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程安寧聽不懂。
什麽“助燃物”,什麽“灰燼”啊之類的,他完全聽不懂,到底白淵在說什麽
他們現在不是在講白淵能不能喜歡他的事嗎
下意識的,腦子快成漿糊的程安寧抓住白淵的手,就像剛才白淵握住了他的手那樣。只不過,程安寧握得比白淵剛才那次還更緊。
而握那麽緊,是因為程安寧半點都不敢放開。
就好像,放開了,世界就會瞬間坍塌毀滅掉。
白淵沒有動彈,任由程安寧握着。
程安寧想問白淵,是不是哪裏他做的不好。如果真有自己做的不好的,那白淵就說出來啊,他一定會改的。
只要白淵能愛他,只愛他一個,他什麽都可以的。
可是白淵的眼睛空洞,像是在看他,又似乎像是在看着空氣。
好像沒了靈魂一樣。
看着那雙眼睛,程安寧張了張嘴,終于還是開口: “你說過的,不管我要什麽你都會給我的。那我現在就像要你喜歡我,你的心裏只有我,行不行”
不等白淵回答,不想聽到拒絕答案的程安寧又急急補一句:
“你剛才說過這句話的,你就是這麽說的!”
白淵眼眶微紅。
Advertisement
“我錯了。”
“是我說錯了。就你要的這個東西,我沒辦法給你。它喜歡上你的時候,就沒有聽我的話。真的,它半點都不聽話的,說喜歡就喜歡上了,擅作主張,狂妄自大……呵,結果到現在你看,是它自己先愛不動,我沒有辦法的。要不然,你把它拿走吧。”
說着,白淵反手拉着程安寧,将他拉到書桌邊,大力拉開最上面的那個抽屜,拿出裏面一把匕首。
那匕首是從前拍戲的時候,劇組給白淵的紀念品。開過封了,鋒利的很。一只手剛好握住,很能使得上力。
白淵将刀套一把取下,将匕首把倒塞進程安寧手裏。
“這裏,就這個位置,你來動手吧。”
說着,白淵讓那匕首最尖銳的部分抵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然後擡起了頭,期待的看着程安寧,誠懇的說:
“來,你剖開這裏,就能看見它,就能把它拿走了。”
程安寧看看手裏的刀,再看看白淵心髒那裏。
幾乎很快就反應過來的家夥立刻就被吓住了。
程安寧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白淵,這麽面無表情的,給他一把刀,叫他去剖開一顆心髒。
被吓到的程安寧猛地一下松開手,扔掉了那把匕首,後又想起這樣不行,趕緊撿起來,再帶着匕首逃一般沖出了房間。
白鳴被近乎驚慌失措的程安寧叫醒,本來因為被吵醒而十分生氣的家夥在知道自己哥哥塞刀給程安寧後,臉色立馬變了,直接把擋在前面的程安寧狠狠推開,飛快跑出去。
靜谧的白家一下子都醒過來。
一個程安寧從未見過,據說是心理醫生的人被連夜請過來,一條左邊前腳包着紗布的大狗也被人跟着送了過來。
程安寧這才知道,那個心理醫生是他跟白淵離婚之後,給白淵做了一年多心理治療的人,那條狗則是白淵聽從了心理醫生的建議,在離婚第二年找來的,給白淵做心理疏導的一件“工具”。
看見狗來,小時候曾被狗咬的挺慘的家夥就乖乖的待在自己房間裏,哪都不去了。
長夜漫漫,程安寧也再也睡不着覺,開始東想西想。
他不知道白淵這是怎麽了,說那些話,将匕首給他……那個樣子的白淵讓他覺得陌生又恐懼。
在他記憶中,從來沒有這樣子的白淵,陌生,又讓他害怕的白淵。
白淵還好嗎
會不會怎樣啊
程安寧不敢深想。稍微一想,他就覺得心髒那個地方有點奇怪的感受,很不舒服的感受。
第二天上午,程安寧也沒敢走出房間,也沒人來打擾他,可能以為他還在睡覺吧。
雖然有點餓。
過去的一整晚都能聽到外面偶爾傳來狗的叫聲,從不知道第幾次傳到房間裏後,不想再聽到狗叫聲的程安寧将門反鎖,自己再躲在洗手間裏,再關上洗手間的門。
——這樣就一定不會被狗找到了。他想。
而且,外面還有那個什麽心理醫生在,更不能出去的。
程安寧這樣告誡自己。
爸爸說過,能不見心理醫生就最好不要見。
嗯,他記得,他不會見的。
可惜中午快吃飯的時候,那個心理醫生卻主動過來找程安寧了。
程安寧反複在心裏念着爸爸跟他講過很多很多遍的一百六十二條的“規則”,被爸爸取名為“正常人類表現”的規則,認真警告自己,不要被世界上最邪惡的存在發現那些秘密,否則的話,爸爸就不會讓媽媽來看他了。
不能那樣的。
自稱姓“路”的心理醫生敲開了程安寧的門,走進來。
“您好,程先生,我想跟您聊聊關于白先生的病情。有些事需要您的協助。大概就耽誤您幾分鐘,好嗎”
路醫生溫和的說。
程安寧沉穩的點了點頭,表現得像個十足正常人那樣回答: “好,你說吧。”
随後,路醫生跟程安寧講了離婚之後,白淵産生的将近一年半左右的嚴重心理問題,包括對自我認知的崩解,對感情的不再信任,以及徹夜失眠的症狀,甚至還有自殘的行為。
其中最嚴重的兩次,是白淵差點真的因為自殘行為而死去。
程安寧仔細聽着路醫生跟他講着接下來他要在跟白淵的相處中各種注意事項,比如說話做事時候,一定不能給白淵任何的壓力,不能讓白淵覺得是在逼迫他,還有,一定要真誠,不能騙白淵,即使再小的謊話都不能讓白淵知道。
程安寧一邊聽,一邊點頭,很是認真同意的模樣。
在認真的記住路醫生所有叮囑的程安寧果真很聽話,當晚就沒再去煩白淵了,很乖很乖的跟床上躺着,門都沒有出的。
淩晨時候,鎖骨上的花再開出來一瓣,痛的渾身發抖的程安寧把手機摔爛掉。
“看到了吧手機壞啦,打不了電話的……而且,外面還有好大一條狗呢!很大的那種哦……我也沒辦法啊,又不能出去,又聯系不了白淵……真的,這次不會有誰來吻你啦,所以你就不要那麽痛了,好不好嘛”
顫抖着的程安寧對自己說。
可是真的,真的太痛太痛了,比曾經受過最重的槍傷都要痛上十分。
于是,出不去門,也叫不來人的家夥就張開嘴,咬住了自己的胳膊,用那樣的方式來堵上自己可能發出的不應該發出的聲響。直至将整條胳膊都咬到血肉模糊,程安寧都沒松口叫出聲過。
……
大概天蒙蒙亮的時候,換了一件黑色外套,蓋住了所有傷口的程安寧提着行李,走出房間。
時間太早,白家那些仆從們都沒有出現,一路走出去,整個白家好像就只剩下程安寧一個人。
不對,客廳那裏還有一條白色的大狗,趴在沙發那裏,好像是睡着了。
感覺比之人類更靈敏的大狗聽到聲響,擡起腦袋看了一眼程安寧。
然後又垂下了腦袋,繼續睡覺。
程安寧站在門口位置,停了一下,笑眯眯跟大狗說:
“謝謝你陪白淵啊……那以後也麻煩你多陪陪他啦。”
然後他就拖着行李回了自己的家。
夏冬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醫藥箱裏的紗布上次腦袋被打了一棒之後就用掉了,夏冬好像忘記給補充上,程安寧只好到小區裏的醫院做包紮。
看見那條傷口猙獰的胳膊,醫生倒吸了一口氣,問程安寧怎麽傷的。
程安寧卻還笑得出來,說: “嗯,就……一條沒人要的瘋狗給咬的啦。”
醫生就當他胡說八道,畢竟是人還是狗咬的,醫生多少看的出來的。
不過,在包紮後,程安寧還是被醫生要求按照體重打了狂犬疫苗。
畢竟萬一呢,真有人的牙口跟條狗一樣呢
碎掉的手機被程安寧帶回家埋進了門前的花樹下面,跟他很多年前從爸爸家裏唯一帶出來的,那個媽媽最喜歡杯子的碎片埋在了一起。
然後他去買了個新手機,上了手機卡之後,就給白淵發了條短信:
——我決定了,我放過你啦。
程安寧對白淵這樣說。
接到短信時,白淵正在家裏跟白鳴吃飯。
路醫生給他做過了心理疏導,現在情況相對穩定,至少已看不出昨夜的異常。
給程安寧設的鈴聲是專屬的,白鳴聽過好多次,自然也聽出來這一次。
看到自家哥哥看手機,他不耐煩的問: “那家夥又搞什麽”
“沒什麽。”
白淵瞄了一眼,放下手機,平靜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