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玉臨靈聞聲立刻回頭，喜服上的霞帔在肩上亂作一團，珠玉落盡中，只見來人一身竹月衣衫，身姿修長俊逸，好似輕雲出岫，頭上雖然只有一根青玉簪，但與腰間的黃玉中空鑲嵌紅寶石的玉佩相呼應，便顯得整個人出塵飄逸，冠玉面龐上眉目如畫，明眸清冷而俊秀，玉臨靈腦中沒由來的想到一句詩詞，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好像有一滴水落在了心河中，玉臨靈微皺眉頭，卻不想對方瞬間睜大了眼睛。
此刻，來來往往的人逐漸将白色覆蓋在了紅色之上，院子中只剩下唯一的鮮豔大紅，一時之間，遙遙相望的兩個人，就像時光從來沒有流逝，一直停留在那個漫天桃花飛舞的時候。
“二哥，你在看什麽呢？”
玉青露突然出聲打破了這一片寧靜，而玉夫人更是像突然找到了靠山一樣，過去抱住了來人，
“青奚啊！你終于回來了，可惜你回來晚了一步，你大哥被這個女人害死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
玉老爺立刻出聲制止了玉夫人的哭鬧，又将人拉到自己身後才看向還在看着玉臨靈發呆的人輕咳了一聲，
“你在幹什麽？你大哥去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還在那裏發呆！”
玉老爺的聲音像是一道響雷，劈開了對視的兩個人。
“大哥，怎麽會……”
看着玉青奚惋惜的樣子，玉老爺又陷入了悲傷，
“或許一切都是命吧！本來想給青庭沖喜，可誰想到……”
“難道真的是她……”
玉青奚的目光浮上了一層愁緒，卻是看向玉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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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不要聽你母親亂說的話，這件事與……這個姑娘沒有關系，她是個好姑娘，不然青庭也不會把鈴音手串給她了。”
玉青奚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而後轉過身難過的點了點頭，
“大哥這一生，真是惋惜。不過既然大哥将鈴音手串送給了她，便代表承認了她，而且現在剛……辦完事情，如果這個時候她走了确是不好，恐怕鎮子裏的人會說閑話的，所以，暫且，先別放她走了。”
玉青庭的喪事辦的很快，也很妥帖。只是對于剛成親就紅事變白事，閑言碎語還是止不住的，因此玉家便讓玉臨靈盡量少出玉府。
對于這個決定，玉臨靈沒有任何異議。因為即便不限制她，她也不想出去。玉青庭的離開讓她又恢複了寂靜單調的日子，為了懷念這份珍貴的情誼，她每日都會去玉青庭的院子裏看書。
一開始，因為她搬回了自己原先的住處，所以玉夫人和玉青露總是攔着她不讓她靠近玉青庭的一切，直到玉青奚發了話才沒人會攔着她。
玉臨靈并沒有注意這些，但漸漸平靜後她才發現玉府的人都還叫她少夫人，不僅如此，她的一切用度都沒人敢怠慢。她不知道玉青奚究竟交代了什麽，但其實，只讓她每日還能去看看書就很好了。
日子不知不覺的過，随着心裏的悲傷慢慢淡卻，她發現玉府的人只有玉青奚沒有叫過她夫人，甚至連嫂子也沒叫過。她以為是玉青奚并不想承認她這個人，只是迫于流言蜚語才将她留在玉府，可是一年多的時間過去，除了不會叫她嫂子或者夫人外，其餘的一切都很正常。
玉臨靈甚至一度認為，玉青奚是不屑欺負她。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發現，玉青奚每日都會來探望。而玉臨靈徹底從悲傷中解脫出來後，才發現自己居然貪戀上了這份關心。
是的，她開始盼望他的到來，即便日日都會見到，也會在見不到的時刻想念。
“臨靈姑娘。”
期盼的聲音響起，玉臨靈看着又送來很多東西的人輕輕開口，
“多謝二公子。”
“不必。”
玉臨靈心裏雖萬千思緒，可卻不知道怎麽出口，所以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好在玉青奚看着仆人們将東西擺好離開後又說道:
“聽說姑娘這兩日心情不太好，其實，你現在是可以出府散散心的，事情也過去了這麽久，沒有關系了。”
“不用出去也可以開心的，只要能……能……”
玉臨靈不知道再怎麽說下去，目光飄忽起來。
“你說桃花好看，還是梅花好看？”
“當然是桃花。”
“昆侖的桃花好看嗎？”
“不知道，我沒見過，可是我看書上說昆侖常年冰天雪地，怎麽會有花呢？”
“也對。”
雖然玉青奚這一年很關心她，進退也很有禮貌，但他每次都會突然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次數多了，玉臨靈發現一般都是和桃花，昆侖還有青明上神的傳說有關系。而且，每次問完都會像今天這樣突然就離開了。
或許他的心裏裝着什麽事，與昆侖有關吧！
玉臨靈越來越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所以她突然出去叫住了他，可看到回頭認真盯着她的人，她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只能磕磕絆絆的低下頭，藏起害羞。
“我明日再來。”
臉上的灼熱更加嚴重，她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他，此刻玉面桃腮的她身着姜黃色圍腰和嫣紅的對襟褙子，包髻上正插着一只粉色牡丹花，身形苗條，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玉臨靈只是想微笑一下，可沒想到玉青奚竟然愣在原地，她擡手揮了揮，見他還不動，剛要開口叫他，就見眼前人逃也似的走了。
恍惚之中，玉臨靈似乎還發現了一抹紅暈，雖然不是很确定，但她依然很開心，可是，第二天她就又變成了落寞，因為玉青奚沒有來。
自從玉青庭的事情過去後，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玉臨靈一開始以為是有事情耽擱了，可第二天，第三天依舊沒有人影，甚至，此後的好幾日，雖然他還會派人來送東西，可自己卻再沒有出現過。
玉臨靈不明所以，也在府中尋找了幾次，可每次剛看見朝思暮想的身影，再一靠近就不見了。
“二公子，最近很忙啊。”
玉臨靈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向來送東西的仆人，雖然得到的答案确實是很忙，但她的心裏卻越來越不放心，即便很快仆人又得了玉青奚的命令送來了翠玉流水屏給她消暑，她也高興不起來。倒是一旁的侍女一直在感嘆玉青奚對她這個大嫂關心的很。
難道是因為這個？
玉臨靈不禁嘆氣，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那她便沒什麽可說的了。雖然和玉青庭之間只是知己之情，但只要還用得上兩個人之間的名義身份，她就一定會當到底。
不過，雖然這樣寬慰了自己兩日，但她卻又很快被無奈和遺憾壓垮，從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到看不進去書，甚至對玉青奚派人送來的東西也不感興趣的時候，終于卧床不起了。
侍女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以為是一年多沒出府才這樣的，所以在一個晴好的天氣向恢複了一點精神的玉臨靈的笑道：
“少夫人，我們出去散散心吧，你不能老是悶在府裏，以前是不能，但現在我們可以出去了，少夫人，你多出去走動走動吧，不然……不然我們怕你和大公子一樣……大公子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一定不希望你去找他的。”
玉臨靈最終還是被勸着出了府。
青石鎮的長街上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可這裏的琳琅滿目中依然是玉石攤位最多，她不禁又想到了玉家，想到了他……
“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少夫人！我們再逛逛吧，你要多走動才有精氣神。”
“你們去吧，我先回去了。”
侍女們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
“怪不得少夫人沒興趣，這些路邊上的玉石哪裏能和我們砡瓊樓的比，少夫人，我們去砡瓊樓看看吧，到了那裏就是回家了，二少爺肯定會妥善照顧咱們的！”
“砡瓊樓？”
“你也去砡瓊樓？”
玉臨靈正在自言自語，暗自神傷，不想身邊忽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她回頭看去，只見一位身着水碧抹胸，外套碧山褙子，一件孔雀綠的長裙滿是銀線繡的大朵桃花的女子正在看着她，女子本來胭脂紅唇，雲舒髻上的牡丹花釵和三根金簪更是襯托的她神采飛揚，可卻在看見玉臨靈的那一刻愣住了。
“這是玉家的少夫人，當然去得砡瓊樓了，這位小姐，你是砡瓊樓的客人嗎？”
聽了玉臨靈身邊侍女的話，女子過了很久才回神笑起來，
“對，我是……司馬小姐。”
“司馬？這個姓氏真特別。”
“當然了，這可是……”
女子忽然停住，而後翻了個白眼才繼續笑道：
“好聽就行，不是說去砡瓊樓嗎？那我們走吧！”
忽然多了一個陌生人，玉臨靈本來有點擔心，但她很快發現這個女子言語間——跳躍的很，
“你是玉家的人？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我……”
“啊——！好了不必說了，我知道了！你是玉家的少夫人，那你是——好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事多！什麽？”
最後兩個字是問向玉臨靈的。
“沒，沒什麽。”
看着身邊的女子越來越怪異，玉臨靈默默低下頭不再說話。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玉臨靈下意識點了點頭。
“為什麽不好？是因為玉家欺負你嗎？如果是，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揍他們！”
“沒有！玉家對我很好！”
玉臨靈擡頭緊張的看着她，生怕被誤會，
“真的不是玉家。”
“那是為什麽，你說出來，我或許能幫你。”
看來這個女子并不是怪異，只是異常熱心罷了。玉臨靈嘆了一口氣，
“我……我喜歡……一個——一件事！可這件事情做着做着就不喜歡了，但卻每天還派別人去做，可是我……我想……”
“好了，你別說了，我懂了！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我支持你！你就勇敢的去做就對了，一些事情就必須要搞清楚才行，不能無緣無故的就算了！”
“可是，我怕……”
“怕什麽！他就等着你去——咳咳！那什麽，有些事情忽然一反常态都是有原因的，你要去調查啊對不對？即便最後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好過自己胡亂猜疑啊！”
玉臨靈擡頭看向砡瓊樓的牌匾，眼神有點恍惚，
“真的要嗎？”
“當然要！”
司馬小姐的話給了玉臨靈很多信心，可當她回過神時，卻發現人早已不見。
“多管閑事。”
“她現在很好，你不要欺負她，再說了，這麽多年你做夢不都盼着她這樣，怎麽如今還矜持上了！”
一杯水突然飛向了穿着孔雀綠長裙的女子，眼看就要兜頭澆下，卻忽然落在了女子手裏。
“多謝。”
“你就這樣謝我？你——算了，我又強求什麽，這麽多年早都習慣了！”
玉臨靈找了很久的司馬小姐，又向夥計打聽，但夥計也只知道她是最近才出現的客人，雖然出手很大方，但并不了解具體的情況。因此玉臨靈又落寞起來，不過她始終記着司馬小姐話，
“二公子最近在忙什麽？”
玉臨靈鼓足勇氣問向身邊的侍女，但侍女也不知道，不過侍女們表示如若她想見，可以去通報一聲。
“不！”
玉臨靈想阻止，可确實……是想見他的，
“我只是覺得二公子照顧我這麽久，我還沒有表示過感謝，可我所有的東西都是玉府的，我……我不知道怎麽感謝。”
“沒關系的少夫人，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那，什麽能表現心意？”
看着玉臨靈真誠的樣子，侍女們探讨許久，終于得出，
“親手做點什麽吧，親手做的最能體現誠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