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本宮靜候佳音
第48章 本宮靜候佳音
“沈君儀何事?”
沈華衣倒是開門見山:“臣來歸還鳳印。”姿态恭謙。
祝知宜挑挑眉,離他解禁還有幾日,沈華衣這般着急是在與他賣好還是想丢燙手山芋?
祝知宜八風不動,只道:“本宮尚未解禁,鳳印君儀收着便是。”
沈華衣斂氣往日的心高氣傲,身躬得更低:“不差這兩日,總歸是要歸還與君後的。”
祝知宜淡淡凝了他半晌,看他不似作态,溫和道:“那便放案上吧。”
沈華衣沒走,主動提及:“聽聞君後在查祭祀儀具之事。”
祝知宜直接否認:“不曾,不知沈君儀是從何處聽聞?”
祝知宜敏銳地捕捉到對方那一剎怔愣,果然。
他是讓喬一暗中調查,沈華衣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這是在詐自己。
話頭被祝知宜截死了,沈華衣只好問:“君後不想雪冤麽?”
“冤?你就知道那事不是本宮所為?”
“……”沈華衣越發覺得祝知宜難纏,曾經那麽敞亮的一個人,如今多少沾了點皇帝一句套十句、真假分不清的模樣,他只好道,“君後乃磊落君子,一片冰心,臣不信是君後所為。”
祝知宜笑笑:“君儀不必恭維本宮,有話直說。”
沈華衣拱手請禮,頗為誠懇道:“君後若不便出面,可由臣來查證,定會給君後一個滿意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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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宜想了想,忽然問:“此事與姬家有關?
沈華衣一頓,祝知宜太不好忽悠了,他分明還什麽都沒說。
祝知宜瞧他神色,已明白幾分,且不說那批皇器最後是由誰來掉包,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無論是誰做的,源頭的皇窯和負責運輸的都跑不了,姬寧是統慰,東西送進宮來必須過他的眼,得他的批。
沈華衣這樣着急,世家這是看不得這些武将後起之秀,怕被取而代之?
那如此看來,新啓用的這些武将也并不完全可信,姬寧為什麽這麽做?姬家如今正如日中天,完全沒必要蹬這淌渾水,平白生了他們與皇上之間的嫌隙。
祝知宜忽而想起那日乾午門前的兩人過招,這毛頭小子總不會是為了栽贓給自己不惜犯下這大不諱之忌吧?
那看來他确實很讨厭自己啊。
沈華衣看他老神在在八風不動,心中苦笑,世家那些老頑固還想和皇室鬥,祝知宜和梁徽,一個七巧玲珑心,一個老謀深算的狐貍,哪個都不是好惹的。
他索性直接道:“是,但臣請纓徹查此事,不是為沈家,是為自己。”
祝知宜:“為自己?”
沈華衣抿了抿唇,低聲說:“為自己求一條生路。”
祝知宜看着這個深受家族蔭庇、平步青雲的天之驕子,心下詫異:“沈家還沒有君儀的生路麽?”
沈華衣搖搖頭,沈家很快連自己的生路都沒有了,這次邊将回京他看得清楚,帝王雷厲風行鐵血手腕,和風細雨就把權給分了,那群老家夥無法與野心勃勃的梁徽抗衡。
曾經他以為祝知宜與他一樣,年少時都是拘于書房學堂的行屍走肉,被束在氏族使命、家國責任裏,曾經的祝知宜甚至比他更板正無趣,更不自由,可不知什麽時候,祝知宜己經掙脫出了他的枷鎖與牢籠,在後宮能遵循本心,在前朝能大刀闊斧,那份灑脫肆意和絕不違背本心的堅決他學不來。
仔細究索,祝知宜是在進宮之後才像變了個人似的,更準确地來說,是皇帝改變了他,或許連祝知宜自己都未察覺。
想到族叔和堂兄們正在籌謀之事,沈華衣心如灼焚,只求一條生路。
祝知宜也沒具體問他,他們現在誰都不相信誰,話裏話外半句真假都不知道,只道:“那本宮靜候佳音。”
沈華衣松了口氣,這是祝知宜願意給他機會的訊號。
正在暗中調查的喬一接到暫停的命令,不解:“公子真的相信這個假裏假氣的君儀?”
祝知宜搖頭,不是相信:“是騾子是馬溜溜便知道。”
況且很多事情他暗中去查确實不易,有人甘當馬前卒事半功倍何樂不為?
“那若是真的公子便要用他?”
祝知宜想了想:“他與後宮其他之人不一樣。”此人是有真才實學的,不然他也就不和這人廢話了。
喬一打抱不平:“公子好胸襟,這君儀以前沒少給咱下絆子吧?每回都一副心高氣傲目下無塵的模樣,半點恭敬沒有。”
祝知宜倒不是很在意這些:“有才之人有些傲骨,應該的。”他是惜才愛才之人,不會因私怨而公報私仇。
喬一嘟囔:“那趕明兒什麽作過妖的太後太妃、牛鬼蛇神都來您這兒求一條生路,您當觀世音得了,菩薩都不帶這樣的。”
祝知宜被他逗笑,搖搖頭:“我也沒有這麽好說話吧。”
解禁之日,梁徽親自來接祝知宜。
祝知宜一身青衫素衣,手裏抱着幾本卷宗,一開大門便看見庭院裏長身玉立的身影。
夏日已過了最濃時,宮柳愈發青翠,祝知宜有一瞬恍惚,那個人的眉目和眼神同那碧色枝葉一樣柔軟。
梁徽面無其事地走過來,接過他手上的東西:“走吧。”
祝知宜沒同他争:“皇上怎麽來了?”
梁徽側眸,看了他片刻,幾天不見,祝知宜瘦了些,眉眼有些疲态,但這令他看上去有種令人心軟憐惜的無害和脆弱,他別過眼,斂下積在心中的念想,勾了嘴角:“自然是有事要同清規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