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也需要恢複

她也需要恢複

餘秋救完人就開始後怕了。

萬一不成功呢?現在這環境,她上哪兒給人做氣管插管去。

就算她用鋼筆什麽的插管成功了,後續感染怎麽辦?媽呀,再來次青黴素過敏,她別說是穿越回2019年了,在1972年她都活不下去。

見死不救她做不到,但不主動赴湯蹈火的自覺性她還是有的。

出事的時候,病人跟家屬可不管你當初是想救人。

劉主任頗為感興趣的模樣:“這是什麽急救辦法?很好,要好好推廣才是。”

連孩子嘴都沒摳,就這樣一按一推,嗆進去的肉居然自己出來了。

餘秋背後全是冷汗,媽呀,海姆立克醫生到底是哪一年發明這個急救辦法的?她可別超綱了。

她支支吾吾:“我不記得了,我剛才也是着急才想到的。”

好在劉主任沒有糾結這件事,只點點頭,又誇獎了一句:“主席教導我們,要學習對人民有用的知識,你做得很好。”

餘秋在心裏頭腹诽,主席的理論其實并不好。她老懷疑中國基礎研究做的不好,跟這種觀念有關系,因為太強調高速出成果。

就拿她比較熟悉的醫藥界來說吧,十幾年的時間研發一種新藥對于國內藥企來說跟天方夜譚一樣。然而這已經是FDA批準最快的藥品了。

所以幾十年的時間,國內藥企都基本上沒研發出任何新藥來。最近的一次比較有影響的自主研發新藥還是青蒿素。

不過青蒿素好像就是在六七十年代研發成功的。

餘秋有些糊塗了,趕緊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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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主任來了興致,要求每個人說出自己的特長,又招呼跟着他的秘書記錄在案。

大家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一語說了起來。每說一個,劉主任就喜上眉梢,一個勁兒地點頭稱好,搞得大家情緒愈發高漲。

就連自認為沒有任何特長的田雨都臉紅紅的表示,自己上學時當過小老師,上臺給同學講過課。

聚餐結束,公社幹部跟大隊幹部開會商量修橋以及夏收的工作,文藝骨幹繼續回生産隊幹活,小學生們回學校上課,知青們也跟着主動下田勞動。

走出古香古色的祠堂,經過堂前高大的廣玉蘭樹時,田雨抓着餘秋的胳膊埋怨:“你怎麽沒學過醫啊。”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眼睛再拙,也能看出餘秋受過嚴格的醫學訓練。

田雨不懂什麽叫職業氣質,但她能看出來餘秋有醫生的樣子。

做事一板一眼的,平常看着沒聲響,一到關鍵時刻就能挺身而出。

餘秋看着廣玉蘭,大片的綠葉後面是大朵的白花,花開的正燦爛,太陽光一照,簡直晃人的眼睛。

她笑了起來:“我怎麽覺得你說的是舍身炸碉堡的董存瑞啊。”

周衛東嘆氣:“你甭想啦,你想當赤腳醫生還當不上呢。赤腳醫生要的都是根正苗紅的人,你是黑五類。”

“怎麽說話呢!”胡楊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覺得自己朋友講話太難聽,“出身不代表人生,餘秋明明在積極追求進步。你數數,從昨晚上到現在,她救了幾條命?三條!整整三條。你當是一天三頓飯啊!”

周衛東悻悻:“我也沒別的意思,餘秋不是自己不想幹嘛。”

革委會主任的意思多明顯啊,一直在追問她學醫的經歷,她卻死活不肯說。其實想想也知道,她爸是著名的餘教授,她就是在醫院泡大的。

餘秋垂了下眼睫毛,深深地吸了口氣,微微露出個笑:“我才疏學淺,不堪大任。”

醫院裏頭,如果一位醫生連續在診療臺上發生意外,科室就會讓他(她)換個環境。

不是不再相信他(她)的水平,而是出于保護。

因為醫生也會難過,也會有應激傷害,他們同樣需要時間去愈合創傷,只是現實往往無法給他們充足的時間。

餘秋盡可能不讓自己想起那對在手術臺上閉上眼睛的母子,雖然這個過程很艱難。

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經手的第一起醫療意外。

有些事情來的太晚,對于醫生的成長來說,未必是好事。

既然老天爺讓她穿越了,她暫時沒找到回去的辦法,那她索性就當放一個長假。

旁邊那對一心想當赤腳醫生的男知青興沖沖的:“沒錯,關鍵看的不是技術,而是有沒有一顆為廣大貧下中農全心全意奉獻的心。”

胡楊沒好氣地推了他們一把:“現在就奉獻給我們看!插秧去。別想着當赤腳醫生了,你們兩個蒙古大夫。”

簡直是拿貧下中農的性命開玩笑。

楊樹灣水田不多,平均一人才一畝地,剩下的大半是山地。水田當然要種水稻。

說來也慘烈,眼下雙季稻還有半個多月才收割,結果楊樹灣有六十來畝水稻被泡了,大隊派了抽水機幫忙抽了一上午才排掉裏頭灌的水,可惜稻子已經完蛋。

餘秋看着大片倒伏的稻田,忍不住嘆氣:“農民真是望天收。”

即使到了2019年,這種狀況仍然存在,每當洪澇災害降臨時,損失最慘重的就是農民。他們的抗災能力如此脆弱。

“所以我們要盡快實現農業現代化。”田雨滿臉嚴肅,“我國人口衆多,我們要積極墾荒,為祖國建設貢獻更多的糧食。”

餘秋心裏頭趕緊喊停。

此後幾十年頻發的洪澇災害就是跟缺乏規劃的過度墾荒有關。高效的農業生産講究的是效率,餅攤地越大越薄。

被水淹了的稻谷直接倒伏一片,社員們只能忍住心痛趕緊将它們割了,不然稻谷會黴爛掉,連給禽畜當飼料都會毒死它們。

餘秋本以為現在是集體作業,農田都大片連在一起,沒有田埂。下了田她才發現水田還是一塊塊的。

田頭沒有收割機,農民們仍舊使用最原始的手段,拿鐮刀割。

知青們躍躍欲試,生産隊長看他們白嫩的手,趕緊打發他們插秧去。就這樣的手,抓起鐮刀來,別割到自己的手指頭就不錯了。

現在稻谷全都倒伏在地上,根本不好割。

餘秋如釋重負,她還真不敢動鐮刀。

自動她立志當醫生之後,她平常連水果刀都不碰,生怕不小心割到手指頭,耽誤自己的職業發展。

田雨看着大片倒伏的稻田,憂心忡忡:“這要割到什麽時候啊?”

餘秋幫助運送新拔了送過來的秧苗,笑着說了句:“按我說就不用收割,要是吃不壞,直接将這裏變成養鴨場最好。”

反正這些水稻割下來也是送去當飼料,還不如就近解決問題呢。就是不知道細菌污染的情況到底怎樣,會不會造成飼料污染。

田雨眉飛色舞:“這主意不錯啊。鴨糞還可以漚肥,給水稻當肥料。”

她興沖沖地跑去找生産隊長,餘秋想抓住她都來不及。

年過半百的隊長只是笑,并不接她的話茬。

田雨沮喪地折回頭,悻悻道:“人家不相信我們呢。”

餘秋哭笑不得:“我就是随口一說,我又沒養過鴨子。行了,說點兒實在的,咱們想辦法提高插秧效率才是真的。”

這六十畝水田還是剛開始,整個楊樹灣大隊近兩千畝水田,插秧的勞動量才叫大。

她的導師最常教訓學生的話就是:“你們還叫苦?去農村下田插一天秧,你們就曉得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胡楊學着農民的樣子脫了鞋子下田,深一腳淺一腳走到餘秋她們身邊接話:“是應該有插秧機,還要有聯合收割機。”

田雨開玩笑:“你給想辦法弄一個呗。”

“我上哪兒弄去。”胡楊皺着眉頭,“我說,咱們想辦法給老鄉做一個插秧機才是真的。”

餘秋來了興趣:“你打算怎麽做?”

胡楊興致勃勃:“我在農場看過插秧機,我回去找找看,說不定還有結構示意圖,咱們依葫蘆畫瓢就好。”

“那個太大了,你得考慮能在咱們田埂上走。”

胡楊點點頭:“嗯,我看能不能把它做成獨輪車樣子的。”

他話音還沒落下,走在田埂上的生産隊長一把拽住他人,直接拖上田埂:“哎喲,你個娃娃,螞蟥咬你都不曉得。”

胡楊茫然地低下頭,他沒感覺到痛啊。看到自己小腿上鮮血淋漓,十八歲的少年才吓得“啊”一聲尖叫,下意識想揮手去拍。

“別動!”餘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直接抓起他的小腿一陣猛抖,“螞蟥有兩個吸盤,它吸血的時候你硬拍硬拽,反而會讓口器斷了留在傷口當中。到時候一旦感染,問題反而大了。”

正确的辦法就是這樣抖動。

螞蟥果然吃不住,掉到了地上,迅速往田裏鑽。結果前路攔了個竹筒,它叫人直接捉住了。

餘秋擡頭,認出是昨晚那個送她去陳桂枝家裏頭的農民,趕緊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那人也笑:“螞蟥可是味好藥。”

胡楊吓壞了,他可不管是不是藥材,他只知道螞蟥咬過的傷口還在往外頭冒血啊。

生産隊長看這小夥子吓得快要哭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莫慌。”

他從田頭抽了幹麥草,擦了根火柴點燃,然後要拿新燒的草木灰蓋胡楊腿上的傷口。

餘秋一把攔住,連連搖頭:“不行,這會造成傷口感染的。”

千萬不要小瞧這種事。

她在ICU輪轉的時候,就曾經碰到過類似的病人,最後那個發展為敗血症的農婦家裏頭花了八萬塊錢也沒救回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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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畢業之後可以直接升初中,按照我查到的資料是1992年以後的事情。

當時上小學也是要交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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