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如果他們都去死呢

如果他們都去死呢

德古拉相信奧古斯丁的話，不是因為奧古斯丁說這話時足夠真誠，而是因為失憶前的奧古斯丁就是這麽做的。

昨天，盡管德古拉并不那麽願意回憶昨天，昨天發生的一切還是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裏，他記得奧古斯丁換完禮服後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奧古斯丁說他們結婚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又說雖然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但自己還是決定去做，德古拉當時并不明白這些話的含義，但現在，他好像懂了。

奧古斯丁恨他，因為他殺了奧古斯丁的父親，但奧古斯丁對他只有恨嗎？如果奧古斯丁純粹地恨他，為什麽要說那些奇怪的話？又為什麽要在捅他一木錐之後将木錐對準自己的心髒？答案不言而喻，奧古斯丁是愛他的，只是這份愛不能超越恨，也不能超越理智與道德。

想到這兒，德古拉不禁有些傷感，難道他和奧古斯丁之間就不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嗎？

可思來想去，德古拉也未曾想到哪怕一個消解仇恨的好主意，他殺了奧古斯丁的父親，奧古斯丁怎麽可能原諒他？但他并不因此後悔殺了老奧古斯丁，他不可能後悔給父親報仇，推己及人，他認為奧古斯丁也不會後悔向他複仇，而這注定了他們不能和諧相處，更不能白頭到老。

他們之間注定是一個悲劇！

“德古拉，你在想什麽？”奧古斯丁看德古拉發了好一會呆，忍不住打斷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德古拉試探性地問，“如果一對戀人中的A殺了B的父親，A和B還能在一起嗎？”

奧古斯丁覺得德古拉今天提的很多問題都很奇怪，但他還是耐心地回答：“肯定不能啊。”

“為什麽？B的父親殺了A的父親，A難道不能為父親報仇嗎？”

“A當然可以複仇，但A和B也不可能繼續在一起了，這麽深的仇恨怎麽可能化解？”

“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怎麽可能繼續在一起？A看到B會想這是他的殺父仇人的兒子，B看到A會想這是他的殺父仇人，除非兩個人從此天各一方再不見面，否則一見面就會自然而然地記起這些仇恨，再深的愛也要耗光了。”

“所以分開對他們更好嗎？”

“我想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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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別的選擇嗎？”德古拉不甘地追問道。

奧古斯丁不明白德古拉為什麽執着于這個問題，表情變得茫然，“如果不分開，他們之間的矛盾遲早會激化，也許A殺B，也許B殺A，相較之下，分開已經是很好的選擇了，”頓了頓，奧古斯丁繼續補充道：“如果他們既不想分開，又不想矛盾激化，那就只有效仿羅密歐和朱麗葉了，足夠多的死亡可以終結一切的仇恨。”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都去死？”

“如果他們足夠相愛，都去死未必不是一個好選擇，如你所說，他們是戀人，他們在思考‘是否該繼續在一起’這個問題，既然他們在思考這個問題，就意味着他們兩個不是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小人，做不到不去計較殺父之仇，而計較殺父之仇就意味着他們不可能忽略掉殺父之仇、沉浸于二人世界，也就意味着他們不能全無芥蒂地在一起生活，即便勉強待在一處，也不會幸福，只會越來越痛苦，痛苦于他們對各自的父親的背叛，但如果他們都去死呢，仇恨就在他們這裏終結了，痛苦也同樣會終結，最終留下的只有愛。”

“你果然是這麽想的。”

“什麽果然？”奧古斯丁疑惑道。

德古拉笑着搖頭，“沒什麽，我只是很高興我是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