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不願意?

第28章 你不願意?

梁徽見着了祝知宜那副安靜看折子的模樣心底才安定一些,眉眼重新挂上平素的笑意:“清規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正式的封旨和任職手續要回到京中才能下,祝知宜現下就找文宦要了随行帶來的年事錄。

祝知宜請他上座喝茶,說:“提前做些準備回去不至于毫無頭緒。”他離開官場時間也不短了,那套朝綱規則、人員職位要重新熟悉起來并非易事。

梁徽也沒什麽想問的,但就是想多聽他說幾句話,目光黏在他臉上:“看出什麽名頭來了?”

祝知宜指着一沓折子玩笑道:“臣瞧着這近三朝的給事中下場都不大好。”

下獄的多,相對好一點就革職,顯少得善始善終者,這是因為這個官職機要,上通帝聽、下達朝官,但又無實權,有名無實,往往被推出去做替罪羊。

梁徽眉峰稍揚:“清規怕了?”

祝知宜目光澄靜:“有何可怕的?”

轉在二人腳邊的狼崽仿佛也應和主人的話一般,仰起頭,喉嚨裏發出咕哝,張牙舞爪好似也在說:“有什麽好怕的?”

梁徽看它不順眼,哪兒哪兒都有它,他捏住狼崽皮毛光滑的頸子,幽幽一笑,諷道:“才幾天,就這樣膘了。”那意思是祝知宜喂養得太好。

“長身體呢。”祝知宜揉揉狼崽耳朵,眼裏有很淡的笑,語氣也親呢。

梁徽看得一怔,祝知宜那樣慈愛柔情的神态很罕見,竟意外秀美生動。

祝知宜被盯得不自在,“咳”了一聲,轉移話題:“皇上,這可是你的救命恩……狼。”

“嗯,”梁徽的手捏在狼崽後頸按着,力道不輕不重:“我又沒說它不是。”

“那你這是在為它跟我讨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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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祝知宜睨他,若不是狼崽最後長嘯召集狼群,單憑人力,恐需鏖戰,傷亡難料。

梁徽垂眸看着狼崽巴巴的眼,陰陽怪氣道:“那便也封個将軍吧。”在大梁,在沙場上立了攻的戰馬也會被封賜爵位。

祝知宜沉吟道:“那它便叫’将軍‘!”

梁徽噎了片刻,道:“清規何不幹脆命人為他做件錦衣,上面刺’将軍‘二字昭告天下得了。”

“……”祝知宜被逗笑,又有些不服氣,“此狼可是幼王。”要不也不能将那群老狼引走。

梁徽敷衍:“哦。”

“……”思及此,祝知宜沉吟:“那群狼……怎會突然聚集?”

梁徽望着他,緩緩啓唇:“就是你想的那樣。”

有人故意為之,用無色無味的樟雪草引來狼群。

祝知宜沉默片刻,望着他,輕聲道:“皇上是故意被圍困的罷。”

“這從何說起,”梁徽揚起眉,一幅“你別亂說”的表情:“清規莫要冤枉朕。”

祝知宜也打太極腔:“不是便罷了。”

梁徽沒什麽不敢承認的:“救駕的人馬是從不同的方向過來的。”

昨夜他剛命人放出了礦址的風聲。

“只有姬寧是從東南方來的。”

梁徽放出的風聲那礦在西邊。

祝知宜不會去細問礦址的事,梁徽也不會告訴他,他只道:“皇上懷疑武将?”

梁徽不置可否。

祝知宜不知想到什麽,撓撓狼崽的下巴細聲嘀咕了句:“不像。”

“嗯?”

姬寧不會害梁徽,祝知宜的直覺,伴着這股直覺的是莫名的、酸澀陰晦的滋味,他總覺得姬寧看向梁徽的眼神裏頭有和佟太後同樣的東西。

只是他不知道那樣東西叫趨之若鹜和勢在必得——對梁徽手上的權勢,亦或是梁徽本人。

他不懂,只覺隐有不快,抿了抿唇,道:“天晚了,皇上還不回去麽?”

梁徽今個兒舌戰群臣辛辛苦苦給他掙了個給事中聽不得這莫名其妙毫無征兆的逐客令,“咔噠”擱下茶碗,半垂着眼看他,扯了嘴角幽幽道:“朕今晚歇這兒。”

梁徽人壞,看祝知宜那副疑惑錯愕欲言又止又說不出話的樣子他就舒暢了。

他捂着心口,裝模作樣的:“那狼給朕吓得心悸,一個人睡不安穩。”

“……”

梁徽故意逗他,俯身貼近,目光深而玩味,緩緩道:“再說——出來這麽些天,朕沒召過人,你讓那些最愛生事嚼舌根的朝臣怎麽想朕?”

祝知宜一頓,眼神明顯回避了一下,他和梁徽一直處于一種逢場作戲、猜心鬥智的狀态,平素裏親昵不是沒有,但他都當作出于場面需要,再過火也未有真刀實槍,唯一的一次還是他們大婚那晚,可那回他喝得太醉,幾乎沒留下什麽印象。

但梁徽說得也沒錯,這是他的權利,無論是因為什麽,他都是皇帝明媒正娶的君後,況且梁徽為了給他立威,自他入宮後就沒再宣過人,雖是為了合謀,但已很夠誠意,他其實根本沒必要這麽委屈自己。

梁徽本也沒打算動真格,只想嘴上欺負欺負人,但祝知宜的下意識的回避和沉默落在他眼裏變成了不情願的抗拒和為難的婉拒。

即便清楚地知道祝知宜對他沒有超乎君臣之外的感情,梁徽還是被他下意識的反應刺到了,嘴角的弧度從玩味變成有些冰冷的嘲諷,湊近,捏住祝知宜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笑得溫柔:“怎麽?不願意?”

祝知宜說沒有,伸手就去解梁徽的衣襟:“臣伺候皇上就寝。”

“……”梁徽的笑意更冷,祝知宜未免也太坦蕩了,可是,只有心無遐想的人才光明磊落,心懷鬼胎的人永遠患得患失。

梁徽用力地攫住他的手腕,沉聲問:“這種發乎于情的床笫之事魚水之歡也能被君後當作任務和職責是不是?”

祝知宜有些疑惑地皺了下眉,不明所以看着他:“皇上想說什麽?”

梁徽捏他下巴的手力度又重了幾分,臉湊得更近,呼吸幾乎纏在一處,眯起眼說:“祝知宜,是不是只要和你行夫妻禮的是’皇帝‘就行?不管這個’皇帝‘是不是梁徽這個人。”

祝知宜瞳仁一縮,惱怒:“梁君庭,你何必這樣诋毀我的品性。”他是這樣毫無忠節、放浪淫欲之人?

梁徽一怔,也覺自己話重了,道歉的話還沒出口,祝知宜就自顧自解了身上外衫,面無表情地躺倒床裏側,一副無所戀念、任君施為的樣子。

梁徽心下難受,受不了他這般作踐自己,拿被褥給他蓋上,包裹得嚴嚴實實,正色道:“祝清規,我是說錯話了,我道歉,但你何必這樣作踐你自己,難道在你眼裏,我就只是當你是個暖床尋歡的玩物,你存心氣我?”

祝知宜眼睛閉着沒睜開,輕聲說:“是我作踐自己還是皇上看輕我?”

梁徽嘴唇抿成一條線,目光晦澀不明,半晌,輕輕吐出一口氣,拿手背碰了碰他溫熱的臉,低聲說:“嗯,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祝知宜一動未動。

梁徽又碰了下他的臉,喚他的名字:“祝清規。”

祝知宜睜開眼,對上他俯看的視線,半晌,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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