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那當然了！因為青石鎮就是青明上神化成的，如果沒有這個鎮子，凡人早都死絕了。你看看這個棋子，是不是很奇特，一般的棋子都是黑白色的，而這個則是紅色和藍色，因為藍色就是青明上神，紅色則是代表妖魔，當年啊，有一個妖精，不自量力，還想用偷天換日毀滅凡間呢，她可真是……唉！算了不提了，反正呢，除了瑪瑙棋子，還有整個一塊漢白玉磨成的棋盤，總體來說，心意不錯，值得嘉獎！”
雖然多玉說的很快，中間還很跳躍，但玉臨靈總覺得好像看見了她口中的情景，甚至仿佛自己就在那漫天黑色中，眼中還充斥着駭人的深紅色，最真切的，她好像一擡手就能觸碰到，可最終，她的手卻落在了讓她痛到直不起身的心口上。
這種痛，像是宣紙被染上了黑墨，深深久久。玉臨靈被痛牽引，開始變得恍恍惚惚，心中只剩下想見玉青奚的感覺，可她去了很多次，卻次次被告知人不在府裏。後來還是多玉打聽到，是皇城來了人，他這段時間都在砡瓊樓處理事情。
是這樣嗎？
玉臨靈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
“當然了！他躲着誰也不可能躲着你，凡間的事情啊，就是很麻煩的拉，所以我們可以去看看他，看看到底是不是很忙？”
多玉一邊勸解着一邊将她拉到了砡瓊樓。
“少夫人來了，是來找二公子吧，他在樓上藏品閣呢。”
砡瓊樓一共有五層，其中一層主要就是普通玉石的生意，而剩下的除了幾間供掌門人處理事務偶爾會休息的房間外，全部都放着珍貴稀少的玉石。
聽了夥計的話，多玉拉着玉臨靈往上走，她是第一次上來，所以一進去就被一扇碩大的玉屏風吸引住了。
“這個啊，是和田白玉雕刻的，和田玉不算太貴重，但這塊玉石品質不錯且自帶青色水波紋，所以才被第三代掌門人收回來，打磨後制成屏風放在了這裏。”
“真是可遇不可求。”
玉臨靈一邊聽着多玉的話，一邊撫摸上了青色的水波紋，但多玉卻将她推着繼續向裏面走去，
“那都不算稀奇，你看這個！”
玉臨靈的面前是一把雕刻着梅花的黃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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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精巧！”
“不僅是手藝巧，這可是南陽黃玉，最貴重的黃玉了，雖然紫玉，綠玉，紅玉，和墨玉最珍稀，但黃玉因為顏色的關系都是進貢給皇家的，這把琴本不該出現在這，是因為第十一代掌門人深得當時皇上的心，才被特許放在這裏的。”
看着玉臨靈愛不釋手的樣子，多玉又把還沒盡興的她拉到了一個盛開的盆景前，
“這是第13代掌門人用一大塊綠翡翠雕刻的富貴花開。雖然翡翠的顏色很多，但最純淨貴重的還是綠色，你看它上面還點綴了各色瑪瑙，都是藍紫色和藍粉色的，就見其用心了，畢竟瑪瑙單一顏色的很常見，不過，這也不是最貴的，最貴的是水膽瑪瑙，聽說玉夫人的耳墜子就是水膽瑪瑙做的。”
玉臨靈在多玉的話語中沉浸在各色玉石珍品裏不可自拔，但一路走過，她發現每一層的中間都放着一個精致的香案，靠得近了她才看清，上面擺放的都是青明上神的神位。
香還在燃燒，徐徐飄散的白煙揭示着人還沒有走遠，玉臨靈透過煙氣看着青明上神四個字，眼中逐漸模糊，而多玉看到她這樣，立刻收了聲，卻不想忽然響起了另一聲詢問，
“臨靈姑娘？”
聞聲，站在香案前的人慢慢轉身，雖面對着玉青奚，可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玉青奚看到這樣，卻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想起來了嗎？”
肩上吃痛，玉臨靈瞬間回歸了一絲神志，她看着一身交領錦袖白裳，頭帶月竹玉冠，整個人看起來端方清雅的玉青奚，眉頭皺的更深了，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真的嗎？”
玉青奚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在哪裏？”
玉臨靈盯着眼前人的瞳眸，從那光芒裏漸漸找回了自己平靜的面容，随即她立刻推開了他，
“你怎麽在這裏？”
“你先回答我，你在哪裏見過我。”
“什麽？”
看着玉臨靈好像完全不記得剛才的事情，他還想再問，卻見多玉沖他搖了搖頭。
“沒什麽。”
玉臨靈一直注視着玉青奚，但卻不太敢與她對視，
“青明上神……你能給我講講她的故事嗎？”
“青明上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神仙，當年，她一直住在昆侖幻境，每當凡間出現無惡不作的妖魔時，她就會降臨。她，是我見過最好的神仙。”
“她，還活着嗎？”
“沒有了。有一個……妖魔非常的壞，他一直利用她的善良欺騙着她，最後差點害死了她——不，其實和害死了也沒有區別，畢竟青石鎮就是她祭天才換來的居所。本來我……不，是青明上神只想守着這裏，并不想與外人接觸，但随着凡間世道的變化，有些事情攔不住，別的地方的人會來，這裏的人也會出去，所以一千多年過去，凡間早就變得很繁華了，只可惜，她，能不能也看到這個繁華呢？”
玉青奚的語氣越來越缥缈，他看着玉臨靈，眼中似有萬千秋水，讓人感覺既遙遠又脆弱，看見的人無不想和他一起懷念些什麽。
玉臨靈不知為什麽，和他對視的那一刻開始，心中就生出了莫名的痛，她急忙擡手壓在胸口，想要将這糾結又盼望的難受挖出來，卻不想突然被抓住了手，
“你幹什麽？”
玉臨靈擡頭看向玉青奚，此刻難受的感覺流到雙眼，她冷漠的盯着他，卻見眼中人好像秋風落葉，既想落在她的眼中，可又在猶豫。
香火的煙氣在周圍缭繞，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漫天缤紛的最初樣子。可是看得久了，疼痛也存在的久。
“現在，趕緊說出你的想法啊！”
玉臨靈沒有驚訝自己為什麽能聽見多玉的聲音，她只是有些恍惚。
“快啊！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不知道又要多少年。”
不知道哪個字觸動了心弦，玉臨靈目光逐漸清晰，她看着目光若水的人，放開了所有，
“我……我喜歡你。”
玉臨靈仿佛用盡了所有勇氣說出這句話後便立刻低下了頭，所以她并沒有看到玉青奚好像枯木逢春一般的驚喜模樣。只是，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拳頭想按下顫抖的身體時，卻注意到一雙修長的手正在靠近自己。那一刻，玉臨靈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火爐裏，渾身的血液都要燒開了，可她卻沒有等到真的沸騰，因為白色的衣裳像是随風而過的輕雲，忽然靠近，又忽然消失了。
“不！不對！不是她！不是！”
玉臨靈擡起頭就看見玉青奚從不可置信到逐漸被恐慌覆蓋的樣子，她剛想伸手安撫，卻連衣裳也沒留住。
“為什麽會這樣？”
玉臨靈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才問多玉，而多玉還是那樣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是語氣之中多了一點無奈，
“唉！他只是不敢相信你說的話，他害怕失去一切，害怕一切都是假的，真是沒出息。”
“真的嗎？”
玉臨靈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莫名其妙的相信多玉。
“當然了，你不用擔心，他回去冷靜好了，肯定會後悔的要死！”
“那……那倒也不必。”
“你們兩個啊，真不知道到底觸發了什麽緣分。”
原本經過這一次後，玉臨靈已經快要心灰意冷了，但多玉卻不讓她放棄，甚至還讓她主動去見玉青奚。
“他肯定不會見我的。”
“要的就是不見！”
多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讓玉臨靈連着好幾日去見玉青奚，雖然意料之中被推脫不見，但多玉一點也不着急，反而算着日子，讓玉臨靈突然不用再去，同時還捎信給了玉青奚，告訴他，那天是她唐突了，不管怎麽樣，希望兩個人能夠坐下來好好聊聊，畢竟，一家人，總不能躲一輩子。
玉青奚看到信後，也覺得自己有點太慌亂了，所以先定了酒樓，約定第二日相見。雖然回信的時候一副淡然樣子，但一大早，他便推了所有的事情等待約定的時間來到。可當他提前來到酒樓的時候卻發現整個樓都空無一人。
玉青奚看着幽靜的大堂皺起眉頭，他記得自己并沒有讓人包下整個酒樓，也沒有人告訴他今日酒樓不開張。
眼前的昏暗掩蓋着心中的不悅，玉青奚剛要轉身去找人問個清楚，就見眼前忽然亮起了暖色的燭光。
一排排的燭光雖然散去了黑暗，但依舊恍惚着眼前，玉青奚皺着眉頭本想看清究竟是何人在裝腔作勢，卻不料光影中走來的人居然是玉臨靈。
此刻的她，身着芙蓉花的梅粉抹胸，外罩姜黃色的褙子，下連着煙霞色的長裙，在飄搖的光暈裏一站，便是絕代風華無處覓，唯纖風影落如塵。
玉青奚站在原地，只有眼中還在閃動的光證明他活着。
美豔不可方物的面容越來越近，輕笑着将柔軟雪白的手臂繞過烏發上淺紫色芙蓉花和紅藍寶石的鴛鴦步搖，最後手指才輕輕點了點前方示意他坐下。
玉青奚此時從裏到外已經一片空白，只剩下軀殼聽着眼前人指揮，他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婉約豔逸的動作，看着她嬌柔婉轉的指尖，看着她垂于胸前的粉色束發絲帶，起伏之間，柔情妩媚。
夢寐以求了千年的景色讓他的呼吸在這一刻完全停止，他的眼前早已不是這幽暗的酒樓，而是仿佛回到了雲間的大殿，那皎皎月光下，一身素白衣裳的絕色就在他的手下，只要他伸手，一切再無所求。
他怎麽可能再放棄這個機會，可随着入手的柔軟一同襲來的馨香，他的目光才聚焦到眼前一雙水遮霧繞逐漸靠近的雙眼，這雙眼睛，含笑含俏含妖，像是抽出了他心中的荊棘，将他緊緊綁在原地，不能動彈。
他的瞳眸此刻就像夜明珠一樣碩大而明亮，照着眼前的嫣紅巧唇，随着其微微翹起，一切又逐漸開始模糊，他擡起手想将這旖旎擁入懷中，可天藍衣袖映入眼中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忽然淡漠，像是突然被人叫醒了一樣落下手緊緊攥着象牙白的腰帶。
沉默許久，玉青奚再次擡起頭，雙眼已經滿是冰冷，就像是他初見到的，昆侖幻境的冰雪。而看着眼中人甩開自己的手臂，玉臨靈的眼中也浮上了冰霜，
“原來你這麽讨厭我，那我以後再也不會……”
“不是的！”
剛才還銳利冰冷的玉青奚此刻卻像個丢了糖的孩子，一把拉住要離開的人，聲音顫抖，
“我不是讨厭，不是！我只是怕……”
最後，兩人之間只剩下了嘆氣。
無論是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又沒得到。
玉臨靈心灰意冷，可玉青奚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樣子，不僅關于她的事情親力親為，甚至不管多晚，都要來看她一眼才算完。
多玉說，他這是不敢，但又不想失去。
玉臨靈已經麻木。
但玉青奚不以為然，依舊帶着一個用紅水晶做眼睛雕刻的南陽白玉兔來，不曾想一進門就見穿着藤紫圍腰和水紅碎花褙子的人站在院中澆花，水霧飄散中發髻上的芙蓉玉釵栩栩如生。
玉青奚看呆了，但玉臨靈已經沒什麽想說的了。因此，一時之間，院中只剩下樹葉的聲響。
“你該走了。”
“我不忙。”
“砡瓊樓的事情那麽多，你去看看吧。”
“我——我們一起去可好？今日确實沒什麽事，我帶你去接着看藏品閣的玉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