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禦駕親征
第55章 禦駕親征
“皇上可有想過禦駕親征?”隋寅無畏,他心裏門清,皇帝生性多疑,未必完全信任他們幾人,但有君後在,梁徽不會對他們過河拆橋,兔死狗烹。
這答案和梁徽不謀而合,他早就算好的,如今有人為他提出來再好不過,但他還是問:“理由。”
“敢問皇上是只想守成還是立志于九州?”
“守成如何?九州又如何?”
“若只是守成,那這仗也不用打得太漂亮,贏了即可,繼續修修補補這不太平的王朝倒也能茍延殘喘個好幾十年。”
梁徽也不介意他的冒犯,不動聲色道:“繼續。”
“若是皇上放眼九州,臣倒是認為這次西南之亂是個絕好的契機。”
“所謂不破不立,皇上禦駕親征,親自帥兵,一是徹底鏟除大梁最後一位異性王,從此徹底廢除分藩,集權收歸中央。”
“二來是接攬西南軍權,皇上不是苦于北羌、南疆的兵權收不回來麽?既然連墨大将和長公主都動不得,那就從西南入手,文治太平,武治亂世,真正大業從來都是在馬背上取得的,兵一定是要自己帶出來的才忠誠,即便如今姬家看似投誠,但皇上手上沒有一支徹底屬于自己的軍隊真的能安卧龍榻麽?”
“三來是借此徹底粉碎世家,福王勾結東部,事關江津一案,怕是朝堂中的半數官員都多少牽涉其中,君後査到的證據,回了京後總歸還是要再經大理寺、督察院的程序,流程繁雜苛冗,不排除他們官官相護僞造藏匿證據,其間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則功虧一篑。”
“但皇上您親自去查實的論斷,按照例制,天子親臨禦斷,則不必再經大理寺督察院,也無人敢質疑,可直接下罪,屆時懲治世家、廢除丞相師出有名、水到渠成。”
“總之,這一戰對皇上是天賜良機,”隋寅眼睛毒,看人一向準,若是梁徽沒有這個野心他絕不開這個口,“端看皇上願不願意抓、抓不抓得住了。”
梁徽淡淡凝他,祝知宜眼光确實不錯,竟能在滿朝庸官挑出這等魄力非凡格局宏大之人,隋寅能想得到的那些梁徽自然也想得到,但他仍是很沉得住氣:“即便要抓住,也還時機未到。”
隋寅腦子一轉,也明白了,其實皇上根本不是被他說服的,人早有打算禦駕親征,只不過是在拖,在等,在等朝臣們急起來,因為皇上是不能先開這個口的,他得等朝臣們急了來求他。
按照大梁例制,若是遇上難打得下來的戰役,天家是要派出皇子或親王親臨援軍以慰軍心以壯聲勢的,但梁徽這一代争儲激烈沒剩下兄弟手足,他自己也還沒有皇子,宗室裏更沒有适齡的親王,那便只剩天子禦駕親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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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幾派世家權臣本不願天子親掌兵權,可是平西大軍出師不利,噩耗頻傳,朝中無将,眼看外擾內亂就要禍及京城,梁徽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态度,這群貪生怕死之輩反倒急了起來,紛紛附和議事閣主事隋寅懇請天子禦駕親征。
當然,亦有不少人是等着看笑話最好新皇就此命喪沙場。
梁徽要的就是他們急,否則他主動提出要親征南下指不定被多少人當作急着染指兵部趁機收權然後阻着攔着使絆子。
如今不是他急着要去南邊,是他們求着要他去的。
石道安問皇上是何時動了南下的心思?
他的學生他知道,梁徽不是耳根子軟的人,絕不可能三言兩語便被旁人煽動唆使,他若是自己不想去,滿朝文武在乾午門長跪他也懶得理一眼。這分明是他自己的主意,滿朝文武是正中他下懷、被他用來順水推舟了。
梁徽垂眸淡道:“從他南下的那一刻便在想了。”隋寅說的那些他早就想到過,但遲遲沒有動身,只是想朝堂上那些廢物欠他更大的人情。
石道安一怔,果然,又是因為那位。“那為何決定此時動身?”
“因為——”梁徽握拳的手緊了緊,“他來信說想親自潛入郎夷了。”
那一刻梁徽忽然覺得這次分別中發生的變故和失控要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
“皇上想好了嗎?”
“嗯,想很久了,” 梁徽寬慰他的老師:“反正朕留在京中也不過是和朝上那群廢物大眼瞪小眼,何不去做些真正有用之事。”
石道安問:“那京中怎麽辦?”
“京中有議事閣,如今他們個個都能獨當一面,世家有沈華衣裏應外合牽制住,丞相那頭,朕已經把太後和佟瑾軟禁起來,他無兒無女,還算看重這兩位血親,不敢輕舉妄動,至于其他人,唯他馬首是瞻,也掀不出什麽風浪來。”
別人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梁徽是挾丞相以令百官,石道安無話可說,只道:“陛下乃蛟龍,終是要翺于九天,絕非寸池所能困縛,臣便不多言了。”
梁徽雷厲風行,即刻動身,行軍規模不大,但随行的都是京羽衛裏的精銳,梁徽又熟識地形,遠途經驗豐富,抄了近路,用時比預計中少了十來日。
離蜀西越來越近,但祝知宜來書越來越少,若不是他身邊的暗衛堅持每日報平安梁徽都要以為他沒了音訊。
再過天南關便要進入渝郡地界,南邊的冬天并不比北方好過,蜀藏陰冷,寒潮刺骨,終日無光無暖,令人心情沉郁,行軍艱苦。
但梁徽自小吃的最多就是苦頭,倒也不覺什麽,再苦能有以前那些屈辱苦嗎?
一路行軍,他不擺天子架子,跟京羽衛同吃同住,甚至很多禦寒取暖的土法子還是他親自教人的,軍中将士都敬重他。
梁徽這種人,若是真想要俘獲誰的心,那便沒什麽人能輕易逃脫,八面玲珑不失沉穩冷靜,氣場威嚴但禮賢下士,很快,天子變成了軍心所向。
梁徽在外也不愛叫人跟在身邊侍候,自己生了火燒水,突然接到急報——“晌午時郎夷镖隊挑釁滋事,同沅水河漁民産生矛盾,一個時辰前,夷軍忽然以此發兵,現正在往沅水方向行徑。”
梁徽幽黑的雙眼眯起,折斷手中的木柴。
隋寅擦擦額上的汗繼續道:“福王将城門的駐軍撤走了一半,很快就會與他們的将帥英穆會面。”
“姬家軍已經根據陛下的指示從淮連山脈北側翻越雪山,最快明日晌午便能抵達蜀中。”
“還有就是一一皇上,遷目似乎懷疑了。”
遷目是沙門郡的守将,祝知宜帶着一支編號為“飛燕”暗衛潛入的正是郎夷國專門辟來種植蠱毒草的沙門郡。
火光映在梁徽幽深的黑瞳裏跳躍,他果斷下令:“命“飛燕”即刻返程!!”
“傳令下去,我們明日提前兩個時辰出發,務必兩日之內順利進蜀。”
“是!”
蜀西與沙門郡相距不遠,梁徽很快收到祝知宜回信。
他不贊成梁徽完全撤回“飛燕”,遷目只是進入戰時警備狀态,收嚴關卡,并沒有察覺他們的異動。
他已經大致摸到了沙門關近年來出入關文書、輸出毒蠱的賬籍所在和此次存放蠱毒的倉儲,現在撤走則是功虧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