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就是我老婆了吧？

顧绮沒有一丁點反抗能力，就跟一個提線木偶或者是換裝游戲女主人公一樣，被這些不似人形的東西套上了那套男式婚服。

緊接着顧绮又被摁在圓凳上，被這群東西弄了個比死人還死人的妝。

簡而言之，就是臉蛋上鋪滿了白色的粉底，而且刷了好幾層，把顧绮的臉弄得有剛剛粉刷的牆皮那麽白，之後它們又在顧绮臉頰兩邊一邊畫上一個紅色的圓形圖案。

看着銅鏡裏的自己，顧绮總覺得和今天進紙紮店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紙人一模一樣。

但是吧，顧绮的顏值撐在那裏，就算畫了個死人妝，那也是最好看的死人妝。她的好看是那種直擊心靈的美，好像帶着點蠱惑技能，從小到大就每一個說她不好看的，仿佛她的好看已經镌刻在別人的內心裏。

就算此刻臉上畫成這樣，也是那種透着中式恐怖的詭谲之美。

現在給她拍一張照片能直接當成中式恐怖游戲的封面，還是會讓別人嗷嗷叫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的那種。

是的，就算在這種情況下，顧绮還不忘欣賞一下自己的美貌。

她心裏暗戳戳想着：唉，能多看幾眼就看幾眼吧，畢竟這麽好看的美人，以後估計見不到了。

覺得她好看的不止顧绮一個，一旁看着的阿姨也笑開了眼，一個勁誇：“姑爺真是好俊一個後生，小姐看了一定滿意的狠！”

顧绮這時候有點破罐子破摔了：“你家小姐喜歡女人是吧？”

那阿姨這一刻被噎住了，顯然她不敢跟着顧绮說她家小姐壞話。但是就這樣被一個人噎住，未免有些落面子。

于是阿姨抖擻了一下，準備開口教訓顧绮，結果卻被顧绮又堵住了話頭：“你考慮清楚再說我，就算我只當一天新郎，那也可以給你家小姐吹耳邊風。信不信我回頭告訴你家小姐你欺負我？”

阿姨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那意思大概是說：真有你的！好膽！

阿姨被她兩句話堵得心口難受，于是後面說的話也夾槍帶棒：“姑爺你跟我說這麽多也沒用，可別耽誤了吉時，咱們請吧！”

顧绮這個時候特別想雄赳赳氣昂昂直接殺出去，讓那個把自己抓過來當新郎的妖怪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沙包大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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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現在腿都是軟的，根本支棱不起來。

畢竟從小到大看過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小說，就算顧绮是個傻子也該知道自己現在是被抓冥婚了，自己待會兒就要赴死去。

這種情況下，顧绮的腿直打哆嗦，連站都站不起來。

真別看她前面說話好像氣勢挺足的，其實就是個外強中幹的貨。可是都要嗝屁了，再怎麽也不能堕了自己的風頭。

顧绮吞咽了一口口水，朝着阿姨伸出了手。

阿姨不明所以，眼神中透出了疑惑——這也正是為什麽顧绮敢找她茬的原因，整個房間裏，就她長得最像人了。換成別的，她敢對着那個眼睛裏塞花的東西這麽找茬嗎？

笑死，顧绮根本就不敢。

顧绮頂着阿姨困惑的眼神，直接就說出了讓阿姨瞠目結舌的話：“看什麽看？你不知道我腿軟了嗎？不會過來扶我一把嗎？”

用最兇的語氣說出最慫的話，估計也就是顧绮了。

阿姨差點沒繃住，她翻了個白眼，還是走過來把顧绮給扶了起來。她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說：“喲姑爺，您可得撐着點，別還沒入洞房，腿就軟了。這要是傳出去，我家小姐的臉往哪兒擱？”

“愛往哪擱往哪擱。”

顧绮不愧是不張嘴美人，這下意識的回嘴，讓阿姨本就慘白的臉看起來更白了。她又看了一眼顧绮，真沒那膽子接下去說自己小姐的壞話。

不然回頭指不定小姐怎麽對她。

而顧绮就不一樣了，她現在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早晚要嗝屁，她難道還能死得更慘嗎？

事實上，确實能的。

當被阿姨扶着——當然阿姨對她的動作更像是半拖半抱——到了前廳、看到一大群妖魔鬼怪的時候，顧绮的心拔涼拔涼的。

她在衆鬼目睽睽之下，被阿姨摁在了椅子上，她旁邊還空着一把椅子，看起來還有誰沒到。但顧绮并不擔心到底是誰沒到，只關心下面那一雙雙閃着紅光、綠光的眼睛，它們一瞬不錯的盯着顧绮，讓顧绮覺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魚，很快就會被它們分吃一空。

顧绮只覺得兩股戰戰，她硬着頭皮頂着這群妖魔鬼怪的目光，一張臉都是木着的，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起來還有那麽點架勢。

然而這架勢是她強撐出來的，她生怕自己一露怯，就被這群鬼怪給發現了。

顧绮在座位上大概坐了十幾分鐘，她卻覺得度秒如年，一分鐘都不想坐下去。顧绮因為恐懼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把控，只知道時間過得非常慢。

她不知道自己在座位上坐了多久，只知道在某一瞬，突然嘈雜的妖魔鬼怪都安靜了下來。驀地，下方的鬼怪群裏空出來一個過道，一條紅色的地毯從那空出來的道路盡頭緩緩落到了顧绮的腳下不遠處。

“叮”、“叮”、“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卻沒有控制顧绮，她的身子還能動，只是她現在也動不了。因為那阿姨就站在她旁邊，之前顧绮也想挪一下看看有沒有機會跑路，卻被那阿姨盯得死死的。

顧绮沒辦法，只能順着鈴聲來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紅毯那頭，有八個白布蒙面穿着白麻布衣裳的“人”，擡着一個大紅色的喜轎，從大門口跨入到院子內，輕輕巧巧落在了院中。

“叮鈴”一聲，伴随着轎子落在紅毯上，那鈴铛也發出了一聲後就不再響起。原來那鈴聲，就是轎子前沿挂着的八角鈴，如今轎子已經停下，它可不是也不再叫了嗎？

一直看着顧绮的阿姨在轎子落下的時候，就急不可耐往轎子那邊快步走去，而周圍所有的妖魔鬼怪，也如同被攝去了魂魄一般，直勾勾看向了轎子。

顧绮深吸一口氣，她的手掌握得很緊，指甲都嵌進了肉裏。她現在，此時是個大好的時機，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顧绮實現漂移，看了好一會兒，才決定趁此機會趕緊跑路。

但顧绮屁股還沒離開椅子，只是有一個欠身的動作，她就看到一只格外白皙的手從那喜轎裏伸出來，纖長的手指微微翹起，直直指着顧绮的方向。

伴随對方的這一動作，那些妖魔鬼怪全都調轉腦袋看向顧绮，每個東西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就吓人。

因為它們全都是：只轉了腦袋、沒轉身子！

顧绮吞咽了一口口水，覺得那群腦袋和身子完全相反的東西更加驚悚。一時之間場面安靜了下來，寂靜無聲，突出一個尴尬。顧绮沒有辦法，只能開口打起了哈哈：“你們繼續，我就是屁股坐久了有點僵，我不走、我不走。”

似乎是被顧绮的話給安撫到了，這群妖魔鬼怪就開始接着奏樂接着舞。

一排穿着麻布衣服的非人鬼影在紅毯兩邊吹着五音不全的曲子，沒有一個音在調上、聽着刺耳極了。

顧绮聽着生不如死，這聲音比自己小區樓下三方大媽混戰擺上三個音響共同讓噪音突破80的時候，還要來得難聽。

不過周圍的那群妖魔鬼怪沒覺得，顧绮也不敢說。

她只能雙眼無神看向那個喜轎，這個時候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眼前那轎子裏伸出的那只手的主人，就是今晚自己的新娘，阿姨口中的“我家小姐”。

不管顧绮是什麽狀态，婚事還是要繼續的。

那只手停在那，阿姨趕緊上去墊在手下面——哦，現在不應該叫阿姨，應該叫喜娘。顧绮暗戳戳吐槽了一句，卻見到那只手扶在了喜娘的手背上，然後喜轎往下壓，門簾往兩邊掀開，顧绮的新娘就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身紅色的嫁衣，只是那紅色不是正紅色，反而有些偏暗。在中式儀式上，紅色只要不是很正，或是紅一點或是暗一點，都會呈現一種詭異的狀态。在一群妖魔鬼怪中，那稍暗的紅色嫁衣，更顯詭異。

新娘的身形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連伸出的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類模樣，看着雖白，但也不至于說一眼就是死人白，畢竟現在大家都挺喜歡白色的。

她的走路姿勢，也更像是個人類。手搭在喜娘手背上，走得非常正，沿着紅色的地毯，一點一點朝着顧绮走了過來。

顧绮感覺自己就像是上刑，是斷頭臺上跪着的囚犯，等待着斷頭鍘從高處掉下。而她現在就是最難熬的時候，只看到那斷頭鍘高高懸挂、寒光印在上面，卻不知道何時才會落下。

等待的時候，就是最難受的時候。

顧绮聽到了自己的心髒跳動猶如擂鼓，一聲聲響徹耳邊除此之外再無聲響。

那新娘的每一步，不是走在紅毯上，而是落在顧绮的心間。

新娘很快就來到了她跟前，顧绮坐在椅子上，只能擡頭仰望着新娘。但她蓋着一個紅蓋頭，顧绮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能從下往上，看到新娘的下巴。

新娘落座在了顧绮旁邊空着的椅子上，雙手老老實實交疊在自個兒身前。

不可思議的是，這一刻，顧绮的心從嗓子眼又落了下去。

顧绮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最起碼現在沒死，她得努力茍住！顧绮沒忍住，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個兒的新娘，她看起來特別嚴肅，挺直着腰背板正的坐着。

顧绮心中有點明悟：這就是她的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