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滴
第39章 水滴
小雪豹是面對着巫盞的,所以科研院的衆人沒辦法看清楚雪豹的表情是什麽。
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能感覺出來小雪豹非常享受那位人類的動作——即使是變成了一只手提豹。
雷蒙德已經見慣了這種小場面，就算知道小雪豹的身份也勉強能夠保持淡定。不過他第一次感受到小巫的叛逆，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家神奇小巫看似冷冷淡淡,原來還是有點反骨在身上的。
科研院的衆人就沒這麽淡定了。他們已經陷入了懷疑人生的沉默,連同歐文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他們看着這只手提豹,內心的想法非常統一。
被譽為帝國之光的元帥,居然就這樣被提溜起來了……而且還是被一個人類提起來的！！
那位提醒巫盞的研究員在巨大的震驚之下,不僅失去了表情管理，還失去了部分獸型管理能力，不自覺地露出了自己的耳羽，抽風一般瘋狂顫抖。
他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愣是沒說出一個完整的音節。眼神呆滞了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剛才巫盞是在反問他。
“我是說……怎麽可以……”這位研究員感覺自己八輩子都沒受到過這麽大的震撼,恍恍惚惚地開口。
巫盞看了一眼手提豹。
小雪豹不為外界所動，還在努力地想用尾巴卷住巫盞的手，不過因為被捏住了後頸,有些使不上勁。
巫盞給雪豹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把他放回了自己腿上。小雪豹終于如願以償用尾巴纏住了巫盞的手腕。
巫盞戳了戳他的腦袋：“他說不能随便動你。”
小雪豹擡起頭，銀色的眸子盯着那位研究員看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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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向其他人的時候，雪豹眼裏的溫度立刻冷漠了不少。
看了片刻，雪豹轉過頭，爪子抱起巫盞的手放在自己頭頂,用行動表示可以随便碰。
科研院的衆人：“……”哈哈,沒想到元帥私底下脾氣這麽好呢。
雖然感覺這個人類未免太大膽了一點，但是元帥自己都樂在其中，他們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
研究員聽着自己世界觀碎裂的聲音,哆哆嗦嗦地說：“……我什麽都沒說，你們開心就好。”
激起叛逆心的巫盞這才滿意了一些，再次瞥向研究員的目光不再和剛才那樣冷淡。
這麽一對視，這位研究員頓時有些暈暈乎乎，耳羽繼續抖動。
突然發現這個人類，還……還挺好看的。
“……”
而其他幼崽瞅了半天，沒看出來這些新來的大人在嘀咕什麽，只發現了這只心機豹又一次和漂亮人類貼貼成功。
他們也貼上去，抱住巫盞的手臂。
“嗷嗷嗷！”不要只用小雪豹做示範嘛，他們也可以随便rua的！
科研院衆人：“……”其他幾位也是很活潑親切呢。
兩小時折騰下來，幼年體大佬們的記憶恢複進程沒有任何有效推進，反倒是首都星趕來的衆人世界觀碎裂成了渣。
總而言之，和幼年體大佬初次見面的測驗以失敗告終。
不過科研院的衆人在緩過神來之後，反倒充滿了幹勁，摩拳擦掌準備制定詳細的方案。
一行人準備離開園長辦公室。一直沒吭聲的另一位研究員助理看了巫盞半天，鼓起勇氣說：“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感覺是星網上？不過他們這段時間都泡在實驗室，暈頭轉向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看錯或是記錯。
巫盞的輪椅滑得穩穩當當：“認錯了吧，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
“這樣，那是我認錯了。”那位研究員點點頭，完全沒有想到幾天後自己會毫無防備的見識到神奇的玄學。
而科研院副院長看了看輪椅上的巫盞：“小巫……可以這樣稱呼你吧？”得到巫盞的肯定之後，他繼續問。
“你的腿是受了什麽傷嗎？科研院的醫療水平還可以，或許能夠幫你治療。”
他這話屬實是謙虛了，首都星的科研院，可以說是彙聚了全星際最頂尖的科技人才和力量，治療腿傷完全不在話下。
巫盞搖頭，輕描淡寫地說：“沒有受傷。前段時間不小心吸收了核心能源石的力量，他們不讓我走路。”
“咳。”雷蒙德摸摸鼻子，“吸收完能源石之後，你的身體情況不太穩定，坐輪椅能夠讓你更好的休息。”
副院長：“哦哦，原來是吸收了能源石……核心能源石？？”
他猛地頓住：“你們是說星球的核心能源石？！”
關于F-768星的能量和磁場變化也是他們此行的研究課題之一。
“嗯，不可以嗎？”巫盞有些莫名。
科研院的衆人在內心瘋狂咆哮。
這難道是可以的嗎？？
副院長在元帥和得意門生撒嬌的時候維持了表面淡定，此刻還是沒忍住表情扭曲了一下：“當然不可以。一顆星球的核心能源石，哪怕是廢星荒星，所蘊含的能量也不是個人能夠承受的。”
雷蒙德在幼崽護理這方面是行家，但對能源石只是簡單了解，當時檢查到小巫沒什麽大礙就沒細究。這會聽到副院長的話，他一下子緊張起來。
科研院幾人看向巫盞的目光比剛才還震驚。副院長顫顫巍巍地說：“哪怕是最低等級的星球，萬分之一的力量也遠遠超出了個人能夠的範圍。”
巫盞不解：“可是當時我抓到的那些人，就是想吸收核心能源石的力量。”
“……是這樣的，小型能源石可以貼身放置吸收，也可以把能量提取出來。但這類核心能源石吸收的方式，理論上只能是把能源石切割成無數份，借助儀器分解提取之後，按照嚴格的劑量融入藥劑，才通過注射的方式吸收。”
講解的院士頓了頓，繼續說：“強行吸收只會讓人的器官無法承受，從而導致死亡。”
不過通常來說，星球的核心能源石基本都已經成為星球運行的力量，很難人為吸收。
F-768星是一個例外。
巫盞：“……？”這麽麻煩的嗎。
他沉默片刻，說：“但是我感覺我還好。”
說到能源石，巫盞想到什麽，補充道：“對了，雪豹前段時間生吃了一顆能源石。”
吃完也是活蹦亂跳的。
科研院的衆人第三次目瞪口呆：“？？？”
什麽？？生吃什麽？？能源石那玩意兒是能生吃的嗎？？
……
科研院的人平複好自己被震驚的心情，用攜帶過來的儀器，給吸收了核心能源石力量的巫盞，以及生吃一顆能源石的小雪豹再次檢查了一番，确定身體指标還是很健康之後，才算是結束了初次見面的測驗。
科研院的一行人沒有着急進行實驗和刺激訓練，而是撿起自己反複震驚以至于破碎成渣的世界觀，拿着最新的數據，先去規劃制定初步的恢複計劃。
至于讓科研院大佬們反複重塑世界觀的罪魁禍首之一，巫盞依舊在悠閑的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育幼員。
第二天。
巫盞讓粘人的幼崽們先自己活動，獨自去了一趟醫療室。凱莉的情況恢複得很不錯，這個點剛吃過午飯，正在給兩只新出生的豚鼠幼崽哼唱兒歌。
巫盞在門口看了片刻，望向不遠處蹲着的黑影。有了他昨天的靈力保護，黑影稍微黯淡了一些，倒是沒有散架。
只不過也撐不了多久了，再不進行引導輪回，恐怕就要徹底消散了。
“巫先生，你在看什麽？”凱恩喜當舅舅，喜氣洋洋地從後面探頭問道。
“沒什麽。”巫盞默了默，問他，“冒昧問一下，凱莉和她丈夫的感情好嗎？”
“啊？”凱恩像是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失落地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特別好。但是當初那些礦區一直壓榨礦工，他連續工作了五天，過勞猝死了……”
過了一會，巫盞問：“所以她很想念他，是嗎？”
巫盞側過頭，看了一眼蹲在外面不敢進去的黑影。
凱恩點頭：“是的，她經常和我提起他。”
巫盞說：“如果還能再見他一面，她會願意嗎？”
“什……什麽？！”凱恩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誰都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又怎麽可能見到早已逝去的人呢。
但是想到巫盞的能力，凱恩又覺得好像也沒有不可能的。他茫然地站了一會：“再次見到他嗎？我去問問她……”
“別刺激她。”巫盞淡淡地提醒。
“我明白。”
十分鐘後，凱恩走出醫療室，對巫盞點點頭。
巫盞看了他一眼：“你在她身邊先陪着，我帶他過來。”
說罷，巫盞滑着輪椅到了空無一人的走廊角落。當然，沒有人，不代表沒有鬼。
一道鬼魂蹲在角落，能看出來是個不太高的年輕男人，隐約還能看出他的神情非常憔悴疲憊。
巫盞停在鬼魂身後，說道：“不想進去看看她嗎？”
蹲着的那道黑影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巫盞在和他說話，結結巴巴地說：“你在說我嗎？你居然能看見我？！”
他發現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有多激動，發現別人都看不到他的時候就有多失落。
他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好長時間，循着冥冥中的吸引，在妻子生産那天找到了育幼園，見證了孩子的出生。
巫盞說：“能。你的執念是凱莉吧，想再見她一面嗎？”
“我，我還能再見到她嗎？？”黑影的聲音都提高了些，不過想到這段時間的經歷，又低落下去，“但是他們看不到我。”
巫盞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我能讓她看見。”
黑影激動萬分：“我想見見她！當時太突然了，我還有話沒有和她說！不過……如果她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她想見。但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和她再見面的機會。”巫盞的聲音有些輕，“你應該可以感覺到，你快消散了。”
“……是的。”黑影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勉強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勸她的。”
“嗯。”
巫盞幹脆地轉過輪椅，推開醫療室的門。
凱莉緊張地攥着被子，情緒有些激動，但還算控制在了穩定的範圍。
“巫盞先生，我……我真的可以再見到肯嗎？”
巫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指尖的一張符咒在沒有任何東西接觸的情況下燃燒起來，和一道靈力一起沒入凱莉的眼睛。
“開。”
凱莉頓時感覺眼前的景物變了一個色調，而巫盞輪椅旁邊，赫然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肯？！”
“是我，凱莉……是我。”
巫盞沒有打擾夫妻倆寶貴的相處時間，滑着輪椅回到醫療室門口。他望着F-768星的天空，出神地想。
就算是陰陽兩隔，能夠再次以鬼魂的方式相見，也是某種幸事。
不像師父那個老頭子，最後連個魂魄都沒留下來，以至于他想去陰間地府看看他都沒辦法。
巫盞從幽遠的思緒中掙紮出來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他敲了敲房門，重新進去。
凱莉的眼睛很紅，明顯是大哭過一場，但她眉眼間一直萦繞的愁緒和哀傷散去了一些。
凱莉小聲問巫盞：“他要走了是嗎……如果不離開的話，會怎麽樣？”
“一般來說，如果不入輪回，時間久了之後，鬼魂就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不過他目前也還不清楚在星際科技時代，還有沒有完整的陰曹地府體系。
巫盞頓了頓：“這裏的情況可能不太一樣，但他的情況确實不太好。”
“我明白了。”她對黑影露出一個失落的，卻又隐約有些釋然的笑，“在科技時代談來生有點可笑，但是，希望下輩子再和你相愛。”
黑影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豚鼠寶寶的腦袋。
巫盞擡手，靈力在房間裏隐隐形成一個漩渦。黑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溫和的靈力包裹，他看向隐約出現的一道門，在某種不可言說的吸引力下往裏面踏了進去。
巫盞聲調舒緩地念了一段小時候跟着師父在佛家交流學習時學的往生咒。
雖然陰間制度可能不太一樣，但這種咒語對鬼魂的安撫效果是一樣的。
幾分鐘後，靈氣散去，房間裏安靜下來，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巫盞關上醫療室的門。
也算是……了卻了一樁遺憾。
巫盞慢慢地滑到走廊的陰影處，安靜地坐了一會。
靈力以他為中心緩緩溢出擴散，如潮水一般往四面八方平鋪出去，很快覆蓋了方圓三公裏的位置。雖然覆蓋的面積很廣，但他放出靈力不帶任何威脅，僅是作為觀察，倒是沒有驚動任何人。
巫盞閉上眼仔細感受了一會周圍的情況。
……沒有鬼魂，沒有邪祟，偶爾有幾縷黑霧或是怨氣，也很快消散。和在藍星時的情形确實不一樣，如果是在藍星，他甚至不需要這樣大範圍的探測，只是通過眼睛查看情況，都能看見不少鬼魂，當然，也有各種精怪邪祟。
估計是還沒完全吸收核心能源石的力量，這樣大範圍地調用靈力，讓他有些不适。
等巫盞睜開眼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襯衫貼在身上，讓他感覺不太舒服。
他盯着前方看了一會，轉身回到員工宿舍。
……
巫盞處理這些事情的期間，幾只幼崽沒有得到一起貼貼的允許，只能百無聊賴在訓練場折騰那些訓練裝置。幾個輔助訓練的機器人在短短半個月裏，被掀翻了好幾次的天靈蓋，也經歷了多次散架重裝的苦難，已經怕了這幾只戰鬥力驚人的幼崽，看見他們幾個過來就馬上開溜。
不遠處，科研院的幾人蹲在草叢邊緣，認真記錄幼崽們訓練時候的情況。
那位研究員想到元帥在人類青年手裏變成手提豹的模樣，一時間産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幼年體的元帥好像挺好說話的，如果他也摸到了元帥的幼年體，起碼能夠吹到退休，不，能吹到入土也說不定。
他抱着這個想法，稍稍靠近了一些，很快就被小雪豹發現。小雪豹回過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大有再靠近就一爪子揮過了攻擊的意思。
“……”好吧，雖然是幼年體元帥，也不是他能夠随便摸的。
幾只幼崽沒什麽興致地訓練了一會，不約而同地想。
都過了這麽久了，漂亮人類應該忙完了吧，要不然去找他好了。
……
巫盞的宿舍裏。
他把被冷汗打濕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裏，在浴室洗了個簡單的澡。
出來時，他的光腦在嗡嗡振動——幾位科研院的人組建了一個群聊，專門讨論幾位幼年體大佬的情況，他和雷蒙德也在裏面。
在他處理黑影的事情時，群聊已經多了五百多條術語專業的分析，最新的那條信息是副院長提的一個猜想。
-僅用醫療設備只能檢查他們的身體機能數據，我認為，深入他們的精神領域查看他們的情況，是只能找到問題的方式，不過可行性較低。
巫盞草草看了一眼，放下光腦。而這時，他宿舍的門被拍響。
宿舍門在巫盞的遙控下打開。
前來找巫盞的幼崽們看到的，就是巫盞披着浴袍站在宿舍中央，半垂着眼看他們。
“怎麽過來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濕發有些亂，精致銳利的眉眼有種冷淡又頹喪的美感。
因為剛洗過了熱水澡，白皙的皮膚染上了極淡的粉色。
一滴水滴從他的發梢垂落，順着鎖骨，劃過大片細膩的皮膚，最終沒入衣領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