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恨到殺了她
恨到殺了她
舟緒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驚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放在門口的荷葉雞桃花雪,又看了看初初醒來的青年。想着她欠酒館的錢又多了一筆後,拎起那兩樣東西,沖青年歪了下腦袋。“進去,吃雞。”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青年并未發現驚蟄用詞不妥,他身姿微顫,腳步卻很沉穩地朝驚蟄走來,接過木盆,同她一起進了竹屋。
一路無言。桌上擺好了酒菜,驚蟄為自己倒上了一杯桃花雪,飲下一口後清香隽永,在喉中久久不散。
“且将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低吟詩句,驚蟄的心情是一派寫在臉上的輕松愉悅。青年見她這般模樣,也去拿酒,被驚蟄一下拍在手背上。“重傷未愈,別想着喝酒了。”
說着,驚蟄夾起一塊大雞腿,往青年的碗裏一放,“吃下去,好得快。”
青年眸光沉斂,靜如雨後西湖,婉約流轉。他盯着那雞腿看了會,淡無血色的唇微微張開,似是想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聽話地吃起了雞腿。
庭前落英缤紛,滿室幽香,驚蟄高舉酒杯,淩空一碰,敬三春。酒足飯飽,青年賢惠地收拾起飯碗,驚蟄攔住他,正欲喚道,“你——”
“裴暮。”對方打斷了她,低沉清冷的嗓音許是因為傷重,帶上了一絲春雨綿綢的濕潤。
“暮色的暮。”他又補充了一句。
酒意上湧,驚蟄腦中恍恍惚惚,過往零星的記憶一一閃過。
“我叫裴暮!”小少年語帶驕傲地朝她說道,帶着些許嬰兒肥、包子似的小臉上泛着紅,映着落在他發間雪的白,漂亮得不似真人。
驚蟄難得地起了揶揄的心思,奶聲奶氣的問道:“是……墳墓的墓嗎?你的名字好吓人啊……”
小少年瞬間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他溫柔又無奈地撿起一根樹枝,在雪地上勾畫起來,“是暮色的暮!你看,這樣寫……”
“我既成為了小姐的暗衛——”
好不容易奪冠的少年靠着牆,傷痕累累,血染白衣,像一朵浸在血裏的花,臉色蒼白得吓人,唯獨那雙眼眸亮若星辰,“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便是小姐的人。”
……
胸前的傷疤,過了十年,依舊疼得發燙。驚蟄累倦地趴在桌面上,埋首進了臂彎,聲音沉悶地道:“……待會,我收拾,你去躺着……”
沒錯,青年就是裴暮,是幼時護她的暗衛,亦是十年前将那一劍刺入她胸膛的人。
她知道他恨她,但沒想到他恨到真的要殺了她。即便清楚這是任務中她理應的死法,驚蟄從感性上來說還是很難受的。畢竟原著中,“她”壞事做絕,裴暮才會下手殺她,可在這一世中,她還什麽錯都沒有,遭遇刺殺時,她甚至只是一個九歲的孩童。
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身份是安閑王的嫡長女,長安小郡主,亦是女主江潇月同父異母的姐姐,江闵月。
與江潇月不同,江闵月自打出生就是衆星捧月的存在,本是人間富貴花,奈何一個比她優秀太多的庶妹橫空出現,奪走了她身邊的一切。反觀她自己,病弱之軀,難擔大任。
貴為千金,安閑王卻将她下嫁給了一個山野漁夫,生活無憂,卻也平淡乏味。
不甘,嫉妒,席卷了少女的內心,使得她一步步走向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