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街道

第59章 街道

多年前的藍星某景點。

那只搶包的猴子蹿到了幾米外,當着師徒倆的面就開始翻包，顯然是平時沒少做這種事情。

面對不敢置信的游客，旁邊的工作人員尴尬微笑,安慰這位老人：“那個,它們經常這樣，我們管不了……不用擔心,我會幫您把包拿回來。”

說罷,他拿着一根香蕉過去，試圖用香蕉換回師父的包。

周圍的游客目睹了又一位受害者出現,七嘴八舌地安慰這個吹胡子瞪眼的老人。

“莫急莫急，包肯定能拿回來的，就是吃的可能會遭殃。”

“哎呦，說到這個，我妹子前幾年來的時候也被搶了,她說那猴子搶了衣服和包不算，還打了她。”

“可不是，兇得很，老爺子你這算是好的,我侄子上次來,褲子都被扒了,氣得他罵了三天。”

幼年小巫聽着周圍這些人分享的悲慘經歷,轉過頭看自家師父，黑眸裏藏着幾分譴責。

仿佛在說,看你選的好地方。

“……還在取笑你師父呢。”老頭子沒好氣地輕輕敲了一下小徒弟的腦門，“這不是剛好路過這邊捉鬼嘛，我想着好歹是名山，過來看看也不錯。”

小巫盞敷衍點頭。

那頭,工作人員已經拿着香蕉到了猴子面前，試圖進行一些友好的溝通。誰知道那猴子不領情，拿着包跳到了樹上。

巫盞眼尖地看到猴子翻出來一包薯片，劃開包裝袋，咔擦咔擦開始吃薯片。

他回過頭，幽幽地說：“你不是不讓我吃垃圾食品嗎。”

師父：“……”糟糕，本來想自己偷偷吃的，結果被猴子翻出來了。

而樹上的猴子似乎注意到了老頭子心虛又尴尬的表情，竟是露出了一個類似于挑釁的表情，唧唧叫地晃了晃手裏的布包。

面對這個靈長類動物的挑釁，這位玄門大佬終于忍無可忍，不動聲色地揮手，不輕不重地彈了一道靈力出去，把猴子彈得來了個驚慌失措的後空翻。

猴子驚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扔下布包，吱哇亂叫地跑遠了。老頭子此刻才感覺揚眉吐氣，身心舒暢。

幼年小巫跟在師父後面，小聲說：“幹嘛和個猴子較勁。”

“這你就不懂了。”老人拿過自己的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搶包就算了，主要是把他手機搶了，搞得他沒拍到剛才小徒弟的笑容。

氣死他了……不對，他這小徒弟不也挺記仇和叛逆麽，怎麽還反問起他來了。

老人低頭，果然看見小徒弟眼眸中還盛着細碎的笑意。

“……”師父嘆了口氣，“算了，笑吧笑吧。不過小巫，以後要和現在一樣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可愛的。”

他說的可是實話。他家小徒弟，長得那叫一等一的好看，精致漂亮得跟個瓷娃娃似的，他就沒見過這麽标致的小孩。

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好看，因為五官沒長開，帶了些稚氣，顯得尤為可愛。

“……”

小巫盞沒應師父，只是跟在他身後，踏上了爬山的階梯。

……

過去的一切記憶都和此刻的拍賣會主題一樣，變成了遙遠的，無法觸碰的回憶。

巫盞的思緒慢慢回到了現場。

原本熱鬧激動的現場氣氛凝滞起來，現場的客人都謹慎地觀察着那個男人的情況。

從觀衆席翻下來的男人已經露出了多處獸型特征，從身後的尾巴到雙臂和臉頰的棕色絨毛。不難看出，這人的本體是只猴子。

男人像是沒聽懂主持人的提醒和警告那樣，還抓着揚聲器繞着展臺大聲喂喂，甚至爬到了一個柱子上，盤腿坐着。這人的眼神非常迷離，估計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警告——警告——”

安保機器人得到指令，迅速地靠了過來，準備按住這個突然發瘋的男人。

巫盞站在單向窗戶前，眼神平靜地看着臺下的情況。他感知着空氣中的能量變化，察覺出那個猴子的力量似乎有些不穩定。

旁邊，霍臨也跟着站起來，擰眉說道：“看着像是失控了。”

失控？

幼崽們也被這個突發情況吸引，趴在巫盞身邊的包廂窗臺邊緣，探頭探腦地往下看。

巫盞擔心那個男人的力量波動會影響這些家夥，在他們身上覆蓋了一層靈力當做保護。

臺下，在安保機器人靠過去之後，觀衆席上又翻下來一個神色焦急的女人。不過女人看着是清醒的，協助機器人把柱子上登高望遠的男人抓了下來。

這位戴了金絲眼鏡的女士按住男人，在話筒的收音範圍給大家致歉。

“非常抱歉，兄長的能力突然有些失控，驚擾了諸位，是我們的問題，在此給大家道歉。”

主持人原本還有些生氣這人打擾拍賣會，這會聽到是突然失控，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揮揮手讓機器人送他們去醫院。其他客人也知道近來發生的失控事件，沒有再計較。

包廂裏。

巫盞問在場的其他人：“這就是失控？”

歐文回答他：“是的。但其實他的情況算是很好的，屬于可控範圍。其他的失控情況比這個嚴重得多。”

畢竟這人只是輕微的失控，也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獸型習慣，并沒有出現能力大範圍爆發失控，也沒有傷到其他人，是萬幸的事情了。

這種程度的失控，除了有點丢人，好吧，是有點社會性死亡之外，沒有其他嚴重的損失。

歐文給軍部發送了一個訊息，讓他們把這一例失控事件也登記進去。

“其他的失控……你看，這些是嚴重的失控事件現場。”歐文注意到巫盞眼裏的思索和好奇，把自己光腦屏幕調到公開模式，給巫盞播放了一段內部視頻。

屏幕中的場景應該是一個店鋪，裏面有五六個人。其中一個男人在挑選物品的過程中，突然變成了一只羚羊，随後猛地沖撞起來，周圍的架子被羚羊的物理碰撞和失控爆發的能量波動震倒，嘩啦啦倒下，壓到了其他的客人。

羚羊兩眼猩紅，完全聽不帶外界的聲音，我行我素地沖撞，其他顧客來不及躲避，多少都有些受傷。後面一段視頻同樣是一個失控的人，不過他沒有完全變成獸型，而是維持着半人半鳥的形态無差別攻擊。

視頻很快放完，光腦屏幕被歐文收了回去。巫盞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失控……都是因為能力無法疏導，堆積紊亂導致的爆發？

因為這場拍賣會有線上同步直播和競拍，星網很快就報導了這件事情，網友們紛紛感概又出現一例，并湧到科研院官方賬號下面詢問研究進展如何。

不過好在現場沒有受到多少影響。臺下，主持人處理完這個突發情況，繼續主持拍賣。

星際人民自然不知道這枚鈴铛有可能是鎮魂鈴。這枚繁複精美的鈴铛作為特典收藏品，純粹是因為，星際人民雖然認不出來，但是拍賣會負責人感覺到了一絲玄妙的意味。

這枚鈴铛的起拍價是60萬信用點。

觀衆席的客人大多只覺得這只是普通的古董裝飾品，加上剛才發生的小插曲，在這個起拍價之下并沒有之前那麽熱情。

霍臨再次搶先一步按下拍賣鍵。他畢竟擁有人形和說話能力，抓住機會，對巫盞溫和表态：“總該讓我給你花點錢吧，如果現在不花，回去還是要給你打賞的，到時候還會被平臺分成呢。”

巫盞略微詫異地看了他一會，點頭：“……行吧。”

沒有簽約的主播分成太少了，他不想便宜平臺。

巫盞頓了頓，說道：“我不互動，也不發展其他營業，可以不用在我身上花那麽多錢。”

霍臨不怎麽在意：“沒事，我有錢。”

角落裏的歐文和常杉對視一眼，流下心酸的淚水。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在場幾個幼崽，加上這個霍家嫡系，從普遍意義的有錢，到富甲星際的有錢，全是為美人一擲千金的家夥。

還有他們的神奇小巫，也是屬于黑吃黑的有錢。

角落的兩人凄涼對視，在慘烈的對比之下，一時有些心酸。

而幾只幼崽雖然有錢，但是沒搶到拍賣機會，炸着毛哼唧一會，幹脆埋到巫盞懷裏撒嬌，進行自我安慰。

他們可以盡情貼貼，那個男人不行。

巫盞感受着懷裏毛茸茸的溫熱觸感，順手揉了揉，一邊注意着現場的競價情況，一邊打量那枚鈴铛。

他上次碰到鎮魂鈴，是在陰間看到的——他孤身一人去找師父的魂魄，恰好撞見了黑無常工作。

那應該是個工齡挺長，地位也挺高的黑無常，幹活的姿勢非常娴熟，周圍的鬼使對他也恭恭敬敬。

黑無常跟牧羊犬牧羊那樣，趕着一群新死的鬼魂，浩浩蕩蕩地往陰間部門登記。中途有幾個鬼魂不知怎麽的突然躁動起來，黑無常罵罵咧咧地掏出一個鈴铛，對這些鬼魂搖起來。

黑無常搖到一半還發現了旁邊看戲的巫盞，又對他搖了幾下，發現居然是個活人靈魂，只得是沒好氣地催巫盞快點回去。

巫盞記得當時看到的那枚鎮魂鈴，就和拍賣場展臺上的這個鈴铛非常相似。

雖然說藍星時期陰間的物品出現在星際有些匪夷所思，但依舊值得拿到手研究研究。

拍賣場的大屏幕上，數字不斷跳動着，幾分鐘後才停了下來。

“拍到了。”霍臨嘴角瘋狂揚起，充滿了給巫盞花錢的快樂。

巫盞轉頭看他：“謝謝。”

霍臨笑容滿面：“不用和我客氣。”

幾個幼崽紛紛記下一筆，尤其是小雪豹，他和屬下都不知道賬號密碼，拍賣場拍下東西如果不能付款，是要被扣押的，他只好作罷。

雪豹咬着尾巴尖，已經在思索變成人之後再帶巫盞來一次古董拍賣會，補回今天沒做的事情。

巫盞沒有注意這些家夥的暗潮湧動。

最後兩件物品拍賣出去之後，這場拍賣會徹底結束。

包廂內的客人無需自己去後臺交易取貨。十幾分鐘後，工作人員和兩個機器人帶着兩件古董，來到巫盞所在的包廂。

“您好，請确認拍下的物件，并完成支付。”

巫盞和霍臨幹脆劃出對應的信用點。

巫盞讓拍賣場的人把紫砂壺包裝好送到酒店，而鎮魂鈴沒有包裝，被他随身攜帶。

等工作人員離開之後，巫盞拿起這枚鈴铛，認真地看起來。鈴铛的觸感冰涼，和金屬制品的溫度不太一樣，倒像是附着了陰氣。上面紋路勾勒的應該是抽象的百鬼衆生之态。

巫盞探出一縷靈力，沒入鈴铛。

鈴铛被觸動，發出極為幽遠的當的一聲，發燙了片刻，像是在認主。但由于周圍沒有陰間玩意兒，鈴铛很快歸于平靜。

巫盞已經可以确認，這就是陰間公務員特有的鎮魂鈴。

“小巫，這是什麽？”

周圍的幾個活人沒聽到那道鈴铛聲，有些好奇地看着巫盞手裏的東西。幾只幼崽也湊到前面，小狼崽沒忍住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結果發現這鈴铛居然是個啞炮，不會響的。

幼崽們憂心忡忡，擔心小巫是不是被騙了。

巫盞放好毛茸茸，給大家解釋：“可以算是武器。”

科技時代長大的衆人陷入疑惑：“……？”

武器？？

……

拍賣會結束時，第一星域的某個星系中，幾艘星艦穿行在星雲和隕石之中，進行着一番追擊和攻擊。

前面的那幾艘星艦躲得有些狼狽，操控室裏的幾個人臉色很不好看。

“我們不就是攔截了他們一批貨嗎？都是星盜團，又不是軍部的人，他們至于跟瘋了一樣追殺了我們五個星系？”那人罵了一串星際粗口。

“算了，那些人不是疊代內鬥了一段時間麽，這幾個月都不太正常，各個都跟瘋狗似的。倒是你，非要攔截他們的東西。”另一個人冷冷地指責這個人。

“……我這不是想着他們只有兩艘小型星艦麽，誰知道這麽難搞。”

操控室裏陷入尴尬的沉默。過了一會，地位高一些的那個看着地圖和星網訊息。

“不要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把貨還給那些人。”

“啊？？”

“伽洛星最近是慶典，人多的很，歇幾天，随便挑幾個肥羊，夠補上這一趟了。”

……

伽洛星。

拍賣會結束後，霍臨沒有再和巫盞同行，依依不舍地告別離開，去處理霍家的工作。

巫盞沒有直接乘坐懸浮車回去，而是帶着幼崽們，慢悠悠地走在夜晚的街頭。

伽洛星的夜晚并沒有像其他星球那樣，用高科技的燈光照得亮如白晝。這裏的夜晚是昏暗的，由間隔較遠的路燈和這些伽洛岚樹照亮，昏暗，但美麗。

夜晚的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巫盞表面維持從容，走在人群邊緣。

希望這些幼年體大佬能有一些反饋。

——反饋自然是有的。

巫盞抱着的小雪豹盯着眼前的景象。

他銀色的眼眸對着繁華的街道，眼裏沒什麽聚焦。

雪豹感覺太陽穴突突地疼，腦海裏不受控制地出現着各種交替變化的畫面。

混亂，卻又似曾相識。

巫盞注意到格外安靜的小雪豹，觀察幾秒，沒有打擾他，而是用靈力包裹住他。

“嗷？”其他口袋的幼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探頭。

巫盞在唇邊壓了壓食指：“噓。”

懷裏的小雪豹沒有聽見巫盞和其他幼崽的互動。

他略顯機械地盯着前方。

是了，他記憶裏來到伽洛星那一次，似乎也是夜晚，也是這種慶典。美景如畫，人群喧鬧，但未知的危險藏在其中。

記憶裏的男人絲毫不懼，确認了大概的方位之後，就單槍匹馬抵達敵人面前。

虛無缥缈的形體釋放出可怖的元素，又被他的領域壓制。濃稠肮髒的黑色粘液爆發，混雜了殷紅的鮮血。

這些碎片般的記憶模糊，卻又因為戰鬥而驚心動魄。

雪豹微微蜷縮着身子，小聲地嗚了一聲。

因為幼崽情況穩定可控，巫盞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他輕輕拍着小雪豹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

拐過這條街，前方的視野瞬間開闊起來。

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是伽洛星的中央廣場，各種大型活動都會在那裏舉行，包括這種節日慶典。

此刻，前方的廣場熱鬧非凡，似乎是有什麽節目要開始。

巫盞只看了一眼，就決定繞開這人山人海。

但不等他離開，遠處的舞臺附近，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恰巧擡頭，看到了巫盞。

男人眼睛一亮，立刻大步往巫盞的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