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去當大夫

你去當大夫

胡楊整個禮拜的空閑時間都貢獻給洗衣機了。

星期天一大早,其他知青從公社跟各個大隊趕回他們最初的據點時,剛好目睹洗衣機下水實驗。

近幾日餘秋跟寶珍都沒接生,自然沒有用過的布巾可以試驗洗滌效果。

不過這不是事,因為七位男知青每人都帶了一包髒衣服過來。

這個禮拜,郝建國跟着公社劉主任下各個大隊采訪水災後恢複工作,充當了喇叭的角色。

所有知青都曉得胡楊正在造洗衣機的事,男孩子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可以偷懶不洗衣服的借口。

要不是大家下鄉帶的衣裳都不多,而且天熱必須得每天洗澡換衣褲,估計他們整個禮拜都能不洗衣服。

男孩子們拿出衣服的時候,圍在邊上的女知青齊齊腦袋往後面傾,饒是這樣,還照樣差點兒被熏倒在地。

陳媛捏着鼻子跺腳:“你們可真行!也不怕招蚊子。”

餘秋搖頭:“我覺得蚊子都會被熏暈。”

郝建國笑嘻嘻的:“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走,兄弟姐妹們,跟我一塊兒挖水渠去。”

這些天連着下過好幾場雨,雖然都是夜裏下白天出太陽,但土壤還是松軟的,挖起水渠來倒不是特別吃力。

可惜他們挖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迫收工,因為突然間又打雷下雨了。

農民沒有禮拜天的概念,即使星期天他們也照樣出工。天公不作美,只能跟着收拾幹活的家夥。

看到這群跑着躲雨的小知青,年紀大的村民都笑:“你們這是在挖排水溝?那挺好的啊,是要排水,不然菜都泡爛了。”

Advertisement

胡楊狼狽不堪地躲在屋檐下,梗着脖子喊:“等雨停了,我們接着挖。”

奈何老天爺不配合他的豪情壯志,從上午十一點鐘開始,雨就嘩啦啦地下個不停。

等吃過中午飯,雨更是下得瓢潑桶倒,像洞天水簾似的,人對着臉都看不真切。關起門來更糟糕,屋子跟黑夜基本上沒區別。

田雨原本打算趁着下雨天,把七個沒辦法下田掙工分的學生招過來上課,看看這天色,也只能作罷了。

女知青們幫着胡奶奶搓了一下午的草繩,這是用在裝堆砌圩埂土石草包上的。

男知青們沒耐心,圍着胡楊讨論了半天如何自制插秧機,最終得出一致結論,還是先搞清楚大型插秧機的結構再說。

他們圍過來幫忙搓了沒會兒草繩,又開始琢磨着要不要弄個專門搓草繩的機器。

餘秋倒是知道有這種自動草繩機。

因為她生活的時代不允許農民焚燒稭稈,一旦被發現就罰款。她穿過來之前,就剛發生農民因為焚燒稭稈被罰兩千塊喝百草枯自殺的事情。

當時他們科裏頭閑時讨論,就有助産士提起過草繩機。她老家盛産林木苗,稭稈根本沒人舍得燒,都是用草繩機打成草繩賣了捆林木苗。

餘秋不知道草繩機的具體工作原理,但估計不太複雜。因為一臺全自動的草繩機也就九百來塊錢,要是手搖的,應該更便宜。

但是,現在是不是應該先把插秧機做好?還有洗衣機到底運轉的怎麽樣了?

男知青們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還在水車洗衣機裏頭放着,立刻一窩蜂地撐着傘去水溝邊搶救自己的衣服。

那水車還在孜孜不倦地轉動,被風吹得跟哪咤腳下踩着的風火輪一樣。

謝天謝地,為了制造湍急的水流,他們事先在河邊墊了大石頭,剛好死死卡住了水車,倒是沒讓水車被風雨吹垮。

可惜悲傷的是因為中途沒人放水加水,所以衣服也沒有完成漂洗跟甩幹的工序。

男生們樂呵呵地頂着髒衣服回來,表示直接靠雨水沖沖就好。

他們大力表揚了胡楊的發明創造。不錯蠻好,最起碼的,衣服上的酸臭味已經一掃而空,洗滌效果值得肯定。

雨一直下到傍晚六點鐘還不見停。整個天就跟破了大窟窿似的,嘩啦啦往外頭倒水,世界都變成了汪洋大海。楊樹灣則是波濤洶湧中的一葉扁舟。

胡奶奶招呼大家吃晚飯:“莫管了,先吃飽肚子再說。這天可不好走,船都要翻了的。實在不行,今晚先在這兒對付一晚上吧。”

郝建國立刻積極響應:“下雨天留客天,不留也得留。等明兒一早雨停了,我們再動身吧。”

吃完了胡奶奶做的夾棉花頭跟煮山芋,外面的暴雨仍舊沒有歇歇腳的意思,一刻不停地往下沖。

“你們說,圩埂會不會塌掉啊?”田雨有些發慌,上個禮拜在白子鄉碰上洪水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

聽說當時那段圩埂都塌了,到現在也沒修好。楊樹灣不也有六十來畝水田被淹了嘛。

正先聊着自己到新工作崗位上感受的知青們齊齊噤了聲,全都不由自主地擡頭看窗外。

外面黑黢黢的,如果不是風吹雨打窗戶發出的砰砰聲,他們甚至連雨水都看不到。

陳媛遲疑地開口:“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要是圩埂危險的話,得趕緊通知大家搶修圩埂啊。否則一旦洪水沖垮了圩埂,整個楊樹灣的農田恐怕都得泡湯。

胡楊拽住郝建國想禍害自己剛冒出芽的大蒜的手,立刻翻出了手電筒。郝紅梅幫忙從供銷社帶了電池回來,手電筒又能派上用場了。

“你們留在這邊殿後,我們先過去看看。”年紀最大的男知青韓曉生站起來發話。

田雨立刻跟着起身:“不行,誰說女子不如男,婦女也頂半邊天。我們一塊兒過去,要是有什麽情況,人手多也好安排。”

韓曉生不習慣跟女知青争執,只好皺着眉毛叮囑大家都一塊兒走,誰也別落單。

等推開門,不等走出去,衆人就發現撐起的雨傘就是個擺設,根本無法阻擋風雨的侵襲。

餘秋跟田雨手牽手,往前走了沒幾步,就渾身濕透了。

大家愈發着急,雨下成這樣,圩埂還不曉得有多危險。他們應該中午雨一大,就過去看情況的。

餘秋右手撐傘,左手抓着手電筒照明。光柱一晃,對上了前頭的馬燈。

她擡高手電筒,認出了趙二哥跟寶珍的臉:“你倆這是?”

寶珍雙手緊緊抱着産包,即使穿着蓑衣,旁邊還有她二哥幫忙打傘,她臉上也全是雨水。

雨夜氣溫降得厲害,她說話的時候,嘴邊甚至哈出了白霧:“餘大夫,有個大肚子在船上要生了。”

這對夫妻不是紅星公社的人,中午跑船到楊樹灣碰上大雨,他們就先吃飯等待雨停再開船。

結果雨沒停下,孕婦的肚子先疼了。

“我們大隊的赤腳醫生說下個月中旬才生的,這提前了快一個月。”孕婦丈夫跟從水裏頭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是水。

餘秋有些遲疑,其實孕36周在臨床上基本也被當成足月兒對待,不過就是不清楚這個預産期到底推的準不準。

畢竟,不是所有女性月經都是每月固定的時間來,接受醫學教育程度有限的赤腳醫生未必能算準預産期。

別說是現在了,就是在2019年,她上産科門診的時候也時常幫在基層醫院建卡檢查的孕婦重新調整預産期。

萬一不準,孩子更小的話,會不會生下來情況不好?

今天這風大雨大的,什麽事情都難講。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在産科工作時每逢下雨天上夜班,晚上急診就特別容易來早破水的孕婦。

田雨拍了下她的後背:“去吧,你跟寶珍去船上看看也好放心。”

說實在的,田老師不太放心楊樹灣的小接生員。上次接生桂枝嫂嫂就是的,這孩子完全站在邊上不知所措。

胡楊他們也催促:“是啊,餘秋,圩埂那邊有我們在呢,你先管大肚子吧。”

郝建國躍躍欲試,當上公社廣播員也沒能拴住他一顆想成長為赤腳醫生蠢蠢欲動的心。

韓曉生一把拽住他:“你行了,別搗亂。趕緊跟我們一塊去圩埂。”

郝建國哪裏肯放棄,企圖找借口:“我是陪餘秋一塊兒,這風大雨大的,她一個女孩子怎麽安全。”

趙二哥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胡楊倒是覺得自己他們知青這邊不能矮一頭,索性讓郝建國過去:“等生完了,你可得把餘秋好好送回去。”

暴風雨中的圩埂跟要生孩子的大肚子都不等人,兩邊人馬迅速分道揚镳。

餘秋到了寶珍傘下,兩人艱難地在暴風雨中前行。

謝天謝地,漁船上倒是亮着燈,他們依靠柴油機發電自用。還有什麽能比風雨飄搖中暖色調的燈光更加給人安慰的呢。

餘秋上了船才敢打寒顫,實在太冷了。明明外頭還有近三十度的氣溫,現在卻跟提前進入深秋一樣。

她抹了把頭臉上的水,往船艙裏頭走。風大雨大,船雖然抛了錨,人走在上頭仍舊搖搖晃晃。

一陣風浪過來,船身劇烈地颠簸起來,要不是寶珍眼明手快攙扶了一把,餘秋差點兒直接滑倒在地上。

她抓着床架子,看清楚床上小聲呻.吟女人的臉。

孕婦頭發亂糟糟的,被汗水打濕了的額發緊緊貼在臉上。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照射的緣故,她的臉看上去尤其蠟黃,瞧着起碼有四五十歲大。

問她年齡,其實也不過才剛三十出頭,已經生過三個女兒,中間又小産過兩回,現在這是第六次懷孕。

餘秋聽了直想搖頭。

她感覺這大肚子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要不就是在給孩子喂奶,簡直就沒輕快過的時候。

※※※※※※※※※※※※※※※※※※※※

沒錯,今明兩天仍舊雙更,阿金就是這麽的放蕩不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