉怒容:“即便我孟家是商戶,我們孟家姑娘也不是任由他嚴景知這般欺負的。”
父子二人說着,擡腳就要往外走。
葉青梧和葉茉初急忙攔住,葉青梧又說:“舅父,二表哥,方才我沒講,我捅了嚴景知一刀,公道我自己已經讨回來了。”
葉茉初點頭:“對,我親眼看見阿姐捅的,嚴景知正半死不活在家躺着呢。”
孟家父子一聽這話,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齊齊看向葉青梧那白嫩如蔥的手指,簡直難以置信。
可看着看着,孟為禮突然放聲痛哭:“是我這個舅父沒照看好你們,竟然讓一個喪盡天良的混賬逼得我孟家最是溫婉娴靜的青兒動刀捅人了。”
葉青梧又感動,又覺得有些好笑,忙掏出帕子給孟為禮擦淚:“舅父您別哭,我沒事的。”
葉茉初:“……”
舅父你怕不是對我阿姐有什麽誤會。
姐妹二人圍着老淚縱橫的舅父好一番安慰,這才把人給勸住。
孟為禮得知自個外甥女發狠捅了人,怒氣皆消,冷靜下來之後,總覺得行刺徽州知府一事事關重大,心中擔憂,也顧不上歇腳喘口氣,催促着衆人趕緊啓程離開徽州。
衆人本就打算動身,行禮也已裝好,見孟為禮急得恨不得拿鞭子趕人,便也不再耽擱,各自上了馬車,這就出發了。
到了城門時,也不知嚴景知是何時得到的消息,竟然面色蒼白地等在城門口給衆人送行。
衆人都沒下車,唯獨葉青梧掀開簾子看了他一眼,便将簾子放下了。
出了徽州城門,一行人馬不停蹄,奔着湖廣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