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房裏一片狼藉，衛昭醒來時，顧清已經離開了。

他狼狽地裹起自己的衣服，幾乎是逃離般地離開了醫院。小護士八卦的目光和指指點點的動作就像是數百根長針紮進他身體，讓他痛到無法呼吸。

內心再千瘡百孔，生活也要繼續，衛昭麻木地開車去了公司。

剛一進辦公室他的助理路韶言就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副見了救星的表情：“衛哥衛哥，你可算來了！半夏時光剩下的那張稿子畫好了沒，剛剛小張又來催了！他說那個駱總已經等半個小時了，要是失了這個大客戶，boss一定會把咱們殺了的！”

“這麽急？那我們現在就給他送過去！小路，你去把先前畫好的拿過來。”被顧清那麽一攪和，衛昭都差點忘了這個駱總今天要來取稿，還好他沒有遲到太久，要不可真沒法交代了。

“半夏時光”是他們公司新推出的系列産品，主打森系清新風，整套設計稿共八張，包括項鏈、耳墜、手鏈和戒指，都由衛昭一人設計。

在設計初期，僅僅是剛敲定了名字的時候，這個神秘的駱總就以比市場最高價還要高三倍的價格将其買了下來，全款當場付清。

出高價倒是不值得意外，畢竟衛昭的設計天賦有目共睹，甚至有過其他公司來虹新挖人。他的風格一向是簡約的，業內人士也有走這種路線的，但不是太單調就是太樸素，只有衛昭，簡約中還透着大氣，讓人很舒服，現在的社會，越來越多的女強人，女白領甚至女學生都喜歡這種風格，市場絕對是有的。

讓衛昭意外的是這次公司居然會把設計稿直接賣出去。要知道虹新本來就是做珠寶的，“半夏時光”是他們公司打算明年夏季出的新品，只要設計師是衛昭，基本上就保證了大熱，這個人出的價再高，也不可能高出公司一個季度的銷售額，趙鵬一向精明，絕對不會做這種事。而且這個駱總和虹新以前從未有過合作，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能讓市儈的趙鵬二話不說就把一個季度的搖錢樹就賣出去的？

“衛哥衛哥，拿來了拿來了！”路韶言喘着粗氣，把一疊畫稿塞到衛昭手裏。

衛昭把手裏的塞到畫稿最後，輕輕拍了拍路韶言的背，為他順了順氣：“小路咱們進去吧。”

敲開總裁辦公室門，衛昭就看到趙鵬和助理小張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旁，皮椅上坐着一個男人。

看清楚的那一刻，衛昭心裏的疑惑就全然散去了。

那個人是駱少城。

娛樂圈如今的頂級流量，年僅23歲就四次斬獲影帝殊榮，出場費更是高到可怕，有錢都不一定能請得動。現在居然能纡尊降貴地自己來取稿，別說人家還出了錢買稿，就是一分錢也不掏，趙鵬若是能把人家巴結上，也算穩賺不賠，駱少城的影響力可比他們公司請十個代言還要廣得多。

“衛老師你可算來了！”趙鵬堆着笑，把衛昭手裏的稿子接了過來，雙手捧着放到駱少城面前：“駱總，您過目，您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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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少城只是随便翻了幾下就把畫稿放到了一邊，視線一直往衛昭身後流連，他随口誇了幾句就漫不經心地問道：“衛老師果然名不虛傳，這些所有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懷疑您原創性的意思。”

衛昭平視着他的眼睛：“設計是我，描線上色什麽的，是小路負責的。”

“哦？”駱少城頗為玩味地看了路韶言一眼：“就是他？”

不得不說駱少城是長得真好看。雖然年輕皮膚也白，但完全不同于當今的奶油小生，他的線條是比較銳利的，看起來極具攻擊性，有一種純雄性的侵略感，但偏偏又長了一雙桃花眼，眸中似有星辰大海，兩種極端在他身上完美融合，簡直不可方物。

路韶言讪讪地從衛昭背後鑽了出來：“是我。”

駱少城看到他一副鴕鳥的樣子，調笑道：“怎麽不擡起頭來，我又不會吃了你。”

路韶言的頭埋得更低了。

眼見氣氛開始尴尬，趙鵬急忙出來打哈哈：“駱總您別見怪，小路這孩子一向比較腼腆，那個衛老師，你先帶他出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衛昭在轉身的瞬間似乎看到駱少城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小路，你沒事吧？”回到自己辦公室，衛昭看着滿臉通紅的路韶言，把一杯熱水放到他手裏。

“謝謝衛哥，我沒事，這不沒見過大明星嘛，頭一次見着活的有點措手不及，”路韶言撓撓頭，眼神有些躲閃，故作輕松地說到。

“你呀!”衛昭有些哭笑不得，“行了，沒事就好好工作吧！”

他們接下來的工作量可不小，尤其是衛昭。半夏時光被駱少城買走了，現在一月份又已經接近末尾，按公司的計劃最遲六月中旬就要上市一批新珠寶，一些流程是必須要走的，再加上制作時間，最多到三月份他就得把新稿趕出來。

靈感這種東西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可況他剛剛完成了一套，在這麽短時間內再趕出另一套确實很難，因此整整一天，畫稿撕了畫畫了撕，也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

“衛哥我先走了，你少加點班，早點回家！”路韶言揮着手跟他告了別，寫字樓的燈一盞盞熄滅，諾大的公司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衛昭煩躁地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包煙，倚在牆壁上狠狠吸了一口。許久不抽煙，他被白色的煙霧嗆到，拍着胸脯猛烈地咳嗽着，他本來的确是不抽煙的，但是做設計的，哪怕再有天賦，也會有壓力山大的時候，明知道這東西不好，還是會靠它來發洩。

他掐滅了煙，茫然地看着窗外。他的辦公室很高，從這裏俯瞰基本能看到整個城市。夜色籠罩下的K城，談不上有多美，就跟所有的城市一樣，忙碌又喧嚣，也有一部分透着短暫的寧靜，從他跟了顧清起，就在這座城市待了十年。十年能做什麽？十年時間，他親眼看着K城如何一步步繁華起來，可是連自己的家鄉現在是什麽模樣都不清楚。十年時間，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大學生，一步步爬到現在的虹新頂級設計師，年薪百萬，可是卻暖不了一個人的心。

衛昭啊衛昭，你可真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