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在水裏泡了一會兒，秦淮就讓慕楠起來了，沒讓他泡太久，雖然經過剛才的事情，被吓得有點沒胃口，但秦淮還是讓慕楠吃了一碗涼粥，這時候怕是也吃不進帶熱氣的東西了，吃飽後兩人這才上了床，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身邊陪着安心的人，慕楠很快就睡了過去。

秦淮在一旁看了他好一會兒，見他睡的安穩，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停電停的有點久，兩人一直睡到快中午了，因為沒有空調，屋內哪怕有殘餘的冷氣和不斷吹風的空調扇，但随着外面的日照一曬，屋內的溫度還是起來了，于是被熱醒，熱的床上的涼席都被汗水印出了一個人型。

慕楠有些燥熱的坐了起來，盡管屋裏被遮擋的一點光亮都沒有，但那個熱度好像見縫插針的不斷往屋裏滲透。

秦淮起來打開充電式照明燈，慕楠揉着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幾分：“好熱。”

秦淮道：“等下恐怕要殺雞了。”

慕楠擡頭朝他看了看，秦淮道：“這個溫度養這種活物，有些過于高難度了。”

慕楠有些遺憾：“死掉了？”

秦淮：“沒有，但已經奄奄一息了。”

慕楠嘆了口氣：“昨天都給幾只雞單獨用了一個空調扇，還放了個冰塊呢，算了，不折騰雞了，這個溫度太難養了，殺掉吧，咱們還是折騰那些菜吧。”

雖然以後沒有新鮮雞蛋可以吃了，但他雞蛋之前就買了上百箱，這幾年每天一個都夠吃了。

電還沒有來，發電機已經使用了一晚上了，存的電也沒剩多少，好在他們庫存不少，于是又拿出一個滿電的。兩人洗漱後，秦淮就拎着一籠子雞進了浴室，熟練的放血抹脖子，等都沒了氣了就讓慕楠收進空間裏，這會兒沒有電，家裏的溫度太熱了，根本沒辦法燒開水拔雞毛，只能先放着了。

舀了幾勺子水沖了個澡，稍微沖掉了一些身上的熱汗和浴室裏的血腥氣，等秦淮出來的時候，一股涼氣撲面而來，電自然是沒有來，不過慕楠将昨天的泳池收了起來，又拿出一個沒有裝水的充氣泳池，在裏面放了好幾塊大冰塊，兩個空調扇對着床吹着，見他出來了連忙朝他問道：“想吃什麽？”

秦淮走過去坐在床上，扇着風道：“還是吃涼粥吧，這麽熱也吃不下別的了。”

慕楠從空間裏拿出兩碗粥，又拿出幾個裝在盒子裏面配粥的小菜，吹着空調扇的悠悠涼風，用了個還算舒服的早餐。慕楠習慣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手機，果然群裏面都在說着停電的事情，他們家這是靠冰塊和空調扇降溫，屋裏還算清涼，別人家這會兒真的成火爐桑拿房了，大中午的太陽一曬，有些人家外面只是隔了一層擋光的布，還不是他們家外面這種厚實隔熱的膜布，那屋裏的溫度越發的不用想了。

“真的要死人了，有沒有誰來救救命？熱的不行了！”

“什麽時候能來電啊？爆炸也不管了，白天我也要開空調了！”

“那個供冷點什麽時候開放啊，真的受不了了，傾家蕩産我也要住進去，留着錢命沒了還有什麽用，住進去我就不出來了！”

“誰家能勻我兩瓶水？我高價購買，本來今天能打水的，這電要是不來，連樓都下不去怎麽去打水？”

“不是電梯發電可以用嗎？”

“電梯昨天就發了那麽一會兒的電，後半夜就關掉了，現在的油多貴啊，哪裏能一直消耗發電機發電，我們小區什麽時候能搞個太陽能？別的不說，保持電梯的暢通運行也可以啊。”

有人在群裏求救，說自家的老人不行了，有人不停的艾特社區，讓社區來給電梯供電，家裏的孩子熱的嘔吐胸悶，要趕緊送醫院。

社區已經忙得不行了，這大白天的別說在外行走了，就是躲在遮陰的建築物下人都能被熱暈，他們也是人，這時候也出不了門，除了在群裏盡量安撫，也沒其他的辦法了，畢竟自己也是拖家帶口的，要不是如今政府還能供三餐飯，每周發放一次能養家糊口的物資，都這種時候了，誰願意幹這種幾乎天天都要接觸死人，費盡心力的為別人打算卻還要被責怪埋怨落不到好的活。

不過群裏面的話題很快被昨天的電梯事件打斷了，別的樓棟昨天被關進電梯裏的那些人怎麽樣他們不知道，雖然同一個小區，但信息的傳播也沒這麽快，但他們這棟樓，昨天有五個被送去了醫院，秦淮和慕楠上樓了之後，後來又有幾個後續反應不大對的，有的運氣好，送醫院還算及時，給吊了一瓶水後就緩過來了，有個就不太行了，送醫院的路上就抽抽了，等到了醫院，急救室那邊也塞不進人，太多人了，搶救的醫生就那麽幾個，連軸轉都轉不過來，最後那人死在了醫院裏。

昨天他們這棟樓從電梯裏出來的死了兩個，一個是個很瘦弱的年輕人，年紀不大，不到三十歲，就是送醫院路上就抽抽的，另一個是他們這層樓的張老頭，張建文。

慕楠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愣了：“隔壁張爺爺死了。”

秦淮也一愣：“死了？沒搶救過來？”

慕楠搖頭：“群裏面這麽說的。”估計張家的人還沒回來，所以他們沒聽到外面有什麽動靜。

昨天有個人很聰明，想着這邊停電了，如果白天不來電的話，待在家裏也熱死了，所以很積極的幫着社區把熱到快不行的人送醫院，然後就陪在醫院裏不回來了，不過他也沒有進了醫院就不管了，醫院現在管的十分嚴格，這麽重要的地方，是絕對不能斷電的，為了防止有人跑到醫院來貪冷氣增加醫院的人口負擔，所以硬性規定一個患者只能有一名家屬陪同。

于是那人就陪着那個很瘦弱的男的進了醫院，然後幫着他們這個社區的其他人跑前跑後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所以誰沒搶救回來他也是第一個知道的，這人現在都還待在醫院裏，有什麽消息便往群裏發。但提到張建文，這人語氣忍不住帶了點嘲諷。

有人不明所以，這人估計這會兒沒什麽事了，于是将聽到的一些事情往群裏吐槽。

昨天他們這邊被關在電梯裏面有七個人，張家四口，一對母子，再就是那個年輕的男人。電梯裏關了那麽久，又悶又熱又窒息，第一個受不住的就是那個中年女人，只不過她帶着兒子出門是給住在同一個社區，但不同樓棟的老母親送水的，回來的時候就被困在了電梯裏，手邊什麽能急救的東西都沒有，人眼見着悶的不行了，他兒子自然就向旁人求助，問他們有沒有水，他多少錢都願意出，求他們能給一瓶他媽媽喝。

那個瘦弱的年輕人身上什麽都沒有，一看就是沒有水的，但張家的人背着包，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水，但當時只有他們背着包，那個男生自然求到了他們的頭上，幾乎跪地上給他們磕頭了。可張家那個老頭只說沒水，他們包裏只有一些衣服。

也不知道是怕被占了便宜，還是什麽令人無解的腦回路，被關在裏面将近一個小時，張家的人同樣熱悶到不行了，他們卻一口水都沒喝，就那麽硬生生的挺着。

結果就是他們除了張建文的老伴兒扭了腳不方便出門，他們四個人那天晚上是出去領物資的，包裏有水有面，但張老頭不願意給，于是自己也忍着不喝，沒想到那個中年女人因為第一時間送去了醫院，後來被搶救回來了，而張家老頭倒地之後，車子才剛出去，等到車子回來都過去了十幾二十分鐘了，送到醫院的時候，人都已經不行了。

那張建文估計是覺得自己身體硬朗的很，平日裏身姿矯健無病無痛的，自覺比一些年輕人都強，所以扛得住，卻不想身體再硬朗，那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最後就因為不願拿出水來，搭上了自己的命。

這過程中的曲折簡直看呆了慕楠，并且十分費解：“這個張爺爺到底是怎麽想的啊，就因為不想把水給別人，自己也忍着不喝，那可是被悶了快一個小時，他最寶貝的孫子不也悶在了裏面嗎，為了水這樣丢了命，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秦淮道：“有些人老了之後，思維多少會産生一些變化，這是腦部衰老的必然結果，所以很多年輕人無法理解一些老人的思維，覺得他們不可理喻頑固不化，實際上只是因為他們老了，腦思維退化了，所以他們怎麽想的，別人的确很難理解。像張建文這種，平日裏說一不二慣了的，哪怕他的行為有多不可理喻，他的兒孫卻也不敢反駁，他平日裏的強勢和固執，才是造成這場悲劇的主因。”

慕楠輕嘆了一聲，這典型的損人不利己，最終丢了命，太不值得了。

想到之前群裏看到的信息，慕楠道：“那個張奶奶，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在家？”

秦淮看了慕楠一眼：“應該是的，怎麽了？”

慕楠：“那，要去看看嗎？”

他是覺得那個張奶奶跟他們外婆一個年紀的，現在停了電，家裏熱成這樣，一個老人在屋裏說不定會熱出什麽事來，畢竟住在同一層，大家也沒什麽大仇大怨的，真要有什麽好歹了，他們家裏人回來了，說不定因此怨上他們，反倒惹出事端。可如果管了，又怕別人覺得他們年輕心軟，以後有個什麽事就賴上來了，畢竟就上次簡初打架那次的短暫接觸來說，張家的人他是不怎麽喜歡的，不能說都是什麽壞人吧，但都是一些過于自私利己的人。

秦淮是不想管的，不說張家那些人他原本就很反感，這份不喜是從小時候就積累的，但他不介意為了慕楠去當一個好人。不過還沒等他們行動，住在張家旁邊的徐茗先去看了，估計也是從群裏得知了張家的消息，想着對方一個年邁的老人在家，雖然真要出什麽事，他們也幫不了多大的忙，但給點家裏的冰水還是可以的，結果反倒不被領情。

因為那邊三戶住的比較近，有點動靜相互之間都能聽得到，加上簡初他們本來就是住在客廳裏，當聽到徐茗去敲張家的門的時候，就好奇的開了個門看了一眼：“怎麽了？”

徐茗看着拿着手機照明的簡初：“你沒看群嗎？”

搖了搖頭：“還沒呢。”

徐茗道：“你看看群吧，我就看看他們家那個老人情況怎麽樣了。”

簡初哦了一聲就關上了門，雖然家裏沒多少冷氣了，但到底比屋外要低上幾度，所以門開久了熱氣就竄進來了。回到屋內，在一片黑中摸索着爬上了床，然後翻出微信群，一看聊天99+了，于是爬樓慢慢翻。直到看到關于電梯的消息，頓時卧槽了一聲：“那個張老頭死了！”

半夢半醒中的喻子柏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聲音帶着沙啞：“誰？”

簡初将手機屏幕差點怼他臉上：“咱們隔壁的那個張家老頭昨天晚上被關電梯裏了，結果他們一家子自己帶了一背包的水，卻因為不想給別人喝，自己也忍着不喝，被悶了快一小時，然後人就涼了，我去，自私到搭上命的死法，這種我真第一次見。”

喻子柏朝他腦門彈了一下：“人已經不在了，就不要說這種話了，那現在隔壁什麽情況？”

簡初：“那個張家的老婆婆因為崴了腳，所以昨天沒有出門，現在一個人在屋裏，估計徐醫生看他年紀大，現在又停了電，怕老人受不了這才去看看情況。”

簡初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隔壁中氣十足罵罵咧咧的聲音：“幹什麽幹什麽！大白天的還讓不讓睡覺了！敲什麽敲，吵死人了，滾滾滾！”

簡初頓時愕然：“啥情況，這麽兇。”

喻子柏聽到外面沒動靜了，又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估計是徐醫生回去了，這才道：“估計是那個老婆婆一個人在家，知道現在不安全，覺得別人看她一個人是想要對他們家做什麽，這才兇狠的将人趕走。”

就像喻子柏猜測的那樣，聽到門外沒有敲門聲的，張奶奶頓時松了口氣，老伴兒孫子因為停電回不來，家裏只有她一個人，真要給人開了門，将他們家的東西全都搶走了怎麽辦，按亮手機，老花着一雙眼，憑着一個模糊的輪廓将電話簿裏記着的第一個電話撥打出去，結果還是沒人接，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躲太陽，安不安全。

簡初戳戳戳的在他們這層樓的小群裏艾特徐醫生詢問情況，是不是被呂洞賓了，徐醫生只是發了個無奈聳肩的表情包，慕楠發了個問號，簡初便忙不疊的将剛才的事情一通說，說完還總結道：“以後跟這個張家，能離多遠離多遠，這種人招惹不起。”

慕楠啧了一聲：“果然惹不起，以後還是避着點吧。”

秦淮拍了拍自己的旁邊，讓慕楠靠過來，然後擺弄了一會兒電腦，給他放了一部末日災難類的電影，慕楠一看到片名便道：“這個我看過。”

秦淮道：“那就再看一遍。”

把慕楠壓在床上看電影，他自己爬起來去查看了一下屋裏還有隔壁種的菜，溫度實在是太悶了，那些菜焉了吧唧的，秦淮蹲下來用手撥弄了兩下，之前空調扛着，這些菜還能養一養，現在停了電，這才一晚上的時間，這菜已經焉吧的不能看了。他們這種在室內的都這樣了，那些外面露天的農田，怕是早就曬的地表幹裂了。

慕楠的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才看到秦淮光着上身還汗流浃背的拎着一袋子帶着泥巴的菜苗，那汗水順着他腹肌的線條往下流的時候，慕楠只覺得腦袋一暈，還沒等他細想為啥看到秦淮流個汗自己發暈，注意力瞬間被秦淮手裏拿着的東西轉移了過去，頓時苦臉道：“不是吧，菜也死掉了？”

秦淮：“五十多度的高溫，實在是太為難它們了。”

慕楠嘆了口氣躺回了床上：“又一條生路斷掉了。”

秦淮笑着道：“不是買了很多種子嗎，這些土你晚點裝進空間裏收着，等以後看我們是一直留在這裏，還是換地方，到時候再說吧，你先把這些菜苗收了，到時候洗一洗，炒炒還能吃。”

慕楠從床上爬起來，将一小麻袋直接收進了空間。秦淮這才進衛生間沖了個澡，沖幹淨了身上的汗味，一出來就被慕楠遞了一盒冰淇淋。秦淮坐到床邊，吃了兩口就還給他了，他不喜歡吃這種甜膩的東西，哪怕吃冰淇淋，也更喜歡吃口味清爽的冰棒。

慕楠當然知道秦淮不愛吃這種奶油的冰淇淋，但他愛吃啊，像這樣秦淮吃兩口不吃了，他就能把這一盒給吃光了。

可惜還不等他付出行動，秦淮就預判了他的謀算：“只能吃一半。”

慕楠往旁邊一倒，側着身子，将冰淇淋放在席子上，一手撐着腦袋看着電腦，一手舀着冰淇淋一口口吃着，沒應聲。

秦淮扭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靠在床上刷起了手機，等慕楠這部電影看完了，秦淮才道：“觀後感。”

慕楠仰躺在床上，側頭看着旁邊的秦淮，想了想：“主角光環不死？”

秦淮擡手在他腦門點了點：“百分之八十的意外都是來自于相熟的人，你看這電影裏面的主角，好幾次遇險都是被熟人坑害。”

慕楠這才知道秦淮讓他看這電影的用意：“你直接跟我說不就是了，讓我把看過的電影又看一遍。”

秦淮笑着說：“說了你未必能記住，我知道你是覺得對方跟我們外婆差不多的年紀，又是以前認識的老街坊，如果是一個完全陌生不認識的人，你恐怕就不會糾結要不要去看一看了，但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出在認識的人身上。”

慕楠道：“我知道的，我沒那麽容易心軟。”他糾結要不要去看看的本質原因，說白了還是擔心老人在家裏出什麽事，她的家人就将怨恨的心态朝向他們，覺得同住一樓見死不救之類的，這種情況他上一世見到過不少，他是想着就算以後要去政府的避難基地，那他們也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的，真要招惹一家在背後記恨他們的人，那多麻煩啊。

秦淮在他臉上輕輕掐了一下：“最好是！不過看在你有跟我商量，沒有直接行動的份上，值得獎勵你今天吃一份焖蝦。”

雖然很熱，但慕楠還是瞬間就被焖蝦兩個字激醒了食欲，剛才灌的那一碗粥一個電影的時間差不多就給消化光了，于是秦淮一發話，連忙推開電腦，跑到小圓桌那兒從空間往外掏食物。他拿出來的焖蝦是之前秦淮給燒的焖蝦，是他最喜歡的那個味道，比外面做的都要好吃，上次秦淮做好的時候，都沒給他吃幾只的。

秦淮看他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忍不住道：“少吃點，吃完了就沒有了，給以後省一點。”這要是不攔着，他能一口氣幹掉一大盆，也不考慮自己的胃受不受得了。

慕楠一想也是，于是拿了個幹淨的餐盒，從那一大盆子裏抓了一點出來，看着覺着少，又伸手多抓了幾只，然後将那一盆又收進了空間：“吃一次少一點，哥，你說人們以後如果能适應這種極端的環境，我們的生活還能恢複到從前嗎？”

秦淮道：“一定能，你看古往今來，哪一次飛躍的發展時期不是伴随着各種天災人禍的，只要人類能熬過去，那就是一次破而後立，所以我們要好好的活到重新恢複秩序的時候，看看那個破而後立的新世界。”